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听令,拿下眼前的矿山,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那边吴三桂得知自己的两个女婿竟然不听命令,擅自进入云南境内,暂时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正在暴跳如雷的时候。永宁铜矿这边,战斗在猝不及防中打响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散去的晨雾之中就出现了无数的人影。原来,夏国相说服胡国柱之后,胡国柱也觉得拿下这座铜矿肯定能给吴三桂帮大忙,所以事不宜迟,军队休整之后连夜行军,于第二天清晨到达了铜矿所在的位置。
昨日一场小规模战斗,虽然还没轮到步兵上场,对方就已经撤退了,但郭俊良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罢了。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所以打扫完战场之后,郭俊良将清军的尸体全部处理好,把能用的铠甲和兵器收集起来,发给矿山的矿工,在听说自己的头人木乃和五果都被清兵杀死,香罗甸大寨被夷为平地的消息之后,一千土人矿工悲痛欲绝,纷纷请战要求杀敌。
军心可用,郭俊良率先将这一千土人给武装了起来,把库存的兵器和从战场上缴获的兵器铠甲全部分发下去,死马全部割下马肉,让将士们美餐一顿。活着的马匹编入军队之中,用作行军打仗。全军枕戈待旦,郭俊良几乎是一夜未睡,和麾下的营连级军官一起,巡视工事,加强防御。
一早,在阵地上熟睡的将士们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郭俊良的喉头不由自主蠕动了一下,谁能想到,昨天一场小战斗竟然能招来这么多敌军。
“旅座,这,恐怕五千人都打不住吧。”一旁的营长小声道。显然也被敌军的阵仗给惊讶了,原以为对方进入云南的不过是小部队,可眼下,五六千人的队伍集中在永宁铜矿正前方,声势着实有些骇人。
郭俊良道:“集结的命令发出去了吧。”
营长抱拳道:“请将军放心,鸽信已经全部发出,现在我们旅剩下的人应该都收到了。”
郭俊良点了点头,他发出命令,让剩下两个营全部来永宁铜矿支援,鬼知道后面还会来多少清兵,光靠他们这一个营,可能顶不住。郭俊良的想法很简单,集中他这个旅的兵力,尽可能多地吸引清军前来,给后方争取时间。
清兵西路军在四川的事情兴华军高层都是知道的,所以成子龙才提出了巩固云南的三步走方略,云南不保,兴华军独木难支,稳固云南,兴华军就有了大量的人口和资源,所以,云南一定不能丢。可谁能想到清军进兵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打进了云南,兴华军各部还未就位,兵力在云南较为分散,必须给主力争取集结的时间。
“好,今天这一阵,我们必须顶住了,没有重炮,我们也要守住矿山。”郭俊良道。
“旅座放心,我们营就算打光了,也不会让建虏越雷池一步。”营长抱拳道。
郭俊良按住他的肩膀,“不,决不能硬拼,打光了,后面怎么办,保存自己才能更好消灭敌人,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里,将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营长不解道:“旅座的意思是?”
轰轰轰,郭俊良还来不及回答,只见山下冒出几股火光,紧接着数颗炮弹落在山坡上,爆炸同时掀起了大量的泥土。郭俊良瞳孔一缩,对方竟然有炮。
实际上并不是夏国相他们随身携带了火炮,他们携带火炮肯定是行动不便,随军不过携带了几门小炮而已。但他们在川南南征北战,多少有点收获,比如攻掠一个县城的时候,他们就缴获了两门大将军炮,还有攻掠一些土人寨子的时候,缴获过一些中小型火炮甚至是土炮。
这些火炮除了土炮,实际上都是明军制式的装备,在多次作战中,几易其手,先是明军被击败,农民军缴获了火炮,紧接着大西军溃败,火炮又被土人或者南明军缴获,再后来就是清兵到来,火炮又到了清兵手上,但不管怎么说,火炮还是有用的,特别是在对付寨子或者城墙的时候,架起来一阵猛轰,岂不爽快。
胡国柱的后队,便有大小火炮十几门,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这两门大将军。十几门火炮一字排开,别管够得着够不着,先打一阵以壮声势再说。
炮声隆隆,每响一次,下面的关宁军就是一阵欢呼,特别是大将军炮,一里的距离,就在射程之内,有几发炮弹直接将沙袋给打飞,崩起的碎石将后面的兴华军士兵击倒了一片。十几人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兴华军的士兵也是人,不是机器,被命中之后也会惨叫哀嚎。
郭俊良咬紧牙关喊道:“蹲下,防炮!防炮!担架队,把人抬下去!”
没有领到武器的矿工们有数百人主动请战,被郭俊良编成了担架队,他特地将战俘和招募的本地矿工进行混编,让他们救治伤员。好在,矿山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药品医师一应俱全,毕竟矿山的环境也比较危险,不管是炸山还是采矿,都少不了有伤亡情况发生,所以矿上有相当数量的药品,也配备了数名医师,随时可以救治伤员。
担架队冒着炮火冲下山抬走伤员,这一幕当然被山下的关宁军尽收眼底,夏国相哈哈大笑,看来,这山上没什么重炮,自己只需要慢慢轰打,看他们能顶到几时。
“打,给老子打,把小炮推到前面去,玩命打,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头硬还是老子的炮弹硬。”夏国相挥舞着战刀吼道。
轰轰轰,射程够不着,兴华军只能挨炸,郭俊良的部队如果按照后世分类算是轻步兵,重武器很少,实心炮弹不多,碎石倒是不少,可以当散炮子用。但散炮子的射程跟普通炮弹没法比,所以他们的佛郎机和虎蹲炮只能打敌军步兵,若是远程对射,他们做不到。
这边关宁军越轰越起劲,虽然兴华军有意识地防炮,但依然有三五十人的伤亡,并且沙袋构筑的二防也被破坏了不少阵地。
“将军,我们的炮需要散热,再打就要炸膛了。”持续了一个时辰的炮击总算是结束了,关宁军的炮手飞奔回来禀报,说是火炮需要散热。夏国相看了看山坡上的阵地,十几门炮轰了一个时辰,上面至少吃了几百发炮弹,差不多了。
“弟兄们,杀上去,报仇!”
