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标签
◎他有锁定目光的能力◎
事发突然, 主持人看到救急白板上,导演来不及写字, 只画了个潦草的大大的叉。
他维持着表面镇定, 露出一个刻在肌肉记忆里的职业微笑:“下面我们稍作休息,广告时间后来为大家揭晓上半场选手的最终成绩。”
主持人没有正面回应易凯的提议,借着自己强大的临场应变能力,在短短一两秒中, 想到把广告时间提前的应对办法。
直播镜头切换成嘉宾团拍摄的赞助商广告画面, 随后还将会有一些花絮采访视频。在这十五分钟时间里, 节目组必须拿出妥善解决方案。
直播间被切掉现场画面的同时, 弹幕也被切掉, 已经箭在弦上的黑粉生生没了狂欢之地, 怎么压抑得住这份无人围观的分享欲, 纷纷去微博上对暗号。
【《一心一声》能不能行了, 这个时候进广告。抓狂jpg.】
【别期待了, 我赌一个猫山王榴莲,夏姓嘉宾不会唱。他一开口, 这综艺招牌不就就砸了吗?】
【可不是, 他唱歌跟拉锯子似得,居然还有脸一路给人发淘汰卡, 节目组没这么蠢, 不会自己打自己脸。】
【如果他唱我给菠萝台加充十年会员!】
【我二十年!】
【+身份证号码,不仅我这辈子是菠萝台的终生会员, 我给孙子孙女也充上!】
主持人几乎是镜头切开的下一秒, 就疾步走向台下。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令他烦躁不堪, 语气不善地质问庄晓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做为菠萝台的台柱子, 这样的小综艺他本来就是看在耀星面子上才接的。十年来从未出过播出事故的完美职业生涯, 竟然要被这一次顺水人情而葬送,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庄晓峰更加着急上火,额头青筋暴出,但也只能陪着笑脸,“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来沟通。您休息几分钟喝口水。”
低头再次确认耳麦是否关闭,庄晓峰走向嘉宾席。
这时舞台上的选手已四散开,夏遇安刚回到嘉宾席座位区,被顾楠和Austin簇拥着。
季时清坐在自己位置上,与夏遇安视线交汇时赞许地朝他点了下头,是夏遇安所能看懂的肯定。
顾楠握着空心拳,虚虚锤了一下夏遇安胸口,佯装责怪:“太不够意思了啊,藏这么深,害我们在台下白为你担心。”
Austin亲昵地搭着夏遇安,“小夏哥,你这是不是叫不藏身露啊?”
夏遇安无奈摇摇头,纠正他:“是深藏不露。但是这个词形容我也不是很恰当。”
另一侧,与他们这边融洽气氛截然不同。
众目之下,庄晓峰气压很低地走到易凯面前,面无表情且语气生硬:“去旁边聊两句?”
易凯早就料到,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好。”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嘉宾席,来到远离人群的角落。
庄晓峰四下打量,确保没有闲杂人等,才压着声音问:“我找人递给你的纸条没看吗?”
夏遇安在舞台展露辨音天赋时,庄晓峰写了张纸条,让人趁镜头带不到嘉宾席时,递给易凯。他后悔了,流量人气和点播率都已经达到心里预期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必要再为吸睛而冒险。更何况夏遇安的人设也已大大反转,舆论目前是什么口风他还摸不清状况。
易凯惺惺作态:“不好意思,庄导,什么纸条?”
他这会儿不叫晓峰哥了。
庄晓峰明摆着知道他装,却不敢发作,深呼吸压下怒气,跟他谈条件:“公关费我照付,再补偿你一笔钱,让营销号撤销吧,算哥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办。”
全是空头支票,易凯没有这么好打发,更何况一个冷综艺的导演所能给他的,他也看不上。他本来就不是冲着这些来的。
易凯轻蔑地笑了一下,眼神中映出舞台灯光的幽蓝光晕,“现在才来说撤销,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你!”庄晓峰气极,“那你想要怎么样?”
易凯微眯了下眼,面容阴鸷:“我想要他在直播间出尽洋相,万人唾弃,即使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
庄晓峰只能耐着性子劝:“现在情况跟当初不一样,不一定能达到效果。”
又是一声冷哼,易凯挑了下眉:“是跟想象中走向不太一样,庄导自己手里还留了别的牌,也没让我知道不是。”
谈话被一道清雅嗓音打断:“打扰了。庄导,借一步说话。”
是夏遇安,他停步在两米开外,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听去多少。搭上易凯这条贼船,庄晓峰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
庄晓峰又怒又急,走向夏遇安:“什么事?”
他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夏遇安本意是来解围的-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回到《一心一声》冠亚季军决赛下半场的直播间】
没有任何悬念,主持人宣布的五人名单中,蔡文文以碾压式的观众投票力挽狂澜,冲到第三名,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的舞台比试。
【下面是我们期待已久的导师才艺展示环节,话不多说,让我们把舞台交给夏老师!】
随着主持人的退场,舞台上所有灯光暗了下来。在一片黑暗中夏遇安悄然走上台,站定在最中央。
前奏响起的同时,一束追光灯打下来,诺大的舞台只有这束光所照到的范围瞩目。夏遇安握着话筒垂首站在光中,整个人被光晕笼罩,挺拔而闪耀。
最简单的舞台,不夺目的演出服,却恰到好处的贴合,一切都是如此的刚刚好,他天生有这种锁定全场目光的能力,仿佛不是灯光照亮他,而是他反衬着灯光。
曲调悠扬中,他扬起脸,镜头推近,近到能看清他比灯光还要明亮的双眸,在画面中璀璨纯粹着。
麦克风滑出一段旋律,没有歌词,只有一个字,是一首空灵轻快的高音花腔。他的气息收放自如,音高在不同声区自由转换,处处都在彰显着四平八稳而娴熟的演绎技巧,像清泉淌过沙漠中干涸的荒地,又像春天里最早冒芽的那一簇嫩绿,沁人心脾。
即使在最高音时,他仍能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面容平静专注。
短短两分钟,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夏遇安演唱完毕他们仍意犹未尽,包括嘉宾在内的台下所有观众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全场静默长达十数秒后,终于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响彻整个场馆,其中不乏欢呼声和喝彩声,直至夏遇安谢幕从舞台上退下来,仍久久未平息。
直播间弹幕早就变了天,没有人再质疑,没有人再嘲讽。这种情况下输出最多的,无疑是一排排满屏的:啊啊啊啊啊!
