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室内散发着混杂药味, 是霍羡春这次带回来的一批崭新药材。
霍羡春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次一定有效。”
只是因为太子和曲医女体内的寄生蛊互有感应,他二人便需要在固定时间里一起服用下药材, 避免药物会不起作用。
待服药一段时日催化体内的寄生蛊后?,便可以想办法开始着手取出。
只是这一次的方法难免会比较凶险。
“若太子与曲医女中任何一人退缩不肯配合, 就?必然会伤及身体?。”
太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曲晚瑶的命一部分是父母给的, 一部分是太子给的,她就?更不会有二话。
曲晚瑶抬眸看了?太子一眼, 随即同?霍羡春道:“在寄生蛊取出来之前, 我亦会保护好自己, 不让自己陷入险境, 给太子添麻烦。”
如此商定好之后?, 霍羡春才?开始当场配药。
为了?避免旁人会动手脚, 霍羡春并不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在现场操作。
……
织雾回去宝珍苑后?,自梦境中醒来时, 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不用再派底下人打探,她也知晓太上皇那边多半已?经睡了?。
想要见?太上皇的念头彻底泡汤。
沉香进来时, 便瞧见?美人拥着薄被坐在榻上,静默下的柔婉眸光映着烛焰,人也似乎异于往常沉默。
“小姐可还有哪里不适?”
沉香本是好意?关怀,可她的话却无疑提醒了?织雾。
她的身体?还是有着异样的感觉。
仿佛……膝窝间的位置, 仍旧有异物的滋味。
就?像是加入面粉和?水一同?和?好的面,被筷子戳一下, 戳出来的洞很快就?会被面团合拢起来。
可若是被擀面杖戳一下,却……需要更久的时间, 才?会消失表面的异样。
在织雾方才?的梦境里,梦到的内容甚至也都是反复和?面的过程。
织雾敛住复杂的思绪,自不会将?这些羞耻的内容都一一讲给沉香这样的小姑娘听。
待第二日,有生面孔的宫人端着一只紫檀木描金托盘送来一件裙子。
对方只言简意?赅解释道:“殿下说了?,损坏小姐的衣裳会赔偿给小姐。”
沉香见?对方放下东西后?便离开,再想到小姐昨日回来时,被解开的风衣下,潮湿白软的兔儿猝不及防便跃入了?沉香眼帘下。
更别提,明显被人手掌蹂|躏撕扯破碎的裙子……
沉香捧着裙子进屋,将?宫人的话转达给了?织雾。
织雾眼皮微微一跳。
她看到那件裙子,也只是语气轻轻解释,“昨日是……我去见?太子时,不小心摔倒了?。”
摔倒后?,她会被椅子尖锐处勾破裙子,又撞翻茶水,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香听完后?当即便暗暗松了?口气,竟也完全相信。
只是沉香私底下在织雾面前难免会感到微微不满。
“可那太子也太过于不近人情。”
“太上皇让他将?小姐当做妹妹疼爱,他大?可以送一些小姐喜欢的东西,当是安抚小姐就?是。”
毕竟哪家千金真地会缺件衣服穿?
偏偏小姐在太子那里勾坏了?裙子,他便也原模原样的还一条裙子。
不近人情的冷淡姿态,连带着整个东宫都好似恨不得?将?与小姐撇清关系写在脸上一般。
织雾抚过那裙摆面料,发觉那裙摆的料子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底下似有极细的金丝闪烁,可细看下分明又是杏白面料,竟也说不清是什么材质。
只是掌心下触碰的触感极腻润,织雾也只当东宫拿出手的东西便没有什么是差劲的,并未太过在意?。
织雾听完沉香的埋怨后?,心想若不是太子为了?不让徐修安犯错。
只怕那天?夜里,他也未必会替徐修安与她发生关系。
太子自己多半也没想到,即便做出了?如此牺牲,事后?徐修安还自己傻乎乎跑去同?太上皇求亲。
太子便不得?不看在徐家长?辈低声下气相求的份上,更是将?织雾叫去敲打。
从某种角度,太子想要让她和?他的人撇清关系、生怕她这样的女子沾染上,的确也是真的。
织雾只口头胡乱敷衍了?沉香,“太子不待见?我也不是头一日了?……”
沉香听完后?,自也没有再多想什么。
早晨安静用了?早膳后?,到了?巳时,织雾又更衣准备出门。
只是在出门前,她先是让人暗中去打探。
结果竟真打探到,在太上皇的紫桓宫外,有太子的人守着。
这消息传回来时,织雾周身都已?穿戴好。
她蜷起指尖,发觉太子这样做……是真的不打算给她分毫机会去见?太上皇。
但表面上,织雾自然也是乖乖地,果真没再往太上皇的紫桓宫去过半步。
反而,织雾今日甚至还去了?惠嫔所在的景宁宫。
织雾原先对惠嫔的事情还都没有头绪。
但在她到景宁宫后?,惠嫔身边的嬷嬷却待她十分客气。
嬷嬷起初见?到织雾时愣了?一下,随即便上前来同?织雾见?礼后?,对织雾道:“惠嫔此刻正?在休息,只怕一时半会还不便见?客。”
织雾道了?句“无妨”,可这时候余光却瞧见?了?庭院里跪着的一道人影。
织雾不知道曲晚瑶为什么会得?罪惠嫔,便故作无意?地开口询问:“曲医女犯了?什么错?”
嬷嬷朝曲晚瑶看去一眼,“曲医女醉酒当天?弄坏了?惠嫔一只极喜欢的喜鹊登枝花瓶。”
“那花瓶寓意?好,是惠嫔的心爱之物,碎了?之后?,惠嫔便一直心口不适,很不舒服。”
嬷嬷说着便叹息道:“所以惠嫔对曲医女只是小惩大?诫,让曲医女罚跪在这里,为那可怜的花瓶抵消罪孽罢了?。”
织雾转头看向地上的曲晚瑶。
和?先前的状态比起来,曲晚瑶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喝下了?霍羡春配出的猛药缘故。
对方跪下似乎有了?一会儿,面无血色不说,身体?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织雾见?状,心里似乎也忽然从中寻到了?一丝机会。
少女若有所思地同?嬷嬷说道:“原来是那只喜鹊登枝花瓶……我想起来了?。”
“那东西是我摔坏的,既然惠嫔只是希望有人对花瓶抵消罪孽,那也该是我来罚跪。”
嬷嬷这时略微诧异地看向织雾。
她脸色变换地有些微妙,随即道:“那……老奴得?进去同?惠嫔汇报一番。”
待老嬷嬷匆匆进去,过片刻出来后?,却又神色如常道:“惠嫔娘娘说都随顾小姐就?是了?。”
织雾原本只当惠嫔应要与她疏远。
惠嫔这样的态度,反倒让织雾愈发摸不透对方想法。
但她也只想先解决曲晚瑶这边的困境,在曲晚瑶被一旁心焦的东宫宫人抱走之前,织雾同?那宫人叮嘱:一定要告诉太子殿下,她为曲医女做的事情。
美人讨好的意?图几乎都要写在脸上,接着更是放低姿态央求。
“只是我这两日身体?实在有些不适,想同?太子借霍郎中过来也帮我瞧一瞧。”
那宫人不由询问:“那顾小姐具体?是哪里不舒服?也好让奴婢回去禀报。”
她眼中的顾小姐便语气如常道:“是……前天?夜里因为没有睡好,小腹也不舒服。”
“太医院里旁的太医医术都很一般,不似霍郎中医术绝妙。”
诚然,这些话都是谎话。
前天?夜里织雾固然是被太子折腾的彻夜未眠。
可事实上,她却是想要通过霍羡春来完成她私底下一些小动作。
先前其他的事情虽然都未能如愿,但织雾对这件事情却多出几分信心。
织雾替代曲晚瑶在日头下跪了?一会儿,好在时间没有太久。
在时辰到了?之后?,那嬷嬷也没再出来。
织雾回去后?,被沉香搀扶坐下,查看膝盖上的微微红痕。
沉香一面替她揉着娇嫩的膝盖,一面反而更为不解。
“小姐何故对那曲医女那样好,这样做值得?吗?”
织雾不便同?她详说,可若能换得?霍羡春过来一趟,自然是值当的。
可偏偏,那东宫宫人在晚些时候才?赶来宝珍苑回织雾的话。
“起初,奴婢问了?管事的尤嬷嬷,尤嬷嬷却很是严肃提到……”
“说霍郎中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的。”
织雾想,这宫人说的也的确不错。
先前也是因为她与太子演戏,太子顺势而为之罢了?。
甚至,太子会让霍羡春给她看,其中也未必就?没存过想让霍羡春用毒|药刑讯她的念头。
宫人却接着道:“过了?个把时辰,奴婢好不容易遇到太子,同?太子鼓起勇气提起顾小姐的事情……”
见?宫人说话很是犹疑,织雾不由追问,“然后?呢?”
宫人脸上浮现几分尴尬的神态,“太子说,太医院里有徐太医和?其他太医可以给小姐看。”
“唯独霍郎中不可以……”
宫人说完后?似乎怕织雾难堪,又紧接着解释道:“也可能是因为霍郎中忙不过来,毕竟,曲医女回去后?便昏倒了?过去……”
“霍郎中要为曲医女以备不时之需,也许也不方便离开东宫。”
织雾听完她委婉至极的解释之后?,怔愣片刻后?,终于领会了?太子的意?思……
她脸上渐渐涨热,感到难堪。
曲医女都昏过去了?,霍羡春又怎么会连抽空过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甚至,织雾以为,就?算……就?算太子真不想与她再有其他牵连,可春风一度的情分总归能够让他稍稍松口才?是。
却没想到,曲医女在他心里会重要成这样,不肯放霍羡春离开半步……让织雾今日做出来的事情,看上去更像是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小丑。
织雾心口愈发憋闷的同?时,只当自己丢了?脸,更不愿再出门半步。
可她打定主意?不肯安分。
接着没隔两日,少女便又“另辟蹊径”,开始生病。
织雾知晓,自己生病后?,太上皇一定会来。
她私底下装病,亦是想到自己当时也只答应了?太子不去见?太上皇,可没说不让太上皇来见?自己。
织雾再想到太子那样对待自己……向来软弱的心头自是又气又恼,这回似乎也非要和?他作对到底。
在晌午后?,织雾让沉香将?送饭菜的宫人也都赶走。
确认她生病的消息传到紫桓宫后?,织雾便安心睡去,只等太上皇他老人家过来后?,到时太子想要阻止也都迟了?。
可迷迷糊糊间,织雾意?识恢复时,却发觉床榻跟前有旁人在。
她鼻端嗅到了?淡淡雪香……便更是阖着眼睫故意?装作没有醒来。
“太上皇待会儿便到,顾小姐还是不肯睁开眼么?”
太子磁沉冷淡的语气自榻前悠哉缓慢地传入耳廓。
织雾颤抖着眼睫,心想他这次就?算要拧断她的手臂,亦或是给她喂下毒|药威胁,她也绝不要再求他……
美人紧张地捏起指尖,甚至紧张到每一寸肌肤都做好了?遭受到伤害的准备。
料想他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大?不了?……缺胳膊少腿,她也一样能坚持到剧情结束。
结果下一瞬,织雾便被一只滚热的手掌捏住了?脸颊。
在对方覆上来时,织雾都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直到她被人撬开唇齿,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眸……
少女呼吸一窒,意?识到太子在做什么,连忙用力捶打他。
慌乱间,她的指尖将?他颈侧抓破,几道伤口渗出血珠,可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粗舌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恶狼一般,卷住少女的粉舌,掠夺她口中津液与香甜气息。
哪怕织雾小舌用力想要将?他顶出,却更像是在回应,让男人抬起她软嫩面颊方便吻得?更深。
庭院里传来了?宫人们?同?太上皇行礼的动静。
织雾发觉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以为太子不准她去见?太上皇,当中的缘由也许也少不了?怕她会同?太上皇告状,说出被太子欺负的事情……
可事实上,晏殷眼下似乎也并不怕被太上皇撞见?他们?之间的龌龊事情……
织雾反而才?开始渐渐慌张起来。
唇齿间湿热得?厉害。
她又羞又急,眼眶都急得?潮湿。
在听见?进一步的珠链拨开碰撞声时。
她才?好不容易分开一些,覆满水光的唇瓣颤颤启开,“我……我答应过太子殿下,不会说出徐修安的名字……”
晏殷低垂着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如果会……孤便不会等了?。”
美人盈满水雾的眸底掠过一抹疑惑。
接着才?反应过来……
她岂止一个把柄捏在他手里。
织雾还有假千金的把柄,也一样在他手里。
她若会说出徐修安的名字,他也许会现在就?直接揭穿她,让她一无所有。
这样一来,太子便可以亲手拔除唯一对太上皇的顾虑,届时有的是手段叫她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察觉这一点后?,织雾更是发觉……他实在是坏透了?。
她被他握住手腕,见?他随时都会俯身卷土重来般,眼眶的泪珠似都要兜不住。
晏殷脸色算不上好。
“便是这样不愿?”
美人薄肩微颤,却当即语气软下,“不……不是……”
“我只是想到日后?什么都没有了?,殿下就?算要与我清算……”
织雾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徐修安的事情不服气。
她只能胡乱寻借口道:“便是受到应得?的惩罚,我也不想在吃穿上用的太差……”
她表现得?这样吃不了?苦,贪婪又虚荣。
见?男人仍旧眸色黯得?厉害,她只当他不同?意?,只着急想要让他在太上皇进来前放开她,语气更为委屈退让。
“只、只要不饿肚子……也是行的……”
太子最终到底松开她的腕,目光掠过她红艳艳的小嘴,嗓音却喑了?几分,“看顾小姐的表现。”
织雾不敢再激怒他,只委屈地忍泪,身子僵在榻上,可心里更觉他果真不是什么好的……也亏得?自己不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吴德贵抬手拨开了?最后?一层帘子,小心翼翼将?身后?的太上皇给引进屋来。
太上皇进来看望织雾,发觉太子也在。
太子坐在一旁椅子上,似乎在喝茶水。
想到这小子终于知晓关心妹妹,太上皇才?舒心几分,上前去看望榻上少女。
太上皇到底没有再与织雾计较先前的事情,只略有些嗔怪地询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反而还将?宫人赶走。
织雾被太上皇关心,也只小声道:“也许是受凉了?,所以才?没有胃口……”
“吴德贵,晚些时候将?我那膳房里的王老头送过来,清清喜欢他烧的菜。”
吴德贵连声答应下来。
太上皇又打量了?少女略为发白的面颊,微微叹息。
他想到先前徐修安寻到自己提及的内容,便让吴德贵挥退其他宫人退下,接着才?委婉询问了?这件事情。
织雾指尖不安地握住被面,余光却看见?太子。
太子仍旧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茶,并未朝这里看来。
可他的指腹却缓缓抹过唇瓣上的胭脂。
男人的唇瓣原本色泽浅薄,可眼下却染上了?与织雾唇瓣上同?样海棠色的唇脂……
苍白指腹上蹭下来的艳色,被他指腹一点一点暧昧碾碎,揉化在掌心内。
可这样都还不够……
太子的唇瓣上还有很多。
只要太上皇仔细看,就?一定会看出端倪。
这让织雾心头蓦地一紧。
在太上皇要顺着她视线疑惑看去之前。
织雾忙攥住太上皇的袖子,只好彻底地放弃了?这一次。
毕竟,原书里与徐修安定亲的时候的确也还没到。
也许真的是她太急……
织雾开口,对太上皇道:“是徐公子弄错了?。”
说出后?,榻上的美人便瞬间垮下了?肩。
织雾想,她原是要拖延时间,放一放惠嫔的事情,也不急于与太子对上。
她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没有什么大?本事,也对付不了?太子。
哪怕日后?成功了?,也都得?益于剧情从中起到的作用。
因而织雾也只想同?徐修安的事情先完成再说。
可太子既然这般恶劣、霸道,不让她同?徐修安定亲。
那……那她便只好继续将?一肚子坏心思都放在接下来将?他关起来的剧情上。
让他很快成为她的阶下囚,经历她一些很残忍的手段之后?,只怕到时候他就?后?悔都要来不及了?。
第52章
“当天夜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榻上的美人垂着眼?睫, 逐字逐句道:“现在想来,是徐公子在我醉酒下被我握住了指尖,所以才产生了什么误会。”
虚假的话里填入几分真实信息。
织雾只将这一切描述成了彼此间单纯至极的误会。
徐修安当时被她握住了手。
他向?来迂腐, 怕被旁人看见会败坏她的名声,所?以才会想要对她负责。
太?上皇耐着性子听她一一说完, 脸色仍旧沉静。
发生过也好, 没?发生过也罢, 少女?既然给出否认的答案,若她说的是真, 那就代表的确是误会。
若她说的是假话, 那也说明, 她不愿意委身徐修安。
若寻常无权无势的女?子固然是要顾忌一些。
可顾盼清都被宠的没?边, 她便是不想嫁人, 想要享受公主待遇私底下包养几?个小白脸, 太?上皇都未必见得会指责她多少。
身份贵重到?一定程度,清白不清白反而都是次要的东西。
太?上皇道:“你这孩子……下次有什?么事情别放在心里,直接与我说就是了。”
太?上皇只当织雾这病也许也有这些缘由, 将她好生一顿安抚后,这才离开让她继续歇息。
太?上皇离开时, 却也让太?子跟上,私底下对太?子也另有一番叮嘱。
晏殷随着太?上皇来到?紫桓宫,太?上皇挥退了宫人后,这才与他正?经说道:“你母亲回来了, 你总该找个合适时机去同你母亲请安。”
太?上皇对惠嫔好,也是为了挽回太?子一些不孝的名声。
可太?子始终不去看望惠嫔, 这当中的裂痕便是太?上皇再怎么做,都无法弥补的存在。
“檀之该明白, 我朝向?来都重孝道,历代敢于忤逆母亲的,便是被拉下皇位的也都不是没?有。”
太?上皇苦口婆心劝了半晌,太?子也的确在认真听。
只是在惠嫔这件事情上,晏殷始终没?有给出太?过明确的回应。
太?上皇也不急着让他立马接受。
实在不行做做表面功夫,力求将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母慈子孝的记载,真正?内情又有谁会知晓?
