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还是错?
元月答不上来。
她寂静无言,巧林亦闭口不提,这种心有灵犀的平衡一直持续三日后马车驶入沧州城那刻,方才打破。
“走陆路太慢,又得提防各城池关卡,不如在沧州城暂且休整一日,再到码头坐船直抵青州。”巧林说这话时,马车已然在城西的八方客栈站住了脚。
于此,元月并无异议。
将马车安顿好后,三人跟随小二直上二楼。
总共订了两间房,阿武一间,元月、巧林合住一间。
墙挨着墙,方便照应。
小二的态度很是热情,瞧他们从外地来,向他们介绍了城里许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好比客栈对面就有个雅舍,今晚正好有城中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活动。
巧林素以出淤泥不染的贞烈性格而扬名京城,小二的话可谓是实实在在戳中了她的痛处,元月忙从荷包中取出一些碎银子,塞给小二:“你说的我们都记下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吧。”
小二攥着银子笑眯眯下了楼。
巧林没说什么,元月也识趣不再提,同阿武笑着点点头,开门进了屋。
此行没带几样东西,一把匕首用来防身用,另外揣了几张银票,折合下来越有三百两,这都是从前许夫人给她的体己钱;巧林比她好些,除开必不可少的银子外,伤药、匕首、www.youxs.org;阿武比她们俩都简单,只在腰间别一柄长剑。
幸好自出京后,路上并没遇上什么麻烦,一道上畅通无阻进了这沧州城。
元月颇为诧异,莫非杜阙想通了,打算放过她了不成?
然而心底的这丝庆幸在红轮西斜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因连路奔波,元月身心俱疲,和巧林有敷衍几句后,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间,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然后又听到交谈声,似乎是巧林和阿武的声音。
好奇心战胜了困意,她麻溜爬起来,二人却已止住话,只齐齐看她。
“你们……看我做什么?”被盯得不舒服,她下意识拿手整了整头发。
巧林不回她,转而对阿武道:“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阿武动作干脆,关门离开。
元月一时摸不着头绪,睃一眼窗外,发觉正值黄昏,遂试探着问:“不是定好明日再启程吗?为何现在就要走?……难道他们追来了!?”
越说越心惊,她立时转身下地,手忙脚乱地从枕边取了匕首藏在裤腿间。
“是,也不是。”相较之下,巧林显得格外从容,“张妈妈被抓回宫了,兰亭苑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也暴露了。杜阙……离京了,眼下已到冀州。算起来,明日午时前便会抵达此地。”
元月顿感头昏脑涨的,扯住帐子缓了半日方稳住身子。
“那还等什么?趁他还没入城,赶紧走!”她飞身拽住巧林出门,阿武已收拾齐整在廊下候着了。
“这个时辰还有去青州的船吗?”元月一边下楼,一边同阿武确认。
阿武道:“走快些,或许能赶上最后一趟。”
元月又问:“若延误了,明日几时有船?”
“巳时以后了。”
阿武言毕,自去柜台前清账,元月携巧林急登马车。
时间紧迫,阿武丢下一锭银子,不顾小二阻拦,三步并两步越上车轼,打马朝码头狂奔。
客栈离码头不远,不消半个时辰点点光簇映入双目。
岸边孤零零停靠着一艘船,阵阵嗡鸣御风入耳,元月暗叫不好,跌跌撞撞下车,径向船飞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等待她的,仅有船只发动时拍起的浪花而已。
她跪坐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它渐行渐远。
“怎么办!船走了!”
“船……走了。”
“我……我又要被他抓回去了。”
巧林在侧,见证了她由歇斯底里到万念俱灰的转变。
“船不行,那就骑马离开。”巧林揪住她无力垂落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从阿武面前走过,“阿武,去马市。”
坐马车速度太慢,根本无法与杜阙身下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匹敌。
照此下去,莫说青州,恐怕连与青州相邻的棣州都到不了便被抓获了。
倘若改为御马而行,兴许还有几成胜算。
幸好他们三个人都会骑马,事态还不算太过糟糕。
马市坐落于城西,一来一往又是近一个时辰。
选好心仪马匹后,天色已黑透,估摸着快到亥时了,而城门于亥时关闭。
策马奔腾,掐在亥时来临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城门前。
“这位大哥,我们要出城。”巧林故技重施,悄悄塞给守城士兵一锭银子,微微一笑。
士兵捏着银子撇一撇嘴,收了起来,却拿目光在她三人身上上下审视:“马上宵禁了,你们去往何处?”
巧林接话:“我们是荆州人士,因家道中落原想着从这儿坐船北上进京寻个安身立命的伙计,谁知下午突然接到街坊寄来的书信,说族中的亲属将家里仅剩的宅子抢占了去,还把父母的坟挖了开来,扬言墓里有祖父祖母给父母的传家宝贝……”说着滴下泪来,“我们兄妹几个没办法,只好连夜动身回乡。还请大哥发发善心,放我们过去吧……”
元月、阿武配合着抹了抹泪。
士兵沉吟着迟迟不语,三人俱心急如焚,面上还不敢太过显露,只得继续磨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看在你们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你们过了。”说罢,挥手让放行。
三人感激涕零,纷纷踩镫上马。
关键时刻,城楼上有人高呼:“时辰到了,关城门!”
元月急得纵马直闯,然却被士兵持枪截住,她不甘心,执辔意欲冲破围堵。
“小妹!”巧林在后头呼喊,“别冲动!我们再另想法子罢!”
阿武也跟着劝:“对,别做傻事!”
只差临门一脚,元月怎么能认命!她将所有的声音尽数置之脑后,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马背。
马儿疼得蹬蹄狂奔,她也不停拍打马背,双目紧盯着城门外愈来愈窄的风光。
“拦住她!”随着一声暴喝,守城士兵通通举长枪来挡,马儿在下大啸,元月在上闷哼——鲜血飞溅,染红了漆黑的夜。
吱呀——
城门缓缓合住,彻底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悬着的希望瞬时化为齑粉,马儿也终于抵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的攻势,翻倒在地。
马背上的元月直直被甩出去,猛吐出一口鲜血来。
巧林、阿武先后过来。巧林将她搂在怀里慢慢扶着坐起来,阿武堆笑向士兵们道歉。
“今晚出不去明早也行,你们急个什么?快把人抬医馆好生看看去吧!”适才收了银子的士兵冲将在前,安抚住其他人后,冲阿武摆摆手,不耐烦道。
阿武连连拜谢,又吃了士兵一顿唾骂,才回身去查看元月的伤势。
伤在两腿,不住往出淌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所在之处已成了一片血潭。
幸而人还算清醒。
阿武喟叹一声,借着巧林的帮助将人背起,脚底生风似的回城找医馆去了。
而同样受了伤的马儿,则凭着意志力生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巧林举目看天,悲凄一笑,自去牵剩下的两匹马。
兜兜转转至三更,阿武总算把人送到了医馆。
见到元月那刹那,睡眼惺忪的郎中登时一激灵,忙收拾东西给她诊治。
四更鼓过,郎中扭扭僵直的脖子,嘱咐巧林与阿武:“可喜没伤到骨头,好好养上个把月也就差不多了。”
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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