【卧槽,这是什么路数,我居然听了一首没有歌词的歌,居然还挺好听?】
【楼上,这叫花腔,需要很好的先天嗓音,夏老师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刚才的话我收回,脸好疼拉锯子的竟只有我自己】
【虽然但是,没有人觉得其实他颜值也很可吗!就是那种厌世的禁欲感.】
【终于有人说了,我火速一个赞同!之前一直不敢说。】
一直埋伏在一众黑粉账号中的郑小果,终于扬眉吐气。特意用菠萝币买了个相当酷炫的气泡对话框,以及醒目的彩色字体,闪亮输出:【刚才说要充会员的出来两步说话,说好要做终身会员哦,麻烦兑现一下!】
主持人在掌声的余韵中,笑着走上舞台,“惊艳又惊喜的一首歌,让我们谢谢夏老师给我们带来如此美妙体验。但在开启下一段赛程前,我们先来听一听季院长科普小课堂。”
这是一段流程中设定好的环节。
季时清话筒早就握在手中,但在刚才夏遇安登台那两分钟里就改变了主意,他和蔼地笑了下:“今天小课堂的内容是:什么是花腔?花腔不仅需要天赋,也是很考验基本功。刚才夏老师给我们演绎的这一段,近乎教科书式的范本”
来自业界泰斗级别人物的盖章肯定。
与此同时,郑小果将夏遇安演出的视频片段,拼接上季时清小课堂发言,巧妙剪在一起搬到微博上。并特意发布在刚才群嘲的那个词条里。
那些没舍得充会员亲临直播间的吃瓜路人,终于能一探究竟,视频很快被顶上词条广场前排。郑小果自己都没想到,她的这条微博一经发出,就这么火了,短短十几分钟被热转好几万,并且仍在持续增长中。
黑粉悄无声息退场,评论区一片和谐。
至此,随着《一心一声》决赛下半场直播现场的落幕,夏遇安这三个字,在网络世界终于迎来了——全新的正向的更贴切的标签。
直播结束后,节目组全体演职人员参加庆功宴。这样的圆满结果,大家所料未及,每个人都很兴奋,互相道着贺。
兴奋的同僚围了上来,让他讲两句感言。
庄晓峰一改常态,粗略简短致谢辞,他的脸上并没有应该出现的喜悦与激动表情,相反却是带着些忧心忡忡。
甚至在给夏遇安敬酒的时候,莫名其妙说了句:“对不住了,小夏。这一杯哥敬你,不管以后你怎么看我,我都感激你,也会尽力弥补你。”
笑语晏晏中,庄晓峰在人群中搜寻易凯的身影,没有人知道直播结束后,这位飞行嘉宾去了哪里
第25章 看窗外
◎“我看到灯亮了。”◎
做为整场庆功宴的焦点人物, 夏遇安突然变得人缘极好。
座位前总是围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有道贺的, 也有意图结交的。原先明着暗着嘲讽过他的那一撮人, 就像瞬间失了忆,厚着脸皮跟他套近乎、拉关系。一口一个夏老师,叫得亲切。
夏遇安内心疲于应对,但从小到大的教养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即使跟每个人浅尝辄止, 一轮下来也喝了不少, 这会儿脸色已经有些冷白感。
总算应酬完, 郑小果为他泡了解酒茶, 对那些人嗤之以鼻:“这会知道来巴结, 早干什么去了。”
夏遇安接过茶杯, 只是问:“几点了?”
“十点半。”早就过了他的睡觉时间。
郑小果这时才像想起什么似得“哦”一声, 把夏遇安的手机递还给他:“有个陆先生打过电话来, 我接了,说你还在忙, 晚点回复他。”郑小果只在屏幕里看过陆闻钟, 日常接触不到那个层面,只道听途说V视姓陆, 至于具体名字还真不清楚。她更不清楚的是, 早些日子自己还把人当成黑粉一顿骂
“知道了。”夏遇安看了眼通话记录,果然是陆闻钟, 电话一小时前打来的。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想必又是挂念lucky, 他打算明天起来再回, 手机塞回外套口袋。
一杯温热的解酒茶, 慢吞吞喝了小半,原本热闹的大包间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喧嚣声换成窃窃私语,并且这些人不约而同眼神往夏遇安所在的方向来回瞟。空气中凝聚着无数打量视线和窥探眼神。
“是被人搞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巧,才下直播就爆出来。”
“应该是假的吧,导演跟他之前怎么看都没牵扯啊。”
“能让你看出来那还叫什么地下情。”
“就是,你看看那天聚会的照片,他是不是穿了动图里这件衣服。”
“哪有无缘无故的火,肯定是导演给他设计好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详情罢了。”
庄晓峰上个卫生间的功夫,回来推门就听到组里人在议论,用力咳嗽一声,拿着手机正起劲的人群见是他,立刻四散开。几分钟前他已经知道了,正如预料中般,易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匆匆赶回包厢。
庄晓峰看了一眼夏遇安,从门口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只知道对方正在接电话。
夏遇安神色很淡,没有过多情绪,他捏了捏眉心试图醒酒,对着手机那头冷静道:“不必麻烦,你过来也于事无补。马上先出个公告澄清,接下来明天再做打算。”
电话是他经纪人章心打来的,夏遇安今晚的大逆转,章心如中彩票般惊喜。紧跟着悬在头顶的这柄剑,终于落下。这一起一伏间,快得她来不及追究,为什么自家艺人突然长进了,还是突飞猛进那种。而第一时间想到是,如何保全这来之不易的好口碑和人气。
在看到营销号爆料的同时,章心就动身前往机场,无奈今夜所有的航班均已售罄,只买到了第二天最早的班次,就近在机场酒店住下。倒不是突然转性开始关心手下艺人,而是她看到了夏遇安的璀璨星途。
另一方面,原本以为导演庄晓峰那露出一些的脸会被马赛克掉,但今晚爆出来却没有。不论如何,她觉得很有必要跟庄晓峰碰个面,探探对方的口风。
包厢门被“砰”一声重重推开,赵俊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手中不合时宜地握着一把收拢的黑伞,目光在房间内快速扫过。在找到夏遇安时绷着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几步走到人跟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酒店门口有很多狗仔记者,正门已经被堵死了。”
郑小果还完全不知情,眨着眼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小夏哥已经火成这样了么?”在她印象中走到哪跟到哪是顶流才有的“待遇”。
赵俊没有时间解答她的疑惑,直截了当地说:“我借了酒店的车,让康达开车走正门先出去吸引记者,我们从后厨送货的小门出去。”
夏遇安轻点了下头,“小果,去跟导演打声招呼,就说我们先走了。”
借的轿车就停靠在巷口马路边,赵俊单手半推半揽着夏遇安,郑小果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从酒店小门出来,是一条十来米的狭小巷弄,路灯很暗,路面污水映出一团团油彩光斑,两侧堆着若干黏腻的黑塑料桶,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废弃杂物,跟前门亮如白昼的大堂和艳丽霓虹形成鲜明对比。
脚步一声一声踏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明显。
“咕咚”,黑塑料桶滚落,早就藏匿在其后的几团黑影闪现。电光火石间,夏遇安视线已经被撑开的黑伞完全遮挡。伞外,闪光灯和快门此起彼伏,亮得炫目刺眼。
眼前只有脚下一小块路面视野,耳边是赵俊底气十足的呵斥:“别拍了!都别拍了!”若不是人手不够,他恨不得冲上去把相机镜头拧下来。
漫长的十米距离,郑小果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几乎是靠着本能机械地迈着步子在跑,直到坐进车里,才意识到不对劲,“到底怎么了啊?”
赵俊拉手刹、启动、打方向盘一气呵成,然后同时给了副驾座上郑小果一个“别问了”的口型。
郑小果心领神会,怀着忐忑的心情默默点开手机。
刚被打脸的黑粉怎么能不热血沸腾,这一刻的心情就像搭了高速运转的过山车。词条#夏遇安与《一心一声》导演激吻#空降热搜没多久,后面已经跟了个‘爆’字。
一页页划过不堪入目的评论区,郑小果眉头越皱越紧。热评前排,已经有“热心”网友做了详细分析对照图,用以佐证视频中穿黑色夹克的人就是夏遇安。
郑小果小心地转过头,偷偷看了眼夏遇安,他静静靠坐在后座,薄薄的眼皮轻阖着,被车窗外的月光照得更加清冷,像完全置身于事外,与这个追逐热点的圈子格格不入。
郑小果心烦意乱地转过头,不停刷新手机页面,公司官博刚发出了一条澄清微博,但下面评论区动态情况仍十分不乐观。
又是一秒钟的页面刷新,跳出一条新评论:快去看热搜!反转了!耀星娱乐当家人亲自下场!