太?上皇叮嘱完这桩事情后,末了却又忽然瞧见了太?子脖子侧面有几?道颇为明显的抓痕。
“太?子,你脖子是怎么了?”
吴德贵瞧见后,只隐晦笑?道:“这地方,一看就是被女?子抓的。”
太?上皇不信,可偏偏太?子这次竟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
竟也默认了吴德贵措辞间暧昧的意思。
这要放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放在向?来保守爱洁的太?子身上,和偷腥不擦嘴有什?么区别?
太?上皇震惊之余,知晓太?子竟是个有七情六欲、正?常生理需求的人后,越过心头诡异的感受,反倒从中寻得几?分安慰。
在太?子离开后,太?上皇都仍旧陷入沉思。
“可这孩子是怎么突然开窍的?”
从前?不近女?色的程度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隐疾。
突然有一天开窍,还在这种事情上与那姑娘玩得这般激烈……很难不让人大吃一惊。
吴德贵只笑?道:“太?子殿下再怎么不近人情,也是个男人。”
只要是个身体健全的正?常男人,哪能少的了贪图美色的通病。
只要身上多长了那一块肉,就好比那猫儿,有几?个不爱吃腥的?
太?上皇想不到?答案,便也只能按照寻常男人的思维去揣度自家孙子。
也许的确就像吴德贵说的,若男人都是那天生爱吃荤腥的畜生,那太?子最多算是眼?光刁钻、挑嘴至极的小畜生。
一旦某天嗅到?了哪块香嫩肥美的肉,无需旁人从中做些什?么,只怕这小畜生自己?饿久了都会暗中流淌着口涎、目光森森地想要找机会将那块肉一口口吃下腹,彻底占为己?有。
这厢。
晏殷前?脚离开紫桓宫,后脚便在途中遇见了徐修安。
徐修安看起来并不像是偶然经过,而是专程在这条路上等他。
在瞧见太?子表兄出现的那一刻,徐修安隐忍已久的情绪似乎也有些掌控不住,忍无可忍地想要上前?冲上前?去询问?。
“那日?,太?子表兄果真只是‘偶然’路过吗?”
“偶然”两个字眼?在徐修安齿缝里咬得极重。
徐修安是还年轻,只知在家中埋头读书。
他不曾入过官场,也不曾入民间体验百姓疾苦,他是缺乏了许多磨炼尚且青涩……可他不是傻子。
事后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徐修安压根就不相信太?子表兄会真的只是偶然路过。
尤其是……
当时少女?嘴里唤着自己?名字时,太?子表兄却不仅不将他换进去。
反而、反而还默许了事情发生……
徐修安想要问?出这一切。
可回应他的,却是太?子身边的侍卫豁然逼近的步伐。
在徐修安逾越与太?子之间应有的界限时,涂奚带着杀意的语气沉沉警告:“徐公子,你僭越了。”
涂奚手中的玄黑弯镰冰冷隔开徐修安的臂膀。
徐修安对上那足以勾下一块皮的弯镰尖端本能退让,却在踉跄中踩中石头,瞬间跌坐在地。
从始至终,他那太?子表兄甚至连一个眼?风都不曾赏给他过。
“你再怎么胡闹也该有个度。”
太?子情绪甚至都不曾因他的质问?而产生分毫波动,只语气淡淡:“孤念在你年纪小,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不与你计较。”
“顾家的千金不是你能沾染的,你若再这样没?大没?小……”
“丢的也是你徐氏族人脸面。”
太?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徐修安,让徐修安霎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惭。
明明自己?也被不少人夸赞是人中龙凤,少年有为。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中举子,只待明年春闱再考中进士,自也会风头大盛。
可偏偏,在这位明明只比他大两岁的太?子表兄面前?……却好像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连徐修安的父亲和祖父都要在对方面前?低下一头。
他想和太?子争……可甚至连成为太?子的竞争对手资格都没?有。
这样一来,顾小姐还会选他吗?
这让徐修安如何不感到?挫败难堪。
……
不远处的宝珍苑里,榻上的少女?低头打了个喷嚏。
推开那些汤药,织雾没?病自然不会喝。
只是她却完全不肯死心。
织雾自不清楚徐修安仍旧会惦记着这件事情而无法忘怀。
她只单纯见这一件事情不成,便又在其他事情上试图着手。
织雾接连几?日?都去景宁宫探望惠嫔。
惠嫔晾了她数日?后,这天却忽然主动见她。
惠嫔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衣着愈发朴素。
她对织雾柔声道:“这几?天我日?日?都在诵经,这才不太?方便见外人。”
惠嫔说着似乎想到?什?么,这才提及,“那天的事情……”
她话并未完全说完。
织雾却知晓她提到?的是那天对曲晚瑶下药的事情。
少女?轻轻揪住手里的绣帕,自也不露端倪,语气如常回答:“惠嫔娘娘也看到?了,当天晚上是太?子闯入,强行带走了曲医女?。”
“只是我听说曲医女?第二日?便去见了您,您可有问?出什?么不对来?”
惠嫔道:“曲医女?第二日?是来见过,也许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言辞间只装作无知,并不承认什?么。”
“可见,也是个心机深的。”
织雾闻言顿时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惠嫔还没?有知晓她根本没?给曲晚瑶下过药的事情。
惠嫔接着却道:“经过上次的事情,我才相信顾小姐果真愿意帮我。”
“不过……”
惠嫔慢悠悠抬眸,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很快便取来了一把匕首交给惠嫔。
织雾不解。
惠嫔道:“我这人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顾小姐既然愿意帮我一回,却不知,愿不愿意再帮我第二回 ?”
织雾摸不清她想要做什?么,但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口中自也不无答应。
接着惠嫔便将手里那把匕首交到?她手中,对她缓缓露出微笑?说道:“那顾小姐这次,便替我杀了曲医女?吧。”
“顾小姐若能做到?,我接下来自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和瑾王。”
织雾掌心触碰到?冰凉匕首的瞬间,指尖微微僵住。
在听见惠嫔这样豁出去的许诺后,少女?呼吸都收敛了些许,委婉说道:“可……在宫里杀人,只怕没?那么容易做到?。”
惠嫔神色间却若有所?思,“这容易的很,待到?明日?,顾小姐就该知晓了。”
织雾握住那把匕首,心头更不理解。
为什?么会是明日??
在回去路上,织雾经过一条河边,想起徐修安与曲晚瑶曾经在河边折花祭奠过,便忽然想起一件事。
先前?惠嫔曾提及过,她的长子便是在这个季节落水身上。
可具体是哪一日?,惠嫔并没?有提及。
织雾想到?惠嫔近日?衣裙素白,私底下着人暗中打听过后,这才确认,明日?是惠嫔长子的忌日?。
而惠嫔挑选在明日?,想要让织雾动手杀了曲晚瑶……
对于织雾而言,也许,这会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会让惠嫔提早和太?子决裂。
话本里的惠嫔最终选在太?上皇寿宴上,当众指认太?子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届时,那固然会是太?子登基前?的最后一个难关。
同样也会是织雾在这具身体里死去之前?,需要完成的最后一环。
第53章
惠嫔今日需要诊平安脉。
曲晚瑶来时并没有留意到今日是什么日期, 因而只一如往常,身上穿了件鲜嫩的嫣粉芙蓉裙。
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在今日, 未免艳丽地有些过分刺眼。
惠嫔眼神凉凉地瞥过后,却?也没曾将唇畔笑容消下去, 而是为?了感谢曲晚瑶, 让人端来一碗甜汤, 以此慰劳她的辛苦。
曲晚瑶握起那甜汤时,只尝了一口动作便忽然顿住。
她?是个医女?, 一些不常见的药物未必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可?迷药这般常见的药, 她?却?还是能分辨几分的……
惠嫔瞧见她?停止下喝汤的动作, 语气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了?”
“莫不是曲医女?瞧不上我这里的东西, 也不愿意喝我赏赐的甜汤?”
这里是景宁宫, 内外?都是惠嫔的人。
惠嫔问出这话的同时, 也只是在委婉告诉曲晚瑶。
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区别就?在于,曲晚瑶现在可?以自己选择, 而不是让惠嫔的人上来对?她?动手,强制灌下。
……
再等织雾姗姗来迟时, 桌上便只余下了半碗凉透了的甜汤。
她?目光掠过桌上残留的东西,却?听惠嫔问她?:“匕首带了吗?”
织雾掩饰着心口情绪,轻声答道:“来时忘了,我这便派沉香回去拿。”
惠嫔道了一句“不用”。
她?眼神扫视了一番, 未曾看?出明显端倪,便又让人重新取了一把匕首给织雾。
“曲医女?人当下就?在密室, 顾小姐现在去,也许会更加方便得手。”
晏朝自开国以来, 便曾几度陷入动荡不安。
便是晏殷幼年?时,都因为?最后一拨反叛军造反,而被惠嫔抛下过马车,在民间经历了诸多磨难。
因而皇宫里密室多、地道也多,这都是过往皇室中?人曾日夜不安、准备随时躲藏起来所留下来的历史痕迹。
惠嫔将杀人的事情安排得游刃有余,也不觉得自己在犯什么罪孽。
反而会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将那股久违的扭曲激动情绪,逐渐充盈心脏。
织雾被嬷嬷领去密室,在她?抬脚进去后,嬷嬷便拧着外?头的机关?将门关?上。
事实上,惠嫔想要杀曲晚瑶,她?自己的人也可?以动手。
但和织雾动手的意义不一样之处就?在于,织雾若杀了曲晚瑶,就?会动用一切势力来保住自己和惠嫔。
在惠嫔眼中?,少女?显然比无权无势的宫人要有用许多。
织雾上前摸到了黑暗中?的曲晚瑶。
对?方似乎陷入了昏迷,就?像惠嫔说的那样,只要织雾现在用匕首去刺穿她?,会十分容易得手。
但在嬷嬷脚步声彻底消失的瞬间,织雾的手腕被一双细手握住。
曲晚瑶假意喝下甜汤,假意装昏。
在发觉进来的人是这位顾小姐时,她?心里不是不惊讶。
哪怕知晓织雾和惠嫔也许是想要对?她?不利,她?眼下却?也只能装作不知,不去揭穿。
她?张口便唤破了织雾的身份,“顾小姐……”
“惠嫔她?,是不是想要对?我不利?”
曲晚瑶知晓自己的性命对?太子有多重要。
她?眼下还不能让自己有分毫损失。
因而捉住了织雾之后,她?便继续装作不知,同少女?说道:“顾小姐可?否帮我离开这间密室?”
织雾正愁事情要从何处着手,却?不曾想曲晚瑶自己的自保念头都很强烈。
完全不需要织雾想法子提示她?如何逃走,她?便会自己主动提出。
可?表面上,织雾却?仍要做出虚伪的姿态,不解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曲医女??”
在织雾问完这句话后,密室短暂地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才?重新响起曲晚瑶的声音。
“因为?……”
“我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
曲晚瑶摸出了一块玉佩。
她?塞到织雾手中?,告诉她?,“这是太子殿下当年?沦落民间时落下的螭吻玉佩。”
晏朝的每个皇子一出生都会有一块由天子亲手赏赐的图腾玉佩。
这玉佩往往会贴身携带,是天子对?皇子们?寄予厚望的东西,若非出现性命攸关?的情况,几乎不会离身。
而这样重要的东西,太子却?会交给一个平民女?子,除了对?方是他的心上人,几乎也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织雾初时听见也的确没有想到。
原来太子那样的人……也会有喜欢的女?子。
可?细思之下,他与?曲晚瑶自幼年?便结下这般奇特缘分,又命运相?系。
太子心里会有曲晚瑶,这并不奇怪。
只是他藏的深,将曲晚瑶果真也保护的很好。
织雾握住玉佩摩挲着上面螭吻花纹,接着才?试探道:“所以我拿着这个信物,可?以和太子换取功劳是吗?”
曲晚瑶说“是”。
曲晚瑶心里很清楚织雾和惠嫔是一伙的。
眼下也只盼着在得罪太子和选择从太子手中?获利之间,可?以让这位利欲熏心的顾小姐做出明智选择。
毕竟,太子往日不显山不露水,可?谁要动了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人轻易解脱。
更遑论……还是太子藏得极深的心上人。
果不其然,在曲晚瑶对?面的少女?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帮你离开。”
织雾看?过话本,所以也清楚这密室内部存在方便隐匿、又方便逃脱的机关?,只是需要沾水才?能打?开。
她?摸了一圈,屋中?的确有个水壶,可?壶中?却?并没有水。
要在太子来之前,让曲晚瑶离开。
曲晚瑶的失踪必然会让他与?惠嫔彻底撕破脸皮……
织雾抱着这样的思绪,在实在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索性便掏出惠嫔给她?的匕首,将掌心划破。
“待会儿有一处出口打?开后,也许并不会维持太久。”
“届时便劳烦曲医女?赶在出口重新阖上之前,快速离开。”
曲晚瑶不解既然织雾既然知晓如何打?开,为?什么又只能让出口维持一瞬间?
