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环境糟糕的病房出来后，苏文到一旁卫生间快速清洗了一下手上和脚底的污渍。

而后进入了第二间病房。

这间病房的病人也同样是早早醒来。

这间病房的病人，是着自杀倾向的护工周凌。

穿着束缚衣的周凌坐在床上，如果不是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眶，他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

“周哥，我是新来的护工，最近我在值夜班的时候遇到了点事。

听小王说，你以前也......”

还是一样托词，不过苏文这次把时间从昨晚修改成了“最近”。

“......我不知道那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但当我回忆起这些的时候，这些我原本不记得的恐怖经历，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我感觉自己就要被那地方拖下去了....

我应该怎么办才能离开那里，你能给我一些建议么？”

对于苏文的描述，一开始周凌还带有一些无所谓的态度。

当听到昏暗的走廊、黑色的楼道、匍匐在地如同人形的怪物等描述后。

周凌的表情也慢慢浮出笑意。

在苏文讲完自己的经历后，周凌问道。

“你觉得那个世界是真实的么？”

苏文装作迟疑的思考了几秒，然后十分肯定的表示。

“我确信，那不是梦境。

没有梦境可以如此真实。”

对于这个回答，周凌十分满意，甚至低着头笑出了声。

“我就说...我就说了！

黄夜她一开始还不信...”

为了防止这位病人又陷入疯癫之中。

苏文赶紧催促了一声，让他回到正题上。

“你说你想要离开那里？”

周凌抬起头，咧开嘴的笑容带些荒诞与戏谑。

“黄夜来找过我，不过那时候她已经走得太过深入了。”

可以原路返回么？听他的意思，如果太过深入可能无法原路返回。

对于玩家来说，直接返回的话，或许能以低完成度结束任务。

但这明显不符合预期。

虽然还没有就此细聊过。

但苏文可以肯定，戴杉和自己应该会是一样的选择。

如果夜晚还能看到那个空间的话。

继续探索，找出真相。

眼前的周凌显然不知道苏文什么想法。

“如果继续待在那里，很快就会有东西来找你。

那些东西会慢慢发现你的声音、你的气味、你一切都会暴露在它们的眼底。

即便你能逃得过，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看到那些非凡的，伟大的，无穷的存在。

也许你应该去看看，如果没有见过那样的存在。

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凌在说前半段话时，还能保持着理性状态，说到后半段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但似乎某种精神念头将他拉住了。

苏文注意到，周凌用挨着身体的手，掐在了大腿上，努力保持着不陷入癫狂状态。

“你要是不想继续深入，不希望看到那些莫名的存在....

我可以...把那地方的...地图...

你想要离开那里的话。

我可以把....地图画给你。

帮我解开...束缚衣，然后...给我...一支笔就好！”

周凌的眼神有些殷切。

他所表现出的语态，也是隐隐有些按捺不住。

如果不是任务在身，又有角色卡作为保命符。

常人经历这种异常事件，说不定真会依他所说去做。

“抱歉，我做不到。

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

说罢，苏文起身便要离开。

“我真的知道回来的路，你不是想要离开那里么！”

周凌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

他尝试着下床追过来。

但有束缚衣在身，不论是下床还是跑动都极为受影响。

等待他的只有咚的一声，门板合上的声音。

他努力的用头撞向狭窄的玻璃观察窗口。

但门板上凸起的胶垫让他根本没法用玻璃撞到头。

透过玻璃窗，看到苏文进入下一个病房。

周凌的身体颤抖着跪在了门后的地上。

...............

嗖！

苏文刚进入黄夜的病房，就遭遇到了莫名的袭击。

对于这些病房的病人，苏文可是一点没有放松。

尤其对于有着伤害过同事前科的黄夜医生，苏文更是保持了十二分警惕。

【敏捷检定通过】

侧头躲过丢来的软胶水杯。

苏文刚想开口，把刚刚已经重复过两次的台词再说一遍。

却听到对方的一声惊呼。

“谷风！？”

自己应该还没有和对方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吧。

是昨天陈医师和自己交流的时候，被她听到的么。

“你还记得我？那正好了，我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

苏文再次准备说出自己的经历。

却被对方又一次打断。

“没错你有麻烦了！你的朋友也有麻烦了。”，黄夜十分笃定的警告道。

嗯？

看着对方那张尽显疲惫的脸上，如此郑重的表情，以及那句“你的朋友也有麻烦了”。

苏文立即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我们...你遇到我们了？”，苏文想起对方经不起刺激，改变句式省去了关于地点和时间的问询。

听到苏文的这句问询，黄夜摇了摇头。

“我没有看到你，但是我遇到了一个病人。

他说他的一个护士朋友摔下楼梯后不见了。”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听到黄夜的话，苏文感觉到有些麻烦。

“是头发乱糟糟的一个青年么？”

“嗯，戴着高度数的黑色眼镜，他说他叫戴杉，他的护士朋友叫谷风。

听到这个名字感觉熟悉，我还以为是错觉。

直到看到你，我才想起，和陈主任一起来给我看过病的是你。”

黄夜的回答再次确认了，她遇到的那人就是戴杉。

“你们一起行动吗？”

由于不好问询时间和地点，苏文的提问略缩得有些过于简略。

不过黄夜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一起，但是没有看到你。

你似乎...先一步脱离了。

或许是比较浅层的关系吧？”

黄夜的脸上有些羡慕。

“既然你到了浅层，应该也能离开了吧？”，苏文不解。

黄夜之前有找周凌问过回家的路，她自己也应该记得一些。

而昨晚自己和戴杉只是刚刚进入其中。

也就是说，那里距离正常世界应该很近了。

但黄夜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我们不一样......”

