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羽回到行宫,银耳见她衣衫湿透,知道神君怕冷,当下赶紧将火盆点燃,又帮忙将湿衣服换下。漱羽手脚冰凉的任着她摆弄,似是并不觉得冷。
银耳将一盏热茶端到漱羽面前,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神君,您方才去了哪儿?”
“就去了海边走走。”
银耳始终好奇神君为何会接受宫中的邀请来到这穹崃岛,她觑着漱羽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神君如今……还会想家么?”
息翮神君和她的母族都是鸟灵中的传说,世上最后一只漱金鸟离开凤麟州,飞出无尽海,一举登仙,成了无数鸟灵潜心修炼的终极目标,银耳亦是其中一个。
她没有想过,若不是自己机警聪明,又莫名让息翮神君想起恍如隔世的过去,也不会那一夜在拂霄山对她下手的最后一刻犯了犹豫。
漱羽看了一眼银耳。这丫头的确机灵,又或许是自己最近太常将情绪暴露于人前,连银耳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你呢,还会想家么?”
“……我自然会啊,我离家不算久,有时总想着回去看看,家乡的亲人都说,燃洲迟早会和凤麟洲一样沉没,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尚存于世的亲族,银耳的语气也不觉软了下来。
漱羽点点头:“所以你要登仙到底难些。”
银耳一愣,随即面露沮丧。
登仙一事,隔绝前尘,抛弃亲缘是必然,不与旧事作了断,如何一身轻盈地登入天界?
“不过,也未必不是坏事。”
银耳疑惑:“神君什么意思。”
“天上复能乐比人间乎?但莫使老死耳,天上多至尊,相奉事,更苦于人间。”
银耳怀疑自己的耳朵:“神君您……居然是这么想的?”
漱羽冲着银耳眨眨眼:“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在街头听说书的讲的。虽是戏言,倒也难得准确。等你入了玄都就明白了,你此刻觉得云上的世界无忧无虑,也许真到了那里,反而不会这么想了。”
“……是么?”
漱羽抿了口热茶,不答反道:“别说我跟你说过这种话啊。”
“额……当然不会。”银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迷惘,显然是在思考。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人声:“请问姜小姐可在?”
银耳上前开门,只见门口是个手执拂尘的小太监,十分面生,语气警觉:“你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眼神望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漱羽,神色有些犹豫。
“请他进来说话。”
银耳让开两步,那小太监迈步进殿,在漱羽面前躬身行礼。
“姜小姐好,奴婢是奉仙殿的云岛,负责伺候各位大德。方才去过栾道长所居的西偏殿,道长似乎有些不适……”
漱羽神色一动,掀眉看了云岛一眼。
“道长身体不适,该去请大夫才是,来我这里做什么?”
云岛似是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大夫已经去看过了,说道长是淋了雨,受了急寒,已经开了药服下。本倒也没别的,只是道长特意提到姑娘也淋了雨,让给您也送一剂驱寒的汤药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到漱羽面前。
漱羽垂眼看那纸包,眸色更冷。
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知道了,多谢道长。也辛苦你跑一趟。”说罢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了云岛。
云岛笑眯眯地收下金叶子,再行一礼:“姜小姐多保重。”
小太监走后,漱羽半晌没有说话,视线在那纸包上凝滞不动。
银耳也看着那药,突觉纳闷:“众目睽睽的,栾道长怎么会打发小太监来给您送药,这也太奇怪了。”
漱羽终于抬眼,唇边挂着冷笑:“连你都觉得奇怪,这个李碧幽,就不能玩些高级的手段。”
又冷哼一声,“——也是,就她的脑子,只能想出这种卑劣的招数。”
“是她?她又搞什么鬼?”
“她应该是想要败坏栾白石和我的名声。”
银耳冷笑:“就算姜小姐和栾道长真有什么,那也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侣,她这只山鸡捣什么乱?”
漱羽站起身,扯过一旁的披风。
银耳讶异:“神君,您还真要去啊?”
“她这里对我抛出诱饵,那边对栾白石必定也用了手段。我去看看。”
漱羽从行宫中出来往奉仙殿的方向去,本想隐身而行,却临时改了主意,走到奉仙殿正院门口,还高调地和值守的小太监打了个招呼。
“请问栾道长住在哪一间?”
小太监似有所预料,笑道:“姜小姐来了?栾道长在西院——”又特地强调,“——这会就他一人,奴婢带您过去?”
漱羽看了一眼这笑容暧昧的小太监:“不必了,我自己去。”
小太监没有坚持,乖觉地止步,目送漱羽进院。
她踏入院门。只见东院灯火通明,正是张尚阿的居停之所,院中不时响起高谈阔论之声,小道士端着茶点敲门进入,看来是有客。
而西院灯光昏暗,院中一颗叶子枯黄的老树上站着只乌鸦,发出凄凉的叫声。她上了台阶,细听屋内寂静无声,倒似是无人在内。
漱羽心头突然一阵担忧。从上一次玉蕊观的事来看,李碧幽这一帮人行事极端,方才云岛送去的药包上有栾白石的笔迹,她们显然已经近过栾白石的身,知道自己定会在意,前来查看,也不知这一回会对他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她抬手轻扣门扉:“栾道长,你在么?”
屋内无人应答。
漱羽正在犹豫,突然听见一声极低的□□。
她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经案前的仙鹤烛台上燃了一盏灯。昏黄的光照在案边坐着的人脸上。
栾白石垂着头,一手按在案上的书册上,手底书页已被揉皱,状态十分不对。
“栾白石?你还好么?”
栾白石猛地抬头,看清来人,面色一沉:“怎么是你?”
漱羽这才发现他额头上冒着汗珠,头上虽戴着沉香冠,却有几缕散乱发丝垂在两鬓,他面色发红,血气上涌,一件贴身中单都被汗濡湿了沾在胸口,腰带松散,领口微敞,莫名有几分风流不羁的样子。
漱羽目光微动,沉声问道:“他们说你受了寒?”
她走到几案前,伸手探向栾白石额头,然而微凉的手刚碰到他,就被他侧身避开。
“别碰我!”
“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
栾白石低头不答,发出粗重的喘息,大滴的汗珠从额头落下,衣服的下摆湿了一片。
漱羽转身环顾四周,视线投向案边的仙鹤烛台,在那一点烛光中发现了异样。
青铜烛台上的一截蜡烛已经快燃到底,露出烛芯中一点可疑的褐色,漱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伸手向火焰的方向虚拢了一把。
“别动。”
栾白石强撑着站起身,绕过桌案朝烛台走了过来。
漱羽已经伸手将火焰捻灭,将那截蜡烛拿起,转过身来,正撞上靠近的栾白石。
“是淫羊藿。”
一室黑暗中,她听见栾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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