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老者微微叹气：“老朽在圣洲出生，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圣洲，出去就回不来，很犹豫啊····

感觉也无处可去。

一把老骨头了，故土难离，是不是有好日子过也无所谓了，将就活着吧。”

说的也没错，逍遥境以下的人离开圣洲就回不来，很让人顾忌，没有很大的决心，起不了行。

外面到底怎样，没有亲眼看到过，始终存疑，何况谁都说圣洲是北冥界最好的地方，岂有从天堂往地狱跑的？

周某人随口问：“还有亲人吗？”

老者又是一叹：“没了，孤身一人了。”

“这里的人都是孤身？”

“不一定，也有拖家带口的。”

“都是混的不好沦落到此吧？”

“差不多，通常都是得罪了那些大家族里的人，被整的一无所有，躲到此苟且偷生。”

弱肉强食，不仅仅只在兽群中，人群中尤其明显。

周某人微微叹气，说：“既然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外面的天空更加广阔，可以开启新的生活，不必非要留在这里受苦，毫无意义的耗费时光。

就算想复仇之类的，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想要复仇，留在这里也很难会有机会。

有机会也不一定就会成功。

若是有个复仇组织，则又变得有可能。

他这话没人搭理。

由此也可推断，他们是认为在此耗下去复仇是有可能的。

出现复仇的机会，只要有人吆喝一声，就能拉起一波人，拼死疯狂一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样的地方，不是凭他说教几句就能瓦解。

“官爷是哪家人？”

只要是圣洲那些大家族的人，就算本人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只要报出一个姓，只怕也能冒出不少仇人吧？

很多人目光凶狠的盯上了他，让人瘆得慌。

“贫道来自遥远的温洲大陆，刚刚来到圣洲。”

这样的身份，在这里很难扯得上私人恩怨了，很多目光又避开了他，去盯其他人。

唐仁玄等人就不敢吭声了，他们全都是圣洲当地人，出身自然差不了，谁也说不清各自的家族在漫长的时间里结下了多少仇怨。

有时大象路过踩死了些什么，大象肯定不会低头看踩死了啥。

但会有些什么的亲朋戚友因此仇恨大象，大象很委屈。

茶寮老者问：“那里好吗？”

“还行吧，仙界也会有混不好的神仙，地狱也会有混的好的鬼。

人嘛，人生漫漫，没有人会一帆风顺。

挪一挪，也就活了，不必非要在一个坑里等死，爬出去还有更大的天空，就算要复仇，也可以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而不是飞蛾扑火。”

“官爷有仇人吗？”

“自然有····”

周某人反而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看似仇敌很多，具体有名有姓的仇人却找不出来了。

貌似只要被他锁定姓名的仇人，都已经被他弄死了，而他的实力提升太快，原先的仇敌不断被他甩开，想要对他露出獠牙咬一咬都追不上。

他的仇敌都像这些人一样了，隐藏在暗中苦苦等待复仇的机会。

或者自知无可能了，也就放弃了。

因为他是强势的一方，就算想复仇他的人，也只能躲躲藏藏，或者把他的名字挂上黑市这样的地方。

忽然感觉把他挂在圣洲黑市的人不是圣洲当地人，很可能是其他大陆追过来的仇人。

这么有钱的仇人又会是谁呢？

除非是慈悲城的人。

虽说已经和慈悲城停战，有些人私底下想弄死他，自然也是有的，凑钱雇杀手杀他，也是砸钱的老套路。

而且也不能仅仅凭怀疑又跟慈悲城开战，至少得有证据，找出到底是谁。

“如今都让你弄死了吧？”

加入了圣地，就能借助圣地的势力弄死所有仇人，这也是常有的事。

也是圣地名声败坏的根源之一。

只要千方百计的加入圣地，就翻身了。

周某人倒是没有借助圣地干私活，但也微微叹气：“仇人只会越来越多，但只要把有威胁的人弄死了，其他蝼蚁一般的存在再怎么仇视，其实也无关紧要，就没必要在意了。

贫道从来没有把仇敌弄到鸡犬不留，是不是过于仁慈了？”

茶寮老者被噎了好一噎，笑说：“仁慈是好事，人若是没有了仁慈，也就不算人了。”

“做人很难啊。”

周某人又长长叹气，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目光随意的观察着这里，又说，“得洲那边其实不错，又不远，要比在这里苦熬下去好很多。

打打杀杀的事，让猛人狠人去干，不适合的人早点离去比较好，你说呢？”

“官爷言之有理。”

茶寮老者微微点头，也跟着叹气，“暴风雪又要来了呢。”

虽然这里风雪漫天，还算不上暴风雪。

能不能熬过暴风雪，很难说，尤其是不少弱者，冻都能冻死，谈何复仇。

周某人希望他能带走一些人，离开是非之地，至于听不听在他。

看似听进去了，是不是只是敷衍他，不好说。

“这里的头目是谁？”

“没有头目。”

茶寮老者说，“都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衬一二而已。”

一个群体里自然而然会形成阶层，即使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方，依然会有。

某些德高望重的人说话管用，也就成了头面人物，这个茶寮老者只有分神期的修为，肯定还不够格。

顶多算是个哨位。

圣洲这样逍遥境遍地的地方，逍遥境都不到，说话都不响，这里肯定会有逍遥境的存在，数量还未必少，只是不出面而已。

打打杀杀的事，最好让逍遥境以上的人干，其他人只是做炮灰，没有意义。

周某人淡然的坐在这里不走，使得这里原本还算热闹的场景停顿了，谁也不说话不动作。

等着他早点离去，他偏偏一副烂了屁股的架势。

暴风雪居然真是说来就来，狂风呼啸起来，视线猛然降低了很多，那些站在石屋和洞府门口观望的人，纷纷退了回去。

地摊区域正好在一片山坳里，上方有山体突出遮盖，不管哪个方向风雪都吹不进来，算是暴风雪之中难得的安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