从她的语气中，苏文似乎能觉察到一些悲凉与绝望。

“我走得太深入了.......”

黄夜低头看向自己袖口的毛边。

她把一只手掌握成拳头状，举了起来。

然后指着露在外面的大拇指说道。

“你看，假如这不是我的手，而是一个毛线团。

你们的位置在这里。”

黄夜说着，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大拇指的指关节上点了点，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刚刚沿着一个线头走了没多远距离。

而我的位置在这里......”

黄夜在同样的位置点了点。

而后她将大拇指稍微抬起，重新点了点刚刚被大拇指指节压住的食指。

“我沿着线头走了太远。

我们虽然交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一块。

我们只是.....”

听到黄夜举的例子，结合对方在发病时候的异常表现。

苏文不禁接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重叠了？”

黄夜点点头。

这种重叠可能不仅是空间上的重叠，更有可能是时间上的重叠。

也就是说。

黄夜虽然并不是最早发病的病人，但她却有可能凭借着回家的意愿，经历了最多的“旅程”，而这段“旅程”让她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产生了严重的认知问题。

而她之所以说这些的原因，也很明了。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回家的路，但作为条件，我需要你们留在那里一段时间。”

“帮你逃离那里？”

黄夜点了点头。

“会有危险么，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话？”

对于苏文的质疑，黄夜没有隐瞒或者撒谎，十分敞亮的给出了理由。

“我需要你们帮我吸引到一些小家伙，基于那些东西的行动，我可以找到上一个路口的位置。”

“那些东西？”

“我不知道应该具体怎么称呼或者行动那些小东西。

你们可能会受一点伤，但是你们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对于她口中的那些东西，她似乎表现得并不害怕。

看起来她说的那些东西，应该是所谓“浅层”区域最为弱小的怪物。

不过从量词来看，那些东西应该是成群结队行动的。

“我们可以找其他病人帮忙不是么？

这里可不只有你一个病人。”

虽然已经猜测到对方的依仗，苏文还是尝试着反问了一句。

“呵，其他病人，你们也大可以去试试。”

黄夜对于苏文的反驳发出了一声嗤笑。

“那些怂货我也不是没遇到过。

他们都不过是些苟且偷生的家伙罢了。

你不会以为，只是原路返回的话，就是找到楼梯口，回到走廊然后返程就行吧？”

虽然不知道继续深入会遇到什么，但确实如她所言。

如果只是简单的原路折返，不会有那么多医护人员陷入其中。

即便是先前的周凌，也是研究过其中的路线才会感叹说深入太多，先前的路线已经失效。

就算是浅层的返回，应该也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路线或者方法...

“我在那边的时候，一直在前进......一直在前进......

我已经不知走了多久，最近的一次甚至可以看到正常的走廊。

但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整个走廊被血肉填满了！”

黄夜单手捂着脸，说出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次从希望到绝望的经历。

在外人看来，她发疯也才不到半个月。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那边”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一次次的迷路，一次次的试错。

我已经慢慢记下了。”

黄夜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裤腿拉起。

雪白的大腿上，竟然满满都是指甲划出的疤痕！

那些疤痕有新有旧，如同蜘蛛网一般让人有些目眩。

这些难道是？

“地图......虽然并不准确，实际还要结合对应场景才能找到路线。

但只是浅层的话，帮助你们脱困是没有问题的。”

黄夜说完后放开裤腿，等待着苏文的回答。

“我知道了，如果你能帮我们离开的话，我们也会帮助你的。

但昨天我提前出来了，你们要怎么找到我呢？”

苏文想要从黄夜口中问出一些关于那个空间行动的技巧。

“血液...

你们刚刚进入浅层，血液的话可以更快的引来一些东西。

到时我们就能找到你了。”

黄夜的方法并不安全。

“对了，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躲开铃铛声。”

“躲开铃铛声？”

对于这个忠告，苏文有些意外。

“是那种叮叮当当，像挂在猫脖子上的铃铛声吗？”

听到苏文描述得如此详细。

黄夜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恐惧。

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想回家...有你们帮助的话...或许....”

似乎是提到铃铛的关系。

黄夜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太好。

不过总算是把需要问的内容给问完了。

苏文再次告谢了一声后。

趁着黄夜还没完全发病，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幸运检定投掷1d100，投掷结果42，小于判定值45】

【虽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点，但运气不错，离开重症区域时，没有人从附近经过。】

“确实运气不错。”

三名病人问询完毕，看起来三人都不像是在有所假话的样子。

周凌虽然最后想要骗自己帮他松绑，但那更像是他发病想要自杀，和自己的支线任务并不相关。

“剩下两个么...”

苏文回头看了看病房。

也不知道剩下两名医护身上能否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有就是昨天新发病的那个病人。

昨晚被带走的“尸体”，会是她么？

......

剩下两个病人的事只能晚点再说。

至于现在...有两件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