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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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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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顺稚嫩的脸有点红了, 他点头:“姐夫好。”

“好。你应澜姐说你很能干,等下中午我找你一起聊聊。”余嘉鸿说道。

“好。”

叶应澜跟余嘉鸿说:“你先忙去吧!我们这里中午十二点开饭,你可别晚了。”

“知道了。”余嘉鸿上驾驶位,准备发动汽车离开, 见叶应澜和郑安顺一起往里走。

叶应澜边走边问郑安顺:“昨天过来的姐弟俩, 吴叔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把我妈隔壁的一间仓库给撤了出来,他们姐弟俩住那间。”

两人进入车行, 车行的吴经理走过来:“大小姐怎么来?正新婚呢?还放不下车行?”

“没有, 嘉鸿要去码头,他带我过来。”叶应澜回了句。

郑安顺跟两人说:“应澜姐、吴叔, 我去做事了。”

“去跟你妈说一声, 大小姐来了,让她添两个菜。”吴经理说。

“你姐夫等下也要来吃饭, 等下我们夫妻俩和吴叔还有你一起吃饭。我们有事要跟你们商量。”叶应澜说道。

“知道了。”郑安顺快步往后面去。

自从要准备结婚, 而且还是嫁进余家, 叶应澜做好了以后车行基本不管的准备。所以她已经淡出车行事务两个多月了。吴叔是爷爷的心腹,槟城和马六甲的两家车行他也一起管着。

隔开一段日子, 听这些日子车卖得如何了?刚刚开始代销的奥奇车是否拓展销路了?还有车子不关键的备品备件,要是从原厂采购,要漂洋过海, 如果能本地加工就方便多了。叶应澜跟着吴经理把整个车行都转了一圈,把这些事聊了聊。

再回到办公室, 把筹赈会的汽车订单看了一下, 正事说完。

叶应澜和吴经理闲聊, 余家临时换了新郎,在星洲也是人尽皆知,吴经理未免为叶应澜打抱不平, 他非常不解:“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好心?要不是姑爷刚好回来,跟你拜堂,你只能等在那里,等那个余嘉鹏回来。说起来这个姑娘差点害了你。”

吴经理也是叶家的伙计做起,算是看着叶应澜长大的,而且又是个直肠子,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跟她没关系,错的是余嘉鹏。再说我是余家的媳妇,她在余家,余家不能安宁,她要是到外头自谋生路,一个姑娘一个孩子,恐怕也难。我就安排到这里了,我跟她聊过,我觉得她人不错。而且,放这里您像大圣爷一样火眼金睛,她要是不行,您再告诉我。”

叶应澜这一番话说得吴经理心里极其舒服,他说:“尽管放心,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跟你说。哦对了,安顺有个想法,我觉得没必要。不过可能我年纪太大了,也没读过洋学堂,跟你们不一样。”

“什么事?”叶应澜问。

“我去看看他有空吗?有空的话,让他自己来跟你说。”吴经理说。

“好啊!”

吴经理去找了郑安顺进来。

郑安顺进来坐下,有些腼腆:“应澜姐,可能我的想法有点幼稚,您别笑话我。”

“有什么就说,我也就比你大几个月,我能笑话你什么?大家一起跟着吴叔学。”叶应澜说。

郑安顺把本子摊开,本子上是他用铅笔画的图:“应澜姐,这是咱们店堂,这边放了一辆车,这边是柜台,客人来,我们站在柜台里,客人站在柜台外,我们拿着画册跟客人讲。”

外面店铺都这样,药店这样,洋布店也这样,就是洋人的车行也是这样的,叶应澜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

“我们卖车子的,就默认客人都是懂车子的。他们要么是自己开过车子,要么家里有司机的,所以他们只是来问个大概,最主要的是我们能给他多少优惠。”郑安顺问她,“是这样吗?”

叶应澜很想反问他一句,难道不是这样?