到时候只她?自己出去了,织雾一个人留在这里面会不会不太好……
可?曲晚瑶转念一想,织雾和惠嫔才?是一伙的。
她?们?想害自己,作为?受害者?,曲晚瑶除了自保也别无选择。
“好。”
曲晚瑶语气果断地答应下来,也不再去想这位顾小姐兀自一人留在密室里的后续。
在她?答应下来之后,织雾接着便将潮湿的掌心尝试按在寻到的机关?处。
在逃往宫外?的密道口打?开一刹那,曲晚瑶便急切从出口处脱身离开。
只一瞬间。
机关?因为?液体不够充分又重新闭合起来。
密室重新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织雾用帕子裹住火辣刺痛的手掌心,在孤寂的密室里只能听见自己一个人喘息时,忽然生出几分怯怕。
她?想到话本里的描述,自己死的时候多半也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
只是别这样黑就?好了。
日后在她?死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的情形和当下略有几分相?似。
可?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有曲晚瑶在,这样晏殷就?算为?了曲晚瑶,也不会不来找她?了。
……
宫里传来了顾小姐失踪的消息,但被掩藏在其下的,还有那个身份并不显贵的曲医女?一同失踪的消息。
惠嫔将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后,只以为?要等个两三日才?会引来太子。
却?不曾想,天甚至都还没有擦黑,太子人便来到了景宁宫中?。
惠嫔久违地瞧见了自己的儿子,他生得高大英俊,眉眼似墨,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她?好似欣慰,语气复杂,“太子终于过来给我请安了。”
“我先?前为?太子做的那些东西,太子可?都有收到?”
她?让人送去的那些贴身衣物,大到寝衣,小到足衣,让宫里人旁观着,都觉她?这母亲极其慈爱。
太子听到这话,乌黑的眼瞳更为?漠然。
“那些都是兄长的遗物,孤已经让人烧了。”
“想来在兄长忌日之前,应当都能穿戴上身。”
惠嫔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晏殷却?垂眸看?向她?,语气颇显从容,“孤今日也为?母亲带来了旧物。”
他吩咐人将一只长盒呈上来。
惠嫔面无表情地将那盒子打?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剑。
是长子送给晏殷的剑。
她?瞳孔骤地一缩,可?太子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却?当着她?的面不徐不疾握起盒子里的剑。
他的动作很是缓慢,以至于周围其他人都只当太子是要取出剑身打?量。
岂料下一刻,那把剑尖便好似漫不经心、直接斜斜地戳在了惠嫔身上。
透过层层布料,破开了皮肉。
直到鲜血从伤口处扩散开,惠嫔才?不可?置信地低头。
甚至,若非一旁嬷嬷目眦尽裂地将惠嫔往后重重扯了一把。
太子把玩在手掌心里好似玩具一般的长剑,会直接戳中?她?的心脏。
惠嫔对?此?完全没有防备。
毕竟,上回让曲医女?跪在太阳底下那样久,太子都无动于衷。
当时那曲医女?的地位在惠嫔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太子一上来直接就?要杀她?……
惠嫔脸色终于变了几分,发觉自己竟是低估了那曲晚瑶对?太子的重要性……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疯了吗?!”
嬷嬷惊恐地挡在惠嫔跟前。
晏殷却?并不急于再上前去。
长剑上染了血渍,尘封多年?的剑反而变得更为?漂亮。
男人垂下眼睑,对?惠嫔道:“母亲不如猜猜,我和长兄,谁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惠嫔瞬间僵住。
是那个被她?护在怀里、视若骄傲的长子……
还是眼前这个因为?被残疾的老太监偷偷喂了一口饼、就?要被惩罚着眼睁睁看?着老太监吊死的次子?
第54章
过往的?事情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后, 那些?画面从来都没有如同天边浮云那般轻易散去?。
大雪天。
几岁的孩子腹中饥饿。
老太监一条残疾的腿因为关节作疼,而比往常都要更加一瘸一拐地厉害。
雪花如鹅毛般飘飞,将眉头都镶成了雪白, 老太监才偷偷找到了小皇子。
他取出小心翼翼放在怀里又热又烫的?烙饼给对方。
“二皇子殿下……”
“慢点、慢点……”
“当心烫啊。”
老太监的?手指被?咬出血。
若是方才再慢一些?,手指都险些?被?这孩子给一口咬断。
他心有余悸地缩回手, 明知?道?那烙饼会?烫伤孩子稚嫩的?口舌, 却?也只能看着对方狼吞虎咽地吞吃干净。
烫是什么?感觉, 晏殷不?知?道?。
他只知?道?,胃里需要有东西填进来, 是石头也好, 草根也罢。
老太监再慢一步收回手的?话, 这样十分纯粹的?食欲也许真地会?唆使小皇子将老太监的?手指咬断, 咯嘣嚼碎。
或者, 因?为嚼不?烂而直接生吞。
老太监没?有子嗣, 又见不?得孩子可怜。
只是他的?善意为他招来了祸事,一转身,就瞧见了裹着雪貂的?惠嫔。
惠嫔手里牵着一个略为年长的?男孩, 那男孩穿着干净整洁,仪态出众。
长子看着衣衫褴褛的?弟弟, 口中倒吸了口冷气,不?住为弟弟求情。
“母亲,弟弟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饶了他吧……”
惠嫔眼珠斜移, 随即笑了下,她低头看向长子, 语气颇为无可奈何,“还是你心软, 心疼弟弟。”
她松开长子温热的?小手,走上前去?,将地上可怜的?晏殷抱了起来,用干净帕子擦拭他的?嘴角。
“怎么?能吃这种粗糙的?饼?”
她转头对长子道?:“弟弟身体凉,你带几个宫人去?拿点棉衣棉被?过来。”
“是了……还有暖炉。”
惠嫔思来想去?,又补充了不?少东西,让长子心情难免振奋。
长子生怕母亲反悔,连声答应下来,便焦急地点了几个宫人带下去?了。
一阵紧赶慢赶,在长子片刻后终于回来,却?看到殿中坐在地上的?弟弟。
以及,悬在弟弟头顶上方的?老太监。
老太监舌头吐得很长,颈骨断裂,只有脖子上松松的?一层皮挂在白绫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勒成两截。
他漏下的?血水尿液全?都滴答在晏殷的?眼皮底下。
长子浑身发颤,丢了手里的?东西冲过去?捂住晏殷的?眼睛,语气哆嗦地让他别看。
但又有什么?用。
全?都看见了。
“对不?起……”
长子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在晏殷被?宫人“无意中”推落水后。
长子为了救他而死。
惠嫔打那天起人便彻底疯了。
只是他们母子俩从来都擅长伪装,用极其稳定、平和良善的?外表,来伪装修饰一切疯狂的?内心。
因?而,在惠嫔听见太子问她,长兄和他,谁才是她的?亲生孩子时,她多?年来的?噩梦仿佛又要重新降临。
惠嫔嘴里说着不?可能,心里也疯狂地否认晏殷会?是她亲生孩子的?可能。
她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往外面逃。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在帮她,竟让她恰好碰见太上皇和数名朝中重臣游览御花园的?情景。
惠嫔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身上流淌着鲜血,狼狈倒在臣子脚下。
只要告诉他们,是太子要拭母,太子就全?完了。
惠嫔想到这点,惊惶万分的?恐惧情绪竟逐渐被?兴奋所点燃。
她张口便要彻底毁了那个畜生。
“是太子……”
话音未落,惠嫔便对上了太上皇颇为幽沉的?目光。
惠嫔嗓子眼里的?话猛地一窒。
“是太子保护了我。”
她似乎被?太上皇的?目光提醒了什么?,慌乱的?语气渐渐变得平静。
“我方才遇到了刺客,亏得太子赶来及时。”
惠嫔的?话说完,便瞧见太子身边的?侍卫涂奚缓缓走上前来。
太上皇问:“刺客人呢?”
涂奚扫了一眼惠嫔,语气讥讽,“差点就死了。”
他的?话里“差点就死了”的?主角似乎另有其人。
惠嫔一僵。
太上皇却?当即吩咐更多?人手去?协助太子速速将刺客抓捕归案。
将惠嫔另外安置后,太上皇挥退其他大臣,带着吴德贵匆匆赶去?兵荒马乱的?景宁宫。
……
在密室门打开的?一瞬间。
织雾瞧见了意料之中的?晏殷,起初也并没?有太过慌张。
曲晚瑶离开的?密道?出口很长,大概会?直接抵达西边的?小树林。
对方定然?会?躲开一切被?捉到的?可能性,私底下小心翼翼躲藏起来打探消息。
确保没?有危险后才要想重新回宫来,只怕这三日内都不?会?轻易出现。
而织雾却?正打算晚些?时候再将曲晚瑶的?踪迹告诉太子。
这样一来,也方便确认太子和惠嫔关系破裂的?嫌隙足够得深。
她藏起受伤的?手掌,心头做好的?周全?打算,只轻声道?:“殿下……”
发觉外面没?有她想象中的?乱哄哄情景。
惠嫔若好手好脚,绝不?可能会?这样平静,任由晏殷找到这里来……
织雾脑袋里多?了几分不?太妙的?猜想后,呼吸微微窒住,她脚下后退。
“我……我可以告诉殿下,曲医女去?了哪里……”
晏殷缓缓说道?:“顾小姐固然?会?知?晓曲医女在哪里,但眼下是寻人的?关键时刻……”
“孤怎么?知?晓,顾小姐会?不?会?刻意误导?”
坏心思被?他瞬间戳破,织雾呼吸微微一窒,见他抬脚便要跨入密室。
她语气轻道?:“这里孤男寡女……还劳烦殿下不?要过来。”
可太子却?只抬眸盯住她的?面庞,脚下并未停止。
织雾余光瞧见他剑尖甚至还滴着血,更是瞳孔骤地一缩。
这把剑……
是话本中太子只会?用来杀惠嫔时才会?启用的?一把特殊的?剑……
织雾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在见到曲医女之前,就有了想要开始发疯拭母的?前兆了。
在听见外面传来了太上皇的?声音后。
织雾恍若听见了天籁一般,当机立断地抬手将一只空肚水壶朝对方砸去?,便想也不?想朝出口跑去?。
可在路过那狭窄出口时,却?被?男人随意抬起长臂轻易扼住了手腕。
少女被?他捉住的?瞬间,便好似一只骤然?炸起柔软绒毛的?猫儿,受到巨大惊吓的?同时,口中更是慌张发颤地想要冲着外面张口求助。
“救、救命……”
织雾甚至能够听到吴德贵焦急地替太上皇问了些?话。
却?听见温辞语气从容地对太上皇说了些?什么?后,上面的?人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接着,织雾便瞧见温辞折返回来,对晏殷道?:“太上皇说,一定要早日寻到失踪的?曲医女,还有……”
他说着却?并不?看向织雾,吐字清晰道?:“一道?失踪的?顾小姐。”
织雾霎时僵住。
她……失踪了?
可她明明就在这里,他们都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太上皇?
织雾自?然?清楚温辞并不?是个自?作主张的?人。
他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只会?源自?于一个人的?授意……
她霎时毛骨悚然?,唇畔的?救命也戛然?而止。
……
宫外的?太子府早几年就已经建造完成。
只是为了方便掌权执政,太子从来都只住在东宫。
但他偶尔会?来太子府里暂住,也并不?会?有什么?奇怪反常。
织雾被?安置在了这样的?地方,既不?敢打听惠嫔的?死活,也不?敢打听太子眼下去?了哪里。
她被?困在房间里,只能猜想,曲晚瑶最多?拖延三天之久多?半就能自?己找回来。
到时候,织雾连作为提供出曲晚瑶下落的?最后丁点价值也会?彻底失去?。
太子既然?敢动惠嫔,也许就不?会?再顾忌织雾的?性命,未必不?会?想办法将她除掉。
对于东宫而言,织雾现在说出口的?线索有可能是假的?,会?误导他们寻人的?方向。
眼下东宫也许有自?己特殊有效的?寻人方法,先去?寻找曲晚瑶。
织雾毕竟是太上皇疼爱之人。
也许待到必要时机还未找到曲晚瑶,他们才会?不?再顾忌太上皇会?不?会?受到刺激,而直接从她口中刑讯出结果来……
因?而眼下东宫的?人不?会?让织雾死,显然?也是曲晚瑶的?线索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若当中出现了分毫差错,影响的?却?是太子自?己的?性命。
所以织雾有信心,只要曲晚瑶没?回来,太子和他的?下属便不?会?将她灭口。
也正因?为如此?,织雾才必须趁着自?己还有曲晚瑶这个护身符在的?期间,想办法重新逃回皇宫。
织雾在房间里闹了一番,同那些?下人道?:“你们现在一定很想知?晓曲医女是死是活、还有她的?线索。”
“若是想知?晓,便放我回宫里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脸上茫然?的?神情显然?也告诉她,这些?事情和她们说没?有一分一毫的?作用。
直到少女终于引来了太子身边的?下属。
涂奚即便过来看了一眼,却?也只是倚在门框旁抱着手臂。
他似乎看不?惯顾小姐这副娇蛮跋扈的?模样,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偏不?叫她如愿。
“顾小姐老实呆着吧,也就是曲医女还没?找回来,才有你一口吃的?……”
他说完便直接抬腿离开。
眼下他们似乎并不?会?相信她的?话。
织雾连房门都出不?得半步,私底下亦是想办法想要撬开窗户,却?都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除了想办法闹事,她完全?不?愿意坐以待毙。
但涂奚的?话却?无意中给织雾提供了一些?思绪。
也许,她可以换种方式再重新试试……
隔日。
晏殷都还在和旁人议事。
中途下人送茶水进来时,晏殷却?听见一婢女上前汇报。
“顾小姐说……”
“太子殿下若不?放她回宫,顾小姐就……就要绝食,将自?己给活活饿死,好彻底断了殿下寻到曲医女的?线索。”
若肯放这位顾小姐回宫,对方才肯立马将一切真实的?线索都乖乖献上。
霍羡春在旁边听见时忍无可忍地“噗”地一声笑了。
太子黑眸幽幽沉沉地扫过他,霍羡春才立马止住了笑,恢复正色。
太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端起一盏热茶,继续和其他人将事情说完。
直到遣散了旁人后,晏殷才往少女所在的?房间里去?。
美人坐在桌旁,似乎因?为刻意不?曾饮水,精神似乎也焉巴了许多?。
“听说你要绝食,将自?己给饿死?”
这是太子进来对织雾说的?第一句话。
在他出现的?瞬间便僵住了脊背的?少女坐在桌旁,自?不?会?主动回答他。
晏殷垂眸扫了她一眼,却?语气莫测地问,“今日果真一口水都没?有喝?”
少女眼睫轻颤,转开目光不?看他。
可事实上,织雾搁在膝上的?手指紧紧捏起。
偏偏太子却?倒出一杯汤色澄莹的?茶水。
他递到唇畔抿了一口,转着杯盏缓缓给出评价。
“这是京城千金们都爱喝的?香花茶,加了蜂蜜,不?仅花香浓郁,又甜得不?像话……”
“你们女孩子便喜欢喝这样的?东西?”
织雾抿着唇瓣,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接着余光却?瞧见他喝了一口她在宫里喜欢喝的?香花茶。
男人薄唇不?可避免地被?茶水沾湿,接着却?没?有吞咽下腹。
而是猝不?及防地将少女扯到膝上,堵住她柔软的?唇瓣,将那浓香清甜的?香花茶哺喂给她。
织雾不?可置信,想要挣扎,却?被?迫吞咽。
她呛咳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气息凌乱喘/息,在反应过来之前都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
太子却?在唇齿与她分离后,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般,在她耳畔语气莫测地提及。
“今夜的?晚膳若是粥……”
“这样……也许会?更方便孤可以喂……”
织雾呼吸一颤,眸底满是不?可思议。
……
在天黑后。
婢女发觉少女好似收敛了见到太子之前的?任性情绪,今夜反而只早早躲在榻上装睡。
等到夜深时,太子从宫里忙完之后,果真又抬脚跨进了不?应他闯入了女子寝居。
婢女似乎端来了什么?。
织雾听见瓷勺搅拌的?声音,接着……被?他轻车熟路地堵住唇瓣。
织雾想到他白日里将她困在怀里喂了整整一壶甜花茶……
她又怯又怕。
可身体好似有了条件反射。
在被?撬开唇齿后……却?还是第一时间顾忌自?己的?身体感受,为了避免呛咳,主动舔了一下。
却?发现,他口中什么?都没?有……
只有与她缠吻烫热的?舌。
织雾发觉自?己似乎弄错什么?……她脸渐渐涨热。
搭在他肩上的?指尖也好似受到触碰的?含羞草般,一点一点蜷缩起来。
等一刻钟后。
躲在室内重新被?婢女整理了仪容才肯出来用膳的?美人,被?婢女引到饭桌旁坐下。
她唇瓣红艳艳的?,完全?都遮挡不?住。
晏殷搅拌着玉瓷碗里的?补汤,语气却?愈发透露出几分不?可捉摸,“下一口,就不?一定会?没?有了。”
旁边下人随时等待主子吩咐,在听到主子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后,不?由目光迷惑。
下一口,就不?一定没?有什么?了?
