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力道之大不容她反抗。
“清莲知错了……不敢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夫君……”
虞清莲被带下去之后,正堂忽地安静下来,气氛僵在那里,无人还有心情再拿起筷子。
老太君叹了口气道,“今夜,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坐下多吃些,明日就搬出去吧。”
殷逸行心想,宋若芙好手段,竟是说动了祖母替她做这个恶人,也罢,不过就是小半载的光景,待到科举结束,她有没有命活到那时还不一定。
“孙儿遵命,明日便搬去书院前街客栈备考。”
“不必,之前你们去瞧过的那个院子,我已经让杨伯买了下来,你同你姨娘,明日就搬出去吧。”
柳氏震惊地看了过来,不敢想,把二房撵出去的话,竟是老太君来说。
宋若芙端坐着,捏紧丝帕的手这才微微松了松。
“老太君,妾身也、也要一同搬出去?您这是……”
“秦霜,你伺候我儿不过五载,可这将军府养了你二十年,如今你儿长大成人,也有了出路,便就一同去吧……”
柳姨娘双眼怔愣,背脊像是被人抽了筋,泄了气般靠在椅背上,不敢相信。
殷逸行将人扶住,急急又确认了一遍道,“不是说搬出去只为备考吗?祖母这是要分家?”
老太君眉间川字一皱,微微合了合眼道,“这不是分家,你们不能带走这府上分毫,吃穿我会让人按份额每月送过去。一年后,便也就不再送了,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行儿不明,可是因为清莲一时口不择言,殃及二房受累,这就要被赶出府去?着传出去了,书院同袍该如何看行儿,我岂非要名声扫地?祖母终是把偏心摆在明处了?”
柳姨娘惊愕地拉拽着殷逸行的手,边晃边要他不要再顶撞老太君了,可无济于事。
错愕震惊让殷逸行一百个不服不忿,梗着脖颈红着脸问道,“您武将世家出身,整个殷家尚武,不看重我文弱也就罢了,可您又何苦多年来装出一副公允的模样,还要我每次请安之时,讼诗背书的百般讨好,实则从未在意过!”
宋若芙用左手把攥在右手心的丝帕抽了出来,微微抬眼,看着终是不再收敛本来面目的殷逸行,唏嘘不已。
老太君拦下今日事,实际上是不想让宋若芙过手,明明是想留条后路给二房,只是面上给宋若芙一个交代罢了。
只要二房乖乖搬出去,背地里她如何贴补接济,当孙媳妇的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会再计较一二。
可却试出殷逸行从未真心孝敬老太君,皆因庶出自卑阴辟,不领她人好意,还要恶语相向,伤了老太君心中最后一丁点念她是殷氏子孙的情分。
曹嬷嬷从祠堂回来,正听到殷逸行的咆哮,还未来得及擦净手上的血迹,便快步护到老太君身前。
“二少爷慎言!”
“你闭嘴!虞清莲你们可以随便欺负,可我是姓殷的!说白了我是主你是仆!无端将我逐出殷府,让我此后如何在人前立足,道貌岸然,还想堵住我说理的嘴?”
啪嗒一声,曹嬷嬷掏出一个荷包,扔在了殷逸行面前桌上,他见了,顿时惊得脸色惨白。
“二少爷,您是读书人,杀人越货这种事,怕是不在行。这荷包是何人的,您可看的真真的?”
宋若芙带着探究看了过去,却只见殷逸行瞪着一双眼惊恐地看着桌上物件,张着嘴急喘着气,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老太君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只是当着宋若芙的面最后说了一句,“正因为你姓殷,老身才容你好好吃了这餐饭,明日日头东升,你还能在人前说,你是想要靠自己的学识立身于天地之间。”
说完,老太君边让曹嬷嬷扶着起身,回了齐心堂。
如大势已去,殷逸行似笑非笑,红着眼眶坐回桌前,柳氏哭着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只见他怔怔地往自己嘴里塞菜,最后直到塞不动了,才又一股脑吐了出来。
原来他认得,那荷包是锦歌的贴身物件,之所以在这桌上,便说明曹嬷嬷把他埋人的地儿给刨了。
心虚让殷逸行一时间乱了方寸,吐过之后反倒清醒了些,不过是知道自己处置了一个婢女,锦歌已死,便也无法说出自己拿了她的药给虞氏下毒,是以只是赶出府去,断还没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抹了抹嘴,有些癫狂地抓住柳氏双臂前后摇晃,“姨娘,你去求求祖母开恩,不要赶我们出府,祖母一向心疼你的,昂?”
柳姨娘方才惊见曹嬷嬷手上的血迹,便知道老太君是铁了心舍弃二房。多年来的公允也只是为了不落人话柄,自己不过是侯爷的一个妾,身为殷氏子孙正妻的虞清莲说料理变料理了,柳氏断不敢此时去送死。
“行儿,方才你祖母,说的是让你我二人搬出去,并未提说清莲半个字,对吗?”
柳氏双眼满是绝望,推开了殷逸行,怔愣着离开了正堂。
“姨娘?姨娘!”
宋若芙见状,无奈叹了声气,便让湘菊推自己回去,任由着殷逸行在此处做无谓的挣扎。
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将军府无内忧矣。
花灯光彩奕奕,丝竹欢闹声不绝于耳,文人墨客对酒当歌邀明月,不肯辜负这一年一度的佳节之夜。长街中央,有几间大酒楼门口挂起了排排竹架,上面挂满了灯谜。
猜中灯谜者有赏,或是提灯,或是饰物,头彩多为一坛子好酒,参与者众,纷纷跃跃欲试。
待到兴起之时,新一轮谜面亮出,方才那些猜中的书生看了,脸上的笑容都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蹙眉相对,议论声四起。
“嘶……这……”
“啧啧啧……”
“看来传闻不假……”
“哪里就空穴来风,我看着,是眼瞅着天就要变了……”
湘兰湘梅从街市上回来,入了黛澜轩便急急禀报。
“夫人,您说得没错,这会儿陛下病入膏肓的消息已经传遍的都城,人人自危,都在说马上要变天了。”
宋若芙蹙眉道,“可有通知兄长?”
湘兰应是道,“去了宋府,家主不在家中,说是受召入宫了。”
“什么?还是晚了一步,走,去隔壁毅王府。”
宋若芙刚出将军府门,就远远地看见皇城方向有火光窜天,将漆黑的夜幕照得紫红骇人。
“糟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起兵逼宫,兄长还在宫中……”
正忧心,毅王府的大门也打开了,江暮雪从府门出来,亦是望着皇城的方向惊惶无措。
“夫人!”身后传来了湘竹的声音,宋若芙欣然转眸,只是脸上的神情急转直下,像是看见了阎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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