“第一,我认为各个牌子的车子是不一样的。第二我认为那些客人其实大多数对车子是一知半解的,需要我们很好地跟他们详细解释车子的性能,操控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们没必要有这个柜台,把我们和客人隔开。我想把柜台挪开。”

叶应澜这么一想,觉得也是:“你继续说。”

“不要柜台,让客人可以上车子触摸。”

除了最新款的,本地没有销售过的车子,一般公司是不出样的,出样的话占的场地资金都很大。

像店铺里的新车,也是不给人来随便摸的,要是有个磕碰,还得修。

买车子的人,愿意买的自然会来买,他们这里价格便宜,备件多,维修快,在业内是有口碑的。

“我们不能把了解车子这个事,让客人自己去找家里的司机和朋友,我们应该是最专业的人,可以跟客人详细解释。”郑安顺翻过一页,是他画的另外一张图,“我想在这个角落,搞一个咖啡厅。摆上几张桌子,我可以跟客人慢慢聊车子,要是一杯咖啡不行,可以两杯咖啡。我相信我们以诚待客,会有收获的。”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叶应澜低头看着这张图,这样的话感觉客人是在上茶楼。

“而且,你昨天不是送了那位姑娘过来吗?我想让她在这里端茶倒水。”郑安顺抬头看叶应澜。

叶应澜低头沉思,听见一声咳嗽,她抬起头见余嘉鸿站在门口。

余嘉鸿进了车行,找到了叶应澜的办公室,见到的是郑安顺站着弯着腰和坐着的叶应澜在说话。

郑安顺先看见余嘉鸿,直起腰笑着:“姐夫。”

余嘉鸿装作丝毫不在意,走进来问:“在聊什么呢?”

叶应澜觉得郑安顺的这个提议颇有新意,应该会有好的效果,但是自己年纪轻,吴叔也一下子不好决断,她想试试,却又想着自己可能很多地方都没考虑到。

见余嘉鸿进来,她说:“刚好你来了,来听听安顺的想法,很新颖。”

余嘉鸿走过去,郑安顺让开,余嘉鸿站在叶应澜身边,他发现郑安顺走到了叶应澜的另外一边。

这小子?叶应澜拿着郑安顺的本子,跟余嘉鸿说:“你看,这是安顺给我的建议……”

他们俩一个说一个补充,余嘉鸿让自己专注听,郑安顺果然是郑安顺,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对客人来说感觉要好不少,上辈子汽车开始进入家庭后,汽车销售就开始往这种方式转变了。

他不喜欢郑安顺太亲近叶应澜,但是对这个想法无法反驳,他还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包括建立客人汽车的档案等等。

郑安顺笑得开心:“姐夫,好厉害。”

叶应澜更是高兴地仰头看他:“我说的吧?安顺很聪明能干,他是不是比我更合适?”

余嘉鸿笑看郑安顺:“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有种错觉,这位姐夫的笑容在郑安顺看来,有些阴恻恻。他问:“姐夫要叫我做什么?”

门口郑安顺的妈,云姨说:“应澜小姐,可以开饭了。”

“走了,一起吃饭去了,边吃边说。”

天井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菜。南洋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说屋子里的陈设,乃至桌上的餐盘,亦或者是食物,都是绚丽多彩,颜色缤纷。而今天的菜色格外缤纷,菜色多,颜色也漂亮。

叶应澜问端菜过来的郑安顺的妈:“云姨,这是尝试新菜色了?”

“那不是秀玉姑娘来了吗?她的手可真巧。这个斑斓糕,我可没她做得好吃。小姐、姑爷尝尝。”云姨把咖喱鱼放上来,又是浓烈的色泽。

叶应澜夹起一块斑斓糕,斑斓叶特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椰香,味道真的出奇得好。

难怪书里说只要吃过秀玉做的娘惹糕都会赞不绝口。叶应澜赞:“好吃,真的很好吃。”

“秀玉正在做椰浆饭。小姐、姑爷慢慢吃。”云姨说。

叶应澜把糕点吃下去,对着郑安顺和吴经理说:“安顺、吴叔,你们都知道我们南洋华人都在支援抗日吧?”

