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 闻溪跟着霍清越回家了。
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困得上车就睡着了。
一直到目的地,闻溪也没有醒,霍清越不忍心叫他, 又不知他在车里睡多久才够, 便绕到副驾驶,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闻溪困极了, 睡得格外香,脸颊贴在他胸膛,像小猫似的蹭了蹭,找准舒服的位置,又一动不动了。
霍清越就这么抱他回了家,一路上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到家后,他给闻溪脱下外套,想帮他洗漱,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只想睡觉。”
挥开霍清越的手,闻溪倒在床上,疲惫至极。
霍清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盖上被子,从房间出去了。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闻溪睁开眼时已是满屋的金色阳光。
休息一夜,他的状态已经完全调整好,浑身轻松。
不过,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霍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床边也没有他睡觉的痕迹。
闻溪拿起手机,在微信上问他是不是去公司了,过了十几分钟,霍清越才回他一个“嗯”字。
如果不是忙到飞起,他是不会只给他发一个字的。
计划好的行程被突然打乱,公司里应当有一堆烂摊子要等着他处理吧。
闻溪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没什么胃口吃饭,而霍清越母亲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过来。
“喂,闻溪。”手机里她的声音明朗轻快,“我听清越说你们打算办婚礼了,选的什么风格?”
“妈,我用语言表达不清,发图片给您看看吧。”
“好,你一会儿发过来吧。”莫璃说完这话顿了顿,显然还有别的事儿。
闻溪自然能听出来,便主动问:“妈,您还有要说的吗?”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的祭日快到了,哪怕过去这么些年,他都挺抗拒的,好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跟我们一起去陵前扫墓,你要不要帮我劝劝他,今年过来看看?”
这番话听完,让闻溪感觉挺奇怪,霍清越不是很敬重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去?
他这才发觉,自己都没有好好了解他的过往。
“妈,关于清越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您要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聊聊吗?”
“清越他没告诉过你吗?”莫璃非常诧异。
“没有。”闻溪抿下唇,轻声道:“他只说爸是得病去世的。”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是援非医生,生病是因为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在这之前他身体情况挺好的,在医院里也是被敬仰的一把手,如果他安稳在医院里待着,没有参与支援非洲的医疗队,应该能平安健康地活到现在吧。”
莫璃长长叹了口气,也很无奈似的,“这个人就是倔,自己认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当外科医生那会儿就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看孩子,即便这样也放不下心中的伟大志向,毅然决然要赶赴非洲,没考虑过我们母子三人的感受,我那会儿整天和他吵架,吵得感情兜淡了,他得病去世的时候,说实在的,我没大感觉,偶尔还气不过的想,他都是活该的自找的,清越应该也怨他爸吧。虽然他伟大,但对家庭来说,是自私的。”
“原来霍清越的童年发生过这么沉重的事儿啊………”
闻溪感慨着,有些唏嘘。
他们从来没有探究过对方的过去,哪怕知道霍清越的父亲病逝,他也只当是癌症这一类的。
听完之后,闻溪的心里有些沉重。
不敢想象,霍清越那么小的年纪经历这一切会有怎样的感觉,难怪他表现得那么成熟,原来都是历练出来的。
“妈,我相信清越心里是很爱爸的,他不在祭日去看望,可能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大家面前。”
说完这些,闻溪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只要跟他好好说,他会去的。”
此时此刻,闻溪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信心。
直觉告诉他,如今的霍清越有了他的陪伴,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可以作为他精神上的支撑,让他把不愿暴露于人前的软弱全部交纳于他。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和清越说,比我跟他说管用。”莫璃自然是了解儿子的,接着又交代了句:“往后你有什么想和清越聊的,尽管说就是,别看他这人沉默寡言的,好像很冷淡,其实内心火热着呢!你们结了婚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越了解对方才越不会有隔阂。”
“谢谢妈,我会尝试和他沟通的。”
挂了电话,闻溪深呼吸一番,也觉得自己和霍清越太浮于表面了。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负距离,但心灵上没有产生共鸣,自然会感觉疏远。
办公室里,霍清越在审阅文件。
霍子尧敲门进来,将一份研发报告放到他面前,犹豫了半天说:“哥,爸的祭日快到了。”
“我知道。”
霍清越翻了一页,神态平静。
“今年是十五周年,妈想好好给他办一下,你也得到场吧?”
“她办她的,我没必要跟你们一起去。”
“那你自己也不去啊!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在祭日那天去看过爸?”
