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凭楼船的优势,要一举收复夏口。
这倒不是沈莹狂妄,而是他胸有成竹,早年沈莹跟随着卫温到达过台湾,也算是跨海出洋的先驱者之一,中国古代的航海家。
经历过海上的大风浪后,沈莹觉得在江河之上,他的楼船就像行进在平地一样,不用担心会有倾覆的危险。
文武与罗尚商议停当,二人即各率本部舰队朝着预伏地点驶去。
文武一面急速向吴军的斥候船靠近,一面让亲卒给赵广报信,讲明即将与吴军交战的具体地点,以求得赵广主力的支持。
仅凭文、罗二支小舰队,总共大小战船二十余条,纵算能一时杀敌占得上风,也不可能长久围困住沈莹的大舰,在预见性上,文武颇有其先祖文聘指挥若定之风。
不过,文武的这一点长处,似乎也只在水战时才会体现出来,在武关道的山地战中,文武就显得很平庸,特别是对雷豹有可能的哗变几无察觉。
人有所长,亦有所短。
其实,如文聘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在江夏郡作战时往往战力倍增,因为这是他的主场,而要是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则有可能表现不如预期,成为众人的笑柄。
真正的名将,是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在何等困难条件下,都能化逆境为顺境,变被动为主动,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有利契机,从而为胜利奠定基础。
四月二十二日,午时。
文武的舰队在吴军舰队前阵出现,文家特有的黑色三角徽章旗一出现,立即就吸引了吴军将校的目光。
江夏郡是魏吴交锋的最前沿,也是吴军数次北伐进攻的要点。
孙权孙十万的污名,文聘文睡觉的威名,两者被经常的提及并论,这对孙家宗室、吴国的将卒来说,就是不可容忍的仇怨。
沈莹追杀文武于蛇山一带,两军一追一逃,文武借着对蛇山一带江流水情的熟悉程度,不停的转着蛇山来回打圈。
此时的蛇山,还没有与北岸连成一片,而是江中的一座孤立山峰,突立于汉水、江水交汇之处,又有两股暗流在水下冲激,水情之复杂不是当地人氏,不得操舟前行。
沈莹舰队的将卒虽然有应付海上大浪的经验,但两江交汇、一峰孤立这样的特殊地形条件还是第一次碰上。
文武的走舸从探明的水道轻松的划过,轮到沈莹的船队经过时,却遇到了大麻烦。
楼船由于水面之上,又有三层的高度,若是正常的水流,这点高度并不能让庞大的战船有什么波动,但问题是汉水、江水从两个方向交汇过来,若是一左一右分别撞上船底还好,但恰恰文武带的这条水道朝向了同一侧。
汉军的走舸轻便快速,船底接触的只是上层流水,江中暗流并不能影响其行进,而沈莹的楼船走同一路线,则一侧的船舷立时要承受数倍的水流冲击压力。
“将军,不好了,船要覆了,这江水太怪了。”操舟的小校跌跌撞撞,艰难的跑到沈莹跟前,急声禀报。
沈莹一心一意盯着文武的座船,不停催促操舟的将卒加快速度,倒没有注意到楼船的倾斜程度已经超过了警戒线。
“可恶,这是汉贼的圈套,我们中计了,快快退回去?”沈莹脸色大变,发急起来,连忙下令追赶的舰队停下来转向。
船只吨位庞大,好处就是耐冲撞,而且居高临下,可以远程弩射将敢于靠近的敌船一一歼灭,但其弱点也很明显,就是转向太难了。
楼船要是倾覆了,那掀起的巨大浪花会让船上的将卒全部丧身江底,在蛇山这等水情湍急的所在,一旦掉落江中,再好的水性也难保得一命。
这时,文武能不能追上,已经不是沈莹所考虑的了。
“报,急报,后阵有敌船靠拢过来。”
“他们........速度非常的快,我们的船阵被截断了。”楼船的三层桅杆高处,负责旗语的眺望兵卒死死的抱住摇晃的桅杆,语无轮次的大叫起来。
沈莹的楼船倾斜角度越来越大。
“啊!”眺望兵已经抱不住桅杆,一个失手掉落江中,几个旋转之后即消失不见。
沈莹死死的抓住船舷处的一截绳索,将其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扔向了旁边一艘吴军走舸。
在楼船沉没掀起的滔天大浪中,沈莹身影时起时浮,差一点点就和刚才的眺望兵一样,成为了江中的喂鱼鳖的食物。
好在沈莹也是幸运,绳索被走舸上的吴军将校接住,一番与江浪搏斗的撕扯后,沈莹终于筋疲力尽的被拖上了吴军战船。
诱敌深入,因地设伏,前后夹击。
文武和罗尚这一次的诱敌行动,战至此时结束的话,可以称得上经典战例。
不过,沈莹这家伙运气不错。
