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的心头肉十四阿哥,这小兔崽子还在昭仁殿关着呐!
四福晋给德妃娘娘当了二十多年儿媳妇,曾有数次不幸陷身于与十四阿哥相关的险情之中,每次都足够让四福晋骂(四爷的)娘三天!
四福晋一听永和宫要独召凌霄,立刻开口拦了回去,她去不了,她生病了,病气过给娘娘就不好了。
——今天这破事儿四福晋等不到见正主就想骂人了。
昨天放出来一个十三爷,全北京城都在热议四爷还有多久封太子!就您当亲娘的,满脑子想着把十三改十四是吧?!
可惜不光四福晋一眼看穿德妃娘娘的心思,永和宫派来的王太监更是娘娘肚子里的蛔虫,您一句生病就能打发我?王太监一口咬死,必要亲见西林觉罗侧福晋!
“……”四福晋只好起身,走吧。??[”
王太监连忙躬身,“不敢劳动福晋,奴才自己去便是了。”
四福晋微妙地看他一眼,“无妨,我正想散散心呢。”
她压着步子慢悠悠往岁荣轩走,进了院子一眼看见混在侍女们之间的自己的大丫头,心里暗暗点头,想必病已经装好了。
“福晋来啦~”凌霄出门迎她,脚步利索面色红润,“我正想给你介绍个小猴子呢!”
四福晋一愣,上前携着凌霄的手,给她打眼色,怎么你想去永和宫?毕竟是四爷的亲额娘,你上赶着气她也不合适……
“我近来染病,怕是不能应召了,公公请回吧。”凌霄挨着四福晋进屋坐下,张口打发人。
王太监入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识敢这么敷衍德妃娘娘的人,他一时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揭穿对方装病——你但凡装一点病都不至于一点病都不装!
他只好干巴巴把从听四福晋说辞时就准备好的词儿说了一遍:“听说昨日侧福晋还在西华门看鱼,想来身体是无恙的。”
“这你都知道?消息传挺快呀。”凌霄随口感慨完,才想起来说,“哦,昨日去看噶礼被腰斩,想想他死了多少也有我的一份,情绪激动啊!受到惊吓,可得喝几天安神汤呢!”
王太监:“……”
后宫混迹多年,王太监第一次听见这么硬核的受惊理由!哪个太医听了都得先开俩月安神汤垫个底儿!
可说要走吧,对不起德妃娘娘给的赏钱。不走吧,好端端一个去西市观刑的狠人就坐这儿,王太监能拿人家侧福晋有什么法子呢……
“侧福晋不要为难奴才,娘娘在永和宫里擎等着您呢!”
“你这是威胁我?!”凌霄大惊失色,卧槽,德妃什么来头这么横!
你儿子是我整进去的吗?……好像真是。
重说:你不是来求我捞你儿子的吗?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四福晋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宝儿!给王爷点面子!就算不给王爷面子,我还要跟婆婆过日子的!
凌霄看一眼四福晋,正犹豫
间,又一个太监匆匆闯了进来:“启禀福晋、侧福晋,前院有一位方苞先生,奉万岁爷的旨意来见侧福晋!”
王太监张大嘴:!!!
四福晋赶紧说:“快去吧,这儿有我。”
凌霄晃晃四福晋的手算道了别,路过王太监时看他头快埋进了胸里,倒也不与他计较,思索着往前走。
方苞,你这时候才来?四爷可想死你了!
啊,凌霄灵光一闪,这难道就是“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威力吗!
方苞站在前院待客的花厅里,端详墙上悬挂的对联: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一看就是四爷的气魄——方苞入值南书房,旁观皇子重臣处理政事,太能看出这都是些啥人了。是懒还是勤?是和稀泥还是刨根问底?是偏向权贵还是秉公直断?是粗暴庸碌还是游刃有余?雍王爷都是后者。
一看就是四爷的手书——嗯,方苞太认识四爷的字了……
“方先生,久仰大名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大大方方从身后传来,方苞一回头,见一青年女子含笑而立,连忙行礼:“方苞见过侧福晋。”
“不必客气,方先生请坐。”
方苞直言说:“还未谢过侧福晋‘不拘一格降人才’!”说罢,再行一礼,方肯入座。
好歹是文言文里见过的人,凌霄待方苞可算尊重极了,不说什么我知道你为啥之前不来的大白话吓人,只是说:“不知道先生奉了御前什么旨意?”
方苞暗暗苦笑:“皇上听完雍王所奏‘苟利国家生死以’的残句,邀我等续作。”
“嗯。”凌霄点头,礼貌地对他投以鼓励目光。
方苞斟酌言辞,委婉地表达说,乾清宫里那些人,续的一个能看的都没有。侧福晋真是英才天纵啊!
