不过，独自在审讯室里发狂的汤泉足足喊了半个钟头，愤怒、悲哀、无奈、紧张和惊恐彻底把他淹没，唯独没有淹没的是他的理智。

汤泉没有主动招供，他大有抵赖到底的决定。

奇怪的是，竺兰对此表示特别理解。试想一下，如果汤泉出事了，那他妻子的治病钱岂不是没着落了？

此刻，汤泉正在审讯室里捶打着椅子。

刚打开门，竺兰正要踏进审讯室，又被童歌叫住，他说：“汤泉的妻子说要见见你。”

做警察的最怕见家属，她也不例外，“她有什么诉求吗？”

“什么都没说，就一直嚷嚷着要见你。”童歌耸耸肩，随后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竺兰勉强定定神，到了会客厅，又见到那么枯瘦的身影，她有些于心不忍。

汤泉的妻子二话不说就在竺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不能对汤泉网开一面？”

“你知道他违法？”竺兰大惊失色。

“不，我是说如果他有罪的话。”汤泉妻子脱口而出。

竺兰吐了口浊气，眼神非常冷，“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他没有违法，自然会被无罪释放的。”

见求情无果，汤泉的妻子无比绝望，“如果他出事，我活着也没劲头！”

这话让这位年轻的警官特别心碎，她悄悄找到童歌，“病人情绪不稳定，你找小李到她家去盯紧点。万一汤泉出了事，记得特别留意她。”

童歌对竺兰伸出一个大拇指，“还是我的竺……队长接班人心善。”

后者白了他一眼，虽然对他有好感。

重进审讯室，竺兰主审，童歌做笔录。

“汤泉，我们警方现在怀疑你给杨小平的ct检查单造了假。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怎么可能？这种毁我荣誉的事情，我八辈子都干不来。”汤泉立刻摇头否定。

“你缺钱，你妻子最近需要筹备下一次化疗的费用五千块钱，这是该疗程的最后一次化疗，而你所有的钱都掏光了还是凑不够数。”竺兰缓缓重复着从汤泉妻子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来的情况。

汤泉对此没有否认，“是的，没想到你们的黑手都伸到我妻子那边了。”

“呵呵——谁的手是黑的，现在还说不准。”

竺兰的笑声戛然而止，“主治医生等你妻子很久了，眼看就要过了规定的化疗时间，可你妻子迟迟不去找她。”

“这……就算是这样，那你怎么证明我在检查单造假了？”汤泉对此表现地很不屑，但心里实际上慌张得紧。

“杨小平已经交代了，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

“你们在诈我！”汤泉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个小平头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一点小痛就哇哇乱叫了。这种人要是到了监狱，岂不得吓死？

竺兰的确采用了引蛇出洞的办法，可此时的杨小平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但她还没审问他。

杨小平不是应该在医院好好躺着治病吗？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推翻杨小平断掉两根肋骨的事实。

这个办法也很简单，童歌假扮成查房核对病历病人的医生。他假装很认真地看过病历检查单后，骗他说在复核汤泉的ct检查结果时发现了他肋骨底下好像有一块阴影。

杨小平知道ct检测结果被人拿走了，但不知在谁手里。他立刻吓得面无人色，立刻答应跟着去了。

童歌立刻把杨小平直接拉到另一个ct室的医生那里检查。

结果这个ct室医生开出来的ct检查如下：患者右胸部的第三条肋骨，有轻微骨裂。

而汤泉给杨小平开出了检查单上标注，患者右胸部的第二条，第三条右肋骨均已断裂。

审讯暂时结束，竺兰又去审问杨小平。

“杨小平，你给了汤泉多少好处费？”

“好处费？”杨小平尖叫起来，像一个女人在发飙时制造的噪音，“我为什么要给他好处费？我交检查费是交给医院，又不是给他。”

“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废话，我自己做的事不知道吗？”杨小平满脸已经不耐烦了。

竺兰冷不丁把真正的正确的检测结果递到他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真正的结果就在眼前，容不得杨小平在这里瞎嚷嚷。

果然，杨小平立刻认怂，“好，我都认。”

没想到竺兰把计划变成了现在的事实，她满意地高兴地重新回到汤泉所在的审讯室内。

童歌继续做笔录。

竺兰考虑到汤泉妻子的惨状，决心给汤泉一个自己认罪的机会，“说吧，你收了杨小平多少好处费？”

汤泉沉默不语。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真为你妻子好的话，请你立刻回答。”她觉得自己这一回的耐心出奇地好。

汤泉左手抓抓右手，右手又抓抓左手，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流下来，一直淌过鼻梁，淌过嘴唇，最后滑进下颌，再流进他的脖子里。

紧张的气氛在审讯室里逐渐蔓延，汤泉很紧张，竺兰比他更紧张。

“好，我说。杨小平昨天约我外出吃一顿饭，履行了他的诺言，给了我5000块好处费。”汤泉说完，肩膀顿时松懈了下来，好像压在自己肩头的一个重担终于彻底放下了。

竺兰问，“昨天具体什么时候？”

“七点，还没到上班时间。”

“杨小平当时在ct室里，怎么跟你说的？”

“他趁着我帮他摆弄身体的时候，用一种很微弱很轻松的语气央求我，医生请把我的检查单改成右胸部断掉两根肋骨。”汤泉回忆，“我当时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又开出一个诱人的条件。你们可知道那5000块钱正是我妻子的救命钱，我太需要它了。”

“所以你就心动了？”

“我当时蠢蠢欲动了。”

之后，杨小平口头跟他约定第二天，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处碰面给钱。

“你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事情很突然，我早上又起得早，因为他生病了，往往起的也很迟。”汤泉说道。

提到妻子的病情，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疲倦。

竺兰心说怪不得汤泉的账户余额没有改变。

事情到这里真相大白了，杨小平贿赂汤泉。汤泉收受了贿赂并且制造了虚假的ct检查单结果，为了给妻子交付化疗费的5000块。

所以程飞排除了故意伤杨小平的嫌疑，无罪释放。

飞终于可以选择继续回西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