郑小果一颗心激动地快要扑出来,颤抖着手点进热搜。
两分钟前邢磊发了一条微博,字不多,很简短。
【耀星娱乐邢磊:夏老师,下次再约。夏遇安。】配图一张照片。
是他当晚偷拍的夏遇安。画面中,夏遇安穿着视频里类似的黑色飞行员夹克,单手托脸侧对镜头,看着落地窗外,身后中岛柜面上有显眼的W酒店LOGO摆台。
即使光线朦胧,已足够看清外套上的口袋和拉链细节,是与视频里有区别的款式。
更何况以邢磊的身份,肯站出来淌这趟浑水,已让事实更真切了几分。一个是高富帅业内大鳄,一个是相貌平平冷门综艺小导演,在众人眼中,怎么看都是要选前者,完全犯不着啊!
画风突然就转了方向,开始祝福二人。没一会功夫,cp名都取好了,叫“邢夏仗义”。
郑小果几乎是尖叫出声:“邢总太帅了吧!”然后火速给cp超话点了收藏。
夏遇安被惊动,睁开眼问她:“怎么了?”
郑小果激动地组织不了语言,干脆把手机递到后排。
夏遇安看了会儿,反倒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微微蹙起。对他来说,上次接广告代言已经欠了邢磊一个人情,就是不想再继续跟他有更多的纠葛,那天章心问话的时候才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很快章心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电话打过来,语气同样欣喜不已,还带了点时过境迁的责怪:“那天我看你就有点隐瞒我的意思,你这样什么都不说,让我这个当经济人的很难办啊。”
夏遇安无言以对,确实是自己有意隐瞒在先,深知自己跟章心观念的冲突,只能说:“抱歉。”
“算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抱歉。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对我坦诚些,毕竟我们还有好多年要相互扶持。早点休息,明早我去酒店找你。”这一刻章心的确如此想,说得也是真心话。但她只会把时间精力放在有产出的艺人身上,这一点永远是她的宗旨。现在夏遇安有商业价值了,她能够放下身段跟他将心比心,未来某天没价值了,那就又另当别论。
电话收了线,车也到达酒店侧门,好在先一步赶回来,目前还没有记者驻守。
夏遇安顺利回到房间。洗了澡出来,才发现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一通是邢磊,一通是陆闻钟,像是不约而同般,前后只隔了一分钟。
电话回拨出去,很快被对方接起来:“你回到酒店了?”
夏遇安头发上还淌着水珠,白色大毛巾挂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胡乱擦着,“嗯,在房间里,有事?”
“我看到灯亮了。”
“嗯?”夏遇安按在头顶的手一顿,心也跟着提起来,不知怎得越跳越快。
“看窗外。”
夏遇安快步走到窗边,房间的遮光布果然没有拉严。他掀开一点,楼下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那人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仰起脸,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与他对视。
旁边,哑光黑巴博斯在夜色中亮着温暖的光。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偏头痛中,这一章写得异常辛苦。睡一觉起来可能会再修一下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羊了,希望小可爱们都健健康康的呀!
第26章 叫安崽
◎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
夏遇安低声问:“这次不会又是出差顺路吧?”
“如果我说”听筒中陆闻钟顿了下, “我说想lucky了,你会信吗?”
早上刚用这个借口打过视频电话, 节目组这次大手笔订了套房, lucky又活泼好动,哪肯乖乖出现在镜头里,东窜西跑。最后猫咪没看到几眼,卧室外沙发上看书的人, 倒是被从头看到尾。
夏遇安隔着双层玻璃莞尔一笑, 反问他:“你觉得呢?”
说话气息扑打在听筒上共振进心里, 来往的电波中, 有种默契在悄悄达成。
陆闻钟也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不信。”
“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上来说?”尾音降下来而渐弱, 大约真是被酒喝昏了头, 夏遇安邀请的话还没说完, 就意识到不妥, 别说正在这风口浪尖上, 就是没被狗仔盯也不合适请人大半夜上酒店房间来,还是个身份极其敏感的。
电话里沉默了会儿, 陆闻钟无声勾了勾唇, 他怎么会听不懂,不动声色给人台阶下:“还是不了, 你下来, 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夏遇安明显松了口气:“好,稍等, 我换件衣服。”
再见面时, 刚才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已经淡去不少。夏遇安只匆匆套了件浅色圆领毛衣, 头发仍旧半湿着, 一坐进车里就漫开一阵沐浴露的清香, 淡淡的却已经足够灼人。
陆闻钟听到车门开启的动静,抬起头第一反应是:“怎么穿这么少?”然后条件反射般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递过去。
夏遇安不知如何回应,看着他沉默半响后推辞:“不用,我不冷。”
虎口抵着唇咳了一声,陆闻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仓惶,正要缩回,手中一空,外套被夏遇安接过去了,到底还是会心软。
陆闻钟翘起嘴角转过脸,从车门储物格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打开看看。”
夏遇安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一圈圈绕开白色棉线,档案袋里装着一叠照片。准确的说,是节目组聚餐那天,易凯去敲庄晓峰酒店房门的照片,画质高清,甚至捕捉到了庄晓峰开门那一瞬,两人侧脸同时出现在画面中。
这是比邢磊的那一张照片更直接的证据,并且足以令易凯从娱乐圈里消失。
事情已经解决,邢磊给他做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是他最不想欠的人情,但已经欠下他更没必要再欠另一个人的。哪怕这个人为自己奔波几百公里,哪怕这段日子自己跟他情不自禁靠近,却始终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要适可而止,要保持距离,要冷静。
夏遇安只大致看了几张,照片塞回档案袋,他在意的并非这些,“你半夜开车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些照片?”
傍晚出发,甚至等不及司机过来,更等不及第二天的航班。为什么?如果问当时的陆闻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有很多方式同样可以传达信息,明明他留在海市更有利于快速回击或监控舆论风向。
这股冲动的念头,是他刚得到一点风声的时候就产生了。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出发,一刻也不能等。这种迫切感在服务区看到邢磊发的那条微博时,达到顶峰。也终于在见到夏遇安的那一刻,揭晓答案。
陆闻钟第一次清晰而准确地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安好对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不止。”陆闻钟目光紧紧锁定在夏遇安的脸上,凝视眼神中有无数期盼在闪烁。
夏遇安像是被目光烫到,那样的目光令他无力招架,快速转开脸,语气也沉下来:“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那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在唇边滚了又滚,最终被理智变成:“想签你。”陆闻钟在心里对自己说,还不是时候。
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夏遇安从酒店搭乘电梯下来时,拒绝的话就在心里推敲一路,如何得体又不伤人,最好还能维护目前的关系。此刻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签我?是因为看了今晚的直播吗?”
“今晚直播我看了,很精彩。”陆闻钟从他变化的表情中知道,自己赌对了,自嘲笑笑,“很早之前就有了想签你的想法,本来是打算等手头项目有了具体步骤后再说的。但是,我怕过了今晚,你的选择会更多。”
一切都圆得刚刚好。
终于,纠葛的情绪释然,夏遇安声音也轻松起来:“会不会太高估我了?”
陆闻钟摇摇头,抛开厚重的滤镜,一开始自己也是被夏遇安的嗓音所吸引,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V视有大把比章心更专业更适合你,会用心带你的经纪人。况且目前我们正好有一个很贴合你的音乐剧项目在推进中,怎么样?与其跟外人合作的不愉快,不如考虑考虑V视。我们”
他的眼眸暗淡下来,“我们至少是朋友吧?”先动心的人总是患得患失,曾几何时陆闻钟有过如此不自信的时刻。
夏遇安像是被他的失落刺到,几乎脱口而出:“当然。但是”他想说两千万的违约金,他没有信心能帮V视赚回来。
陆闻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很淡地笑了一下:“那就好。不用担心合约问题,也不用替我担心违约金能不能赚回来的问题。我计划签你,你就应该对我的计划有信心。”目光收回,他的语气克制而缓慢:“不用马上回答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几天。不早了,先上去休息吧。”
夏遇安微颔首:“好。你订了房间吗?”
