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六道堂一众兄弟团也正凑在一起商议着后续的安排。
“这个杜长史肯定是换不了了。”宁远舟弯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神色凝重,“得赶紧想办法叫皇后娘娘派一个得力的女官过来。”
“没有别人了。”
钱昭闻言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出声打断了他的慨叹:“宫中能用上的女官就那么几个,除非你想故意找借口叫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裴女官过来?”
猝不及防被口水呛到的宁远舟:……?
等等,这都哪跟哪儿?
前脚“如花似玉的表妹”,后脚“青梅竹马的裴女官”,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钱昭这货的嘴可以这么损?
“不过她好像定了亲。”钱昭则完全无视了他一副想吐槽又说不出什么话的憋屈表情,甚至一脸淡定地又补上了后半句,“不太合适吧?”
于十三瞬间就露出了八卦的表情,元禄只管捧着茶杯挡住自己险些憋不住笑的脸,莫名被再次diss的宁远舟则是成功又一噎,咬牙切齿道:
“当然不合适了!”
“咳,不过老宁啊。”于十三憋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提出疑问,“今天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位余女官不也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么?
“我们不如就让她来教授殿下,正好她是太医署的医官,这一路上还能照顾殿下,一举两得嘛。”
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余清苒的个人卷宗,宁远舟皱着眉头,果断反驳了这个极其不靠谱的提议:
“她是孤女,从小就被太医署的人带进了宫里,这些年也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怕是连宫门都没出过几次。
“指望她替殿下照料身体也就算了,安国朝堂波谲云诡,此行凶险,我们还是找个更为稳妥的女官来更妥当。”
“不过头儿。”这位余女官在宫中一向行事低调,元禄对人也很是好奇,“今天她为什么会帮殿下说话啊?
“我还以为,她会跟那个明女史是一伙儿的呢。”
明女史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余女官也是,甚至品级比起前者来还低上些,她难道不应该帮着明女史说话么?
就算他不怎么明白朝堂上的事情,却也知道大多数人是不愿得罪上司的,这位余女官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明里暗里地排挤明女史,倒是越发让他不明白了。
“毕竟这太医署的美人儿嘛,心都善。”于十三眨眨眼,伸手替他添了杯茶,“难道你还指望她跟明女史沆瀣一气,欺负我们的小公主不成?”
元禄的耳根悄悄红了:“当,当然没有了!我是说……”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是在向我们示好。”
钱昭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六道堂的机密卷宗也好,宫中同侪口口相传的消息也罢,所有人都只道余女官是个不会轻易与人结交更不会站队任何一方的性子,又怎么会在明知道明女史品阶高于自己的情况下,贸然替殿下说话?
除非她要么性情突变,想要借助六道堂与宁远舟的手,挤走明女史自己上位;
要么,就是这位一心一意只想做好本职工作的“纯臣”察觉了明女史的小动作,却顾忌着对方的身份而不敢直言,便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们几句。
“我听说这个余女官脾性古怪,一直也很不受圣上和娘娘们的待见,所以这些年才一直没有升迁。”
听完钱昭的分析,宁远舟果断选择了第一种结论:“你说得对,不排除她想要借着这次出使安国的机会,替自己谋一条出路的可能。”
猛然回想起她对着明女史的后背翻的那个偌大的白眼,钱昭微不可闻地抽了下嘴角。
他倒是觉得,比起想法子把明女史挤走自己上位,她看不惯对方却又干不掉对方,只能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撇嘴白眼的行为纯粹就只是为了泄愤。
不过……
适当地示好却没有阿谀奉承,就连告状都是一通看似大义凛然的官话,这位传闻中“性情古怪”的余女官倒是比他以为的有意思得多。
就是……似乎对他们,尤其是他颇为忌惮,甚至还有些避之不及?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收回思绪,最后做了个总结,“这个余女官暂时可信。”
宁远舟不置可否:“没错,但她毕竟无法胜任殿下的教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一个对安国朝堂知根知底的人过来。”
对安国的情况,尤其是朝堂之上的事情知根知底,还不会阳奉阴违对殿下不敬的……
难不成,那位任如意任姑娘,才是最佳的选择么?
“宁大人。”屋外突然传来侍卫恭敬的禀报声,“余女官说她有急事想要见你,要属下来替她通传一声。”
余女官,余清苒?
她能有什么“急事”要见自己?
心照不宣地与钱昭交换了一个眼神,宁远舟沉声开口:“让她进来。”
……
“宁大人。”
按照这个时间节点,宁远舟很快便要带着他的兄弟团们去查明“越先生”的下落,余清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整出什么蝴蝶效应,便索性省了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明女史虽然为官勤恳极为敬业,但在与殿下相处时手段怕是有些激进,下官人微言轻,不知您有空时提点几句?”
看似一派与世无争不甚在意的模样,原来多少还是在意着这些事的。
宁远舟心中暗自感慨,面上却依旧挂得一副了然之色:“我知道了,有劳。”
“宫中的手段虽然比不得你们六道堂的多,但却都是些用在女人们身上的伎俩。”
见他以为自己是来告状的,余清苒丝毫不慌,甚至刻意又将“女人们”三个字咬得重了些:“所以,恕臣直言,这些法子大多可都隐晦得很。”
见宁远舟的表情终于随着这句话而猛然间凝重了起来,她又从袖子里拿出方才那瓶已经所剩无几的药膏递给了钱昭:
“对了,麻烦钱都尉照着这个方子再帮忙配些药膏过来吧,我还要去看殿下那边的情况,就先告退了。”
飞快地屈膝行了一礼,余清苒没敢看屋里四个人神情各异的模样,脚步匆匆离开了这间小小的临时会议室。
宁远舟的母亲曾做过宫里的女使,他应该对这些事多少知晓一点,钱昭想必也能发现那药膏是用于治疗外伤消肿化瘀的,她这样隐晦的提醒,大概还算符合原主不爱多嘴的人设吧?
而且,她也没直接跟宁远舟要求换了明女史,就算他们不会因为这样的投名状而将她看做自己人,但至少能看在她替杨盈说话的份上,姑且以为她是个尽忠职守刚正不阿的好医官。
不是都说穿越女金手指粗大外挂牛逼,个个儿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佬么?
怎么到了她这儿,不仅要给这个跪给那个行礼,还得小心提防着别人发现原主换了个芯儿,就连想示个好抱个大腿都得这么迂回又小心啊!
余清苒好累,余清苒心碎,余清苒想睡。
一路上将牢骚通通在心里发了一遍,余清苒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正打算就着桌上的茶水垫几口点心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余女官。”
“我可是恭候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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