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们走后杜大人和宁远舟又留下来跟李同光聊了些什么,总之就在多重交涉与商议下,那些梧国的战俘下午便通通被放了回来。
自然而然地,整个使团里唯二会医术的人也就忙得脚不沾地,生生又增加了几倍的工作量。
手脚麻利地替肩并肩排排坐的一众伤员换好了药,余清苒收拾着满桌子的纱布药膏,又不放心地叮嘱了新来的成员几句:
“过一阵子宫里应该会派人过来,等回了梧都以后,还请诸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与我有关的事。”
“这是自然。”袁将军友善地一口应下,“这两日有劳余姑娘照拂了,在下代兄弟们谢过。”
江远则是抱着把剑在一旁挤眉弄眼,言语中尽是“不吃到新鲜的瓜誓不罢休”之势:“对了余姑娘,钱头儿那件衣裳……嗯?”
余清苒:……?
不是,怎么这才短短几天的工夫,全世界都知道钱昭给她买了件衣裳啊?
你们六道堂真的没考虑过改名八卦堂嘛?至少名字听起来还吉利些?
“什么衣裳?”
本着“你们这些猹休想吃到本公主的瓜”这一宗旨,余清苒果断选择了阿巴阿巴:“风太大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我是说……”余光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江远都到了嘴边的话便果断地遛了个弯,“钱头儿好!”
“你刚说什么衣裳?”钱昭扫了他一眼,“余姑娘,金帮主来了。”
“喔?又一个宁大哥的潜在情敌来了?”
“……嗯,但她说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在任如意面前,金媚娘素来不是个喜欢乱开玩笑拿人寻开心的性格,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喊她过去寒暄。
顿时熄了继续迫害宁远舟的心思,余清苒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丢下一句“劳烦钱大哥帮我拿回屋里,谢谢啦”便脚步飞快地走了。
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那个偌大药箱的钱昭:……
好像自打那天一起出了趟门后,她“使唤”起自己就越发顺手了?
“钱头儿~”江远则是在他旁边继续犯贱,表情丰富程度堪比梧都那个最好的戏班子里头的顶梁柱,“我说你那衣裳什么时候送啊?兄弟我——”
钱昭眼神平静:“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去练功,这个月的早训你已经偷懒五回了。”
“……是。”
对着钱昭离开的背影,不敢当面怼人的江远恶狠狠地挥了挥拳。
就钱头儿这个死要面子的性子,以后能顺利把人家余姑娘娶回家才怪!
要是回头有个会哄小娘子开心的风流公子来,他就等着孑然一身吧!
……
一进屋便看到了任如意满脸复杂的神情,猜想她大抵是知道了李同光在自己“死”后的所作所为,余清苒便果断岔开了话题,上前礼貌地跟人打了个招呼:
“金帮主。”
“余姑娘来了。”金媚娘立刻站起了身,“先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姑娘既是尊上的朋友,又曾……帮过尊上,媚娘便自然是要向姑娘道谢的。”
“帮过……啊,你是说在许城的那次啊。”
没想到任如意竟然连先前自己保护她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金媚娘,余清苒一时感动得稀里哗啦(bushi),险些当场上前跟人贴贴:
“但后来如意姐也曾在申屠赤的人手下救过我嘛,所以没什么值得道谢的,金帮主客气了。”
“坐下说吧。”任如意笑笑,替她们又各自添了杯茶。
几个人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又有了任如意在两个人中间刻意牵线搭桥,聊着聊着,气氛便在不时传出屋外的笑声中彻底融洽了起来。
“对了媚娘。”金媚娘坚持不肯让她以礼相称,余清苒便也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来的时候我听钱都尉说你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啊?”
“前几日有个姑娘到了景城的金沙楼,想跟楼里打问些跟你有关的事情。”
“跟……我有关的事?谁啊?”