陆闻钟低低地回:“订了,两条街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是目前最适合的距离。
“那我先上去了。”
“好,晚安。”
拉开车门,夏遇安的手机铃声响起,随着车门关上的同时,声音刚好飘了进来,“邢总?”
“这个时间,没有打扰你休息吧?”电话里是邢磊一贯低姿态的讨好语气,“事发突然,自作主张了,还有那张照片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那张偷拍的照片,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成为自己的转机。
夏遇安走进酒店大堂的旋转门,语气礼貌而又拒人千里:“怎么会,是我应该谢谢邢总才是。本来想回去当面谢的,晚上和同事们聚餐,手机一直在助理那里。”他巧妙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回拨电话,做为投资人,邢磊没有出席,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理由经不起推敲,却是成年人之间都懂的体面。
“我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我的心意你明白的。”邢磊直白坦率,他怕自己根本没有迂回的机会,“周六晚上有场音乐会,陪我出席好吗?”
现下这样的处境,这么邀请无疑是把夏遇安架了起来,进退维谷。如果他答应,那邢磊就算成功了一半,他有的是办法营销他们的关系,即使没有实质进展,也能在夏遇安身上打上第二张跟自己有关的标签。
电梯到了,锃光瓦亮的轿厢映出夏遇安有些犯难的表情,他倾身按下楼层数字键,“周六我”
金属电梯门在合拢的一瞬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发出振颤的机械音。
夏遇安蓦地抬起头,看到本该离开的陆闻钟出现在门外,少有的急切而仓促模样。陆闻钟喉结上下滑动,沉稳响亮的一声——
“安崽”。
电话那头静静等待答案的邢磊,同样听得清晰,立刻反应过来:“你身边有人?”
电梯门被挡住,复又开启,陆闻钟长腿迈进轿厢,一个与夏遇安面对面的站位,带着些不同寻常的迫人和侵略感,令夏遇安无法忽视。
夏遇安表面淡定其实心跳飞快,一晚上不知心跳失速第几次了,没由来得感到一阵心虚,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是的,陆先生在。”
“那先不打扰了,我等你回复,随时。”邢磊识趣收了线,但依然抱着一丝希望。
轿厢内一下恢复安静,只有电梯平稳而快速运行的声音。
夏遇安深深吸了口气,心跳平复下来,“你怎么来了?”
陆闻钟随即表情一变,换上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样,他抬了抬手,指着夏遇安身上的衣服:“外套。”
夏遇安闻言怔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把人家的外套穿走了,“不好意思。”说着就要脱掉,却被陆闻钟制止。
陆闻钟比夏遇安高半个头 ,居高临下地双手各拉外套一边衣襟,把人禁锢在衣服里动弹不得,这是一个极其暧昧而又令人浮想联翩的动作。
“叮”一声,电梯到达所到楼层。
陆闻钟松手帮人理正衣领,凑近夏遇安耳侧,嗓音低沉而性感:“我改变主意了,现在开始我要守着你,直到你考虑好为止。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走吧,电梯到了,小夏老师。”
第27章 资本家
◎我对你一直都这么认真◎
面对这样的场景, 夏遇安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陆闻钟换了一个姿势,把人揽过来, 看起来就像亲密朋友之间那样, 搭着肩往前走。他半真半假地说:“非常认真。”
“你们v视每个艺人都需要老板出面这么”夏遇安滴一下刷开房门,他斟酌措辞拣了个稍微婉转的,“这么亲力亲为地争取?”
当然不。v视旗下那么多艺人,其中不乏当红流量, 他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
陆闻钟微挑眉:“不然你以为v视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夏遇安才没这么好糊弄, 定定看着他:“据我所知, 你接手v视时, 它已经是一线影视娱乐公司了。”
这是高情商的说法, 低情商说法是: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陆闻钟乐了, 满意道:“这都知道, 还挺关心我。”
夏遇安没有回应, 下意识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陆闻钟收起玩笑的心思, “怎么了?不舒服?”
夏遇安低低地回:“有点困,你晚上真要睡这里?帮你跟前台要床被子?”早过了他生物钟的睡眠时间, 又喝了酒吹了点冷风, 这会儿回到房间被暖气一烘,就觉察出有些不舒服, 实在顾不上什么适宜不适宜了。
“没有, 跟你开玩笑的。你好好睡一觉,那我走了。”陆闻钟本来也没有真住下的打算, 刚才一时被邢磊的电话冲昏了头。在看到听到夏遇安接电话的态度时, 就已经理智回归。
陆闻钟离开后, 夏遇安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醒来时头仍有点沉, 迷迷糊糊间觉得有震动音,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果然有好几条信息。
【陆:早,睡醒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陆: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陆:我帮你拿上来。】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只有两个字:【开门。】
夏遇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拢了拢睡了一夜有些松垮的睡衣,边走向房门边重新系好腰带。
拧开门,陆闻钟半倚靠在墙上,衣服已经换了,标准西装三件套。等人的功夫,他已经用手机在查收一会儿例会上的议题内容。
相比较他的一丝不苟,夏遇安这会就相当居家随意,头发蓬松而留海翘起一小簇,脸颊吹了一夜暖气微微泛着粉红,睡眼朦胧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陆闻钟忍住想上手揉一把的念头,收起手机:“我以为要等很久。”
夏遇安刚醒还没缓过劲,紧惕性全无,把人让进来:“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超过九点半了。餐厅早餐种类不是很多,我叫了客房服务。”陆闻钟在小会客厅的书桌上放下打包来的一小碗甜粥,明知故问:“能借用下你的电脑吗?十点有个会。”
每周一的十点钟,是v视高层例会的时间。昨晚出发前就通知了戴岳,自己不出席改成视频形式。会议出镜需要的西装都带了,会忘了带更重要的电脑?
“好的,密码是0131。我去洗漱,你先吃。”夏遇安说着走进卫生间。
门铃再次响起,节奏快而急。
“可能是客房服务,我去开。”陆闻钟冲着卫生间喊了一声。
门打开,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即使搭乘最早航班,也不影响她妆容精致,经典双C粗花呢外套手臂上垮着个金刚色birkin。
章心第一反应是:“对不起,走错房间了。”退开两步,再次确认房间号,2503,没错啊!
“陆陆总?”章心浸润娱乐圈快十年,也没经历过此刻这样震惊的时刻。陆闻钟她当然认得出,但毫无征兆的,一大早从自家艺人房间里出来给自己开门,就过于匪夷所思了。
这样的打量眼光陆闻钟怎么会看不懂,但他丝毫不介意,相反还有点乐于其中的意味,冲章心点点头,“夏老师在房间里。”
章心不动声色的瞳孔震荡:“小小夏他还没起来吗?”
