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剩余时间:102:36:30, 6号玩家死亡
死因:窒息
剩余玩家:12人
死亡地点:通天楼一百六十层
特殊任务正在刷新中。
发信人是一串及其普通的数字,没有其他备注,往前翻阅,全都是类似格式的信息。
相信没有人会无聊到杜撰这些信息并且契而不舍发给同一个人,所以秦游几乎能确信,这就是沈青和胖子一直以来提过的生存游戏。
与此同时,秦游脑内也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机械音:
“嘀,触发支线任务:成为生存游戏中最后的幸存者。”
得,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秦游冷笑着将屏幕退回到初始界面,然后就是一愣。
手机壁纸是一个女孩的侧脸,即使在糟糕的分辨率以及幽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属于那个年纪的青春和甜美。
拍照的人似乎有点手抖,照片比较糊,但秦游还是一眼看出了这张照片中的人——
沈清。
秦游当然不会以为沈清这样的人会自恋到用自己的照片做壁纸,点开手机的相册,里面果然都是一些毫不相干的图片,类似于球场上傻笑的一群陌生校服男,一双崭新的球鞋,或者是角度死亡的自拍照。
果然是这个世界的“秦游”。
每个世界里的身份都是系统提前选中的,在秦游接受这些身份之前,他们并不能算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更像是被设定了程序之后常规运行的一串代码。
而这个世界的秦游,程序里显然写着一个设定:“暗恋女同学沈清”。
提到深情,秦游不由得想起胖子死前的那句话:
别相信沈清。
害死胖子的就是沈清?
他越想越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如果每个玩家都拥有这样一部手机,以获取关于生存游戏的相关信息,为什么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手机早就不在身边了?
也是沈清拿走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想要除掉秦游这个竞争对象,为什么不在列车上动手,反而要如此大费周章?
一连串的疑问使秦游脑袋几乎有种炸裂的感觉,但没等他从头到尾捋一遍,手里的手机再度震动了一下。
竟然是一条新的消息,并且发信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一串数字。
秦游没有贸然点进去,而是停留在收信栏的界面就不动了,那个新号码的一栏里只显示了一张彩信照片,如果不点进去看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发了些什么。
但是如果点进去,对方就能得知这边已读的状态。
秦游还在犹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一次信息预览里显示了确切的文字。
他只扫了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在看。
“我是沈清。”
当时那种感觉让秦游莫名联想起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一个恐怖故事。大致是一个人接电话听见里面的人在报楼层数,层数越来越接近这个人家住的那一层,一直到门口玄关,最后电话里说:我在你身后。
也许沈清就给人一种诡异的女鬼的印象,总之秦游想破头也不明白自己这个身份原先怎么会暗恋这样的一个人。
但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他干脆指尖一动,从信息栏点了进去。
沈清的第三条消息发了过来。
秦游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便立即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他听见了门外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人从外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
那一瞬间秦游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可能的人选,但唯独没有猜到开门的是时穆。
时穆一张惨白的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其森冷,他一身有些暗淡的红衣,仿佛一个沉默的幽灵。秦游手心里的汗还黏着棉质长裤的布料,身边是被他掀开一半的阿成的尸体,他一瞬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失措感,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他不清楚时穆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不由得调整了下站姿,仿佛坦然自若地将阿成的身上的布盖回去。
就在这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什么时候时穆走路会发出脚步声了?
第八十七章
不等秦游进一步多想, 他听见与空气共振的低沉嗓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过来。”
他状若自然地在裤缝上揩掉手心的汗,双腿先大脑一步运作, 朝前迈了两步。
这下他虽然心中仍存有警惕, 但却也打消了一点眼前这个时穆是假冒的事实。因为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熟悉的蛮横力道钳住了。
就算是妖怪也应该有些做贼心虚的秉性,那有图谋不轨的冒牌货还能光明正大蛮横无理地耍流氓?
秦游用了些力以免被拽得一个踉跄, 手腕上的那块皮肤肉眼可见地被冰冷僵硬的触感激起连块的鸡皮疙瘩, 除此之外,他还察觉到一点潮湿的触感。
他一时间没有心思思考别的,只暗中希望兜里的手机消停一会,以免让时穆察觉到。
幸好沈请发过来第三条消息后, 便暂时没了动静。
于是局面形成了秦游跟时穆面对面单方面干瞪眼的状态, 莫名的紧张感只持续了两秒的时间,他尝试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但还没有用力,一抬眼就瞥见那惨白的面具上跳动的火光。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 入目的是仿佛快燎伤额发的火海,烈焰蔓延到的地方全都燃成了虚无的灰烬——无论是平台还是白布, 还是阿成的尸体。
但这燃烧的过程却没有任何热量和声响,让人恍然联想到通天楼前桥下的那片热烈绽放的曼珠沙华。
秦游难以置信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转而一把车扯住时穆的袍袖:
“你疯了?把尸体销毁了还怎么找凶手?”