织雾却?在听明白后,掌心都隐隐涨热发汗。
和他直接接吻,还是要玩点花样的?……
她若不?乖乖配合,他要喂得她撑不?下的?方式,显然?也不?仅仅只有如此?。
第55章
冷僻的小院原本都没有什么人会经过。
直到那位顾小姐住进来后, 太子再?忙,几乎也都要日日入她房内。
他们?做了?什么,婢女们也都并不清楚。
可顾小姐每每想?要闹事时, 柔软娇嫩的唇瓣便会红得更加厉害。
甚至雪白的脖颈上偶尔也会出现极新鲜的红点。
美人潮湿的眸光再?不敢挑衅谁,红唇亦是被?吮得肿翘, 也再?不敢任性地拿不吃饭饿死自己这样可笑?的话来胡闹。
几日下来, 织雾自然是半点便宜都没占到。
可即便如此, 她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成。
毕竟,若太过于安静, 旁人也许也都会防备织雾至深。
最为简单却又容易让人分神的方式便是表面上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让旁人看在眼中?, 只觉她很是胡搅蛮缠, 连她的胡闹都疲于应对, 自然也无?暇关注她私底下掩藏着其他的小动作。
可织雾显然没想?到, 太子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她……
她若不乖乖听话, 晏殷也不会生气。
甚至,只是温柔而强势地捏起她的下巴,吻覆上来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到了?太子府里以?后, 太子看她的眼神似乎也都要比从前更?为奇怪。
往日在外,他的伪装往往很深。
眼下在太子府中?, 即便身上和往常的气场变化不大。
可私底下,他恍若在自己巢穴里看她的眸光愈发晦暗,看她的眼神也同看旁的婢女都愈发不同……
让她每每察觉到那抹晦暗时,都觉心颤。
因而织雾隐忍蛰伏了?几日, 终于在顺利偷到大意?的婢女衣裳时,便匆匆偷换上, 将自己打扮成婢女模样,想?要借机离开太子府邸。
织雾自不是盲目而为之, 而是打探过太子府里的情势。
再?加上她手里有一块曲晚瑶给她的太子玉佩。
如此重要的信物自然堪比太子本人,织雾也只需要守门?婆子被?骗住的一瞬间脱身离开。
哪怕之后他们?发现她失踪再?追出来,她亦是会有旁的办法不被?他们?捉住。
从偷婢女衣裳时便已经在心里一点一点盘算雕琢,乃至离开太子府之后的逃跑路线也都想?好数种。
可织雾想?得再?多,却还是抵不住运气太背。
在终于要到门?口之前,偏偏撞到了?正主本人在这个时辰回府。
发觉要出府办事的下人不止自己一个,织雾只当自己在人后并不显眼。
可她显然却不清楚。
即便身上穿着婢女的着装,她看起来反而更?有种别样的韵味。
在婢女中?光是那一身雪般的白肤都惹眼至极。
更?别提那张娇靥,哪里像是规矩婢女,怕不是专程为了?勾引主子而来……
因而在太子面无?表情从她们?面前离开后,少女还仍旧跟着其他下人步伐离开,却被?一只手臂拦下。
织雾发觉对方是太子身边的随从,正要将脑袋压得更?低,却听见对方毫无?商量的语气道:“顾小姐,太子殿下让你?一并跟上。”
织雾身影瞬间便僵在了?原地。
……
乃至抵达了?太子的寝室。
旁人都离开后,晏殷才目光淡淡扫过织雾,语气却莫名道:“孩子的衣裳已经不适合你?了?。”
那些婢女年纪尚小,连及笄都还没有,瘦板的身体,衣裳尺寸与她自然也不匹配。
发觉对方的目光掠过她被?面料紧紧绷起的胸口……
织雾只觉心尖微烫。
明明只是正常的目光和语气。
若换个人来提醒,也许都不至于让她太过羞臊。
概因眼前的男人比旁人都要更?加熟悉她的身体。
带有薄茧的指腹曾反复丈量过。
更?别提,他的呼吸曾寸寸扫过她的肌肤,湿热的舔裹丝毫不亚于与她接吻的时长,显然是喜欢至极……
暧昧的画面触不及防浮现,晏殷无?疑也提醒了?她,他们?做过一些成人才会做的事情。
晏殷抬脚入了?内室。
织雾即便这个时候想?要离开,却也不被?门?口侍卫允许。
她捏着指尖,想?到方才看到他衣服上有血渍,不知是不是又遭遇到了?刺客,只好厚着面皮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上前去故作关心,“殿下怎么一身伤……”
“不如让我帮殿下看看?”
她说完后,本想?暗示太子让她出去。
却不曾料到,对方听到她的话后,却让其他服侍更?衣的下人退下。
其他下人离开后,室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晏殷眼皮都并不抬起,“不是要帮孤看看吗?”
织雾指尖微僵,她只好上前去,替下人完成方才没有完成的事情。
待解开他外面血淋淋的衣裳后,织雾才发现他身上的血竟不是他的。
也许是他刑讯旁人的时候,被?旁人的血给溅了?一身。
至于什么样的画面才能让血溅到他身上如此之多……她自不敢再?往下想?去。
发觉这个令人脊背发凉的事情后,少女愈发小心翼翼。
可她在查看太子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在这过程中?,却下意?识的流露出迷惑。
“这里,怎么没有疤……”
问到一半,织雾唇畔的话音突然顿住。
她记得在桃花村时,她曾错将毒|药端给晏殷喝过。
当时她在沐浴时才发现这件事情,便匆匆披裹上衣裳冲进屋去,想?要掰开他的唇,为他催吐。
结果……
晏殷当时说她压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不仅驱赶浑身潮湿的少女从他身上下去,还婉拒了?她替他换下衣物或是查看腹部伤口的念头。
他身上的确有一些旧伤疤,包括曾经被?织雾簪子簪出的旧伤。
可唯独腹部没有分毫痕迹。
也就是说,当时他的腹部也根本没有被?她压到流血……
那只是他说的谎话。
她却不知晓对方当时的谎话是为她好。
不这么说……
难道她就能接受得了?另外一种情况么?
织雾继续道:“既没有伤口……这样殿下就不算有旁的妨碍了?。”
晏殷却垂下眼睫,语气不紧不慢道:“胀得发疼,怎么不算?”
织雾迟疑,“可是心口胀……”
接着外面有来人传话。
晏殷换好衣服。
来人在厅中?和他说了?什么,过片刻,晏殷入内询问:“曲医女可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织雾当即便想?到了?曲晚瑶给自己的螭吻玉佩。
这样重要的东西曲晚瑶给了?她,太子知道后必然是不答应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拿着这东西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却还是下意?识否认,轻声答了?句“没有”。
晏殷黑眸盯着她若有所?思,到底没有继续盘问或者直接搜身。
织雾心虚,生怕他继续追问,偏过面颊仓促转移话题,“方才的问题,殿下还没有回答。”
是心口胀吗?
她只当旁人同她一样,撒谎合该就会心虚。
追问之后,也觉是他会吃亏。
只是这问题难免很没有意?义,心口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胀……
接着,她自己的呼吸就忽然微微窒住。
极为迟钝的反应在第二?次提及这个话题时,终于才好似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听到她的话后,指节却碰抚过她鬓间的乌发,嗓音低沉道:“当时……”
“心口自然也是胀的。”
少女得到了?答案,眼睫轻颤。
更?不敢再?深思他话里的深意?。
这桩事情失败后,织雾难免要更?加收敛许多。
偏偏,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当天晚上,外面便传来曲晚瑶被?找回来的消息。
织雾的思绪瞬时顿住。
想?到晏殷白日问她有没有拿过曲晚瑶东西……又觉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可若知道了?,他大可以?直接逼她交还出来。
可太子没有,所?以?织雾私心里还是偏向于对方也许都并不知情。
只是比起这件事情,她更?忧心,曲晚瑶被?找到之后,太子也许就不需要再?继续与她虚与委蛇。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
前几日都会过来盯着织雾用下早膳的太子都没有过来。
伺候织雾的婢女只私底下道,太子昨夜便入了?宫没回来。
可他人虽然没来,今晨又加派了?其他人手过来好似监视一般。
织雾不适应那么多人都盯着自己。
她提出想?要沐浴,在准备宽衣解带时,婢女也语气刻板道:“奴婢需要请示太子。”
织雾动作顿住。
连她想?宽衣解带沐浴这样隐秘的私事都需要被?太子知晓。
甚至要得到他的批准,她才可以?擦洗自己的身体……
少女愈发不安。
可在婢女询问回来后,却送了?一只瓷瓶给她。
织雾眼皮一跳,只当曲晚瑶前脚人被?找回来了?,后脚太子就想?将她毒死……
她想?要拒绝,婢女却解释:“是太子令顾小姐涂在伤口上的。”
织雾僵了?僵,以?为自己将掌心伤口藏得极好,却不曾想?他竟也会知晓……
即便如此,织雾记得话本里霍羡春手中?便有一种毒药,涂在伤口上,那药粉就会顺着伤口将皮和肉剥离分开……
她想?到那些画面都觉害怕,更?是不肯用药。
就算要死,也得等最后再?死……眼下织雾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撑住。
只等天色擦黑。
太子才踏着夜色从宫里回来。
听说织雾既不肯擦药,却还是私底下沾了?水……晏殷便抬脚朝她的小院跨去。
屋里的婢女发觉织雾伤口沾了?水果不其然红肿许多,仍想?要继续为她上药。
少女却语气轻轻发颤,执意?不肯,“谁知道……药里会不会有毒……”
她话音落下,抬眸便瞧见自室外风尘仆仆归来的太子。
织雾嗓子眼里的话瞬间止住,不确定他方才有没有听清。
晏殷徐徐上前,“下人说你?不愿意?上药?”
织雾悻悻地不敢回答。
晏殷在执起她的手后,忽然启唇吩咐人取匕首过来。
少女心口猛地发紧。
“殿下……”
一把?锋锐的匕首落入对方的手里。
织雾瞧见那匕首心下慌得更?是厉害,可紧接着,晏殷却在自己掌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珠自苍白手掌渗出。
他当着她的面将瓷瓶里的药粉撒在掌心,像是对她方才的贪生怕死所?给予的一记耳光。
让织雾略感难堪。
雪白手腕被?他手掌握起。
在被?掰开柔嫩手掌后,她轻轻敛住呼吸。
可药粉撒上去的瞬间,少女还是被?疼得眸光轻颤。
晏殷目光掠过她眼睫上因为疼而垂坠下的泪珠,心道她果真?是一点苦头都吃不了?。
却偏偏总会将自己弄伤……
“阿雾也是时候将身份还给曲医女了?。”
太子这次和以?往不同,语气似乎毫无?转圜的余地,更?不是在和织雾商量。
织雾掌心疼得发麻,情绪压抑之余,这才发觉他今晚也是为了?曲晚瑶而来……
然后呢?
然后也许他会继续像眼下这样,想?要将她囚禁起来,不准她见任何人。
织雾心思愈发僵滞,嘴里却不得不勉强应答下来。
即便她是不愿意?的,可太子这回似乎也不会再?松口了?。
显然也觉得将她囚禁在他的府邸里可以?随便欺负。
甚至,在接下来得知她诓骗了?曲晚瑶后,他都未必会轻饶了?她……
只是想?到太上皇寿宴将近,以?及寿宴上会发生的事情,又让织雾将指尖攥得更?紧。
第56章
入了夜, 涂奚从室内出来时,脸色愈戾。
“那顾小姐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说,竟也不知在伤口长好之前, 碰水会恶化生脓,到时候疼起来才要?命。
温辞却?语气平静, “殿下并不在乎。”
殿下第一日便知晓顾小姐手掌心里的划痕, 也的确并不在乎这样的伤口。
这样的伤, 晏殷六岁的时候就不知受过了多少。
比起其他的伤痕,这样不起眼的小口子对他而言几乎不值一提。
更何况, 他二人不知道的是, 在险些被太子发现时, 少女为?了遮掩, 甚至私底下还会主动勾着?太子的脖颈, 抬高下颌乖乖让对方含住舌尖……
药粉洒入掌心的滋味对晏殷来说, 甚至都算不上是疼。
偏偏美?人红着?眼眶,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折磨一般,俨然吃不得半分苦。
这样不能吃苦的性?子, 站得越高,日后便会跌得越重。
偏偏顾小姐还是不甘愿让出身份的模样, 只当太上皇眼下疼她越多便是对她越好 。
却?不知太上皇给她的荣宠越多,日后却?也会让她离万劫不复更近。
“且看?着?吧,她若还不收敛,日后要?吃的苦头只怕更多。”
涂奚不喜欢她。
严格来说, 任何会让太子损失的人,他都不喜欢。
只说当天夜里, 婢女私底下瞧见织雾怏怏不乐,难免便要?劝导几句。
“顾小姐往后千万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大概是服侍了织雾几日, 难免对织雾有了几分好意,婢女小声说道:“那药是从曲医女那里拿给太子殿下的,小姐说药里有毒,无疑是在诋毁曲医女的医术。”
织雾听到这样的话,面上的神态微微怔住。
细细回想,太子既然早早发觉她手上有划痕,先前也不曾这般强制给她擦药……
这样一来,一切也都好似解释得通了。
……
晏殷在府里待的那几日已?然是他可以离开皇宫的极限。
除了朝堂政务、会见臣子以外,晏殷还要?操办太上皇的寿宴。
期间他无法再?回太子府,因而太子府里看?守的人手愈发增多。
到了晌午,曲晚瑶回来后稍作?休整,便又过来替织雾检查受伤的手。
她听闻昨夜少女似乎因为?上药的事情与太子略有一些不愉,便告诉织雾:“霍郎中的药会留下疤痕,治疗顾小姐伤口的药是我给殿下的。”
“顾小姐若要?责怪,便怪我就好。”
织雾听她亲口这样说,心中难免再?度想到自己?昨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药里有毒的措辞。
这的确在无形中会损害到曲晚瑶身为?医女的名誉。
所以太子会不惜划破他自己?的手掌心,陪着?织雾一起受伤,也要?维护曲晚瑶的名声……
前几日的亲吻也许也是他要?稳住她的手段……毕竟在曲晚瑶回来后,他便入了宫去,好似也与织雾避嫌一般。
曲晚瑶说自己?是太子的心上人……
前后一番联想,在织雾眼中的太子殿下,继为?了徐修安与她避嫌,代替徐修安来为?她解除药性?后,难免又对他落下为?了维持心上人名声不惜伤害自己?的深情……
甚至,私下劝阻织雾不要?损伤到曲医女名誉的婢女们都知道这一点。
织雾自己?成了他二人彰显深情的垫脚石倒也无妨。
可眼下,她显然不能成全他的深情了。
毕竟作?为?话本里、成为?主角圆满人生路上的最后一颗绊脚石。
织雾自然也在默默等待时机成熟。
太上皇寿宴从几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操办。
可日期愈近,要?检查的环节反而只多不少。
臣子们高兴,可天子却?仍旧以闭关为?由?,不肯出现。
太上皇是个心宽之人,再?加上臣子们早就对太子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一切都以太子马首是瞻,对天子反倒没了要?求。
景宁宫中。
惠嫔在屋里做刺绣。
一旁嬷嬷叹息,“您受着?伤,还这般耗费心力?,实在是不值当……”
惠嫔却?扯了扯嘴角,“当时若不是太上皇护住了我,只怕,我早就死在了自己?孩子的剑下吧?”
