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D·斯佩多的用词尽可能地做到了委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需要反应时间的傻子。

比起其他几个对于“蓝眼睛”这个前置条件不明所以的哥谭年轻人，早就清楚内幕的六道骸师徒神色微妙，而从葛拉齐亚口中得知了伊利斯家族背负的爱情诅咒详细内容的蝙蝠侠,面罩下的眉头直跳。

“……”如果有人能看清红罗宾被遮住的半张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纠结状态。

提姆·心思敏捷·最像蝙蝠侠的那个·德雷克,他瞬间将刚刚知晓的信息与葛拉齐亚曾经意外暴露的奇怪行径联系了起来。

葛拉齐亚来美国想要从卢瑟手下劫走的人，他的小伙伴，康纳·肯特,有着一双并不纯粹,但是也算是某种湖蓝色的眼睛。

更不用说葛拉齐亚原本在十年后的世界里，是看到过她和康纳在一起的，并且康纳还告诉了葛拉齐亚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包括对于他来说心怀抗拒的身世……让葛拉齐亚早点找到他。越想越细思密恐的红罗宾无意中吃到了一口大瓜的心情格外复杂，迪克在他心中已经锁定了又要被甩的命运。

不过他对于迪克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毕竟作为神奇小子曾经的迷弟，提姆在这个家里对迪克丰富的情史和优秀的自我调节能力,都抱有完全的信任。

只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康纳被葛拉齐亚祸害吗……别误会，他对性格糟糕,身上挂着一堆麻烦的葛拉齐亚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以提姆的眼光来看，康纳这种头脑简单的半氪星人对葛拉齐亚、她的那几位前任,以及她附带的意大利背景，毫无招架之力,迪克与葛拉齐亚已经很般配了。

对啊,迪克也是蓝眼睛。还在为小伙伴未来可能的遭遇忧心的红罗宾恍然大悟,却发现那个五百年前的男人就像能够看穿他们的伪装，凌厉的视线径直越过了站位最靠前的夜翼，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他和红头罩身上徘徊。

红罗宾：“……”

忽然觉得迪克有点可怜呢。

一头雾水的红头罩：“？”

布鲁斯想到了葛拉齐亚对他说的,这个诅咒在她身上已经不再作数，恐怕葛拉齐亚也以为那个让耳饰坠落的男人不会再出现。

……又或者说，在葛拉齐亚到哥谭之前还没有遇见那个能令她耳饰坠落的男人。

生父与兄弟已经丧失了与葛拉齐亚被魔法赋予的最特殊性，D·斯佩多这么笃定的态度，都证明了诅咒中的那个人已经出现。

而葛拉齐亚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对象。蝙蝠侠的大脑里却第一时间浮现了父女间划清界限的那次谈话。

葛拉齐亚当时是何等斩钉截铁地向他表示，她与迪克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意外？即使布鲁斯很相信迪克（作为年轻义警而言的能力和品格）。

……所以他从一开始对迪克和葛拉齐亚之前的事情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放任不管的。

“我是她的……恋人。”夜翼并没有察觉到斯佩多的忽略，他也没有在意身后几道热烈的注视。他伸手取下了多米诺面具上的两片石英镜。“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尽管迪克在两人的关系描述上挑选出他满意的词汇显得有些犹豫，但是他本人心中没有任何的忐忑。

这份舍他其谁的勇气不是葛拉齐亚给他的。

而是因为……

迪克已经见过的山本武和里包恩都不是蓝眼睛，而另一位更是个狼人的白兰·杰索，他在简单的排除法后就确定了葛拉齐亚漫画里那个紫眼睛的狐狸是这位前辈。

迪克很自信，这样看来他绝对就是斯佩多所说的那个人。

虽然迪克习以为常地发现葛拉齐亚又隐瞒了他一件事情：）

“嗯？我还知道一个符合你所说标准的英国人。”六道骸对于葛拉齐亚的感情经历并不关注，但是就像她会因为担心里包恩报复而在潜意识里暴露了这点。

常去葛拉齐亚梦境里闲逛的六道骸清楚在罗马读大学的四年里，有过两次深刻到夜有所梦的情况。

那个梦境中环臂监工，容貌模糊的黑礼帽显然就是解除诅咒的晴之阿尔柯巴雷诺。六道骸倒是没有想到里包恩教过跳马和沢田纲吉那两个……徒弟之后还这么的好为人师。

再结合他不单单只是葛拉齐亚幻想出的家庭教师，还兼任了某个刚成年姑娘的初恋情人，六道骸只感觉里包恩原本老谋深算的冷酷形象在他这里生出了几丝裂痕。

……不过他为什么感觉自己也被内涵到了点什么。

……而另一个，则是在葛拉齐亚的梦境里倚着丝绒沙发扶手，垂首以看蠢货的眼神，操着语速奇快发音却不能更标准的英语，回怼在罗马暂时包养他的法兰西富婆的，纯正长脸英国人。