凌霄心说,先不提思想高度,搞政治的续不了,是因为没有文化。搞文化的续不了,是因为你们“政治不正确”啊!
想到面前方先生死于文字狱的亲朋,凌霄待人更客气了,两人互相吹捧一番。
方苞不是真心来投雍亲王,只是奉了旨意“允许”他来感谢,而对于凌霄来说嘛——你毕竟也不是曹雪芹!
方苞到底不习惯和女眷这么聊天,一杯茶喝完就连忙告辞。倒是临走前才终于问了一句最真心实意的话:“圆明园戏班子的《女巡按》闻名遐迩,不知何时再演出呢?”
凌霄:嗯,放心,有安排,已经叫四爷去催乾清宫审批了!
乾清宫里,康熙已经对着这半句残诗长考了七天。
苟利国家生死以。
气魄长贯天地,这七天间不论朝廷民间,多少人跃跃欲试要去求雍王府的青睐、朝野上下的才子声名,可那些续作不论如何精挑细琢、用典巧妙,一吐口就把等级降低了。
这就是“气”不足了。
康熙脑海中的一个念头从模糊转而清晰,我四儿子,好像是真有这口气的,好像真的是从这个出发点做事啊!
噶礼母叩阍,雍王只需要冷眼看不孝子自尽便可大获全胜。他却硬要横插一笔,拷问名单、集体观刑,溅了一身脏水血水,还面不改色继续拿名单抓人呢。
他是为了当太子吗?反正当过太子的胤礽,和想当太子的胤禩,都不是这个做派。
康熙的手在纸上重扣几下,心头着实是有几分自豪的,朕的四阿哥,是个硬气汉子!
“禀万岁爷,昭仁殿那边……”
“昭仁殿又怎么了?”
魏珠小心翼翼:“昭仁殿那边阿哥们想要几个陀螺抽着玩……”
康熙:“……”
康熙努力憋气,忍了几息没忍住,重重把桌子一拍:“让他们给朕滚过来!!”
“喳。”
“等等。”康熙想起来什么,还是叹口气,“告诉他们,朕要点一出《女巡按》,愿意看的,就都滚过来吧。”
十三爷揣着噶礼案的口供来乾清宫见驾,和大臣们一起在屋里排队等陛见,一起看见昭仁殿远远打开了大门,出来一溜皇子阿哥。
十三爷不忘昭仁殿中兄弟们情深义厚,连忙朝兄弟们跑去,问领路的太监魏珠:“汗阿玛这是开恩了?”
魏珠还没答话,十四爷先惊叫了一声:“十三哥?!”
十三爷莫名其妙:“哎……?”
兄弟们都不急着去见爹了,立在原地瞻仰胤祥。
你走的时候明明皮肤白皙有些微胖,才出来几天呐!就熬成黑瘦黑瘦的了!怎么老四还带传染的?
十三爷:往事不堪回首,兄弟我有个子孙叫载河,不努力干活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圣祖,也对不起世宗!
“万岁爷有旨,宣十三爷也一道儿进去呢。”
一群半夏天没晒太阳、白了不止一个色度的皇阿哥们裹着黑瘦子十三爷进了乾清宫。
对比太鲜明,一眼看见老八身后紧跟着老十的康熙爷愣是先被他们的模样气笑了。
“去。”康熙吩咐,“给你们十三爷搬把椅子!”
十三爷的哥哥弟弟们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他值得!
“你过来是什么事。”
十三爷连忙又站起来,把厚厚的两本折子掏出来,“这是噶礼案的初审结果,牵扯朝臣过多,特来请汗阿玛圣裁。”
噶礼案?
一个多月没有外头消息,满脑子全是兄弟们吹牛逼的皇阿哥们纷纷竖起了耳朵。知道肯定是老四占上风,但噶礼这样横行无忌的封疆大吏,居然已经成“案”了?
康熙草草把折子翻到最后,“这么短的时间审出来,辛苦了。”
十三爷:“不敢当汗阿玛夸奖。之前将他们也带去法场观刑噶礼腰斩,招得很快!”
众皇子:!!!!噶礼!腰斩!!!!
老四你都干了什么?!
这就是殿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剧情进展得太快了吧!
我居然和这样的对手在夺嫡吗?
雍王府天天都拜的什么佛?!给兄弟介绍一下!
三爷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在康熙把折子放到一边目光重新落向这群不省心的儿子时,三爷脱口而出问:“怎么不见四弟?”
他是不是已经当太子了?是不是我们出来是参加他的册封礼的?二哥知道这事儿吗?
康熙稀奇地看他一眼,随口说:“胤禛忙着呢。”
你阿爸我有空在乾清宫品诗,全靠雍亲王在南书房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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