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火之晨曦

车厢里忽然的安静了下来，只有雨水轻打在车窗玻璃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的，让人心里感到平静。又像是落进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沉默了一阵，楚妤妔轻声的回答：“……我并没有什么想问。”

路明非坐到了后座的中间，身子前倾，侧头看了一下她的侧脸。这姐姐今天将长发束起，绑了个长长的马尾，两边的侧发别在了耳后，精致的侧脸一览无余。

可惜就是和过去的十几年里一样，脸上依旧的面无表情，不过就算这样也很好看。

“你这样子明明就是想问些什么。”路明非摇了摇头，不认可她说的话。

楚妤妔顿了一下，车速不减，透过车厢内的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的平静：“我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

这是实话，路明非说过夏弥的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那么她自然也就不会再过问了。

“没有想问的，说点什么也好啊。”路明非透过后视镜和她对了一眼。

楚妤妔又顿了一下，摇摇头缓缓的说：“……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也是实话，她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过去不怎么说话，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路明非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没有想说的，但是我有啊，是我想和你说说话啊。”

“那你说吧。”楚妤妔回答。

路明非一阵语塞，本来想说的挺多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副驾驶的夏弥回头，幸灾乐祸的对他一阵嘲笑：“师兄，你有没有感觉你现在这样子有些不太聪明啊”

她也就只有在开心的时候才会叫路明非师兄，眼下这让他说无可说的情况，看在眼里的她自然是开心的。

路明非瞥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也没有聪明到那里去。”

“你才不聪明！”故作吃痛的夏弥瞥了他一眼，快速的缩回了头去。

和她打闹了一下的路明非顿了顿，思索了一下说：“我又看见新的尼伯龙根了。”

楚妤妔的动作忽然的一顿，车速受到了一些影响，让迈巴赫的车身颠簸了一下。她快速的重新摆正方向，车辆继续平平稳稳的行驶在道路之上。

“是什么样的”楚妤妔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有着金意流动，似乎有着一团火在烧。

“一座融化的城和死去的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里没有危险。”路明非说。

那尼伯龙根中所有的危险，都已经被那太古燃起的火焰焚尽了，包括释放言灵的龙王自己。

“你们这次行动与这个有关系吗”楚妤妔接着问。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不过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去确认一些东西而已。”

“我也一起去。”楚妤妔不假思索的说，眸中的火光没有消散的意思。

“不行。”出乎意料的，开口阻止的人是夏弥。

夏弥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回过头看了路明非一眼，似乎在说楚妤妔就是不能去，但是怎么解释就交给你了。

“总之，这次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你就先在楼下等着我们。”路明非有些头疼的说，他倒是知道夏弥为什么那么说。

楚妤妔的言灵是君炎，施展时就像是点燃了一颗凝固汽油弹一样，能够瞬间摧毁一条繁华的街道，不可谓不强。

君是君王的意思，君炎就是君王的怒火。而青铜与火之王，便是这位君王了。

而路明非他们要去见的人，疑似是青铜与火之王在人类社会的伪装，带上这姐姐见她，实在是有些不合适。谁知道万一发生点什么，这姐姐点燃的火焰是烧向对面还是烧向己方。

楚妤妔不再追问，默默的开着车。也没有说是答应留在车里，还是执意的要与他们一起去。

路明非叹了口气，知道以这姐姐的固执一定不会把他的话听在耳里。在她的看来，如果言灵用出来有风险，那就不用了，她还有刀。

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尊号之中还有青铜啊，金属制造的武器大致对她是没用的。

其实路明非也是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固执的，上一次的伊邪那美的事件里，在中华分部的她们全部被排除主战场之外，对那些服用过进化药的危险混血种准备好的一拳，还打在了空气之上。

表面上，这次的风波已经结束了。自日本而来的猛鬼众残余已经尽数被清除，作为他们试验品的进化药服用者，也并没有真正的觉醒。

他们反而因为血统的快速流失，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也算是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付出的一些代价吧。

同样的，那些作为样品被保存的进化药也变成了一瓶瓶的废水，这让长老会中的诸多元老捶首顿足，纷纷为因为己方的争论不休导致进化药失效而遗憾。

那些服用过进化药的个体在事后体检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身体在某一瞬间确实发生过剧烈的变化。变得更加的强壮，更加的有力，宛如真的继承了龙血一般。

可是这些变化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即逝，就是回光返照一样。

可是还是有不少人对此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这就像是买彩票一样，就算有那么多人失败，但是总该会有一个人幸运的中奖。

听到这个之后的路明非差点笑了出来，伊邪那美可没有那么的好心，进化药也没有那么强的功效。

就连夏弥都在看了一眼进化药之后毫无兴致，那其中的皇血含量低的令人发指。如果不是伊邪那美有着不小的洁癖，她大可直接将那些罪人之血吞噬的。

自古以来，龙类的进化的方式，就是在战胜对方后，啃食对方的骨肉龙骸。

但是那个罪人——在旧世界之中盗取她力量的赫尔佐格，却恶心到她费那么大了力气的来进化皇血。

总的来说，这次事件里，伊邪那美除了把残余的猛鬼众势力全部葬送了，坑了一堆被进化药迷惑了心智的家伙之外，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还把自己再次送入了牢里，再无逃脱的可能。

曾经是她受害者的上杉三姐妹摆脱了她的束缚，可能剩下的唯一受害者，大概就是因为力量耗尽而变小过的路明非吧。

这旧世界之中，几乎打没了整个蛇岐八家，让日本都差点沉没的风波就这样平平稳稳的结束了，几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但是对于楚妤妔而言不是这样，她有剑，也有火，却没有办法在这次的风波之中帮到路明非一点。可路明非也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想让她受伤。