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停下来,夏遇安走出房间,相比陆闻钟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即使还穿着睡衣,脸上却是坦荡而自然:“心姐来了?其实不用你跑这一趟,我下午也回去了。”
陆闻钟已经回到书桌前,章心跟着夏遇安在小会客厅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来。
一分钟时间里,章心在脑子里撸顺前因后果,难怪自家艺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对耀星老总这样的大咖位都不感兴趣,原来另谋得高枝。还好自己今天跑一趟,不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事倍功半。
章心原本打好腹稿的话这会就不能说了,毕竟眼下情况有变,“昨晚第一时间就约了庄导想着见一面,有些话电话里也说不清。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是绕不开邢磊,章心本能地用余光瞟了眼书桌后的人,见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我想知道接下来你的打算。”
要说打算,夏遇安只有一条,攒够钱离开娱乐圈,离这一切都远远的。可目前这样的状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根本没想到一首歌会令他名声大噪,再加之邢磊的拱火,正向热度空前。
微博上热情好磕的磕学家,已经都给他俩连夜建好超话了。
夏遇安还没开口,倒是陆闻钟先开了口,一本正经:“粥要凉了,先吃。”
“”章心强迫自己淡定,压低着声音问夏遇安:“要不我一会儿再来?陆总一直在这?”
夏遇安自然地解释:“陆先生没带电脑,要在这开个会。”
章心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夏遇安,好歹也是久经情场的老手,怎么跟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似得,“行吧,那晚点我见过庄导,咱们再联系。这里有一些合作意向你有空了挑挑看。”
正如陆闻钟所说,过了昨晚他的选择会更多。资本家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趁着夏遇安代言价格还没水涨船高,好些品牌方就递了合作意识来,章心一晚上电话就没断过。这也是她坚持要来一趟的原因,夏遇安已经红到她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而另一个目的,还是想一次性解决易凯这个大麻烦,这次事件对庄晓峰一个搞幕后的影响不大,充其量就多个风流、花名在外的人设标签。可如果昨晚没有邢磊的帮助,对夏遇安的打击是致命的,她不深挖点易凯的料攥在手里,咽不下这口气。
可这些意向无一例外都是没什么口碑的新品牌,但都一致的报价很好看。
想到待会跟章心,不可避免会有一场争执,夏遇安就头痛。
章心走后没多久,客房服务也送到了,精致小餐盒几乎摆满书桌,电脑被挤到最边角上。
夏遇安啼笑皆非:“你这是把菜单都点了一遍?”
陆闻钟很会借题发挥:“是不是节目组投资人不太行啊,经费不够?订的什么酒店,我怕不好吃,只能多点了几样。”
夏遇安递给他一副筷子,玩味道:“少爷,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好歹是个五星级酒店,之前比这简陋多了。”
笑着接过筷子,陆闻钟换了话题:“昨晚那些照片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闻钟并没有把跟车那件事透露给夏遇安,最终追溯到易凯的经纪人,却没有切实有效的证据证明是易凯授意。他这才留了个心眼,一直派人跟着易凯,歪打正着拍到这些照片。
夏遇安犹豫了下:“还没想好。”事情已经解决,用易凯的方法再去爆料反击,那这跟易凯又有什么区别,这是他的性格使然。
陆闻钟像是一眼看穿他的犹豫,“照片不是你找人拍的,本来就跟你无关。一封匿名邮件发到你经纪人邮箱就好,让章心最后再为你做点有用的。”
“你倒是挺有自信,我一定会跟聚星解约。”夏遇安被他最后一句听笑了,“不是一会还要开会吗,快吃吧。”
陆闻钟喝了一口咖啡,眉头深深拧起,嫌弃地把纸杯推开老远:“传了个文件给你,看一下。”
夏遇安边夹起一块烧麦,边点开手机,是一份艺人合约,“你认真的?”
陆闻钟抬起头,神色严肃:“我对你一直都是这么认真。”
如果说夏遇安对陆闻钟要签他的动机有所怀疑,但在翻阅合约条款后信服了,这是一份对赌协议。在帮他与聚星解约的前提下,所有附加条款,对作为乙方的夏遇安来说,都苛刻且具有风险。
唯一优于原东家聚星的,就只有未来所有工作会给他放权到极致。接不接,以什么样的方式接,都让他自己决断。
夏遇安半开玩笑地说:“我现在信了,v视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资本家始终是资本家。”
陆闻钟好似心虚,垂首移开视线:“戴岳通宵赶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晚点我们再沟通。”在看到夏遇安翻开条款的表情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概率又赌对了,条件优渥反而会把人推远,因为这个人是夏遇安。
一场谈话还未结束,lucky大爷终于被吵醒,不知早上窝在哪个角落补眠。
在看到书桌前的陆闻钟时,“喵呜~”一声跳到他身上,撒娇卖萌地打着滚。
十点一到,视频会议自动切入到电脑屏幕上。一堆西装革履的v视高管,端坐在大会议桌前,从大屏幕投影上看到老板如此居家温柔的一面,都“哇”倒吸一口气。
接着扬声器里传出一道,不属于老板的清越嗓音:“lucky,过来。不要调皮。”
第28章 两杯酒
◎这事别让陆先生知道◎
临近年底, 各种庆典活动和年度之夜轮番在热搜上登场。除此之外,最令吃瓜群众兴奋的, 就数‘黑衣男子与导演激吻’动图的后续反转。
章心果然如陆闻钟所料, 在收到匿名邮件的当天,就把照片捅到微博上,效率奇高。几家营销号联动,钱都不用花就上了前排。
更有营销号联系上下文, 扒出整个事情的逻辑链, 小报写得精彩纷呈, 什么前任现任爱恨情仇, 曲折程度搁八点档能演一百集。当然, 易凯是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角色。
一个苦心经营人设的新人, 一夜间全线崩盘。
当晚V视几乎是第一时间出公告, 表示已与该艺人解除一切形式的合作关系。虽然在照片曝光之前, 易凯已经被处于雪藏状态。
至此, 易凯想再在娱乐圈露脸,几乎是绝无可能了。
自打那天下午飞回海市后, 夏遇安就没跟陆闻钟再联系过。陆闻钟也有意给他时间, 让他慢慢考虑。
夏遇安这些日子周旋在经纪人和公司施压下,苦不堪言。章心的意思是趁着热度多接工作, 什么网络剧偶像剧, 不入流的小品牌代言,统统递到夏遇安面前。被婉拒个一两次倒还好, 再三再四的, 章心就很恼火。
聚星经纪人办公室里, 章心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烟雾中是她烦躁的脸:“你说你什么工作才满意?我带了你这一年多时间, 一直都是合作愉快的。”
夏遇安侧开身:“心姐,可这些工作实在不太合适。”
章心语重心长:“人不能好高骛远,要一步步来不是。就算现在给你个大制作,你也接不住啊!”
夏遇安从一堆意向书中抽出一份饮料品牌推广:“我知道,那这个代言我考虑一下。”
“这还差不多。”章心在烟灰缸了抖了抖烟灰,“今晚孟导的饭局你必须去啊。小楚的戏就指着他了。”
楚江是聚星进来力捧的新人,势头正盛,各类资源能争取的都会努力蹦跶一下。而在章心看来夏遇安周旋于多个金主之间,那是他的本事,不过导演饭局而已,他游刃有余。
夏遇安眉头一皱:“楚江的戏为什么要我出席饭局?”
