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年,八月初三日。
丹东,鸭绿江边。
“老天爷!为什么又要坐船啊!”
沈惟敬的老脸上写满了崩溃,年近六十的他已经晕了大半路的船,现在是看到船就想吐了。
是的,这君臣二人都在想着,天朝派这么年轻的使者过来,一看就是在敷衍了事。
只不过张重辉知道,秦良玉也有自己的‘秘密’。
然而,面对骆思恭的威胁,张简修不但丝毫不畏惧对方,反倒还十分大胆,且不留情面地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道: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秦良玉不由得浑身发毛……
船只总算是靠岸了。
这越看……就越觉得别扭……
……
百般无聊之下,秦良玉也跟着四处看了起来,虽然也不知道这光秃秃的河边有什么好看的……
……
吵了大半天,最终跟张重辉同一条船的,居然是没有发表意见的秦良玉。
“嗯。”秦良玉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明明年纪才跟自己弟弟一样大,却并不像个十几岁少年的少年,她不由得心生疑惑起来。
本以为来接人的是朝鲜派来的船只,船上也该有朝鲜使者前来迎接,结果一问才知道,船上的船夫居然都是明朝人。
伴随着船只的逐渐靠近,越看越清楚的李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嗯……的确是有些太年轻了……”
“骆宫保,你他娘的拽什么官威呢!还你说了算?你他娘的算老几啊?”
得到这样两个敷衍‘回答’的,张简修只觉得更加奇怪了,他再次看向了另一条船上,正在跟自家大侄子说话中的秦良玉。
至于身为‘副使’的张重辉,更是直接被柳成龙给无视了。柳成龙现在只想复国,他现在只想跟自己认为‘有用’的人谈话!
张重辉倒也不掺和进二人的谈话里头去,他只在一旁静静听着,顺带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沈惟敬坚信,接下来就到他大放异彩的时刻了!
柳成龙是真不知道沈惟敬还能怎么联系?又能怎么谈判?毕竟现在倭军已经占据了平壤城,已经算是将他们的国家给吞并了!
人家一拳头抡过来,直接就能把你给抡死!还谈什么判?
“所以,沈大使准备如何?”柳成龙麻木的问着,心里其实已经不做任何期望了。
“我总觉得……”张简修眉头紧蹙,终究,他还是说出了自己这一路以来的疑惑:
但人家好歹也是一国之王,这种乌龙场面自然能够轻松应付,李当即便是轮流着,将对面五人的手,一个一个全都握了一遍。
柳成龙闻言后,又将目光移回到了那青衫少年身上,好好打量一番后,有些怪异道:
“此人看起来的确是天朝官员的气度,可……他会不会有些太年轻了啊?”
至于骆思恭就更不用看了,能劳动他这个堂堂锦衣卫的指挥使出马,除了皇帝陛下以外,还有谁能有这个权利?
至于沈惟敬……张重辉不知道对方有受谁人的嘱托也在盯着自己,总之此人绝非善类,且目的不纯。
“我恶心?我又怎么恶心了?”骆思恭也是不高兴了,像个受气媳妇儿一样气道:“张嗣哲,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希望你也能给我点面子!”
骂着骂着,两人还总能莫名其妙的打起来。
李有些心寒了,但再怎么样,来人也是天朝专门派来的使者,哪怕天朝敷衍了事,他也只能笑着热情迎接。
互殴总算是停了下来。
“张嗣哲,我看你才是变态!”骆思恭吃痛地揉着后脑勺,直接便说道:“那姓秦的小子力气比我还大!个子比我还高!你说他不像个男的?你这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还能是什么?我看你是真的饿了!”
“咦……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张简修像是被骆思恭的‘无奈’给恶心到了,一脸鄙夷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也就是说,不是朝鲜不想过江来接天朝使者,而是天朝不让他们过来接使者……
……
柳成龙很是直接,国王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问起了沈惟敬接下来的打算。
眼看对面的来船都快到岸边了,骆思恭和张简修二人却还在打得难舍难分,还想继续看热闹的沈惟敬也是没了办法,只好出来劝喊道:
“张嗣哲,这里我说了才算,你别以为我还会惯着你!”骆思恭对张简修警告一般说道,他可不会因为私下交情就忘了‘公事’。
……
一时间,五人皆是愣住了……
一时间,气氛沉默住了。
对此,张重辉只是平静回答道:“因为他们一开始都以为船夫会是朝鲜人,且听不懂汉语。”
“给你面子?老子他娘的给你一拳!”张简修说着,突然就抡起拳头往骆思恭的脸上砸了过去!
“嘶……又打我?”骆思恭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当即便是挥起拳头还手而去!
可没办法,为了能够尽快到达朝鲜,这一路,五人团自从永平府就开始走水路,渡渤海至复州卫后,才换上马匹赶往丹东。
秦良玉张了张嘴,似乎也想发表些什么意见,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只低声道:“我都行。”
“船来了。”张简修望着江对岸飘来的两艘来船,事先说道:“先说好了,我跟我侄儿一条船,你们仨一条船。”
“沈大使!”柳成龙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强压着激动道:
只见另一条船上的三人,此刻竟全都紧紧盯着这边,紧紧盯着她身旁的张重辉!
心生惶恐之余,秦良玉不动声色地对一旁的张重辉小声说道:“他们……好像都在监视你……”
其实还没到,但张重辉那极好的视力,已经瞧见了江边人群之中,身着红色衮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的朝鲜国王李了。
毕竟这几日以来,骆思恭每回只要一耍‘官威’,就总能被张简修的三言两语给骂成‘孙子’。
另一边,沈惟敬也算是从晕船中缓了过来,虽然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张兄,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你的年纪好像很大的错觉?”心直口快的秦良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热情的朝鲜国王,张重辉难免有些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头介绍起了一旁因晕船而有些狼狈虚弱的沈惟敬:
“这位是我大明朝的外交主使。”
鸭绿江并不算长,遥遥望去,甚至都能够看到江对面,正在焦急等待着‘天朝使者’的朝鲜官员们。
要知道,天朝使者远道而来,你不说安排好吃好喝,总得给人安排个住的地方先吧?
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有安排好,柳成龙就急不可耐的拉着沈惟敬,直问天朝何时派兵等等。
“联系倭奴……谈判……”柳成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硬着头皮道:
“请问怎么联系他们谈判?直接去平壤城外喊吗?倭军杀人可不眨眼啊!我们之前派去讲议的那些人,可全都是有来无回啊!”
合着亡的不是你的国你不急是吧?
当然,这句话柳成龙不敢说。
面对沈惟敬的绝望,五人中‘官’最高的骆思恭颇为不耐烦的给出了一句:
“不想坐船就自己游过去!反正也就才两里路!”
“过去决定现在,现在决定将来。”张重辉淡然笑道:“做好当下,结果就交给将来去决定吧。”
“船来了!快住手别打了!让人家朝鲜人看见了笑话!”
李与柳成龙二人虽然没有再说下去,却也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奈何周围全都是人,不好将这话说出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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