说起来葛拉齐亚相当痴迷那个英国人患有虹膜异色症的眼睛。

绝不承认他很计较葛拉齐亚腹诽他脸长这件事的六道骸，用心险恶地“哦，那个男人自称詹姆斯·莫里亚蒂。”

这当然不可能是那个男人的真名。葛拉齐亚和六道骸一样都知道那位身居伦敦，在欧洲的暗网中也混得风生水起的犯罪界拿破仑已经死亡。只是莫里亚蒂有意避开了和意大利黑手党产生接触，而伊利斯家族的情报网，在英国的大河之房易主时，已经无法继续潜伏在MI6中。

“……”信息库里记录了莫里亚蒂一些资料的蝙蝠侠。

“……”没想到还有人中途插队的夜翼。

“让我们先来试试。”斯佩多警告地睨了眼用心不纯的六道骸，他朝着首先被忽略的那个青年展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初代雾守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懒得询问葛拉齐亚的耳饰是否曾经在迪克的面前落下。

如果迪克不是葛拉齐亚命运中那个人，他到时候再让知情的六道骸去找到另一个人。

至于迪克如果不是对葛拉齐亚特殊的那个蓝眼睛先生，骤然被他塞进一个精神世界兵荒马乱的伊利斯意识里会发生什么。

“成功了吗。”浮现出完整黑桃图案的瞳孔平静无波，斯佩多不带任何情绪的感慨道。“看来葛拉齐亚的运气不错。”

“……”蝙蝠侠及时接住了面带不解陷入昏迷的迪克，他没来得及阻止D·斯佩多毫无征兆的发难，抿唇看着养子的男人胸腔内燃烧着无可奈何地愤怒。

他就算想要阻止，也不知道如何对付一个没有看清出手的灵魂。

即便布鲁斯明白，D·斯佩多那句话所说的幸运，指的不是他想要救的葛拉齐亚。

黑手党没有葛拉齐亚给他们构想的那么温情脉脉，就算已经见过女儿的继父，布鲁斯也没有那么单纯地就信任了葛拉齐亚的隐去所有血腥和黑暗的空谈。

只是，布鲁斯到底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要面对新的，一无所知的强大力量。

“Nufufufu……”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激怒了谁的幻术师半透明的身形如阳光下的雾霭那样散开。

他的那些准备并不充分，只是世界上从来没有万事俱备的战役。蝙蝠侠总能面对一切的挑战，没有人会怀疑这点。

……只是战无不胜的蝙蝠侠也会害怕失败。

迪克眨了眨眼睛，他低下头，握紧又松开手指，重复了这个动作几次，迪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和那个已经死亡的幻术师是一样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已经在葛拉齐亚的精神世界里了吗？身体半透明的状态让迪克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他产生了一种或许自己能够随意进出任何一个地方。

正当迪克准备试试是不是就像他想象的那样时，一支漆黑的银足手杖抵在了他的身前。

“在你漫无目的、莽撞地擅自行动前，先听下我的建议如何。”突然出现在迪克身边的，正是送他进入葛拉齐亚精神世界的男人。

斯佩多看着这座与同时代欧洲所流行的极尽奢华不同，建造于十五世纪末的庄园，眼前依稀可见将米色棉麻长裙别在腿弯，行径野蛮到没有任何在意大利宫廷生活中装腔作势面孔的旧友。

那个时候的基娅拉已经彻底抛弃了从出身起就接受的礼仪教育，拿着她改装过的浇水泵头笑得前仰后翻，看得戴蒙一边胆战心惊，一边难得地放下了仇恨，不着边际地想道也幸亏基里奥内罗家族只剩下了那个向来溺爱她的长姐。

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已经死去那么久了吗。

是啊，她就死在埃琳娜离世的第三年。

只是和埃琳娜相关的，和戴蒙·斯佩多相关的，除去彭格列之外的东西都已经被历史所掩埋。

而基娅拉·伊利斯，则是狡猾地与这座旧宅，与流淌着她血脉的后代们，延绵不绝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去找到她。”男人靛紫色的眸中有着迟来的了悟。“不要为看到的任何东西停留，用你的眼睛去甄别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教女，托孤……好样的啊，基娅拉·基里奥内罗。为了埃琳娜的话，你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戴蒙闷笑着，就算他清楚那个那个女人一开始做出这些事情，绝不可能是出于之后的安排。

基娅拉没有那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被伽菲卡斯抓住错漏。

从他根本不曾使用过的地狱指环到这点儿他并不需要的慰藉，只是她一贯的自作主张罢了。

不过他到底是要领这份情了。

“去吧。”

不要像阿诺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