……

“姐姐……”有人在黑暗里轻声的呼唤。

这像是小女孩的声音让罗娜莫名的有些烦躁，她不喜欢小孩子吵闹的声音。

某次的任务之中，她受委托照顾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她凭借着出色的样貌得到了这份委托，原本以为带孩子是个轻松的活，她为此还窃喜了一下。

但是后来小孩子的闹腾让她后悔接下这个委托，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此类的委托一律推掉。

“姐姐。”那小女孩又喊。

真烦真烦真烦！罗娜用捂住了耳朵，姐姐这里没有你姐姐！

“姐姐……那我走啦……”小女孩低声说，声音渐渐的远去。

罗娜心里忽然的觉得有些不忍，那个渐渐远去的声音，似乎透着一股孤单，让人想到那小女孩远去的身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好啦好啦好啦！你家住哪街哪门哪号你那个不靠谱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去！”罗娜翻身坐了起来。

她从赤红的王座上坐起，一袭白衣皎洁如月，式样却不简单，点缀着尊贵的红色和金色，像是一位女王。

赤红王座的旁边，还有一个稍小的王座。旁边站着的，是同样一袭白衣点缀着金色和红色，也同样尊贵的女孩。她像是公主一样的精致，但是却是一位小女王。

罗娜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那女孩的头发，这可真是稀奇，她明明很讨厌小孩子的来着。

女孩抬起头来，明明正在接受姐姐的爱抚，但是她眼中闪动着慌张，像是被警觉的幼兽：“姐姐，它们来了。”

她们是统御一方的王，本不该如此慌张的才是。而罗娜则不那么想，什么来了她努力的眺望，但是视线被固定，只能看到这金属宫殿之外的大地上，泛起了另外一阵金属的海浪。

“这次，也许真的会死吧。”罗娜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不像是自己。“是我们打开了那道门，放出了它们，阻止它们是我们的职责。”

“可是，其他的王也有责任，为什么我们承担是最多的”女孩有些不甘，精致的脸不再漂亮，露出犬牙锋利无比，像是一只发怒的幼犬。

罗娜感觉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淡然：“因为我是长姐，陛下没能完成的事，也该由我来完成。”

女孩沉默了，悄悄的拉起她的手：“吃掉我吧，姐姐。那样的话，任何敌人都拦不住你。”

罗娜吃了一惊，女孩长的白白嫩嫩的，但是这绝对不代表她好吃啊，明明今天可是说了要请她去吃苏南一绝的卤大肠的，可别这个时候坏了胃口啊！

但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惊悚：“我会的，康斯坦奵。那样的话，你也能一直陪着我。待我战胜了异族，你将会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女王说了，也真的做了。她蹲了下来，最后一次的拥抱了这陪伴了数千年的妹妹。罗娜心说不要，不管是吃掉对方还是骨肉相残什么的，这都太残忍了。

但是她的呼唤，终究还是传达不到。

女孩消失了，罗娜不想回忆她是怎么消失的。女王发丝垂落，遮挡住了嘴角的金色血液和脸上的湿润。她推开了门，炽热的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阳光，而是火光。

罗娜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这座燃烧起来的城市。它有着明显的东方特征，远比她在互联网收集而来的紫禁城要大的多，也庄严的多。

巨龙们腾空，他们覆盖着铁假面，喷洒着炽热的龙息。钢铁的战车在大地之上严阵以待，同样的燃烧着火光。步兵们穿戴麟甲，手持长戈。

这宛如神话再现的一幕让罗娜愣住了，但是她明白，这就是女王的军队。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才会妄图向这样的钢铁国度发起挑战。

哪怕是现代最精良最强大的部队，有着飞机航母导弹的配合，大概也没有办法挑战这样的一直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军队。

然后，她很快的看见了女王的敌人。

那也是一支钢铁的军队，它们穿戴者有着金色纹饰装饰的甲胄，装备着黑金色的长剑和长枪。它们的部队庞大无比，一眼望不到边，宛如要将这个世界吞噬一样。

它们的动作无比的整齐，一丝不苟的，宛如战无不胜的罗马军团。

有着东方特征的金属国度，还有有着西方特征的金属甲胄军团。罗娜都看呆了，这几乎就是一场东西方的大战！无数人曾论战过的罗马大战塞里斯，似乎就在这不知名的世界里发生过。

“……驱逐它们！”女王下达了开战的命令，她的声音如钢铁一般的寒冷，如火焰一般的愤怒。

她不知道何时换上了金色的战甲，七把狰狞的长剑插在她的身边，发誓要与臣民们将这群入侵者驱逐。金色的假面覆盖而下，将她脸上的泪痕一并的掩盖。

但是，罗娜感觉到了她心里无尽的心酸，仿佛就像是自己一样……

罗娜忽然的翻身起床，不顾自己这在大冬天里过于清凉的打扮，冲进了卫生间，对着洗漱池干呕了起来。她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自然的，嘴角也没有金色的血迹。

只是，脸上的泪痕却流了很长，就像是在梦里时一样。

“真是稀奇啊，我居然会哭……”她对着镜子笑了笑，想起了在养父母的葬礼上，她想表现自己的悲伤，却怎么哭不出来的样子。

出了卫生间，罗娜看了看窗外，忽然的发现原来外面在下雨。一向不怕冷的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胳膊，轻声的说：“我果然讨厌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