章心又开始老生常谈,大倒苦水:“人导演指名点姓要你去的,你说我能怎么办。就当给心姐个面子。你看你最近推多少工作,公司这边我给你抗多大压力。就去露个面吃顿饭而已,又不会怎么样,人要知恩图报。”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夏遇安也无奈,“我知道了。”
临走前,章心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嘱咐:“这事还是别让陆先生知道了。”
夏遇安莫名其妙:“他当然不会知道。”
章心利落地一点头:“行,你懂我意思就行。”
没多久,晚上饭局的地址就发了过来。
丰田保姆车驶出耀星办公大楼,夏遇安在心里盘算着,加上这次综艺的尾款,手头的钱离解约费还差得远,不由叹了口气。
饭局就在公司附近的瑞吉酒店,正逢晚高峰时间,夏遇安不打算回家过,穿着便服直接就去了。
因为到的时间比较早,他带着郑小果进了一楼咖啡馆,微信里跟楚江约好,等他到了一起上去。
刚点好咖啡,放下菜单就对上方远好奇的脸,“唉,我去,我说今天怎么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叫,原来要碰上你啊。”一如既往的说话没个正形。
“远哥,这么巧。”夏遇安刚想说要不坐下喝杯咖啡,方远已经在他对面的卡座上坐了下来。
“这玩意我喝了能精神一宿。”方远像是知道夏遇安要说什么,摆摆手,“你等人?”
夏遇安把一杯没喝过的柠檬水推到方远跟前:“不是,一会在楼上有个饭局,来早了。”
方远闲人一个,玩票性质地开着私房菜馆,各个赛道都有朋友,又好打听,消息恐怕比陆闻钟还灵通。他拿夏遇安当朋友,话很直接就问了出来:“不会是晚上孟导的局吧?”
夏遇安点头承认:“是啊。”
“你们耀星还真是不挑,什么资源都把艺人往上推。”方远晃了晃柠檬水一口气喝了半杯,话锋一转一副八卦脸,“听说闻钟打算签你啊?”
夏遇安拿起透明壶帮他添水,“嗯,还在考虑。”
方远一撇嘴:“考虑什么啊,签呗。总比你在聚星强。闻钟这小子嘴硬心软,回头他克扣你,你告诉我,我削他去。”
夏遇安能感受到方远的真情实意,内心也有所触动,但他有自己的顾虑不方便说,只能笑笑:“那我先谢谢远哥。”
“那行,我先走了,晚上我也在附近有饭局,有什么事儿你呼我一声。”说罢,方远就起了身。
方远走后没多久,楚江就到了,他是从影棚直接过来的,一脸工作连轴转后的疲倦,估计没少被公司压榨。
楚江年龄挺小,20岁都不到,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开口,满是初入社会的青涩:“小夏哥,给你添麻烦了。”
夏遇安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个,心里那点不耐烦顿时散了,“没事,上去吧。”
等电梯的时候,四周没人别人,楚江怯生生地说:“小夏哥,我酒量挺好的,一会儿你少喝点,都我来。”
夏遇安刚想说点什么,恰好电梯到了,轿厢内涌进来好几个人,想想自己似乎也没立场说这些话,只好作罢。
包间里一张10人座的大桌,只坐了两个人正在聊天。照理说这样的饭局经纪人也要在,但今天聚星老总蔡总亲自出马。蔡总四十出头,大咧咧的,抽起雪茄来比男人还男人。她看到自己公司艺人来了,马上招呼道:“小夏小楚来了啊,来来来,赶紧过来给孟导问个好。”
夏遇安和楚江一前一后走进包间,轮流问:“孟导好。”
孟导是个地中海老头,年纪挺大却穿着不合时宜的黑金花纹外套,胸前玛瑙串沉甸甸,一开口露出经年抽雪茄的斑驳黄牙:“迟到了啊,蔡总都比你们早。要罚。”
明明人到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可蔡总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听这口风,马上接道:“要罚要罚,能让孟导罚那是荣幸,你俩别愣着,赶紧的。”先一步提溜起葡萄酒瓶,给俩艺人一人倒了小半杯。
谁知孟导丝毫不满意,“啧”一声:“这么点糊弄人呢。”
蔡总陪着笑脸,“怪我怪我,是我不懂规矩。”只好又给满上。
夏遇安硬着头皮勉强把酒喝了。
孟导目光钉在夏遇安脸上,这才满意地说:“小夏不错,是个爽快人。只可惜你们蔡总说你目前不接网剧,是不是啊。”
夏遇安放下酒杯,得体解释:“是的,孟导。最近还是想歇一歇,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合作。”
孟导一开始中意的人选是夏遇安,他没接,章心才推介了楚江上去。孟导老油条,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晚上把人领出来看看,难怪蔡总都要亲自出面请客。
刚到菜没吃一口,酒先干了一杯,在位置上坐下来后,夏遇安立马就有点晕。
楚江在他旁边关切地问:“小夏哥,你没事吧?”
夏遇安只能摇摇头,“还好,帮我叫杯水,谢谢。”
六人的饭局,人终于到齐。除了聚星的三人、孟导,剩下两位是网剧剧组的编剧和副导演。菜也很快流水似得上来。
蔡总想必是酒量不错,跟三位周旋了好几个回合,但每次话题扯到网剧男一号上,就被孟导不动声色绕开,“饭局上不谈公事啊,你这人怎么回事,喝酒喝酒。”
“我的错,我的错。”蔡总只好又一杯下肚,眼神有些无奈地看向公司艺人。
楚江读懂了她的意思,立马端起酒杯:“孟导,我敬您一杯。如果有机会能跟着孟导的剧学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酒过三巡,孟导已经有些醉意,脸和脖子都泛着诡异的红,眯起眼睛在楚江和夏遇安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小楚也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魄力,很好。”
楚江坐下后没多久,孟导又把目光锁定在夏遇安身上,“小夏今晚都没怎么喝啊,来,小夏喝一个。”
‘砰’一声脆响,孟导把一整瓶葡萄酒放在玻璃圆盘上,随着电动转盘缓慢转出去,楚江先一步拿走酒瓶,“要不还是我替小夏哥喝吧,他今天人有点不舒服。”说着往自己酒杯里吨吨吨倒满。
还没端起来,就被孟导制止,“一码归一码,你是你,他是他。酒桌上哪还能这么替的。问问你们蔡总,有没有规矩了还?”
蔡总连忙出来打圆场,“孟导说得是,没有这么替的。”边说边嘲对面的二人使眼色。
夏遇安只得站起身倒酒,忍着一阵恶心把第二杯红酒一口气饮尽。
刚要坐下,就听到对面孟导慢悠悠地说:“慢着。祝酒词都没说呢,你这杯敬谁的?不算啊,我跟你说,再来。”
楚江站起身,低声下气道:“小夏哥酒量一般,不如我陪您喝。我喝两杯行吗?”
孟导也来劲了,往座椅上一靠,双臂抱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啊,替的着么?”
蔡总眼神狠狠扫过来,本来能把人约出来就够给面子了,今晚再把人得罪了,那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这会夏遇安耳边嗡嗡铮铮,心跳不自觉加速,已经完全凭着本能在做动作。他踉踉跄跄的再次站起来,倒酒时都有些对不准杯口,最后还是楚江接过来帮忙倒的。
“这么热闹。”
厚重包厢门被一把推开,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夏遇安被人按坐回座椅上,手中一空,酒杯被拿了下来。
陆闻钟是从一场会议上直接过来的。他的手按在夏遇按的肩膀上没有挪开,是一个直白而意思明了的作动。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不烧了,目前水泥封鼻中又是码得异常艰难的一章睡一觉应该还要修修。明天,一些个酒后那啥,期待一下~hoho
第29章 睡主卧
◎有反应的又岂止是耳朵◎
孟导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情况, 蔡总率先反应过来,“呦, 这么巧。这不是陆总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巧, 我是特意来接人的。”至于接谁,明眼人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陆闻钟的手在夏遇安肩上拍了拍,换了一副温柔声线:“自己能走吗?”