惠嫔从早上一直做到当下都不曾停歇,到底也有些酸累。
她放下东西休息片刻,可很快却?被噩梦惊醒,坐起身时脸色异常狰狞。
“真是阴魂不散……”
惠嫔梦见了李氏。
那个和她同时怀上长子和次子的冷宫弃妃。
惠嫔还是手握权势的惠贵妃时,李氏便因为?得罪她,被她打入冷宫。
后来惠嫔自己?挺着?肚子又得知李氏在冷宫里也挺了肚子。
惠嫔只冷眼旁观,任由?对方偷偷生下来,却?在对方生完之后,寒天腊月,不给对方任何东西,让李氏的孩子活活冻死。
后来惠嫔怀第二个孩子时,又得知疯癫的李氏被一侍卫私底下细致入微的照顾治好,竟和那侍卫有了野种?。
她又吩咐人当着?李氏的面,将对方和侍卫私通的野种?活活烧死。
可偏偏……
惠嫔在刚才梦见了李氏冲进火场的画面。
李氏满身火,冲着?她疯癫发笑。
“我曾经让我那心腹宫人偷换过你一个孩子……”
“至于?是被冻死的那个,还是被火烧死的这个……惠贵妃你自己?猜猜看?呀哈哈哈哈!”
后来,惠嫔果真在身边找到了那个照顾过李氏十年之久的宫人。
那宫人承认偷换了孩子 ,却?直接服毒自尽也不肯说出换的是哪一个。
惠嫔满头大汗,嬷嬷进来瞧见后,又连忙绞干帕子替她擦脸。
“您……莫不是又梦见了?”
惠嫔挥开手,让嬷嬷去拿经书来。
她兀自念了半个时辰,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不会错。”
惠嫔渐渐吐出一口气。
李氏敢让她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那她就绝不会让李氏那个贱人的儿子舒舒服服地活在这个世上。
甚至,还要?踩着?她两?个儿的尸骨登基为?皇。
惠嫔继续认真拿起绣线一刻都不肯停歇。
哪怕戳破了手指,也若无其事地将血液按在猩红喜庆的面料上,一丝不苟地继续绣完这件祝寿贺礼。
在太上皇寿宴当天。
太上皇询问了织雾的下落,听闻她被寻回来,在太子府里和曲医女一道调养。
老人家心底搁下这桩心事后,心情更是大好。
当天宫中热闹,惠嫔即便伤口未愈,也仍旧饮了好些酒水。
人人都轮流为?太上皇献礼道喜,待轮到惠嫔也当众献上贺礼后,她却?不像旁人那样回到自己?坐席上,而是忽然跪下。
太上皇见状,面上笑容收敛些许,问她:“惠嫔,你这是做什么?”
惠嫔说:“嫔妾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嫔妾发现,太子并非嫔妾的孩子。”
惠嫔伤口没好,熬夜做刺绣脸色更是苍白憔悴,看?起来完全像是一个无法接受打击的母亲。
惠嫔逐字逐句道:“我的孩子,在当年坠落马车遗落民间时,就已?经死了。”
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太子,是假的。
宴席霎时寂然。
在许久之后便陷入不可思议的哗然当中——
……
天黑下来后,太上皇的紫桓宫中再?没有其他人在。
太上皇看?着?眼前面色不变的太子,缓缓说道:“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摆平。”
“不过……”
“太子能否给惠嫔一条活路?”
孝道为?晏朝开朝来便最为?推崇之事,更别说先前便有过天子对母亲不够用心被拉下皇位之例。
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太子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有奉养惠嫔平安到老,才可以止住其他的揣测和争端。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即便受到少许非议,也无损太子登基皇位。
可晏殷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心意,在太上皇的话音落下后,便缓缓给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做不到。”
太上皇脸色一变,险些被他气个仰倒,“你……”
晏殷的答案在这关口,无疑是为?他自己?选择了另外一条更为?艰辛的路。
吴德贵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哪里不清楚太子这答案无疑是摆明?了说:除掉惠嫔的事情,他势在必行。
良久之后,太上皇才像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好好好……”
“既然你这样选择,应当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太上皇背过身去,在看?不见太子的角度才堪堪松口,“我只给你一个月。”
这一个月,太子需要?受尽折磨,吃尽苦头。
哪怕是靠演戏,也要?让所有臣子都看?见他因为?惠嫔的陷害承受了多少屈辱。
那些被列为?孝子贤孙的古例不正是如?此?
父母万般歹毒要?孩子死,当孩子的就主动顺着?对方的意思被冤枉、被陷害、或是主动顺其意求死,反倒成了孝顺例子中的佼佼者。
所有人都记住了孩子的孝义,谁又记得那母亲事后活了几日?
太上皇会下旨剥去太子的储君之位,让他介于?庶民与废太子之间的微妙身份,着?人调查 。
太子为?此受到的不公待遇越多,到日后,惠嫔被揭发罪证的时候,便会愈令人憎恶她。
表面上没有人知晓太上皇私底下与太子一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对话。
只是第二日,向来偏爱太子的太上皇好似骤然铁血无情,直接剥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更像是默认了惠嫔的话。
“怎么可以这样……”
“竟调查都不调查一番,就直接夺了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
“太子殿下付出了多少,以他之才能便不是太子身份,他的帝王之能登基皇位也绰绰有余啊……”
满朝上下原本的怀疑都被为?太子叫屈的声音所掩盖。
但这还远远不够。
太上皇知道人心,也更清楚人性?。
太子若不遭受到折辱,惠嫔身为?他的母亲,也就没有必死无疑的理?由?。
……
太子府里风平浪静,也许是事前得到过交代,太子府也并没有受到任何风波。
府里的人只要?自己?不胡乱跑出,足以在这期间始终平安无碍。
可曲晚瑶却?在得知后,仓促间找到了织雾。
“昔日在密室中交给顾小姐的那块玉佩,不知顾小姐可否归还……”
那块螭吻玉佩,是太子随身物件。
不管有没有用,曲晚瑶作?为?亏欠太子的人,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织雾这几日只管吃饱穿暖,或是由?着?婢女变着?法子陪她消遣寂寞。
小院里风轻云淡的生活让织雾亦是慵懒懈怠了数日。
这时后知后觉从曲晚瑶口中得知外面的变化。
织雾才惊觉剧情终于?到了这一步……
她心跳快了几分。
待整理?好心情后,这才回答了曲晚瑶。
“我可以交出来,不过,我想要?见到太上皇。”
曲晚瑶一口答应下来。
曲晚瑶匆匆进宫想要?求见太上皇,却?不曾想到太上皇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想了诸多办法,便是提及顾小姐求见也都无用。
尤嬷嬷得知后,却?劝曲晚瑶道:“我瞧那顾小姐要?见太上皇都只是借口,只怕是为?了亲自拿着?玉佩去见太上皇好夺走你的功劳,好让太子日后感激她……”
曲晚瑶语气愈发迟疑,“就算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尤嬷嬷为?她不平,接着?却?忽然道:“我有办法让太上皇愿意见你。”
曲晚瑶对尤嬷嬷自然无比信任,更一刻不敢耽搁,与尤嬷嬷立马又前往紫桓宫。
吴德贵出来瞧见又是她们,只愁眉苦脸道:“快别来了,不然惹恼了太上皇,你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不待他话说完,便听尤嬷嬷说:“老奴要?揭发顾小姐假千金一事,还请公公代为?转达。”
曲晚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尤嬷嬷。
她答应让那位顾小姐见太上皇,却?……却?没有说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可偏偏,这样的法子奏效了。
……
织雾在被接进宫之前,都尚未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她久违地见到一脸老态的太上皇之后,以及一旁情绪激愤的尤嬷嬷。
尤嬷嬷手里的证据并非铁证,大多都是辅症。
可诸多的线索串联起来,却?让人很快便意识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真假千金错换……
甚至太上皇只要?稍稍找人打听,也会知道顾盼清曾经派了不少人手去抓捕曾经为?她母亲接生过的稳婆……
真千金的人选未必能确定下来,但假千金的嫌疑在这些线索面前却?很难洗脱。
太上皇因太子的事情已?然心力?交瘁,却?只缓缓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他嗓音好似将要?摧枯拉朽的枯枝般,“清清,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织雾却?骤然攥紧了指尖。
她知道自己?当下该做什么。
她应该像原身那样卖惨,诉说自己?的无辜和不易。
可织雾在看?到面前老人家白发苍苍、精气耗竭的模样,竟愈发说不出口。
尤嬷嬷却?将此作?为?她心虚的罪证,愈发斩钉截铁道:“光是一条,顾小姐背后没有胎记,这就足以说明?……”
“够了——”
太上皇猛地一拍桌子,将尤嬷嬷嘴里的话骤然打断。
就连织雾都因他突然发作?而胆战心惊。
太上皇目光扫过室内几人,在吴德贵匆匆上前要?喂他一粒护心丸时,却?被他反手推开。
太上皇吩咐他,“去着?人拟旨……”
他在这时候叫人去拟旨,非是要?拟旨降罪。
也非拟旨让人调查织雾。
而是让人拟旨,当众赐封顾氏女为?……
明?棠郡主。
这下却?不止是尤嬷嬷瞪大了眼,包括吴德贵在内和其他几人皆是不可置信。
在织雾跪在地上反应过来之前,却?感受到一只苍老的手掌轻慢抚在她的发顶。
“清清,你要?改好才行。”
“皇祖父老了,往后护不住你的……”
少女身躯蓦地一震。
在话本里,织雾只记得顾盼清的结局,是在她死后,唯一属于?她的明?棠郡主封号也被剥夺,给了曲晚瑶。
现在看?来,明?棠这个封号,的确代表着?太上皇对顾盼清独一无二的偏爱。
哪怕知晓她极有可能是假千金,但还是为?了保护她,给了她最后一份独有的荣耀。
倘若有一日她的假千金身份被揭穿,顾盼清能收心不再?作?死。
那么明?棠郡主这个身份也将会是太上皇给她的最后一份庇护。
这般倾尽了长辈的偏爱,偏偏顾盼清只听出了往后太上皇不会再?护着?她的意思,更亟不可待地利用太上皇给自己?的郡主身份肆意作?恶,想要?排除异己?。
织雾想到这些,她接下来会死得很惨……竟也并不过分。
太上皇叹息道:“你们这些孩子,明?明?都到该为?人父母的年纪,怎么都还这样让人操心……”
他越来越老,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再?一直看?着?他们了。
织雾眼眶微酸,心尖涌出浓浓愧意,却?只能咬紧齿关,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做出任何辩解。
话本里的顾盼清本就是个恶人,织雾自也不该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真假千金案在晏殷恢复太子身份之后,才会得到真正的审判。
眼下,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太上皇却?搬离了皇宫,因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被送去了行宫继续调养。
天子早就形同废人,天塌了都不出来,不将他赶下皇位也都是看?在他是太子父亲的份上。
臣子们请不动天子。
这朝堂不出意外,在一番运作?下,便落到了瑾王手中。
瑾王志满意得回宫之日,他私底下第一个见的却?是织雾。
他邀请织雾观察了一池子盛开的粉白芙蕖。
“亏得你主意好,惠嫔这样的人物,寻常人根本都想不到……”
瑾王问她:“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自然可以告诉殿下,在接下来也会帮助殿下。”
织雾却?问:“可我也想要?知道,殿下为?什么一直针对太子?”
织雾的困惑同样也是发自内心。
若顾盼清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那么瑾王又是为?了什么?
织雾起初以为?瑾王是为?了皇位,可在与他相处时,总觉他对皇位也并不是很热衷。
瑾王偏头扫了她一眼,笑起来唇角梨涡更深。
“是因为?故友啊……”
“我的故友身体不是很好。”
他需要?争权夺势,来获得钱财和资源。
倘若和太子的斗争中不幸失败,瑾王也积累了一笔财富。
“旁人都觉得当今圣上沉迷炼丹是废人,可我觉得圣上不是。”
“圣上……是我的希望。”
天子心系丞相夫人怀秀,在怀秀死后,让道人炼了一枚回春丹。
据说,那道人擅长医术与玄术,炼成这丹丸之后便力?竭而亡。
这丹丸不能让死人复活,只能让濒死的人康复痊愈。
所以瑾王想要?得到权势、得到天子手里不可能给出的回春丹,给他的故友试试。
“我本不该穿着?这些名贵衣裳,也不该做这些大人物的事情。”
“我也根本做不到的……”
他都是为?了他那故友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所以他绝无可能会放弃。
瑾王一直知道这条路不会成功,是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可他需要?做的就是延长这必死无疑的过程,只要?可以一直给故友供药,供到她病好,他就可以消失了。
从始至终对方都不会清楚他的存在,只会知道有一天他也许突然没了耐心,不想再?为?她提供那些昂贵的药材,不想再?为?她耗费精力?,所以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织雾不清楚他心中所想,见他再?度提及故友,只能轻声安抚,“你的朋友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对方的福气。”
也许也是因为?瑾王长得和她的小奴隶太像,让织雾竟很容易便将自己?代入了他那“故友”的情绪中。
如?果她醒来后遇见小奴隶,却?并不希望对方会像瑾王这样。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做下这些万劫不复、也注定走向深渊的事情,却?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故友。
因知晓瑾王会被剥皮的下场,织雾也更是感慨于?命运的无常。
原来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坏……
织雾得到了明?棠郡主的身份之后,在宫中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后宫没有公主,她便是唯一堪比公主的存在。
私底下。
织雾让人打听太子的下落。
可即便买通了关系,让人私下去大理?寺和刑部走了一趟,里面也都并没有太子的踪影。
那些官员对此都再?三缄口,在收受好处以后才透露是瑾王提走了太子私下审问。
织雾心头蓦地一跳,暗忖自己?竟也忘了这茬。
织雾第二次去见瑾王时,在对方开口前,便说道:“殿下若想杀死太子,也只会让东宫的人立刻就反。”
“在殿下逐步瓦解太子势力?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一些更为?有用的事情。”
“哦?”
瑾王抬眸看?她,“是什么?”
织雾道:“可以折碎太子的傲骨,让他……从此再?无尊严可言。”
所有人都在观望,且所有人都尚且对太子持有别样的敬仰和孺慕。
他们不会一朝一夕就对太子失去信仰。
所以她可以羞辱太子、碾碎他的清贵,让他最为?不堪的一面暴露。
至于?怎么说服瑾王……
织雾早就做好了准备,将瑾王带来自己?的房间。
搬离了宝珍苑,少女入住了更大的宫殿。
可宫殿深处,却?有一只极其惹眼的鸟笼。
那鸟笼硕大。
是织雾从很久以前便让人打造好的东西,便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殿下觉得,我的方法是否要?比殿下私底下让人鞭挞的手段要?好上百倍?”