长江江面开阔,蛇山能遮挡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在吴军的中军,位于沈莹舰队的后方,吴将凌烈见沈莹作战不利,急急的冲杀过来。
凌烈也是一员猛将,其父凌统当年跟随周瑜攻打南郡,曾经临危授命,孤军抵挡曹仁的反扑,能力很不一般。
文武、罗尚与沈莹、凌烈一场混战,汉军的小舰在吴军的大舰队中间不停的穿插,遇到倾覆的船只就上去痛杀一阵,在近距离肉搏上,文家、罗家的子弟兵比吴国从山越强征来的兵卒,无疑要有战斗力的多。
山越宗族兵倒不是不能打,而是他们根本没有为孙吴效力的想法。
自家的宗族被吴军剿灭,家园被毁坏,妻儿被掳为奴,要是谁还没心没肺的为吴国效力,那不是傻子就是笨蛋。
吴军一方有船只数量和质量上的优势,汉军一方胜在将士士气高昂、一对一能力出众,两军一番撕杀,从午时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喊杀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夕阳如血,江水如赤。
飘橹浮尸遍于江面,顺江飘流而下。
文武、罗尚两人并肩作战,杀得全身汗水淋漓,文武被创二十余处,前胸处一处创口翻卷及骨,在被江水浸泡之后,露出森森白骨。
罗尚也好不到哪里去,俊朗的脸庞被一箭划过,血痕与铁锈混杂在一起,已经透出感染的迹象,要是再不加上医治,罗尚这张俊脸怕是保不住了。
这一战的经历,让文武、罗尚之前的介蒂不复存在,等他们两个再见到赵广时,两人相互携扶着,就如一对生死与共的兄弟。
相比文、罗两个的情况,勉强逃得一命的沈莹虽然被救上了战船,但惊恐之下,已经接近神智失常,再无一战之心。
同时,沈莹所部的三百余丹杨亲兵也损失殆尽,这些精卒不比山越兵,战场经验丰富,是吴军的有数的精锐,但蛇山一战却因落入江流之中,而饮恨身死。
凌烈这员老将情况相对要好一些,虽然也折损了些兵卒,但由于他参战的晚,又未遇上文武、罗尚的搏命拼杀,凌部折损的将士不多。
从战后的统计来看,汉吴江上初战,以小搏大的汉军击沉楼船舰一艘,艨艟舰三艘,走舸二十余条,吴军将卒或淹或被杀者约在千余人左右。
汉军一方折损了艨艟舰二艘,走舸十二条,文家、罗家子弟兵各损失了三百余人,合计六百余将卒。
这个损失比对吴国来说,直如当头一捧,出征之时满怀信心,要一举拿下夏口,击败弱小的汉军水军,却不想初战就吃了一记闷棍。
——
夏口。
汉军上下喜气洋洋。
赵广正在给得胜而归的将士记功授爵。
功劳先记录下来,等战事停歇后一并叙功,爵位到是可以先授予,这相当于是后世的勋章,也是精神奖励的一部分。
文武在前,罗尚在后,这一次两人虽然并肩作战,但战场的诱伏地是文武选的,文家子弟兵在战场上的作用也很突出,这一次的首功归属文武,并没有什么疑问。
“大将军,我军首战告捷,末将提议,继续乘胜追击,直取吴国的行都武昌?”
“大将军,接下来再战吴狗,末将请缨出战!”
目睹文武、罗尚立功的场景,汉军诸将一个个也红了眼睛。
赵广见众人士气上来,心中不由得欣喜起来,这一次伐吴,对于汉国接下来的发展至关重要,要是能够一举平定荆州,则汉国向东拓展的空间就会大大增加,反之,要是战事不力,则只能退回到西陵之战时期的战场态势。
“都不要叫嚷,且听大将军的吩咐?”罗宪厉喝一声,制止住渴求一战的汉军诸将,以他左将军的资历,又有文武这样的新降之将跳出来,其余人等也只能按耐住焦燥的心情,将求战的目光投到赵广身上。
“好了,首战获胜是大功,是大喜,也是全体将士努力的结果。我们可以庆祝胜利,但也要正面现实,吴军水军的力量比我们更强大,一艘楼船的损失对于孙皓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吴军一定会大举出动,对我夏口发动进攻,大家都要提起精气神,莫要让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不是进攻,而是防守,各部将校,要严守营垒,没有将令,绝不准擅自出战。”
赵广脸色一寒,朝着汉军众将校正色道。他的这一番严词,让兴奋中的汉军将校都好好的冷静下来。
有统帅术10级和明察秋毫术8级的作用,在荆州这一块局部战场上,赵广对孙皓的一举一动判断几乎无差,而孙皓对赵广接下来会怎么做,却是一无所知。
让汉军诸将佩服的是,接下来的战事变化,果然如赵广所言。
恼羞成怒的孙皓闻知初战失利,不由分说即将沈莹打下囚车,押回武昌待审,同时,孙皓效仿其先祖孙权担任统帅,亲率吴国水军跨江向夏口杀来。
孙皓这次抱着要与赵广决一死战的心态而来,楼船折损一艘,又算得了什么?