“日本人轰炸上海,尸横遍地,满目疮痍,实在让人愤慨。”吴经理说。

“余家想要为抗战做出绵薄之力,所以会帮国内运送捐赠物资。还有一个是要购买物资,昨日我跟筹赈会的姜先生聊的时候,他希望车行能在购买汽车上出一把力。我跟应澜商量,最好车行有个专人能跟筹赈会接洽,有事能第一时间处理。应澜在来的路上推荐了安顺。”余嘉鸿说。

郑安顺点头:“义不容辞。”

秀玉端了一个盘子上来,放在桌上:“还有其他菜,椰浆饭我就做小份了,大家尝尝味道。”

叶应澜转头说:“秀玉啊!你让云姨别做了,多了也浪费的。”

“知道了。”

椰浆饭用香蕉叶包成三角包,放在盘子里,每个人取用一份。

叶应澜取了一份椰浆饭打开,热辣的三巴酱混合着斑斓和椰浆的香气扑鼻而来。

“云姨说少奶奶口味清淡,三巴酱我减了辣。”秀玉像个惴惴不安等待夸奖的孩子。

叶应澜低头吃了一口饭,浓郁鲜香,露出笑容:“好好吃。”

秀玉一下子轻松起来,叶应澜想起:“这个斑斓糕和椰糖还有吗?”

“还有,少奶奶还要吗?”

“有的话帮我装起来,我给我奶奶带过去。”话出口叶应澜才觉得不妥,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尝尝,如今自己是余家的媳妇了,她偏头看了一眼余嘉鸿,“算了,算了!不用了,你们分了吃掉。”

“顺道的。”余嘉鸿说,“秀玉,帮我们准备好了,我们走的时候拿。”

“好。”

吃过饭,叶应澜和余嘉鸿带着郑安顺,准备去筹赈会,车头刚刚探出车行门口,就遇到了举着纸旗,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队伍……

叶应澜目送队伍离开,方才开车出去,先去了叶家给奶奶送了糕点,再去筹赈会办公室。

从“七七事变”到今日不过两月有余,中国城市一个个沦陷,现在上海战况令人揪心。

新加坡筹赈会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一直在接待前来询问的华侨或者接听华侨们的来电。办公室里十分嘈杂得很难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

“筹赈会组建不过月余,诸事尚未理顺,里面有点乱。我们去隔壁茶楼商谈可好?”姜先生提议。

“听您的。”

姜先生叫上了一位同仁,请他们一起去办公室边上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商谈细节。

火烧眉毛之时,如何尽快交货是当务之急,这方面叶应澜自己就在车行主管交货一年多,车子延迟交货有诸多原因,她不能完全承诺能催交到位,她承诺会全力以赴。

“美国那里我们安排人专门去催。”余嘉鸿侧头跟叶应澜说,“我联络同学,我能找到人的。”

对,他刚刚从美国回来。叶应澜点头:“这样最好了。这里的话,我和安顺两人,主要安顺跟你们联络,他会及时把情况跟你们汇报。车子交货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保持沟通顺畅。”

“我们知道,这种时候,唯有尽力而已。”

郑安顺站起来给他们倒茶,发现壶里没水了。

茶楼里分女招待和男跑堂两种,年轻貌美的女招待一个人给一桌客人端茶倒水。男跑堂则是一个人负责大半个楼面的客人。

他们这里自然不用女招待,此刻男跑堂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郑安顺自己提了茶壶到楼梯口的柜子里拿了热水瓶倒水。

倒满了水,他拎着茶壶往回走,在楼梯口撞见了一个熟人,是郑家大太太的娘家侄子陈家二少爷。

“呦,这不是被叶家相中,差点做了叶家女婿的郑安顺吗?”这个二少爷拦住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手里拿着个茶壶,“女婿没做成,这么快你就被叶家车行给扫地出门,来茶楼做伙计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郑安顺脸涨得通红。

当时应澜姐看他可怜,收留了他,请叶家老太爷跟他爸说,让他留在车行。他以为他爸不敢得罪叶老太爷才勉强答应,没想到他爸将他约了出去,跟他说,让他抓住机会,把叶家大小姐弄上手。

这等龌龊的盘算,让他无法接受。在他的心里,应澜姐是天上的凤凰,自己怎么配得上?

“我胡说八道?你真没想过要攀叶家的高枝,做叶家的女婿?只是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哪儿会要你这么个小娘养的东西?”

自己被他侮辱也就算了,连累应澜姐他心里就过意不去了,更何况今天应澜姐的夫婿都在,就怕姐夫听见这个传言,会心里有芥蒂。

郑安顺让自己咽下这口气,别闹出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提着茶壶往回走。

陈家二少爷和他的同伴们顺着郑安顺的方向看去,见那张桌子,一男一女并排而坐,女子正在吃糕点。

那女子花容月貌,穿着一件盘金绣旗袍,玉白的手腕上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手镯,手指轻撩鬓角碎发,鬓边压了一支宝石蝴蝶发卡,这通身的富贵气派,绝对不可能是茶楼女招待。

她身边那个男子?陈二跟余嘉鹏同校,那个男子跟余嘉鹏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余家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大少爷。

那么这个女子就是叶应澜?