瑾王诧异挑眉。
他审视那羞辱意味十足的鸟笼后,接着?无奈发笑,“好歹毒啊。”
“我总是想不出比你更歹毒的法子。”
他的夸赞让织雾微微汗颜,更不敢暴露她从话本里学来的方式。
第57章
在说?服瑾王的关卡勉强算是通过。
可事实上, 瑾王也并非真如他表面同织雾说的那般纯良。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会私底下屯兵养匪。
他固然会有为故友的成分,但绝非什么?单纯角色。
端看他嘴里想?要说?给织雾听得是什么?。
第二日?, 织雾便顺利地得到了瑾王的邀约。
邀请她一同前往地牢,去看望那位太子晏殷。
若先前一次又一次陷害太子的事情, 织雾都尚且可以暗中进?行, 装作?自己不曾参与。
哪怕被人察觉, 也都一概硬着头?皮不去承认,她背靠着太上皇, 表面上始终都清清白白。
可与当下比起来, 先前所作?所为都算是开胃小菜。
真正要命的是, 她从瑾王手中夺过欺负太子的事情后, 需要当众去折辱他。
织雾跟随瑾王一路来到漆黑地牢里。
她足下一双金贵雪缎绣鞋鞋底甚至因为过于干净, 而被地牢的地面弄脏。
更别提, 昔日?高贵不染尘垢的太子殿下,眼下便被囚于这样的地牢里。
他的衣袍无法再保持清洁干净,身上也横七竖八洇出血痕。
这几乎是罪臣逆党落入刑狱中的常态, 只因他是太子,才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瑾王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今日?带了一个故人过来看你……”
“顾小姐被太上皇赐封为明棠郡主,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瑾王不像是一个针对太子的恶人,反倒像是擅长结交朋友的热情友人。
热切地在第一时?间,将织雾成?为郡主的身份传递到此?刻落魄又可怜的太子耳中。
织雾闻言呼吸微滞, 如何能不明白这是瑾王需要她在太子面前表态。
瑾王没那么?容易糊弄。
她会不会做那墙头?草之事,他不在乎。
可她若对太子手下留情, 他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继续信她。
织雾抬起脚,缓步走上前去, 隔着栅栏看见了墙角里的身影。
“太子殿下……”
她甫一张开口,便发觉自己的语气?竟习惯性的有些讨好。
一时?间未曾转换的语气?让她略微尴尬。
她当着瑾王的面,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明立场。
“我?不愿意失去真千金的身份,从始至终,我?也只不过是在欺骗殿下。”
晏殷要她将身份还?给顾盼清,她偏偏不愿。
他逼得她走投无路,她贪婪地为了保住自己荣华,选择继续帮助瑾王,完全合情合理。
纵使当下织雾紧张不已,却还?是将作?死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让人将托盘呈上来。
其他宫人在面对太子时?都尚且两股战战,不敢靠得太近。
织雾便亲自握起那冰凉的玄色铁环。
衔接在铁环上的铁链随之垂落在她的腿侧,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叮铃、叮铃——
因少女的美貌与柔弱,手里的狰狞器具仿佛也都变成?了一种旖旎的道具。
牢门打开。
织雾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她尚未熟练地去欺负过人,只是眼下想?要将这东西顺利给太子戴上,却不得不屈膝跪坐在他面前。
太子始终很是沉默。
他调养好的身体,似乎又因这段时?日?的风波,而变回了先前的苍白。
那种病态苍白落在他的身上,不像是一种不健康的体现。
更像是一种对于身体的解缚,在脆弱的状态下更会暴露出本体的姿态。
脱离了万众瞩目的尊贵太子身份,他才是他。
或是剥开那层温文儒雅的表面,滑下外面那层皮囊,底下见不得光的模样……更会是他。
事实上,话本里的晏殷并不介意自己成?为一名暴君。
但会真正触碰到太上皇底限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做。
眼下这一切,与其说?是隐忍,倒不如说?是在还?债。
还?了太上皇当年对晏殷的一些庇佑。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从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吩咐,不以倒行逆施的暴君性情直接除掉惠嫔。
织雾的指尖碰到他的脖颈。
待他眸光似有所动,她僵了瞬,才快速将属于她的台词继续说?出口。
“我?……我?先前也都是因为你是太子才会讨好你……”
“现在……”
“你什么?都不是了。”
言下之意,又一次提醒了对方,她爱慕虚荣的本性。
而此?时?的晏殷对于织雾而言,更像是一个危险的生?物,此?刻是因为蛰伏,才让织雾大胆地将铁环扣在他的脖颈上。
怕头?发会缠绕到铁环的卡扣上,她软嫩的掌心挨着他的肌肤替他轻轻拨开。
接着才将铁环完全扣到上面。
发出轻微“咔哒”声时?,将那铁环严丝合缝地闭合上,与他脖颈几乎完美契合。
“是了……都忘记提醒殿下。”
瑾王隔着栅栏观赏这一幕,似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挑起唇角微笑道:“你那些下属的命应当也很值钱,若殿下不能够配合,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他们哦。”
织雾:“……”
她和瑾王真不愧是专门用来烘托主角的反派。
瑾王这样一说?,只怕太子的下属就更加要死心塌地了。
果不其然,隔壁牢房里的涂奚瞬间暴怒。
“你们敢这样折辱太子,我?杀了你们!”
涂奚要冲上来,被其他狱卒死死控制住。
其他的下属也是一脸恨不得要将织雾吃了的模样。
瑾王似乎愈发满意,更是将接下来的一切表演都放心交给织雾来完成?。
织雾听见身后那些怒不可遏的动静,心下略慌张地起身时?却又身体失衡,不小心碰到了晏殷的面颊。
她在这个时?候将柔软唇瓣擦碰过对方的嘴角,愈发尴尬不说?,更下意识想?用指尖替对方擦去她的痕迹。
可温热的双手才将将捧住他的面颊,又好似犯错般,僵住了指尖。
在对上男人深不可测的黑眸时?,织雾才转变了语气?,口吻愈发外强中干道:“现在,该受到惩罚的人是殿下。”
“我?会对殿下很是过分……”
织雾觉得该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却猝不及防听见太子离她耳廓极近的位置,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嗓音喑哑。
“是么?……”
哪怕是面对瑾王的一些刑讯手段,他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
偏偏,在她耳边说?出的这两个字,又让织雾摸不清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心头?蓦地一颤。
……
此?时?正值下朝的时?辰。
与阴暗的地牢不同,外面此?刻阳光灿烂美好,可以驱散一切阴云。
但眼下却无法驱散笼罩在一些臣子心头?的压抑。
在朝臣们陆续准备离开时?,忽然有人率先顿住了脚步。
后面的人接二连三,竟也都神态各异地被迫停下步伐。
概因在那曲折长廊下,那位风头?正炽的明棠郡主穿着红裙一派娇艳华贵,可手中却牵着铁链,连接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男子肌肤苍白,雪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尘埃。
血痕与污痕染在他的身上,反倒将他衬得愈发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晏殷神态自是不起分毫波澜,可黑色的眼珠却凝落在美人白皙纤细的后颈。
她那样怕他……
一度让他以为,她会清楚,他从来都是一个毫无廉耻、尊严的人。
可她这样的举止却还?是令晏殷从内心的古井无波状态,宛若投入了一粒小石子般,荡漾起一些古怪的涟漪。
被她手指亲自带上铁环时?,晏殷感?受到的……
是一种古怪到,会让他浓睫之下所遮掩的瞳孔骤然扩大的情绪。
他的情绪向?来都由?自己掌控。
眼下,竟又是另外一种例外。
乌发垂落在后背,可却还?是没能掩饰住他苍白脖颈上,一圈极其刺目惹眼的玄黑铁环。
明棠郡主亲手牵着衔接在铁环上的玄黑铁链。
像是牵狗一般。
可和牵狗不同之处就在于,牵着比她更为高大更具威胁的畜生?,在不知情人眼中看来好似美人与林中体格硕大的猛兽反差,尤其令人触目惊心。
更别说?,知道的人都会清楚,她手里牵着的,还?是太子。
是那位比当今天?子都更被臣子们视若信仰的储君帝才。
织雾虽无法感?应到那些人恨她几乎要恨到巅峰的情绪,但手腕上花瓣开始染红的速度,让织雾手腕都开始发烫。
她的心跳愈快,方知晓这样做……才是对的。
她对他的陷害,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地公之于众,彻底掩藏不住。
有多少人孺慕太子,织雾此?刻便在多少人心里死过了多少回。
她这一做,有去无回。
别说?晏殷根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他真的是活菩萨转世不与她计较,日?后其他人却都不会愿意将她轻易放过。
一些人往往便是如此?。
羞辱自己都未必会有多少憎恨,可羞辱到自己所敬仰之人,那股憎恨反而会比欺辱自己时?还?要怒恶数倍,刀刻于心。
……
众目睽睽下将晏殷牵到巨大鸟笼里,这一行径几乎已经到了织雾心理承受的极限。
仓促间将人关进?去,织雾甚至都不敢看对方的目光,便转身入了室内暂缓心神,这才不至于在晏殷面前露出太大的破绽。
温热茶水入腹后,方能堪堪缓解一瞬间就几乎得罪所有人的压力。
但对比起今日?发生?的一切,织雾才隐隐明白过来,当日?在晏殷身上写字不起作?用,显然和他自身感?受无关。
当日?失败的地方是在于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他遭受过这份“折辱”。
而今日?知晓的人愈多,她手腕上的花瓣颜色都红艳艳地恍若要凝出实质性的存在般,漂亮得颇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如此?下去,只消彻底完成?眼下的剧情后,她便不再需要耗费精力,任由?真假千金案真相?大白后,身死即可。
在天?黑之前,瑾王却派了一个中年妇人过来。
织雾在会见来人时?,自是调整好心态,将情绪恢复得如常。
瑾王并不完全信任织雾。
他派来的妇人需要在织雾身边留下监督不说?,且还?美其名曰辅佐。
来人姓崔,宫里的宫人都尊称她一声“崔姑姑”。
织雾知晓这崔姑姑,话本中大概也是在这段时?期,对方为原身出谋划策、虐待太子的主要帮手。
甚至崔姑姑还?时?常觉得原身一些抽鞭子的虐待不痛不痒,向?瑾王告状。
原身便只能将太子折磨得更加鲜血淋漓。
最后最为成?功的方式便是将太子关进?铁笼当中,将太子的尊严扫地,才算是合格的虐待。
织雾作?为一个提前拿到答案的人,自然也就一门心思琢磨继续做些让太子很没有尊严的事情。
织雾身边的宫人个个都胆战心惊,沉香尤其不安。
即便当着崔姑姑的面,她都忍不住尝试劝道:“郡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眼下太子罪名尚未完全落实……”
即便判定了,晏殷也在朝堂中威望颇重,收拢人心的本事非太子之身份所能取代的。
在沉香看来,织雾即便需要为瑾王办事,但当下也许也该做些什么?,让大家都看见,好误以为她是被迫的。
一旁崔姑姑冷眼瞧着,倒也不予以劝阻。
毕竟这宫人说?得也的确在理。
不让这位顾小姐给自己留有一丝活路,未免也太过于苛刻。
果不其然。
坐在椅上陷入沉思的美人想?了想?,也觉沉香说?得有道理。
眼下那么?多双眼睛都还?看着呢……
若不做点什么?,岂不又是白忙活了一场?
织雾沉思片刻,方语气?轻轻地吩咐,让人将太子先放出来。
崔姑姑自不忘记自己监督之责,正要冷声提醒,便是放出来也不能让对方同从前太子时?一般的待遇。
结果却听见这位明棠郡主若有所思地启开唇瓣。
“太子这双手执笔定夺生?死,也能下得一手好棋。”
“却不知……”
“为旁人洗脚能不能洗得干净?”
崔姑姑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不曾想?自己才刚到这里,这位郡主一上来就要玩得这么?大……
东宫的人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抓捕干净。
她是真的不怕自己以后会死得有多惨……
第58章
织雾让宫人将太子放出来替自己洗脚。
可宫人即便要放, 却也因?为拴在太子脖颈上的铁链锁在笼子中,而不得不无?功而返。
钥匙在郡主手中。
织雾听宫人说完后,面?上似不情愿, 可心里却默默松了口气。
毕竟也唯有如此,她才有借口将晏殷脖子上狗链一般的东西从他身上解下。
先前牵着他从众人面?前走过只是为了完成剧情。
没有必要情况下的欺负, 她自然也不会真的心理扭曲, 以?此为乐。
更何况, 物极必反。
话本中的顾盼清是最后才将太子关进铁笼,彻底引起众怒, 也让晏殷对她动了杀心。
而织雾却因?为知晓话本的原因?, 一上来就比原身率先完成了关铁笼的关键环节。
因?此效果极好不说, 让她腕上的花瓣几乎都要红透。
眼下却还?要继续做给其?他人看。
钥匙在织雾的枕下, 她转身取来钥匙后, 便交给了沉香。
沉香随意?唤了门外两名宫人一道过去?, 待走近那巨大鸟笼时,正?迟疑让哪个宫人进去?替太子脖子上的项圈解开。
毕竟在这个时期让太子眼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算太子最后会倒台,可太子余党多半也不是她们这些?卑微的宫人可以?得罪的起。
在沉香犹豫的当口, 这时一个低着头的宫人上前来,小声道:“奴婢进去?解锁。”
沉香立马便好像丢了烫手山芋般, 将钥匙交给对方。
沉香目光打量过这宫人背影,却一时没有想?起这宫人的名字。
只是这宫人看着沉默寡言,做事情倒很是利索。
偏偏在对方匆匆将太子脖子上的项圈解开时,沉香看见她的正?脸差点就叫出声儿?来。
笼子里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睫。
另一个小宫人却站在笼子外毫无?眼色地张嘴嘟囔道:“待会儿?能给咱们郡主洗脚, 是你的福分……”
晏殷抬眸看向铁笼外那名宫人。
沉香霎时头皮发?麻地让人退下。
接着她才上前说道:“殿下……”
她语气顿了顿,更加磕绊地提出要求:“只……只要您肯服侍郡主一回, 奴婢便当做没有看见曲医女。”
在晏殷面?前作婢女打扮的曲晚瑶慢慢抬起头来,指尖攥得发?紧。
太子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是她所没有想?到的事情。
再加上今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曲晚瑶越想?越是心梗。
她下意?识摇头道:“不……”
晏殷却说道:“你走吧。”
“可是……”
在曲晚瑶还?想?劝太子时,话到了嘴边自己却停住了。
在想?到某件事情后,她脸色霎时微微泛白。
曲晚瑶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性命与太子相连。
旁人眼下不敢杀了太子,却不代表不敢杀了她。
她唯有第一时间保全自己,才是对太子最大的帮助。
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曲晚瑶放下钥匙,只得头也不回地离开。
……
这厢织雾吩咐宫人打好水,等沉香将太子带过来后,便要当众张口吩咐对方为她洗脚。
待沉香偷偷在她耳边说话,织雾听完后,人也微微僵住。
曲晚瑶竟然混进来了……
晏殷当下不管怎么被折辱,都不会有人敢伤他的性命。
但?曲晚瑶却不同……
一旦引起瑾王的注意?,要除掉她却比除掉太子要简单数倍。
因?而曲晚瑶的性命此刻竟比晏殷更为重要。
晏殷不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有曲晚瑶作为威胁,他自然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只是敢拿曲晚瑶做威胁,日后被报复时,只怕遭罪都要比寻常更重一些?……
人前,织雾若无?其?事继续吩咐宫人将装着热水的银盆端上来。
身姿清越的男人却单膝跪在铺着雪貂皮的脚踏上。
在织雾紧张的目光下,那只苍白手掌握起她的小脚。
他的手掌比织雾脚要宽大,指腹薄茧磨蹭到足底最为柔嫩的肌肤时,惹得少女呼吸微微一沉。
和她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尤其?是自己落在对方掌心的脚放入银盆后。
男人垂着眼睫,却摩挲着她小脚每一寸肌肤。
指腹按入脚趾缝间,连少女自己都不常碰到的嫩|肉瞬间如同受到刺激的蚌肉般……
激得圆润白皙脚趾都难耐地蜷缩起来,似撩拨男人一般,将他指节夹得更紧……
织雾发?觉自己反应这般奇怪。
她愈发?羞窘,却只能攥住身下的薄毯,即便耳根跟着泛红,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对方将这洗脚流程完成。
可奇怪的是,花瓣再没有了分毫反应。
织雾心头不由落下一层困惑。
先前是不清楚折辱晏殷的剧情具体如何完成。
待清楚之后,完成的效果在第一日就达到了让花瓣近乎全都染红的效果。
白日里对剧情的顺利有多惊喜,发?觉后续的欺负无?用后,入了夜织雾也都不敢安然睡去?。
就像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终于快要做完时,最后稍微出现的丁点意?外,都会让织雾视若天大的事情,无?比重视。
织雾却在陷入梦境之前鬼使?神差地想?到,原书?里的顾盼清将太子关进铁笼里足足有七日……
所以?,问题的关键也许会在于这七日?