吴军还有六艘大楼船,还有数条艨艟战船,赵广有什么,他那条巨鲸号艨艟舰不是有名气吗?敢不敢驶出来与大吴的战舰拼杀下。
汉、吴两军在夏口对峙。
因赵广避战不出,吴军庞大的舰队只能在江心处停泊,孙皓气急之下,连续三次遣了军中勇士搦战,却不想汉军占了便宜就不出来,倒让骂阵的吴军将校好生无趣。
“赵广,懦夫,小人,真真气杀朕也。”
孙皓在楼船上破口大骂,赵广则好整以暇的在夏口指挥若定,反正这次汉军是二路进兵,夏口拿下之后,汉军就占据了主动权。
接下来,只要孙皓不全力猛攻,赵广准备先拿下江陵、长沙,再看看能不能劝说鲁淑归降,取了石阳,如此,则吴国的荆州之地尽归汉国矣。
这仗对于吴国来说,国君狂妄无能,将领又无得力之将,剩下的虽有沈莹等忠勇之士,但并不能彻底的改变不利局面。
除非孙皓改变想法,将陆抗从南中调回荆州。
面对困顿的战局,孙皓心中隐隐开始后悔,但要他承认错误,哪有可能?
——
汉、吴战事正急,一时僵持不下。
且说突入汉中的曹昙兵马,从新城方向沿木阑道向汉中腹地推进,在木阑道的九道围堵面前,魏军又吃了一顿大苦头。
木阑道之险峻,早在蜀汉之时就已闻名,当年孟达举兵归汉,诸葛亮遣了魏延前往救援,结果就是被堵在了木阑道上前进不得。
到了赵广占领关中之际,羊祜、王濬曾经想要从新城三郡攻入巴蜀,也是在木阑道被汉将张翼挡住了去路,最后只得无奈的退却。
这一次,挡在曹昙、桓楷面前的是无当营的张瑛,还有领了赵广命令前来传信的薛季。
单单张瑛一人,要想层层阻击魏军,确实颇为困难,因为张瑛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要是碰上典玄这样的勇将,张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但有了薛季则不一样。
薛蛮子对单挑这等事情最为热衷,又听得对面敌将是典韦的孙子,更是战力倍增,两将从第一道木阑,一直斗到第九道木阑,杀的天昏地黑,犹自没分出胜负来。
汉军兵少,薛季虽然不输给典玄,但因不想无当飞营将卒折损太多,只得且战且退。
如此两军纠缠近一个月,曹昙方始占领汉中谷地东部的汉城,但再想西进占领黄金城,已是强弩之末了。
来自陇上、陇西一带的汉军郡兵正在聚集起来,曹昙要是再继续向西进攻的话,将遇上汉军的强力阻击,这是孤军深入的魏军无法承受的困难。
汉城魏军行营。
桓楷披了件大青色袄袍,脸上疲惫之色尽显。
“陛下,子午谷的道路已经探明,我军分批进入应能成行,时间不能再耽误了,要是让汉国察觉意图,并在关中方向提早准备,则我军突袭长安的计划就难以实现了。”
魏军入汉中以来,为了迷惑汉国朝堂,桓楷也是绞尽了脑汁。
在他的谋划下,一路魏军从米仓道南下,作势向巴西郡阆中方向进攻;一路魏军遁入子午谷道中,探明道路行走的难易程度,另有一路则沿汉水向西回返,摆出要回转襄阳,复夺故土的架式。
其中哪一路是真,哪一路是假?
桓楷也是想考验一下,汉国方面的判断能力,而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赵广远在荆州,据桓楷的情报,长安除了张星彩一介女流,还有姜维这个老家伙之外,再无其他得力的统帅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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