夏遇安这会已经有些目眩, 思维跟身体对抗着, 摇摇头又马上点点头。
“二位没什么意见吧?人我带走了。”陆闻钟视线从孟导和蔡总脸上扫过, 能这么问一句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孟导这才回过神来, 这位是谁。他有部片子意图上V视平台首播, 一直苦于门路摸不到高层, 没成想今天能在这见到陆闻钟, 不仅不觉得掉面子, 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及更多的后怕, “当然,当然没意见。”
蔡总更是上道, 连忙招呼楚江:“小楚搭把手, 帮忙把人送下去。”
陆闻钟手一抬,“不必了。”甚至连一起跟过来的司机也不让帮忙, 自己径直把人扶了起来。
夏遇安清楚自己这样的姿态有多狼狈, 但身体完全不由自己支配,一开口鼻音很重:“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方远告诉他的。
方远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陆闻钟正在一个招标会上。供应商被打断后战战兢兢, 一而再地跟戴岳拐着弯问, 戴岳只说是陆总有点私事, 跟你们无关, 可对方怎么都不信,不停检讨方案。
陆闻钟话音里卷着火气,“你说呢?”
夏遇安头晕乎乎,迟钝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看向陆闻钟的眼眸明亮又动人,令陆闻钟顿时没了脾气。
坐上车,夏遇安靠着座椅,还能勉强装出一副没喝多没醉的姿态,他喘着粗气,在狭小的车厢里呼吸声清晰:“陆先生,今天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可下一秒,车子一经启动,整个人惯性后仰,夏遇安胃里翻江倒海,不禁捂着嘴一阵干呕。
陆闻钟倾身一把扶稳了他,丝毫不担心大几万的西装有被污染的危险,反倒责备起司机:“怎么开车的!慢一点。”
司机有苦难言,才20码而已,骑自行车使把劲都能超过好吗,这还能怎么慢……
迈巴赫艰难地驶上盘山公路,窝在座位上安静了一路的夏遇安,睁开眼看了看,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是去哪?我家不经过这里。”话音刚落,又毫无戒备地闭上眼。
陆闻钟没好气:“这会倒有点警觉性,早干什么去了,晚了。”
一早安排好的家政阿姨已经等在门口,有心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能踩着小碎步跟在俩人身后,“洗澡水放好了,解酒药找出来放在餐桌上了。”
陆闻钟半揽半抱着人,回过头,“去把客卧的床重新铺一下。”
“好,好的,先生。”阿姨忙不迭应下,转身进去客卧铺床。
跌跌撞撞来到二楼,把人轻轻放在主卧的沙发上,室内暖气打得很足。夏遇安仰靠在沙发上,下巴缩进外套衣领里,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露出一半,更白皙几分。此刻脱去平日得体自如的铠甲,是一副乖巧又惹人怜模样。
陆闻钟单脚半跪在沙发边,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深呼吸,小心翼翼伸手去解外套的拉链,刚拉下一点,就被夏遇安一把抓住,微热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上,皮肤触感瞬间像过了电,细密刺麻。
夏遇安薄薄的眼皮低垂,眼尾泛着醉酒后的绯红,目光锁定在自己胸口,嗓音微哑:“你干嘛?”
陆闻钟内心惊涛骇浪,但表面仍一本正经教训人的口气:“帮你脱外套,去洗个澡,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上味道很重,谈多少个亿的业务啊?都腌入味了。”
味道能不重吗,一晚上又是酒气又是雪茄弥漫,只不过他自己现在嗅觉也慢了几拍,不知不畏。
夏遇安松了手,摇摇晃晃着起身,“不必麻烦,陆先生。我自己来。”话虽如此,不过逞强罢了。下一秒,头重脚轻的人身子刚离开沙发靠背,就完全失控歪到一边。
二人:“”
陆闻钟换了个姿势坐到沙发上,把人扶正,用自己胸膛支撑着,“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陆先生了?”
夏遇安眼皮重得睁不开,试图挣扎了下,被陆闻钟死死扶住,索性放弃,声音很低,低到几不可闻:“不叫陆先生,那叫什么?”
“叫我名字,叫闻钟。”
陆闻钟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期待的一声,把人慢慢扳过来一看,竟然睡着了,并且睡得安稳。夏遇安顺势枕在陆闻钟的颈侧,带着点酒气的灼热吐息扑打在他下巴上,整个人被瘟住,动弹不得。
不知就这么靠着过了多久,久到锁骨处都有些发麻了。
夏遇安在陆闻钟肩头挪了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几乎紧贴着他的下颚线,一呼一吸都拂过他的皮肤,每一下都带着潮热温度。紧接着,夏遇安的手自然而然揽上陆闻钟的腰侧。如果不是因为喝醉了,再加睡熟了,他一定能听到某人此刻失速到如咆哮的心跳。
陆闻钟有些无奈地低语:“你这样的行为,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为主动。”他正大光明将人揽过来,一把抱了个满怀,下巴轻轻抵在夏遇安的头顶,来回摩挲。“能不能醒的时候也这么主动?”
下方传来近乎梦呓的一声:“闻钟”。
陆闻钟整个人一僵,有反应的又岂止耳朵。他虽不热衷于此事,更是对声色场所毫无兴趣,但绝非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男生,怎么这样就有了反应。好在这会人醉着,根本没法察觉自己的异样,不然实在丢脸。
铺好床,左等右等没等来下一步指示的家政阿姨,终于鼓起勇气来楼上找人,怯生生问:“陆总,楼下客卧铺好了,要不要帮忙把人扶下去?”
陆闻钟压着声音不敢大声,怕把人吵醒,“不用,你先回去。”
家政阿姨正要转身离开,又被叫住:“等等。”
家政阿姨驻足,“还有什么吩咐?陆总。”
陆闻钟面无表情,好像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过来,把人扶到床上。”
刚想往门外方向去,又听到陆闻钟吩咐:“他睡主卧。”
家政阿姨就要翻白眼,心想你自己都能从楼下扶上来,这几步路又需要我了?但嘴上仍是顺服地应:“好。”
纵使家政阿姨再身强力壮,到底只是个一米六几的妇女,夏遇安一米八的身高即使清瘦她扶起来也很吃力,一个不留神人滑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人脸上的表情有多怒不可遏。
手忙脚乱想将人搀起来,家政阿姨还没使力,夏遇安已经被陆闻钟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你走吧。”
提心吊胆的阿姨如蒙大赦,逃也似的一溜烟走了。
被放在床上的夏遇安也没被惊醒,所以说酒品即是人品,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谦逊有礼的人喝醉了也是温温顺顺不吵不闹的样子,陆闻钟这样想着,又克制地帮人把被角掖好。
这才拿了衣服进卫生间,他急需一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比平时冲澡多一点的时间,出来时夏遇安已经醒了,但眼神还是迷离着,他说:“我要去卫生间。”
陆闻钟怔愣片刻,努力回忆了下,卫生间的窗户肯定是关着,至于换气系统有没有开着谁还想得起来呢
第30章 没立场
◎被酸涩泡涨着◎
第二天, 夏遇安醒来已临近中午。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房间里没有别人, 只有新风系统运作的机械声响。而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宽大睡衣, 更是让他懵了好一会儿,这才断断续续回忆起昨晚的一些画面。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喝醉就断片的那种人。脸深深埋进鹅绒枕里,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一会见到人该以什么态度面对。
随即,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试探性地问:“先生, 您醒了吗?”不知道这是家政陈阿姨第几次来问了。
夏遇安连忙从枕头中探出脸, 规规矩矩冲着门外:“是的, 我醒了。”
“好, 那我下去给您准备早餐。”脚步声自门外由近及远, 陈阿姨从旋梯上利落走下去。
夏遇安在床头柜上摸到自己手机, 一看,好几通未接来电, 还有几条未读信息。
未接来电来自章心和蔡总, 未读信息无一例外都来自陆闻钟。
【陆:我去公司了,叫了阿姨来照顾你。】
【陆:还没醒?】
【陆:以后别去昨晚那样的饭局了。】
夏遇安再没恋爱经验, 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超出于‘想签你’的关切之情, 不知如何回应,干脆暂时不回。