“杀啊!”喊杀声在山下猛然爆发,除了留下一千人看守本阵之外,剩下的五千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阵地发起了凶猛的冲击。虽然说兴华军的阵地是在山坡上,但是矿场所谓的山只能算是丘陵,地势相对平缓,虽然有坡度,但没有那么夸张。甚至昆仑关外的龙王庙阵地,地势都要比这里险要得多。
步兵铺天盖地的冲锋,让还没见过血的新训旅新兵们有些害怕。连排长都是老兵,相对要淡定得多,这种大场面,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甚至这些都不能算是大场面,昆仑关前,二十万清兵才是大场面,区区五千人,还是汉兵,算什么。
“他娘的,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名连长一巴掌拍在身边一个新兵的头盔上,那士兵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见到如此骇人的场景,浑身止不住颤抖,端起的火铳都晃个不停。
新兵被连长这么一骂,收住了啜泣声。连长对士兵们吼道:“老子也是从新兵过来的,第一次,谁都怕,但是你们记住了,战场上越怕死的越快,不怕死的,炮弹都绕着你们走,来,跟老子学,害怕你就大声喊!杀!”
“杀!”年轻的士兵们放声嘶吼起来,就在这时,滴!尖厉的号音响起,这是开火的讯号,连长抄起自己的火铳怒吼道:“打!”
砰砰砰,士兵们猛然从战壕中起身,火铳架在沙袋上,瞄准冲上来的敌军就是一阵排铳。轰轰轰,早就急不可耐的炮手们点燃了引线,散炮子铺天盖地朝着敌军飞射过去。
关宁军也不傻,毕竟他们也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部队。而且昨天夏国相已经领教过对方的火炮了,所以此次出击,他们也装备了不少清军传统的盾车,放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辆盾车由十几个士兵推动着前进,步兵尽量跟在盾车后面,躲避铳弹。
但饶是如此,五千人的阵型依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噗噗噗噗,弹丸打进人体的声音不断发出,疾风暴雨一般的铳弹和散炮子将老不急躲避的关宁军士兵放倒了一大片。他们的身上爆出血花,倒栽葱一般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盾车上也被打的碎屑飞溅,显然是铳弹的威力巨大,将盾车前面的盾牌生牛皮等打得千疮百孔。
“他妈的,这么多火铳?”夏国相和胡国柱倒吸一口凉气,两人都是百战之将,兴华军一开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正常部队怎么可能配备这么多火铳。
在他们看来,这个什么兴华军不过是一个云南的地方武装罢了,要不就是明军收编的某土司部队而已,或者是沐王府下属什么分支,装备不应该多好才对。可是这一阵排铳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阵仗,少说上千杆火铳齐射,什么军队能有这样的装备。
“老夏,不对啊,他们的火铳怎么打得这么远。”胡国柱喊道,对方的火铳看样子射程恐怕超过了百步,天下哪有这样的火铳,除非是全部装备了鲁密铳。
可是鲁密铳在明军当中都算是高端单兵装备,一个地方土司,哪来的上千杆鲁密铳,这不扯淡吗。
但事实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不仅如此,还没等胡夏二人反应过来,阵地上竟然又打出了第二轮排铳。一些凭着经验觉得一轮排铳之后对方要花很多时间装填,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冲上去的关宁军步兵吃了大亏,身体刚从盾车的掩护下脱离,迎面就是一轮铳弹,当场有上百人翻滚在地。
一时不死的人发出了凄厉地嚎叫,铳弹在体内碎裂的痛苦,根本不是人类能忍受的,五脏六腑都被打得稀碎,有的人口吐黑血,浑身抽搐。
“盾车,往上推!”军官们发了狠,让盾车加快速度,士兵们再次收拢阵型往前推进。夏国相也知道,现在撤下来,前功尽弃,前面的人白死了,就算对方有火铳,自己也快靠近阵地了,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鼓槌来!”夏国相吼道。一名亲兵递上鼓槌,夏国相翻身下马,冲到军鼓旁边,咚咚咚,自己敲响了军鼓。本阵一千士兵立刻呐喊起来,为攻山的军队助威。
不仅如此,杀入百步之内后,关宁军的弓箭手总算能发挥作用了,关宁军的火器化在明军之中算是顶尖的,得益于当年袁崇焕不断整顿关宁军,加强军备,关宁军的远程投射火力非常强大,五千攻山兵马之中,光是携带了火铳的士兵就有近千人,还有数百弓箭手随行,虽然他们的火铳都是单眼铳、鸟铳之类的落后玩意,可一旦进入射程内,就可以跟兴华军对射了。
跟昆仑关之战不同的是,郭俊良的军队没有重炮和定向炸药包或者飞雷炮这样的大杀器,无法对装备了盾车产生拒止作用,对方的冲击队形不停顿,郭俊良就只能祭出震天雷这个大杀器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他的军队是轻步兵,但是木柄震天雷可是没少带,一个士兵身上最少挂四个,仓库的储备还有不少。重炮是没有,但是震天雷管够。
“震天雷,扔,炸了他们的盾车!”郭俊良大吼一声,将数个震天雷绑在一起,起身带头朝着盾车就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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