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狂的骏马转瞬来到沈景洲面前,他身边的崔恒反应飞快的推开他,自己则侧身躲避开。
与此同时,马背上的楚知柏已经力竭,攥着缰绳的手隐约泛出青紫,下一刻那匹马剧烈扬起前蹄,他身形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载去。
沈景洲还未站稳,便瞧见即将摔下来的楚知柏。
“小心!”他猛地甩袖上前相救,却马尘不及,眼睁睁地看见楚知柏摔在他的脚边。
沈景洲连忙伸手去扶,“知柏,你怎么样?”
楚知柏额头上有一块擦伤,小臂和膝盖处也多有划伤,他动了动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但仍是嘴硬道:“无碍,无碍,一些皮肉伤罢了。”他苦笑一下,“看来我比文清小兄弟走运多了。”
李怀熙和楚明柏几人匆匆跃下马,飞快赶到他身边。
“先让太医给你瞧一瞧。”李怀熙眉头紧蹙,挥手召来侯在场边的太医,余光中又看到两位驯马师已经成功制服了骏马。
她心头涌起一丝疑虑,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击鞠时的情况,她突然神情一凛,大步朝着那匹棕马而去。
一位御马监匆匆挡在她的面前,骇得不敢直视她的眼,声音愈发哆嗦起来,“殿,殿下,这畜生才刚安生下来,说不定哪会儿又发起狂了,殿下你还是莫要靠近才是……”
李怀熙浅浅笑了下,吐出两个字,“让开。”
御马监打了个寒颤,立刻侧过身子往后退。
李怀熙走到骏马旁边,在它周围绕了两圈,忽的伸手去抚马的臀腰部位,手刚放上去,这匹马猛地嘶鸣起来,四蹄不断乱踏。
眼瞧着又有发狂之状,李怀熙还未做出反应,就感受到一股大力扯住她的臂弯。
她踉跄两步站稳身子,抬头看见沈景洲神色紧张,拉她时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喘息着,“殿下千金之躯,怎就不知保全自己?”
“本宫……”李怀熙本欲出口辩驳,却在触及他眼底担忧时,难得温顺应道:“今日让大人多费心了。”
沈景洲这才低眉颔首,忽的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牢牢攥着她纤细的臂弯,他立刻松手后退,“是臣僭越……”
“不妨事。”李怀熙笑了下,然后将自己的手举至面前。
白皙莹润的指尖上,染着一抹殷红的血色,她盯着手指看了片刻,又把目光投向骏马上。
她招来御马监,抬手指向马背上自己刚才抚摸过的位置,问道:“此马发狂伤人,可是那伤所致?”
御马监闻言立刻向前察看,果然看见浓密马毛下,有一处不起眼的伤口,他连忙回禀道:“回殿下,这马身上的确有道伤口,瞧着似是被细长的尖锐物所伤,想来便是因此才狂性大发。”
李怀熙伸手捻着两根手指,指尖上的血迹很快淡成绯色,她垂着眼又问道:“那你瞧这伤,像不像是……簪子造成的?”
御马监想到那伤口细小,却又格外的深,“瞧起来的确像是——”他忽然噤声,脑海里浮起一个骇人的想法。
方才马场上一团混乱,能用簪子伤马的只有两位女娇郎,若不是长公主殿下行此事,那便只剩下了安宁郡主……
长公主他得罪不起,可那位轩王殿下的掌上明珠他同样得罪不起!
李怀熙见状冷笑,心中了然,自方才击鞠之时,李安宁便缠着楚知柏使绊子,不曾想连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她回头,正好瞧见李安宁慢悠悠向场边走。
李安宁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停下脚步笑盈盈的看向她,袖口处隐约泛着一抹寒光。
她轻飘飘地抬起手,那抹寒光分明是个一指宽的锋利银簪,尖端处还尚存着血迹……
“殿下。”李安宁当着她的面擦去了上面的鲜血,轻飘飘的把银簪插回于发鬓,“今日击鞠之赛不甚太平,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便有两人受伤,倒真让我心慌呢。”
“梁文清受伤之事暂且不提,楚知柏是如何受伤的,你难道不知吗?”
“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安宁朝她挑眉一笑。
李怀熙敛下眼,声音微凉,“你看不惯我便罢了,何苦对楚家那位小公子下手?”
“有他相助殿下,我可没把握赢下这场击鞠之赛……”李安宁瞥了一眼场外的楚知柏,笑道,“殿下,我可是最不想输给你了。”
见李怀熙不说话,她又洋洋得意地凑上前,“难不成殿下还准备当着众人面,为了这么个蠢货来惩戒我?”
她虽然不知道李怀熙这几日为何收敛性情,但她笃定今日沈景洲在此,她定不会当众动怒。
果然李怀熙静静看她一眼,淡淡道“本宫看在三皇叔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她甩手走向李安宁,眼底满是睥睨,慢慢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这是第二次。”
李安宁见她嘴角笑意更甚,一瞬间后背有些发毛……
李怀熙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场边,还未刚走到楚知柏身边,便听到了楚明泽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声:
“你也是出身将门,怎么连匹马都降服不了?此事若传出来,岂不丢了祖父的脸?”
楚知柏不自在的摸了下头,陪着笑道,“哥,有你给家里光宗耀祖就够了……”
跟着李怀熙而来的沈景洲听了他的话,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把你哥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只是在说气话罢了。”
李怀熙突然散漫开口:“从文也好,习武也罢,只要为人中正即可。”她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楚明泽,“你们的祖父长平侯一生忠君报国,可若是家中子孙怀了不臣之心,那才是负了他的心血。”
众人没想到李怀熙说了这番重话,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提点楚家,楚知柏顾不得身上所受之伤,连忙颔首应道:“我等谨遵殿下教诲!”
楚明泽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又黑了几分。
李怀熙也不再多言,她回头打量了一下廊亭旁的旌旗,淡淡道:“既然楚小公子也负伤了,那今日击鞠就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
“不能散!”楚明泽骤然出声。
他的面色微沉,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和他当年纵马输给李怀熙的神情一模一样。
不甘,恼怒,还有着要和她一较高低的戾气。
他板着脸后退两步,状似恭敬,实则语气冷淡,“今日殿下与臣胜负未分,此赛不能散!”
果然这些年过去,楚明泽还是那个楚明泽,他或许不是输不起,只是不愿意输给一个顽劣的小公主罢了。
李怀熙心中冷笑,对此人再次失了耐心,也认清他并非是自己可以拉拢之人。
“你还想比?”李怀熙斜睨他一眼。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成环形抵在唇边,吹出一声响亮哨声,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白马立刻高高昂起头,朝着她疾驰而来。
白马在她面前乖顺的停下了脚步,李怀熙捡起地上的球杖,下一刻翻身上马。
她抬手,用球杖直指一旁的小太监,“抛球。”
小太监虽然不明白长公主意欲何为,但仍是依言飞快地抛出木球。
木球飞快地掠过空中,下一刻李怀熙狠狠甩手,球杖“砰”的一声击中木球,随着烈烈风声响起,木球万分精准地落在了球洞之中。
满场寂静无声,长公主殿下身处场边,这样远的距离,竟然能一球落洞,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李怀熙随手将球杖抛进小太监的怀里,她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楚明泽,“你能拿什么和我比?”
话音落下,她再不看向楚明泽,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秋白和丹阳道:“我们走。”
楚明泽盯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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