电话回拨给蔡总, 对方接得很快, “喂, 小夏啊, 你没事吧?昨晚那情况我也是真没想到,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昨晚回去路上,她就给章心打了电话,劈头盖脸一顿批,夏遇安攀上V视二公子她是有所耳闻,可在她印象里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资源没捞成不说,很可能还树了一大敌,只能大清早就假慰问真探听。
章心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夏遇安向来是个聪明又很会审时度势的,以前周旋在两人之间的情况时常有之。在这个圈子里本来道德底线就更低,一时兴起玩一玩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更别说赴场饭局,怎么突然就酒也不会喝了,吃顿饭的公关能力都没有了。再说自己也留了心眼让他别漏了口风,没成想事情最后还是发展成这样。章心百思不得其解。
夏遇安社交简单,没应酬过这样的饭局,他酒量差又在剧团里出了名,没人会勉强一个靠声音吃饭的。他更是对这种酒桌文化不认同,“蔡总,有些资源如果是喝酒就能争取来的,那未必是什么好资源。”
若不是昨晚喝了酒还有余劲,他是不会说出这样逾越的话。
蔡总从没被人这么驳过面子,聚星从创办起就是走的偏门歪路起家,旗下艺人哪个不是这么趟着泥河过来的,气不打一出来。“小夏,你这是不是诚心气我呢。以前为你争取资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能现在火了,你就忘了吧。”
一句话噎得夏遇安无言以对,原来与一切格格不入的并不是这种所谓的走捷径,而是他自己。
这一刻,夏遇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与其委身在这样的公司,签了那份对赌协议才是明智之举。
挂了电话没多久,陈阿姨又来催了,“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好,马上来。”掀开被子,脚踩进拖鞋里。这才看到,另一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整套干净衣服,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你的衣服帮你送洗了,这套是新的我还没穿过。
刚被强制遗忘的某些画面再此袭来-
V视总部第42层总裁办公室,音乐剧项目小组的所有成员汇聚。
《替声》是一部爱情题材古典音乐剧,男主阿拉奇出身名门贵族,却在家族权斗中沦为牺牲品。一场火灾令他面目狰狞,人人对他丑陋面貌退避三舍。他只能靠着在剧团做幕后声替勉强度日。直到有一天,富家小姐莱西的出现,犹如最后一道阳光照亮他。莱西迷恋他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像极了自己那死于火灾的未婚夫。就在二人情到浓时,莱西还是被阿拉奇卸下面具的那一刻,吓得跑出房间
该剧已有一套成熟的运营模式,在国外有着稳定的口碑和知名度,做为第一部 先遣剧目,安全系数高。
剧本版权和作曲版权,都已经进行到最后磨价格的阶段,对方突然提出主要演员必须经过他们首肯,并且接受为期一个月以上的角色解读培训。陆闻钟有心加快项目推进速度,只得先答应下来,至于男主演目前还没签下来这件事他也很头疼。
这部剧至此就只差最后合同敲定临门一脚了,陆闻钟深深舒了口气。
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手机上发出的信息依然无人回应,电话打回家,是陈阿姨接的,只说那位先生吃了早饭已经离开了。
电话又打到夏遇安手机上,对方听起来像是在什么公共场所,背景音有些嘈杂。“你回去了?”
“嗯。”像是换了个地方说话,背景音安静下来,夏遇安还是有点别扭,声音很轻,“晚上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陆闻钟心中了然,他要说什么,笑了笑,“这么巧,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夏遇安问:“那晚上我收工以后见一面?”
陆闻钟思索了会儿,合同最后细节都得他亲自把关才能放心,又碍于迁就对方时差的关系,恐怕今天是走不开了,“今晚不一定行,还有工作走不开。不如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好。”夏遇安挂了电话,手机收回口袋,转身就看到季时清已经也从病房走了出来,坐在走廊的金属座椅上,似乎在等他打好电话。
果然,见夏遇安一通电话讲完,季时清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夏遇安坐下来,“来,聊两句。”
晚上是菠萝台年会庆典,做为最后关头冲进点播率前十的黑马综艺,《一心一声》四位嘉宾当然在邀请名单,夏遇安不在乎这点曝光率,季时清不参加情有可原,但顾楠和Austin势必是需要的。三人在群里一合计,刚好很久没来探望过师母了,索性在庆典前早点集合,就这么来了。
季时清从外套内侧口袋摸出一张推介信,“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如有唐突就原谅我老头子自作多情吧。默非是我留洋时期的师兄,做西洋古典音乐我远不如他。他手下有个剧团最近在面试新角色,如果你有兴趣,去感受一下他们的氛围也是好的。”
夏遇安一怔,默非,这个世界也有默非吗?!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您是说默非剧团的那个默非吗?代表作《替声》的那个默非。”
季时清点点头,“是的,正是他。《替声》是默非师兄的父亲所作,直到二十年前被师兄搬上舞台,这么多年不断完善剧本和舞台效果,已经有口皆碑了。”
夏遇安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非常感谢,我十分需要这次机会。”
季时清把推介信往他手里一塞,“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这封推介信并不能直接让你当男主演,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顶多保你有个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其余的还是得你自己凭本事争取。”
“当然,当然。能有学习机会我已经十分满足了。”夏遇安仍旧沉浸在激动和突如起来的幸福里。
“行了,晚上你们几个不是还有行程吗?赶紧去吧。你们师母这段都挺稳定的,就别惦记了,把自己工作做好就行。”季时清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夏遇安,才总是如此耳提面命的提点几句。
一行三人从医院出来,接近四点,照旧是坐上夏遇安的保姆车,开车的依然是赵俊。自从夏遇安减少了工作,司机已经被章心收回去了,再加上今天中午跟蔡总的冲突,夏遇安如果不解约,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但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就也没给自己留退路,不过是逼着自己选另一条。
化妆室还是原来的节目组休息室,事隔没多久再回来,每个人的心境都有些变化。但时间不允许他们伤悲感秋,做装造的工作人员已经乌压压一片挤了进来,休息室顿时变得热闹繁忙。
夏遇安的造型最简单,第一个完成。他从嘈杂的休息室出来透气,走廊里已经能听到室外场馆的彩排声隆隆。
当他走到西门转盘处时,矗立的指路牌令他心中一暖,关于某个人的种子其实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这里种下,在他心里润物细无声地成长。
手机铃声响起,是郑小果催他回去待场了,说再有几个节目就轮到他们的小组唱了。
夏遇安低低地应了一声:“好,这就回来。”
一转身,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驶入西门。
几乎是下意识的,夏遇安退了两步,有些狼狈地没入在墙角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借着夜色与身旁的灌木融为一体。
暗影中才敢看,迈巴赫从他身边快速掠过,随即停在主楼前。一身西装革履的陆闻钟从车上下来,没有立刻抬脚离开,而是等了一下。下一秒,车上下来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士,一袭拖尾红裙。她自然地拢了一下长发,小巧闪亮的晚宴包捏在腰间,另一只手亲热地挽上陆闻钟的手臂。
夏遇安看着眼前逐渐走远的两人,双脚像被定在原地。很难形容此刻他的感受,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吗?还是在难过?好像都谈不上,他并没有愤怒和难过的立场。但是整颗心都被酸涩泡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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