……
隔天天一亮,崔姑姑私底下和瑾王汇报了明棠郡主这里的情况。
瑾王却因?为这一切过于顺利而感到反常。
“太子实在太过于平静了。”
瑾王面?上笑?容减淡,“这样真的很难让人放心。”
他说着,便让底下人取来一剂药,让崔姑姑带回去?,给太子灌下。
“这药服用后会易躁易怒,情绪失控。”
甚至,会因?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杀人都做得出来。
至于明棠郡主,她如今身份显贵,周围又有诸多人保护,自然不会被太子在众目睽睽下顺利杀死。
相反,若太子会在失控下弄伤了她,反而对她也算是有利。
太子弄伤了织雾,她才可以?借题发?挥待到日后为她自己辩解。
且这样的药,瑾王在将太子提来刑讯的时候便已经给对方灌过一次。
他同时给太子和另一个罪人灌下。
另一人果不其?然情绪失控,做出了一些?让瑾王满意?的事情。
可唯独太子始终都保持平静。
瑾王当时便觉太子果真藏得极深。
这般情况下都能继续将自己遮掩得毫无?情绪……
因?而瑾王让崔姑姑带走的药剂是比上次翻了数倍的分量。
这次要让太子再服用一次,却是要看看,太子是不是真的是个无?情无?欲没有情绪的人。
崔姑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织雾都还?在午睡。
崔姑姑拨开珠帘入内,便瞧见美人侧着身睡在美人榻上,透出的腰身玲珑,裙摆褪至腿弯,以?至于一截雪白小腿及滢嫩雪足外露。
光是一个背影都馋得殿外小太监们恨不得流下口水。
崔姑姑心里难免暗道了一声“真是个活妖精”。
怪道连瑾王都肯给这位郡主机会。
沉香瞧见崔姑姑过来,不敢惊扰郡主休息,便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崔姑姑可是有什么要紧差事?”
崔姑姑道:“既然郡主还?在休息,便不必惊醒。”
她将自己要去?给太子灌药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提及一遍。
沉香闻言略微僵住。
见那崔姑姑说完后动作极快,很快便点了几个力?气大的宫人跟上。
沉香思来想?去?,在对方离开后,还?是将织雾暗暗推醒。
织雾陷入梦境中正?睡得香甜。
原本还?困得思绪混沌,却在听见“崔姑姑带人灌药去?”时,少女连绣鞋都没顾得上穿,便拾起手边一根极细的软鞭子匆匆赶过去?,将一众人等拦下。
所幸只有一门之隔,织雾几步赶到后只敛着心跳,慢悠悠走到众人面?前。
她站在铁笼门口,见崔姑姑已经将药碗放在了里面?。
男人却坐倚在角落里,看都不看一眼。
崔姑姑要带着人上前去?,可这位明棠郡主却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崔姑姑看着美人细嫩的手脚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她一个人能按得住。
于是等沉香捡起地上绣鞋跟过来时,便瞧见她家郡主自己人都跨坐在太子身上。
如此一来无?需其?他宫人的帮助,她甚至一手端着小碗,都能完成给太子强行灌药的姿势……
发?觉自家郡主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沉香险些?就要两眼一黑。
铁笼内。
织雾一手端着药,都尚且不太清楚该怎么灌。
发?觉外面?崔姑姑眼神紧紧盯住时。
织雾也只好用手里细细的软鞭,动作颇为生涩地抽打了对方一记。
接着才故意?说给崔姑姑和其?他宫人听去?。
“殿下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晏殷被褪去?外袍后,身上的衣极薄,且襟口亦是松松垮垮。
从织雾的角度看去?,在她方才鞭打下去?的地方,苍白肌肤上浮现了一抹红痕。
手腕花瓣这个时候骤然又开始发?烫……
果然,和织雾昨夜的揣测对上了。
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话本里七日的折辱。
织雾接下来每一天都要想?一个折辱他的事件才行。
七日后,她便可以?结束这一切。
“果真要这样做么?”
在她思索间,太子身体突然微微一动。
少女颤了颤,指尖按住对方略显粗壮的臂弯。
和他高大身量比起来,她娇小的身体骑在他的腰上,显然极容易被他暴怒下反手掀出去?。
织雾略有些?不安。
身后便是铁质坚硬的根根笼柱。
若被对方猛地掀开,必然也会磕到身体。
兴许再一个不慎,还?会被砸断骨头。
她落在他腰侧的小腿不着痕迹将他精壮的腰身偷偷夹|紧几分,只当他并没有发?现。
“太子殿下若不乖乖张口,我便只好让旁人过来……”
不然瑾王那边她也没法交代。
织雾只觉得晏殷是个聪明人,必然也是个会权衡利弊的。
比起眼下被她一个人欺负,还?是被一群人按住手脚和身体,那般不体面?的欺负。
他自然不会选择后者才对。
因?而在织雾作势起身时,才听见男人口吻沉沉道:“你别后悔就行。”
少女暗暗松了口气。
他果然不希望旁人像她这样将他压在身|下欺负……
织雾握住瓷碗,用勺子喂给他喝。
在对方终于肯启唇喝下之后,织雾才有些?后怕。
她似乎还?没有见过晏殷生气的模样。
却不知这激得人情绪放大的药喝下后,真惹到他的后果……
待察觉男人眸色愈发?深暗。
织雾只当那药效发?作很快,让他会陷入憎恶她的情绪。
她避开他胸膛被鞭过的浮肿痕迹,硬着头皮握起手中软鞭,继续火上浇油地在他腹上又补了一鞭。
“不……不许看我……”
在等待他憎恶她的情绪出现时。
接着,却发?觉后背有些?不太对。
第59章
明明是面朝着太子。
可织雾却发觉后背不知何时碰到另一样东西, 挡住了?她后退的空间。
若第一次在桃花村阻止他误喝下毒|药时,都还不懂。
可这一次,织雾却清清楚楚知道了?什?么。
“郡主……”
崔姑姑唤了?一声。
织雾猛地回过神来, 生怕旁人察觉,连忙抬手又补了?第三?鞭, 想要将太子彻底激怒。
可她却发现, 该消停地不仅没有消停, 反而……
更为明显。
织雾愈发僵硬。
这汤药说是?会让人情绪放大。
是?让平时也许满意的事情,让人陷入高兴, 同样, 让人不满的事情, 也会陷入躁怒。
可眼下, 晏殷两者都不是?。
他既不是?高兴, 也不是?躁怒, 而是?,而是?……
少女眼睫轻颤了?下,发觉崔姑姑要靠近, 当即便张口道:“太子殿下果真藏得很深,一点破绽都不显露。”
她故意后退, 将东西遮掩在了?裙摆之下。
崔姑姑走到笼子边上,因为尚且有一段距离而没有太过留意。
其他宫人们也没有看到,可织雾却被迫贴得更近。
甚至……
少女无可避免地感受这当中细节,面颊越来越热。
这个时候, 她才发觉笼子外原来竟站着这么多宫人、有这么多双眼睛?
她们面上的神态似乎都完全不知?道,少女将什?么东西给遮掩了?起来。
崔姑姑看着药碗似乎有些不信。
且不说是?成?倍的剂量用了?下去, 这药用在其他犯人身?上效果往往都无比显著,偏偏太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太子还能不是?个人不成??
只?是?崔姑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织雾时, 却忽然眉头一皱。
她眼睛缓缓看向少女,让余光里察觉到视线的织雾心口蓦地一提。
接着便听见崔姑姑问:“郡主怎么没穿鞋子?”
织雾发觉她问的是?这个……她忙轻声道:“天气热了?,我不想穿。”
崔姑姑道:“还是?要穿的,寒气往往都从足底钻进去,只?怕稍不留神便会影响郡主的身?子。”
她接着似乎便想要将鞋子拿进来给织雾。
织雾顿时心下慌张想要起身?,可却听见一声磁沉沙哑的闷|哼。
将将转身?的崔姑姑霎时顿住了?动作?。
她探头看过去,发觉太子垂着额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态。
只?是?……
“方才的声音似乎是?太子发出来的?”
崔姑姑再度将敏锐的视线落在了?太子身?上 。
“太子可是?身?体有碍?”
瞧见少女白皙额角都要凝出冷汗。
男人才终于似好心般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也许会被发现……”
“郡主说怎么办?”
郡主两个字的尊称从他口中吐出,更像是?嘲讽一般。
她们只?要走近笼子里,太近了?,就会发现……
一些东西织雾根本藏不住。
甚至还从裙摆花纹下,显露出了?痕迹。
织雾霎时慌得不行?,既不敢动弹,也不敢起身?。
晏殷这时候却将指尖抵在她的唇瓣,对着她的语气低低沉沉。
“不如含|住它?……”
只?要她这样做,他就会帮她想想办法。
这时崔姑姑见太子没有回答,霎时生出了?更多的怀疑,一面朝笼门处走,一面试探说道:“莫不是?药没有完全喝下去,而是?不小心被漏了??”
织雾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和那?些小宫人不一样。
崔姑姑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
只?要靠得太近,对方就一定会察觉出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在听见男人的话之后,只?好张嘴衔住。
微凉的苍白手指探入她的口中,蹭到她软嫩的舌,耐着性子任由指腹被一点一点被染上潮湿。
他垂眸死死盯住她的眸光似乎在暗示她一些什?么……织雾只?好试着舔了?舔。
却发觉,他竟然还会有更大的反应。
太子语气愈喑,“没叫你舔……是?咬破它?。”
织雾羞窘不已,掌心满是?冷汗,听见铁笼门被打开的声音,再不敢犹豫,立马将主动递送到她齿尖下的食指用力咬破。
接着对方才好似嗓音低不可闻地哼了?声,低下了?头颅。
他额头抵住她额头的同时,恰好处于旁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将沾满她口中津|液的食指按入了?自己的口中。
织雾看着他做完这样的动作?,连带着脖颈几乎都要粉透。
发觉他这样的举止竟比他们直接接吻时都好似还要……还要不堪入目。
崔姑姑发现他们俩距离似乎有些近了?。
她连忙几步走上前去,在第一时间看见太子原来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姑姑看向太子,眸色诧异,“太子你……”
旁的宫人纷纷好奇探头看去。
结果却在下一刻看到缓缓露出面庞的太子殿下,苍白的面色配合着嘴角溢出的鲜血,竟也会是?一种让人心生怜惜的破碎感。
可太子的黑眸却始终眼神怪异地盯住了?织雾,让经历了?方才那?般不可思议一幕的少女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硬生生将太子气吐了?血,这怎么能算是?没有反应?
这简直是?天大的反应了?。
发觉药效发作?后,崔姑姑才缓下心头的怀疑,原来太子不是?没有情绪,而是?真的不会同旁人发脾气。
在将太子气吐血后,崔姑姑再不敢让这位手段残忍的郡主继续欺辱太子。
她匆匆挥退宫人不再围观太子狼狈的画面,连带着织雾也一并匆匆催促离开笼中。
待出门走远之后,崔姑姑才问道:“郡主,太子方才除了?气得吐血,果真没有其他情况?”
织雾摇头,缓缓给出了?“没有”的答案。
少女面颊微微泛红,像是?玩得过度一般,又生怕将太子就此弄死了?,语气多出几分?不安。
“不过,他既然都吐血了?,暂且就别让旁人去打扰他了?。”
崔姑姑想想也是?。
不能逼得太急。
太子手底下那?些人眼下就像是?一个沉默的炸|药一般。
若无事发生,再是?隐忍再是?憋屈,危险的炸|药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可太子一但死在他们手中,那?必然就会有如导火索般,将那?炸|药彻底点燃。
到时候,瑾王的计划也会遭到破坏。
眼下变成?了?崔姑姑来劝织雾做事不要太过分?了?。
可少女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道:“放心吧姑姑,我心里有数。”
略带波折地完成?今日份的欺负之后。
织雾回到寝屋里只?觉胆战心惊。
可沉香却一刻都不敢耽搁,忙又将曲晚瑶那?边的消息告诉织雾。
“曲医女昨日离开后,却有了?旁的动作?。”
沉香提及曲晚瑶和尤嬷嬷私底下出了?宫去,兼之她二人做出的其他小动作?可以?判断出,曲晚瑶这次多半是?下定了?决心要对付瑾王和织雾,也终于要想办法推进真假千金案。
织雾询问她们的进度如何,沉香却夸赞尤稳婆很是?识相。
“那?稳婆每个月拿着郡主给的钱,又住着郡主的小院,不管曲医女她们怎么劝说,尤稳婆根本都毫无动摇。”
织雾发觉到了?这个地步尤稳婆竟然都还没有松口答应为曲晚瑶作?证……
待这七天结束之后,她便该遭受到审判才是?。
她们动作?这样慢,若到时候还劝不动尤稳婆,谁来将自己这个假千金给拉下马?
织雾掐了?掐掌心,纵使?在害人害己的事情上操碎了?心思,也只?好吩咐沉香暗中去找个人,派对方去刺杀尤稳婆。
沉香诧异,又听郡主吩咐:“不需要让尤稳婆真的出事,只?是?需要让对方见血……”
这样一来,尤稳婆才会彻底站在曲晚瑶那?边。
到时候有尤稳婆替曲晚瑶作?证,这才算是?让当年千金错换的事情真相大白。
沉香听完后,只?当郡主是?想要敲打尤稳婆不准乱说,自然下去一一照办。
到了?晚间,织雾用膳的时候却忽然想到晏殷似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她私底下寻来宫人询问,可宫人却答:“太子一直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织雾发觉自己大意间竟忘记了?他的饮食。
可眼下依照着她的人设,显然也并不会主动将东西拿给对方吃……
更何况,晏殷也不能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否则他如何和一些隐藏极深的暗卫传话?
织雾略作?思索后,心道只?要她想办法借口在笼子外面折辱他更久一些,他这样的聪明人,离开了?笼子多半便能和他自己的人搭上线。
因而在当天夜里提前想好主意后,第二日一早,织雾便又去了?笼子前。
“殿下这么久没有吃过东西,身?体一定很饿……”
少女站在笼子外,细嫩的手指握着漆黑柱子,语气轻软地同太子说道:“只?要殿下每日都乖乖让我骑着跑几圈,我就奖励殿下每顿三?个馒头如何?”
织雾说完这话,在场的宫人都不敢再往下听,恨不得自己耳朵当场失聪。
毕竟即便身?为宫人,大多数也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起初以?为狗链已经是?羞辱太子的极限,可后面让太子卑躬屈膝用掌权的双手为郡主洗脚,乃至这次更是?要让太子饱受胯下之辱……
后面的事情竟一次比一次都要更加打破下限,这郡主实在是?羞辱人的一把好手。
就连晏殷似乎也因为少女话里过分?大胆惊人的内容而产生了?一丝意外。
他掀起眼睑看向她,不知?是?不是?也在思考出了?笼子后可以?支配自己人的概率。
男人沉着眸底情绪,只?启开薄唇,语气愈发莫测。
“果真么?”
织雾发觉他似乎松动得很快,心底更觉他当下处境凄惨得很。
太子果然是?饿了?,想馒头想得厉害。
为了?馒头竟连胯|下之辱这种羞耻万分?的惩罚都能忍受得了?。
第60章
织雾提出这样的要求后, 却并不急于让太子立马履行。
毕竟她的目的是要给晏殷足够的自由活动空间?。
因而少女先是嫌弃地让人为太子解开脚上会妨碍他爬行的铁链。
接着又挑剔太子?身上的衣衫沾染了灰尘,让人将太子?带去客苑的厢房中为他沐浴更衣。
之后再将人带来她?这里,继续受她?折辱。
织雾做完这一切后, 知晓晏殷自己?会有办法和?外人联系,便不再过多操心。
偏偏, 她?回到?自己?的寝殿时, 沉香却告诉她?, 曲晚瑶方才来过。
织雾不由诧异,“曲医女来做什么?”