“为什么非要那一天?他已经去世了,祭奠这种事情是做给活人看的,我想他的时候去不行吗?”
“你总是很有道理。”
霍子尧被怼得哑口无言,“行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不差这一年。”
他过来说这番话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倒也没有太意外。
霍子尧虽然和霍清越相差不大,但他们的性格以及成熟程度却有很大差距。
他哥是看似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实际情深义重,对爸无端病故这事儿仍耿耿于怀,在这里放不下。
而他呢?大大咧咧的,神经也没那么敏感,过了这么些年,对爸去世的事情早已经完全接受了。
“对了,哥。”霍子尧想起还有一事儿,“嫂子是不是有个校友在技术部?”
“你怎么知道?”
“嫂子那次不是去参加年会了吗?公司高层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那个林奕南给他们部门经理透过照片,说他和嫂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人家经理一听,自然对他多加照拂,要不是引起同事不满,我也不知道他们部门还有这事儿。”
“他倒挺会利用优势。”霍清越轻嘲扯下唇,“炒了吧。”
“?”霍子尧的脑门上蹦出问号,不由得提醒,“你这不是不给嫂子留面子吗?好歹是他校友。”
“不用你教我做事。”霍清越表情严厉,“公司内部任何人都不得攀关系。”
啧,这也太铁面无私了。
霍子尧又对他哥产生了佩服之意,看来他也不是个恋爱脑。
晚六点,霍清越走出公司旋转门,看见抱着个箱子的林奕南站在那里,像丧家之犬。
他留他在公司那么久是看中他有实力,如果他安分不作妖,他是不会计较他和闻溪之前有过什么的。
视若无睹从旁边走过,霍清越准备上车,林奕南亦步亦趋连忙跟上。
在霍清越面前,任何男人都会自惭形秽,他一身挺括的西装,线条流畅,展现出尊贵的气质和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
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是会给人压迫感的。
林奕南挣扎片刻才出声:“霍总,我有话跟你说。”
通常,霍清越是不会搭理这种人的,但想想以后也不见面了,他还挺想看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
如果侮辱闻溪,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转身,霍清越平静出声:“你和闻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林奕南惊讶两秒,又立马反应过来,“那他肯定没说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你知道吗?他一个多月前还在和我暧昧,回国后转头就跟你结了婚,你觉得他会是真的爱你吗?”
“第一,你们没在一起过,不存在分开;第二,闻溪图我的钱正好,我正愁没地方花,但很可惜,结婚后他也没有花我的,他是个独立的男生。”
“那是他在伪装自己,哪有人笨到上来就揭穿自己的真面目!”林奕南厉声反驳完,又道:“我不信会有人上个月还喜欢别人,接着就能喜欢上另一个人。”
“你可以不信,因为闻溪也没有多喜欢你,不然怎么那么快就和我结了婚?”
霍清越拿他说过的话来进行辩驳,让林奕南顷刻间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只能哀求,“霍总,我母亲还生着病,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华粤不是慈善救助机构。”
扔下这一句,霍清越径直上车,想到还有话没说,又降下车窗。
“你觉得我老婆随便是谁都能诋毁的吗?”
不重不轻的威胁,让林奕南寒从脚起。
霍清越的护短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明明他没做什么表情,眼神中却仿佛带着杀气。
不过数秒之间,林奕南就从气愤的心情转为惊慌。
他急忙想要道歉,霍清越却懒得再搭理。
车窗在林奕南的面前徐徐升起,他抬头看见华粤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后知后觉顿悟,自己刚刚惹到了一个多么心狠的大人物。
霍清越的长相虽温和,手段却果断毒辣,他凭一己之力将公司做到今日的成就,怎可能只有研发上的实力,性格也占一部分。
如林奕南所想的那般。
车子驶离之后,霍清越他拨出一个电话,交代对方整个岚城范围内的科技公司都不要再录用林奕南。
他想去哪便去哪,只要不再出现在闻溪面前就行。
闻溪应该也挺懊恼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吧。
霍清越回到家时,听见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
莫名的,家里亮着橘色温暖的灯,厨房有烟火气,会让人一整日的疲惫都消除。
曾经冷冰冰的家,因为多了一个人存在而有了温度。
静悄悄走到厨房门口,霍清越发现闻溪居然只穿着一件t恤,下面只有白色的内.裤,处于真空状态。
家里处处都有暖气,他这么穿倒是一点儿都不冷,但也太过清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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