陈二见郑安顺给他们倒茶之后,在那桌坐下。

这么看来郑安顺还在叶家车行?这个余嘉鸿恐怕不知道自己老婆和这个郑安顺有暧昧吧?

“这个就是你姑姑养的那个白眼狼?”同伴问他。

“可不就是。”他带着那个同伴走到叶应澜背后的一桌坐下。

招来跑堂要了茶水茶点,陈二跟同伴说:“我姑姑把他当亲儿子,为他铺好了路,让他去英国留学。他偶然见到叶家大小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郑家的大少爷,就算真是从我姑姑肚子里出来的,娶叶家其他几房姨太太生的小姐还有可能,想要娶叶家二老亲自带大的叶家大小姐,可差得远了。他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女佣生的,异想天开,带着他亲娘,去车行门口守着,我姑父看穿他心思,想逼他回来。可惜那个叶家大小姐涉世未深,太过于天真,听信他的谎言,把他安排进车行。幸亏叶家老太爷是人精,根本看不上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低,别说跟他们背对背的叶应澜和余嘉鸿了,就是他们对面的郑安顺都听见了。

“当年我姑姑给这个孩子取名叫安顺,就是希望他能安分守己,懂得孝顺,谁知道……到底是白养了他一场。”陈二再次感叹,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余嘉鸿信了就好。

明明是他们把安顺母子俩逼到绝路上,居然还敢传这样的谣言,要是让爷爷知道,他们还想不想在星洲混下去了?

叶应澜抬头见郑安顺满是紧张的表情,她把一盘糕点推了过去:“安顺,吃块糕。”

应澜姐怎么还让他吃糕?她就不怕姐夫信了这谣言。

“安顺,你姐叫你吃糕呢!”

姐夫也让他吃糕?郑安顺惴惴不安地拿起糕点,往嘴里塞,食不知味。

“反对屠杀!”

“抵制日货!”

“……”

游行的队伍经过街道,震耳欲聋的高喊传入茶楼。

茶客们纷纷站起来,看向楼下的马路上游行的人群。

星洲华人聚集,这里又是一个华商茶楼,游行的队伍经过话题自然转为中国国内的战况。

他们边上一桌的一位大哥心情激荡,痛斥日本军队的无人性,说到动情处,这位大哥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陈二呵呵一声,用不屑地口气说:“这是战争,这是殖民战争。哪一次战争不是血流成河?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支持一个这么一个国家,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里有多少人是从那里跑过来的?大多数人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只有一个中国在北方的概念吧?都几代人了,日久他乡早已是故乡,何必还念念不忘那个地方?”

这话激起公愤: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这张脸注定了就是中国人,我们的母国是中国。这一点无法改变。”

“你们家祭拜祖宗吗?你传承的姓从哪里来?”

“如果中国打败,我们都是亡国奴。”

“……”

陈二的思路和大家不同,他索性站了起来:“你们谴责日本人,有用吗?骂骂能阻止日本进攻?”

“如果连谴责都没有了,那就是默许和纵容。你能眼睁睁地你同胞被屠杀,不吭声吗?”

陈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这群人:“我跟你们说不清,从老佛爷跟洋人开战,赢过几次?日本人打进东北,抵挡了多少时间?才两个多月,说山河一寸不能丢,实际上丢了多少了?折腾来折腾去,有改变吗?弱肉强食才是世界法则。”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余嘉鸿突然转头:“弱肉强食才是世界法则?”

“难道不是吗?几千年来,没有改变过。”陈二看着他。

余嘉鸿回头看郑安顺:“安顺,让他领教一下真正的弱肉强食?”

“愣着干嘛?打啊!有什么我替你兜着。”余嘉鸿跟他说。

郑安顺一下子瞪大了眼,大步冲了过来,余嘉鸿还拍手鼓劲儿:“加油!”

