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寄居在西府的表姑娘，永昌长公主与佟氏自是不大知道的。

但沈知韫与孙望亭知道啊，这说的不就是吴氏那娘家侄孙女乔乐雁么？

那晚游汴河，她也跟着沈知棠来了。后来沈知韫落水转醒后，她来看望过，之后就没见过了。

说起来，沈知韫对这位乔娘子也并不熟悉，只知她生得一副好样貌。

印象最深刻的么，自然是在画舫上，她对谢恒暗送秋波。

只是不知为何，那日亲眼看见乔乐雁给谢恒眉目传情，沈知韫不过当个笑话来看，而现下想起来，心里竟有几分不是滋味。

沈知韫颇有些愤愤地想，怪只怪谢恒有纨绔浪荡之名在外，这才勾得那乔乐雁生出了心思。

待她日后与他成了亲……

呸，成了亲她也不管，随他想要如何。

佟氏：“那表姑娘怎么了？”

王氏扫了眼在场的女郎们，吩咐沈知棠带着姐妹们去园子里逛逛，“你们舅舅前两日从南边儿运了几盆花来，眼下看得正艳，你们姐妹几个自去赏花吧。”

显然，这是要把沈知韫她们给支开。

女郎们就是再好奇，也不好非得听这其中缘由，是以皆跟着沈知棠去赏花了。

不过沈知絮与她亲娘崔氏一般，是个憋不住话的，还没到园子里呢，就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大伯娘和我阿娘还想瞒着咱们呢，真当咱们都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群女郎聚在一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除了兴致缺缺的孙望亭，沈知韫与沈蕙皆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知絮。

她们也是很想知道来龙去脉的。

几个小女郎自寻了一处傍水的亭子，命人准备了瓜果点心，热热闹闹地说起话来。

“要说这乔娘子，命也是真苦。她的祖母与咱们祖母是亲姐妹……”

乔乐雁的祖母，也就是沈知棠、沈知絮的姨祖母，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膝下唯有个孙女，那便是乔乐雁。

去岁这位姨祖母也过世了，吴氏心疼亲姐姐唯一的血脉，便把她接到了汴京，在这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分外疼爱。

这乔乐雁进京时瘦骨嶙峋的，养了几个月后倒是珠圆玉润起来，模样也越发好看。

乔乐雁与沈知棠等人年纪差不多，可沈知棠、沈知絮有亲娘操心，早早已经定了亲，就等着今年办喜事了，而乔乐雁还没个着落，吴氏便急了。

吴氏也是真疼乔乐雁，为了替这孤苦伶仃的侄孙女寻门好亲事，不仅托了两个儿媳去办，自个儿也拖着病体为她相看。

可谁知……

“谁知，人家可是有大造化呢。”

沈知絮不无讽刺地道。

沈知韫好奇：“什么大造化？”

沈知棠饮了口茶，接过了沈知絮的话茬，道：“她要进宫了。”

沈知韫闻言，与孙望亭、沈蕙面面相觑，“进宫？！”

这进宫总不能是当宫婢的，否则沈知絮也不会说什么有大造化。

既然不是当宫婢，那就只能是去伺候皇帝了。

孙望亭心情很复杂，她皇舅舅可四十有五了，那乔乐雁与蛮蛮同岁，小了皇帝快三十岁了，这……

虽说皇帝手握天下权柄，是普天之下第一人，但他们年岁相差如此之大，听起来还是让人极为不适的。

况且皇帝身居皇宫内院，怎知乔乐雁之名的？那乔乐雁模样虽说还算不错，但远远称不上绝色，这美名无论如何也传不进宫里去。

沈知棠道：“初十那日建康大长公主办了赏花宴，祖母想着让乔娘子多在京城里露露脸，以便来日议亲，因此便让母亲带着她同去。那次母亲倒是看中了一户人家，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嫡出郎君，可她竟是不愿，这后来咱们才知，那次赏花宴上，乔乐雁不知怎的，竟与万年公主搭上了线，难怪瞧不上母亲相中的人呢。”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自是没能受邀参加建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

但王氏素来人脉极广，与汴京城中的大娘子们交情都还算不错。那日也是从一伯爵夫人处听说那郎君的。

听闻不仅生得不错，才学也是极佳的。为了回婆母的话，王氏还遣了沈逢时去打听，倒还真是不错。

王氏自觉完成了婆母交办的差事，欢欢喜喜地就去说了此事。

吴氏听说后也是高兴的。

从五品的门第在沈家人眼里当然不够瞧，王氏与崔氏给自个儿闺女相看，那也是从累世勋贵的人家里挑的。

但乔乐雁到底是一孤女，吴氏就是再疼她，也知道她进不了勋贵的门。

这鸿胪寺少卿家，很是不错了。

谁知乔乐雁竟是不愿，口口声声说只想一辈子侍奉姨祖母。

这可把王氏气得够呛，只当乔乐雁是瞧不上从五品的门第，索性撂开手不管了。

谁知前两日，她们才知乔乐雁搭上了万年公主的线，那万年公主把她举荐给了皇帝，皇帝见过画像后便动了心，只怕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前些时日还口口声声说要侍奉祖母一辈子，这两日祖母病得重，她竟是连面都没有露。亏得祖母往日待她那般好，竟是养了个白眼狼。”

沈知絮气冲冲的。

这要进宫做主子娘娘了，架子也摆起来了。

这到底是吴氏娘家的事，沈知韫几个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完乔乐雁的事，沈知棠才后知后觉孙望亭情绪不佳，“朏朏，你今日怎的打蔫儿了？”

孙望亭矢口否认：“哪里打蔫儿？那许是昨晚没睡好，今日总没什么精神。”

沈知棠也没再追问，见姐妹几个坐了有好一会儿了，又提议去花园里走走。

“舅舅运了些南方的芍药来，那花儿开得到底是与汴京有些不同，似乎香味也更浓郁些。”

沈知棠的亲舅舅是南宁府的布政使，时常给他们送些南方的物什进京。那地儿还有海运，还能得些舶来品。

女郎们在花园里走走停停，抛开烦心事后，当真是快活得紧。

湖对岸的乔乐雁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碍眼极了。

这些个高门显贵的女郎，总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瞧不上她这个孤女，她不得不小心奉承、处处讨好。

可他们还是瞧不上她。

那王氏自诩好心，给她相看了鸿胪寺少卿家的嫡出郎君，便以为对得起她了。

那鸿胪寺少卿家若真有那般好，王氏为何不让沈知棠嫁过去？

要知道，沈知棠的未婚夫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