沉香说:“曲医女……她?今晨路过这附近时听?说了郡主要折辱太子?的事情, 想要请求郡主改变主意。”
这样的事情落入负责监视的崔姑姑耳中, 自然是毫不犹豫将人给打?发了。
织雾闻言却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她?欺负太子?只余下?了四日, 曲晚瑶的心愿要不了几天?就?会达成。
可沉香汇报完这件事情后仍旧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织雾追问?后, 她?才说道:“但曲医女还提及到?了当日在惠嫔娘娘密室里, 郡主曾为她?划破过掌心的事情……”
崔姑姑觉得?曲晚瑶为太子?抱不平的事情不足以够资格见到?郡主,曲晚瑶却仍旧不依不饶,又提起另外一桩旧事, 想要借此继续求见。
曲晚瑶是医女,当日在密闭的空间?里也许嗅到?了血腥味, 后来在太子?府里又曾为织雾处置过手上的伤口,前后稍稍联想,便能清楚。
只是曲晚瑶在崔姑姑面前这样说,难免会让人怀疑织雾是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否则无缘无故为何要帮心向太子?之人?
织雾若有分毫想拉拢曲晚瑶的念头, 崔姑姑绝无可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层,织雾心下?忽然生出不安, 让沉香去打?探曲晚瑶的踪迹。
结果却打?探到?曲晚瑶被崔姑姑带去了河边。
织雾听?得?这则消息,眼皮蓦地?一跳。
……
曲晚瑶会水。
可被泡在水中太久, 她?每每想要上岸的时候,都会被崔姑姑手里的长杆子?给猛地?挑开,被迫重新浮到?四处都挨不着岸边的水中央。
一次又一次。
直到?水中的女子?唇瓣都开始泛出乌紫,体力也逐渐不支,几度被水没过头顶后,连意识都几乎没有,完全只凭借着身体求生的本能在水中扑腾。
织雾匆匆赶到?的时候,却还是来迟了一步,瞧见本该被送去沐浴的太子?浑身潮湿地?将昏阙过去的曲晚瑶从水中捞了出来。
纵使如?此,崔姑姑却仍旧发难道:“太子?殿下?,曲医女害得?我们?郡主当日手掌划破,她?得?罪了郡主,太子?这样……”
“难不成是想替一个卑贱的医女承受罪责吗?”
除却断了曲晚瑶和?明棠郡主勾搭上的一切可能,崔姑姑先前也曾隐约听?说曲晚瑶极受东宫的保护。
不少人都和?她?一样,心底揣测太子?和?这曲医女之间?有所猫腻。
当下?正好?借着郡主的名义,替瑾王试探仔细。
浑身湿透的男人语气似隐隐透出阴翳,薄唇启合间?也只是漠然答了一句“有何不可”。
接着便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掌,将那匕首扔在地?上。
五指攥紧之后,让崔姑姑和?其他宫人的都清楚看到?鲜血从他掌心溢漏而出。
晏殷缓缓抬起眼睑,黑眸沉沉地?看向赶来的少女,“郡主满意了吗?”
崔姑姑是个圆滑的人,从始至终都只对外表示自己?是授意于郡主,要惩罚曲医女或者太子?代为惩罚,也都得?要她?们?郡主满意才行。
如?此,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之余,却将这口莫须有的黑锅结结实实地?全都扣在了织雾的头上。
好?似眼下?这一切,全都是织雾的吩咐。
织雾手腕上的花瓣再度发烫,发觉这样竟也算是折辱成功。
可她?心下?却翻涌起一层凉意。
她?原本也只是想通过伤害他来折辱他,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曲晚瑶。
眼下?事情发生,不管是不是她?在背后恶毒指使,她?都有着推脱不掉的责任。
可织雾不能表露出丁点愧疚。
只能任由太子?掌心的血流淌过五指指缝,滴落在地?上,让所有人都认为折磨曲医女和?太子?的手笔皆是出自于这位不可一世的明棠郡主。
曲晚瑶在水里受了大罪,高烧不退。
瑾王却通过崔姑姑传递了吩咐,要求织雾将曲晚瑶先扣在手中。
织雾一方面为曲晚瑶的高烧不退而感到?不安,另一方面又疑心瑾王是否知道了什么?
对付晏殷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曲晚瑶也要暂且扣下??
只是织雾这两日心虚至极,在被误会害了曲晚瑶后,根本不敢接近晏殷半步。
料想折辱他成功的例子?都是来自于旁观者的视线。
因而接下?来几日,织雾便让旁人看到?太子?身上新添的伤痕,又或是让人丢去郡主咬过一口的糕点,逼迫他去吃下?。
这些手段都很是管用,让织雾即便不去见对方,也一样可以让花瓣最后一点点的面积都逐步染红。
直到?第三日清晨,曲晚瑶的高烧将将褪去,这才终于让织雾大大松了口气。
她?让宫人给曲晚瑶喂药,曲晚瑶却抿着唇坚持不喝。
织雾不得?不亲自过来看她?。
曲晚瑶这时才启唇道:“郡主为什么要照顾我?”
织雾哪里会回答她?这问?题。
曲晚瑶却在深深打?量了少女之后,思索一番继续道:“或者,我与郡主继续做另外一笔交易如?何?”
“只要郡主答应,让我暗中带太子?离开,我就?可以不将真假千金的事情说出来,并且还另外答应郡主一个条件。”
她?大概是真的豁出去了。
连真假千金的事情都可以搁置下?,也不愿向来高洁如?天?上月的太子?继续受到?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
士可杀不可辱。
织雾一些行径过分起来,在一些保守之人眼中,也许宁愿太子?直接死掉,也不愿让她?这样变着花样折辱。
按照原身的设定来看,顾盼清也许根本不会拒绝曲晚瑶前半句话的诱惑。
可织雾清楚,真假千金一事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发生,但曲晚瑶还说可以答应织雾一个条件。
这又让织雾难免迟疑。
也许在日后,织雾会有机会可以用到?……
毕竟曲晚瑶在话本里的分量颇重,她?答应的条件完全可以帮助织雾更快走完剧情。
更何况,只等七日一过,太子?本就?会恢复自由,顺水推舟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真假千金的真相在接触完尤稳婆的曲晚瑶和?尤嬷嬷面前,几乎都成了个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而织雾私下?无人时也不会否认。
织雾缓缓说道:“曲医女说的话,我向来是相信的。”
“不过,今日不行。”
得?等明天?。
因为明天?才是第七日的最后一天?。
曲晚瑶若能答应,她?便也不介意从中捡个漏子?。
曲晚瑶虽然不解为什么是明天?,但这对她?已然是个意外之喜。
二人默许了这场交易,织雾才将当日密室里曲晚瑶给她?的螭吻玉佩拿给对方。
至于曲晚瑶要如?何说服太子?,那便是对方自己?的事情了。
当天?夜里,织雾料想第七天?结束后,她?多半就?再也享受不到?眼下?这般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可事情接下?来会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同?时,织雾也会正式进入她?结束这一切的倒计时。
只还余下?一日,也许是感应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归自己?的身体,夜里织雾做了许多梦,梦见过去的事情。
梦里,织雾见到?的小奴隶第一次过生辰。
织雾临时才得?知,因为来不及为对方准备礼物,便当场寻了草折出一只蚂蚱送给对方。
小奴隶问?:这是什么?
少女说,这是蚂蚱。
对方笑弯了眼,“可是小姐……我觉得?这像是一只猪。”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胖的蚂蚱,和?这样胖的蚂蚱腿?
少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是么,那我下?次再给你重新折一只吧。”
织雾醒来后,发觉在现实生活中,这两日就?要到?小奴隶的生辰了。
这时崔姑姑撩起帘子?进来,正要传递瑾王的话时,发觉少女正在走神?。
“郡主在想什么?”
“我在想……”
织雾脑海中忽然便浮现出了瑾王那张和?小奴隶相似的脸,嘴里只敷衍道:“我在想瑾王的生辰。”
崔姑姑说:“瑾王的生辰还在下?个月。”
织雾这才回过神?来。
是了,瑾王不是小奴隶。
他们?的生辰当然也不可能在同?一天?了。
第七日的最后一天?,曲晚瑶在傍晚时被崔姑姑给撞见。
她?身上穿着不属于她?的宫女衣裳,又想要花钱买通一个小宫人时,说的话却被自拐角处走出来的崔姑姑所听?见。
崔姑姑目光犹如?鹰隼般将她?锁死。
“所以,你果真是和?郡主勾结上了……”
一旁收受了曲晚瑶好?处的小宫人霎时慌乱道:“这……这都是曲医女的想法,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曲晚瑶脸色遽地?一变,小宫人这话却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和?郡主私底下?约定好?的事情。
小宫人为了自保,又说出自己?知道的时间?是在今晚。
曲晚瑶握紧掌心里的螭吻玉佩,却顺势道:“我今晚是和?郡主约好?……要给郡主送助兴药。”
这助兴药能用的对象无疑就?指向了太子?。
这便是她?和?郡主私底下?“勾结”的事情。
助兴药并不光彩,鲜少会有女子?主动要求,因而她?与郡主私底下?隐秘商量也勉强合理。
可崔姑姑却没那么好?糊弄。
“是吗?”
郡主虽然有些手段坏得?很是出彩,但她?会这般开放,崔姑姑却不相信。
尤其是,郡主和?太子?之间?会有龌龊,只怕鬼才会信。
崔姑姑让手底下?的粗妇强行夺过曲晚瑶手中的螭吻玉佩,扣下?曲晚瑶的同?时,却还让人将螭吻玉佩作?为他们?之间?联系的信物送去给太子?。
织雾这边却一直在等曲晚瑶出现。
天?色暗下?来,少女沐浴之后,发觉曲晚瑶到?了约定的时间?竟还没有来。
接着,织雾便只得?按照原定的计划,临时起意将太子?继续叫来欺负。
待底下?人将太子?带到?之后,织雾低头看见对方腰间?的螭吻玉佩瞬间?便松了口气。
螭吻玉佩送到?他手里,这说明,他和?曲晚瑶私底下?见面商量过了。
织雾虽不知道晏殷生气时该是什么样,但总觉那天?害得?曲晚瑶落水的事情多半会火上浇油,让晏殷对她?更为记恨。
眼下?,她?为了自私自利的理由同?意曲晚瑶将他带走,他再不愿意,只怕也得?忍着心底的厌恶情绪不得?不配合她?才是。
但与此同?时,织雾却发觉崔姑姑不知何时来到?了窗户底下?一直偷窥。
织雾原本是发现不了的。
可角度使然、运气使然,让她?不经意间?瞧见了窗缝下?一抹衣摆。
若不是记得?崔姑姑的衣摆花纹,只怕即便看见了,也极容易当成是窗帘之类的物什。
织雾想,那窗子?隔得?远,对方未必能看得?清。
少女便故技重施,盯着晏殷道:“旁人洗脚没有太子?双手揉搓起来舒服。”
“我还要太子?替我洗脚。”
晏殷扫了她?一眼,大概有曲晚瑶从中游说,他竟没有当场翻脸。
宫人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将那些又要羞辱太子?的道具拿齐全后便匆匆退出了房间?。
织雾频频用余光扫去窗口,发觉曲晚瑶仍没有出现,反倒是崔姑姑还一直停留在那里。
那衣摆明晃晃的,让织雾想忽视都不行……
窗外的崔姑姑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
倘若真的是演戏,屋里的两个人必然会暴露出蛛丝马迹。
哪怕视线受阻,崔姑姑也能隐约看见两人的身形,以及两人做了什么。
在吩咐完让太子?洗脚后,少女便好?似想不出其他欺辱他的方式,让室内安静了片刻。
在崔姑姑疑心大大增加的瞬间?,忽然又听?见少女绵软的语气重新响起。
“不要……”
“我不喜欢用布擦……”
雪白脚背上的颗颗水珠都很是晶莹。
崔姑姑虽没有瞧见那香艳的画面,但却瞧见太子?果真配合地?捧起了郡主的脚,用唇瓣吮去了对方脚背上的晶莹水珠。
室内。
织雾在感受到?脚背上的温热柔软时,人都微微怔住。
可想到?曲晚瑶和?太子?说过,她?才强作?镇定,让自己?放松一些。
不愧……不愧是太子?,竟这般能屈能伸。
他这样聪明,多半也是看见了门外的崔姑姑,为了早点打?消崔姑姑的疑心,所以才做得?这样逼真。
织雾想通这点后,便顺势帮他遮掩,嘴里好?似娇嗔不满,摇晃着白嫩小脚,“继续呀。”
太子?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波澜。
可唇瓣接着便继续往美人香嫩的脚踝上落下?一吻。
“这样……郡主满意吗?”
织雾低头看去,发觉这样的画面莫名有些色气……
而且……
她?刚沐浴完,裙下?颇为单薄。
她?只得?羞赧地?转开面颊,将心思都放在窗户的方向,语气更为刻意。
“我没喊停,你便不能停……”
她?只当他会明白。
他身体靠近时,便会掩入薄纱帐帘的范围内。
隔着一层朦胧薄纱,崔姑姑的视线也只会更加受阻。
可太子?很是敬业。
织雾清晰感受到?了他仔细到?比木工手里雕刻木头的锥子?还要仔细认真。
脚踝处好?似落了一只蚂蚁。
自小腿、膝盖、以及大腿一点一点向上攀爬。
少女面上涨热。
他这样仔细,让她?微微困惑。
但也许是因为需要投入精力演戏,他的视线被裙摆挡住,难免会看不清窗外的情形而无法判断崔姑姑的动向,只能继续卖力演戏……
她?不由更加仔细地?盯着崔姑姑,只等那抹衣摆一离开,她?就?立马喊停。
可太子?实在太过于敬业。
让织雾的面颊也越来越涨热。
她?甚至不得?不手肘支撑起愈发绵软无力的身子?,想要开口却发出了一声暧昧的鼻音。
让她?原本白皙的面颊,越来越涨红。
“别……”
天?气暖和?之后,室内不开窗便会更加闷热。
织雾额角隐忍出了汗意,白皙的脖颈微微吞咽,就?连身体内部的水分也流逝了一些。
她?眼角似汗似泪。
唇齿间?时不时便发出几声暧昧的语气,果然完美的骗到?了崔姑姑,看见对方的衣摆终于从窗户缝下?消失不见。
可是……
织雾甚至连羞耻都顾不上。
她?眼角仍旧潮湿着,赶忙下?榻给太子?倒了杯水,让他……让他漱口。
而窗下?的崔姑姑则想,若都是演戏,前几次都被对方骗过去了……
崔姑姑愈发谨慎的心态更不愿这样雾里看花地?得?出判断。
她?索性在这个时候不经过批准直接进来,似乎仍有些不相信他二人真的发生了这样的关系。
“郡主,你们?是在做什么?”
崔姑姑故作?若无其事,带着几个宫人闯入。
织雾却顾不上崔姑姑,看着太子?唇瓣上的不明水光,眼睫轻颤着,坚持要让他先漱漱口……
他的嘴里都是她?的东西……
也许都已经咽下?去了不少。
晏殷低垂下?眼睫,瞥了她?一眼,在她?近乎哀求的目光下?终于缓缓接过了杯子?。
接着,男人将杯中水饮下?后却并没有像织雾想的那样漱口吐出。
太子?当着崔姑姑和?其他宫人的面,将杯子?反手倒扣在桌上。
好?似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郡主恶劣的要求。
给出了织雾宛若惊雷一般的答案,“一滴不剩……全都咽下?去了。”
宫人们?更是脸都赤红到?抬不起。
郡主太过分了,不光逼着皮囊漂亮的太子?这样为她?服务,还……还这般不依不饶地?逼着太子?全都咽下?……
织雾:“……”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这下?怕不是真的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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