这声“加油”一出口,郑安顺拳头已经打上了陈二的脸。

这个陈二刚才说的话,太气人,这时候有人过来揍他,边上的人都拍手叫好。

两人一交手,余嘉鸿就放心了。

陈二被郑安顺压着打,哭爹喊娘求救,他的同伴要过去拉,余嘉鸿大步跨过去,一把捏住陈二同伴的手,这个同伴被他捏得挣扎不得。

两个穿着褂子,手上有刺青的人走了过来。

那个同伴看见茶楼的保镖来了,忙大声呼:“快救人啊!”

那两人见到余嘉鸿,走过来抱拳:“余大少爷。”

余嘉鸿跟两人点头。茶楼既然有女招待,也算是声色场所,这种生意背后都有人罩着,这里是黄家的地盘。

那个同伴脸上血色褪尽,知道是没有救兵了。

余嘉鸿放开了陈二的同伴,对着郑安顺:“安顺,打汉奸不要给他脸,打脸!”

听见这话,郑安顺正反抽这个陈二,陈二叫得更加凄厉。

余嘉鸿眼见差不多了喊了一声:“可以了。”

郑安顺停了手,抬头:“我听姐夫的。”

余嘉鸿眼眸微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伴伸手搀扶陈二,陈二疼得龇牙咧嘴,发出声音,同伴生怕再生变故:“快走吧!”

当陈二一拐一拐地要离开,余嘉鸿拿出了一把枪,缓缓对准陈二的后背,众人倒抽一口气,有人喊:“余大少爷,不至于。”

陈二回头,双眼聚焦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吓破了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你放过我……”

余嘉鸿走过去,弯腰用枪管挑起他的下巴:“这就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你以为自己是丛林里的狼?其实你只是被捕猎的兔子。”

众人看着余嘉鸿的枪从陈二的下巴一点一点往上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狼杀兔子,不需要理由。”

枪管顶到了陈二的脑门,陈二颤抖着瘫软在地,众人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原来是陈二失禁了。

陈二看见郑安顺的一双脚,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爬过去扒拉住郑安顺,仰头脸上眼泪水鼻涕横流:“表弟,表弟,帮我求求余少爷。”

“姐夫。”郑安顺看向余嘉鸿,他真没办法确定,余嘉鸿是否真会杀了陈二。

余嘉鸿收了枪,直起了腰:“我们为什么要反对侵略,为什么要反对屠杀?因为我们是炎黄子孙,我们是中华儿女,他们侵略的是我们母国,他们屠杀的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同胞成为他们枪管下的猎物。所以会有从未踏入过中国的华人青年,唱着《告别南洋》甘愿为国赴死。”

这时一个清亮的歌声响起:

再会吧!南洋!

你海波绿,海云长。

你是我们第二的故乡。

我们民族的血汗。

洒遍了这几百个荒凉的岛上。

再会吧!南洋!

你椰子肥,豆蔻香。

你受着自然的丰富的供养。

但在帝国主义的剥削下,

千百万被压迫者都闹着饥荒。

再会吧!南洋!

你不见尸横着长白山,

血流着黑龙江。

这是中华民族的存亡!

再会吧!南洋!

再会吧!南洋!

我们要去争取一线光明的希望。

茶楼里的卖唱女唱起了这首《告别南洋》。

这首歌最近在电台里一直播放着,剧院里也在演,叶应澜初听就觉得心潮澎湃,这姑娘的歌声,又似乎撞击到了她心灵深处某个地方,有着某种无法言语的情绪,她跟着这位姑娘唱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如此,无论是茶客或是女招待和男跑堂都跟着唱。

余嘉鸿眼睛发酸,上辈子他们一起唱着这首歌踏上了回国的路,为了去争取一线光明的希望。

歌声结束,余嘉鸿眼眶泛红,他低头看着陈二:“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也是那只兔子。我们都是那只为了同类不被猎杀而要蹬腿踢狼的兔子,我们有四万万只兔子,哪怕只有一点力气,都要团结起来,把豺狼赶出去。”

姜先生带头喊:“为了共同的家园,为了祖国,团结起来,赶走豺狼!”

“团结起来,赶走豺狼!”

“……”

余嘉鸿跟陈二说:“你可以走了!”

陈二被同伴拉了起来,两人踉跄着往楼梯口走,陈二一脚踏空,拉着同伴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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