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天气越来越冷了，身处这片深山老林，家徒四壁的程飞越来越感到世事无常以及生活的无奈。

这天一大早，程飞炖煮了番薯。这锅番薯是父母亲自己种的，还曾经挑出去卖过，而飘香的这些番薯就是卖剩下来的。

由于被顾客挑选过，全都是长相奇丑的，有的断头，有的断尾，还有的长了虫子。虫子像是要跟番薯作对似的，故意从番薯中间横钻过去一个洞。

而现在程飞的手里就握着这只丑陋的番薯，他把番薯洞放到眼球面前，一眼看到墙壁挂着的一袋土豆。

番薯一口都没动，程飞打算回倒塌的房子看一眼。回家有一个月了，但他从来没去看望过。昨晚他问过程母，“妈，你有没有回旧房子看一眼？”

“那个破房子都塌完了，我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它。”程母话里充满怨气。

还没等程飞问为什么？。

程母又解释：“看多一眼，我就烦多一下。”

程飞黯然失色，一个破旧的老房子，确实没什么值得看的，不过他心里就是很想去看一眼。

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必须要去看一眼，才舒坦。

天气太冷了，林子里刮着呼呼的大风。程飞握着热气腾腾的番薯，一边取暖一边出门了。

在番薯的热量消耗完之前，他我都吃掉这只番薯，但它是他见过的最奇丑的番薯了。

他不愿再去攀爬凌峰山，选择往山脚下走去，然后从山脚一直走到古来山山脚下。

就这样，程飞沿着山脚下还算茂密的树，慢慢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觉林子里的光线好像更敞亮了些。可能是天亮以后，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吧！

不过隔着厚厚的树木屏障，他感觉不到多少温度。

不管怎样，他还是回到了那座倒塌的老房子里。

站在房子面前，他有种久别后的伤感，世事变幻一，一向赖以为生的房子不再是家的港湾了。程飞说，啊，我这要是有一笔钱的话，我要重新把房子建起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小院，甚至院门口的那颗大石头也亲切无比。所有快乐的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绝大部分和小凡有关的记忆都在这里。

啊，对了，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不见小凡？

想到这里，程飞掰开番薯啃了一口。嗯，可能番薯出自父母的手，吃起来格外香甜。

他再次把番薯举起来，透过番薯的洞眼朝周围环视了一圈。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洞眼的风景，不过这风景随着他的手移动也正在快速转动着。不得不说，这个体验感很独特。

突然，一个泡面头映入了眼帘，那像泡面的头发q弹地披在头顶，看起来很有质感。

这不是上次在湖边见过的人吗？这人怎么又来了？

程飞立刻放下番薯，大胆地打量着。

那人依旧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与周围的树木眼色没什么两样。他的身材高高大大的，从正面看还是像小凡。

他站在大树后面，稍微动了一下，才被他发觉的。

他的位置就在宋小凡的房子后面的斜坡上，那里同样长满密密麻麻的树。

程飞感觉这是一个男人，对方隔着树木望过来。他不说话，一动不动的，只是那样静静打量着程飞。

在这种隔空又略远的对望中，程飞有忽然得到一种错觉——对面的男人也曾经很多次用这种眼神望过他。

“宋小凡，是你吗？”

程飞大声喊道。

可是对方没说话。

程飞以为对方没听见，干脆把番薯塞到兜里面，挤扁了也不在乎，然后把双手围成小喇叭状搁在嘴边用更大分贝的声音喊道：“宋小凡，真的是你吗？”

林子里传来踩树叶的哗啦声，男人掉头就走。

“哎，别走啊！”程飞左看右看，立刻从自家的烂房子旁边包抄上去。

他不顾一切地攀着树木，双脚使劲往上蹬，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位置，那个坡。但男人早就走了，他已经不在那个地方。

程飞举目四望，又听见了一阵踩着干枯树叶的哗啦声，是的，他在身体的右前方处。

“哎，你是宋小凡吗？等等我，不是程飞，你不认识我了吗？”程飞一边苦苦喊着，一边快速奔过去。

但那人始终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程飞跑更快了，对方也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就在林子里角逐，一时间耳边只传来呼呼的风声以及灿烂树叶的哗啦声。

就在那人越跑越快时，程飞以为没有希望了。

谁知，男人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摔倒了，他趔趄一下，往前扑倒了。

他硬是忍着没有喊痛。

程飞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本以为见到的会是小凡熟悉的脸。不过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宋小凡。

不过，他特别白净的皮肤倒是跟宋小凡那人神共愤的好皮肤有得一比。

继续看了，程飞又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该男人的脸好像是双重的，怎么形容？原先他有一张纯天然的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坏掉了一块皮。然后，这男人就用另一块同样肤色的皮——好像连带着肌肉和血液似的，直接盖到了右脸上。

植入的皮肤和肌肉组织是高高隆起来的，像半边圆苹果。它的轮廓和原本的脸有着明显的分界线，更仔细地看过去，就像一条不够圆润的疤痕。

“啊！”程飞吓了一跳，这张脸比手里的番薯还要丑。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丑？虽然自己也丑，但他不觉得自己的脸碍过别人的眼。

可眼前的这张脸，绝对，绝对会让见到的人产生不适感。

说是呕吐，实在夸张。但程飞无法直视这张脸，因为这张脸给自己一种别扭、怪异和难受的感觉。

“放开我！你认错人了。”男子恶狠狠地甩掉程飞的手。

这，这，程飞感觉自己花了眼，是也感觉耳朵出了问题。

这声多么像小凡！

怎么回事，他发烧烧糊涂了吗？好像所有的感官都不对劲。

“你真的不是宋小凡？”

“神经病！”

男人骂了一句，随后又走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这人不是宋小凡，那他为什么要站在屋后的斜坡上张望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