怎么抱上主角团大腿后,自己这个边缘人物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金媚娘拿起桌上的画卷递给了她:“就是她,这是当时楼里留下的画像。”
……靠。
接过那幅画摊在桌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压根认不出这是谁的余清苒嘴角抽搐。
作为一个伪·脸盲,穿越前她就很想吐槽那些古代的皇帝大臣们留下的画像,一成不变的坐姿与一成不变的服装,她是真的一个也分不出来。
所以就这种简陋的画像技术,古代的老百姓是怎么通过城门上贴的通缉令认出谁是逃犯的啊?
还是那句话,老祖宗永远是你老祖宗。
“我也不认……哎等等,好像认识?”
正准备坦诚自己的脸盲时却意外瞥到了那女子发间的一枚银簪,余清苒紧急收回了要把东西还回去的动作,又一次将视线集中到了画像上。
任如意道:“你认识她?”
“嗯,前几日我跟钱大哥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被人偷了簪子,就是她帮我找回来的。”
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两人说了一遍,余清苒摸索着从发间拔下了自己的那枚桃花簪,摊开手给金媚娘看:
“当时我只觉得她那根簪子的款式很是眼熟,但也没瞅清楚,现在这么仔细看看的话,好像跟我的这根是一模一样的。”
“媚娘。”谜团越来越大,偏离原剧的程度也是越来越高,余清苒不免有些焦虑,“能麻烦你帮我查查她是谁,又为什么要打问我的事情吗?”
款式完全一致的银簪,那女子欲言又止的态度,还有原主记忆里有些模糊了的那位已逝的余女官……
或许是出于姑娘们生来便强大的第六感,余清苒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更多的秘密。
金媚娘慎重地应了声:“好,此事交给我便是。”
“媚娘当年还在朱衣卫时便极为擅长情报查探之事,现在又有了金沙楼,一定会有结果的。”见她眉头紧皱,任如意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着急。”
“是啊,方才尊上还提到待手头的事了了,便要做些有意义的事呢。”金媚娘笑道,“听说清苒你医术极佳,倘若将来有机会的话,要不要也来一起?”
“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还是梧国太医署的医官,应该不是很方便。”不待余清苒回答,她又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是我唐突了。”
余清苒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其实我看剧……咳,其实这趟出来得久了,在外头见得多了,我也觉得宫里的生活挺没意思的,打算等这趟回去了便辞官呢。”
“哦?”金媚娘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位钱都尉在朝中的身份她知道,与眼前的余清苒之间的那层暧昧关系她也看得清楚,她还以为她会继续留在宫里、未来以女官的身份出嫁,却不料听到了这样一个令人颇感意外的答案。
“太医署那么多人,宫里有谁头疼脑热的也轮不到我去,有的是人排队等着领赏钱;要真出了事,他们估计还得第一时间把我推出去顶罪。”
余清苒则是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况且多的是人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打太极,还是早点远离那个是非之地,跟如意姐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好。”
在安国,朱衣卫被安帝当成杀人的工具,平日里什么危险的活计都干了个遍,就算死无全尸也只能落得个被涂黑档案抹杀存在的凄凉结局;
而在梧国,就算明文规定女官与同等阶位的男人应得到同样的尊重,大多数人却依旧没少拉帮结伙排挤她们,扣俸禄、抢差事只是家常便饭,借机陷害将人推出去顶罪的事情,更是一点儿也不少见。
虽然这个决定可能有悖于原主的意愿,但余清苒依旧觉得,比起那样虚与委蛇的官场,外头自由的空气与广阔的天地更适合她这样的现代人。
金媚娘忍俊不禁:“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尊上教大家习武,我来做个教打算盘的教习,清苒你还能教教她们医术呢。”
“好啊,”余清苒眉眼弯弯,“不过我毕竟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到时候要是真黔驴技穷了,大家可别嫌弃我就好。”
屋内一时言笑晏晏之声不断,三个姑娘谈天说地,互相之间和谐得仿佛是亲生的姐妹;
而在屋外的房檐下,一抹身影站在原地良久,忽而头也不回地向着前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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