时穆却如同一座沉默固执的山伫立在眼前, 答案只有一条刻薄紧绷的下颌线。
这让秦游产生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他干脆抬手就把那白底银纹的面具掀开了。
——说掀开也没有那么容易,那面具入手是骨瓷一样冰凉细腻的触感,但没什么重量, 两端穿孔系了一根红绳,绕过时穆的脑后系成结。秦游这莽夫一样的举动将那结扯得半松半紧地勒在发间, 强迫对方微微弓着颈椎低下头,露出一双低垂的眼,以及纤长却光泽暗淡的睫毛。
下眼脸的红色符文在火光下显得鲜活起来,和他寡淡的神情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秦游确认了面具下的脸,手里还捏着岌岌可危地系着绳的一张面具,戴回去也不是,拽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有些尴尬。
好在时穆沉默着伸出手,就着他的姿势,将面具摘了下来。
那编织工艺精巧的绳索和墨色长发分外依恋地缠绵片刻,终于相隔一方。
“那些事情,你别管。”
不同于那张深邃惹眼的面孔,时穆的语气和眼神一样淡漠,但又分明用着命令式的祈使句,总是强调着很没有意义的话。
秦游嘴角抽搐一下,他想也知道对方要说这样的话,起先他总有种叛逆心理,现在总归改了正面对抗的毛病,
“行,我就得是个听你差遣任你使唤的奴隶。”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但接下来时穆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时穆竟然凑过来,在他的嘴角印下一个冰凉的吻。
那一瞬间秦游不知怎地想起红尾胖鸡的一个形容词:铁树开花,他算是切身实地地体会了这个过程,惊得面具差点没拿稳。
然后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也许身后的一切都是假象,始作俑者只不过想用阿成的尸体做幌子,骗他把手机拿回去。
时穆那个吻很短暂,秦游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肩,硬生生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等等。”
他面无表情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招仆人不是要求本分吗?”
尽管时穆刚才那个动作出人意料的点不在于主动和轻薄,但他仍然显出一副自己吃亏的模样,直视着那双眼睛继续说:
“你把我当什么,时穆?”
正好撞上这个节骨眼,他偏要逼这木头桩子表明一个实际的态度。
没想到时穆一点也不扭捏,他罔顾撑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越凑越近,在秦游脸色越发不满的时候,一手抓着对方手腕,张口去咬他的耳垂,语气一点不含糊扭捏地叫了一句:
“夫人。”
秦游挑了下眉,简直气笑了:
“叫相公。”
“相公。”
刚才还冷硬霸道的老怪物收起了威胁人的獠牙,听话得像只呜呜叫讨好人的小狗,这个事实让秦游难得地语气变软起来,他任由时穆不轻不重地动作,明明白白开始讲道理:
“如果你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停顿了一下,向后仰了一些,使得两人保持一个对视的状态:
“那我们应该彼此尊重,比如你以后不能命令或者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以前秦游不爽了都是掉头就走,再不济就跟人打一架,他自我感觉自己的脾气真的好了许多,居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不过打不过对方可能是更关键的一个原因。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跟时穆也是躺在一张床上厮。混过的关系了,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一致对外,三天两头冷战一下实在没什么意思,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无论好感度如何,跟时穆保持着一层关系也总比形单影只地在这魑魅魍魉横行霸道的异世界摸黑瞎闯来得强。
他脑子里快速地闪过这些念头,没注意时穆的一只手掌轻轻地擦过裤缝,在摸到那只手机前,犹豫了一瞬,然后顺着他的胯骨爬上腰线,双臂将他圈进怀里。
***
把关系挑明后,秦游日子都要舒坦了许多。
尽管关于静檀和阿成的事情一直如同笼罩在他心上的阴影难以介怀,但时穆明显松动的态度至少让两个人相处的氛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别扭。
但不离开一百八十八层仍然是时穆的底线。
那天回去以后他趁时穆办公查看了沈清的第三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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