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提步走入了这座建筑，其中的陈设依然古朴简单，浩瀚得一望无际的空间内，林立着数不清楚的木质书架，书架上堆放着一卷又一卷的竹简，这里分门别类地收藏着她的记忆和知识。

虽然没有任何分类标记，但宋离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处于哪一片区域，周围又分别是什么地方。

这里完全随她的心意而变动。

“这里是木系灵法区……这里是战斗经验区……这里是生机术区……”

宋离提步，即便没有缩地成寸的法术，依然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随心所欲地移动，在各个区域间跨越。

“分别对应能够结成的是木系金丹、战斗型金丹、生机类金丹。”

“八卦区，小道消息区……在这里会结成乾帝师兄说的没用的金丹。”

“厨艺区，美食类金丹，暂不考虑。”

“射艺区，有挽风弓的虚影……大概会结成谋朝篡位丹吧，不敢考虑。”

“谋略兵法区……可能会结成阴险丹，对我的人缘有影响，排除。”

“异火区，五行法术区，与我灵根不合，并非一品金丹的选择。”

宋离停下了脚步，开始思考自己的需求。

“我是个炼丹师，结此类金丹对未来的发展最有益处。”

宋离转身腾挪到了炼丹术区。

“但炼丹师也应有自保的手段。”

宋离抬袖一招，炼丹术区所有的竹简腾飞而起，伴随着竹子相互敲击的声音，竹简展开成一条条长龙飞至空中，环绕着宋离飞动。

古朴大殿当中起了风，殿内是沁人心脾的竹香与墨香交杂在一起，宋离衣袖舞动，竹简上的墨字飞快地从眼前闪过。

与此同时，外界一只豹兽快如闪电地从萧云寒背后袭来，在他被其他的妖兽牵制时一爪划开皮肉，顷刻间留下了三道鲜红的血痕。

萧云寒眸底划过一丝隐忍，手中长剑向后翻转割断豹兽的咽喉，但身前的防备减弱，一头蜘蛛妖趁机吐出口蛛丝锁住他的脖颈，伴随着蛛妖发出的一声咯叽怪笑，蛛丝上立马传来一阵力道想要将他甩开，如此它们才有机会靠近宋离。

蛛丝死死捆着萧云寒的脖子将他甩至上空，短暂的窒息过去后，他抬手抓住了蛛丝，雷灵力瞬间沿着蛛丝向那妖兽传导过去，它尚未来得及往前踏出一步，下一刻便被电了个外焦里嫩。

萧云寒落地，沾满血的手扯下还缠在脖子上杂乱的白色蛛丝，另一手又拿出瓶灵液来仰头喝了。

真是有点累了。

但看看周遭聚集得越来越多的妖兽，他又有点绝望了。

三天后

陆衍还被压在山下，只是勉强钻出了两条胳膊来，捧着自己从小读到大的破烂话本看着。

七日后

古朴大殿当中，丹香阵阵，千万种灵草幻化虚影环绕，青木灵火舞动于其间，宋离抬手合上最后一卷竹简。

顷刻间，古朴的大殿如沙影一般弥散，天地之间风云变幻。

宋离闭眸。

还少了一样东西。

炼丹炉。

但我一向是不用丹炉的。

一月后

萧云寒倒在了血泊里，倒在了宋离身旁。

面具碎裂，只剩下了半块依然倔强地覆盖在脸上。

月光投映在如画般美得不真实的眉目上，晚风轻轻拂动着细碎的墨发。

血水如同梅花一般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绽放开，他的眼中仍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好像暮冬的风雪，山巅的云雾。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干涩：“宋离，我就要死了。”

两月后

陆衍还被压在山下。

他一边看着话本，一边挠头。

“戒心猿意马，戒贪戒色，戒杀戒嗔……”

三月后

周遭的木灵气疯狂地向着宋离的方向聚集，夜空之上出现了一片浅绿色的星云。

聚拢过来的木灵气，和宋离身上散发的生机慢慢抚平萧云寒身上的伤口。

他麻木地撑着剑单膝跪地，目光向身后的宋离扫去一眼。

她已参悟得道，如今正在结丹，容不得半点打扰。

“好吧，”萧云寒舔了舔干涩苍白的唇瓣，“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声音才刚刚落下，一条树藤便猛地从身后袭来，在这个他完全不设防的方向，生生刺穿了他的胸膛。

萧云寒双目瞪大，胸口血液喷涌而出，一点一点转过了头去。

“五指山”下，陆衍将手里的话本翻过了最后一页。

“若能寻着来时路，赤子依然混沌心。”

在他合上书页的时候，周围忽然狂风大作，金色灵气涌来，如纱如雾一般，没入陆衍眉心。

而压在他身上的那一座大山，在这锋利的金灵力下，自上而下逐渐被切割成一颗颗碎块，从山顶向下滚滚而落。

这些天来，萧云寒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死亡。

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还不能死。

他转身向后看去，袭击自己的是宋离身后一棵刚刚成精的树，它承蒙宋离身上的生机而开智，此刻却想要杀掉他，吞下宋离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只是这一刻，萧云寒脑中出现了许多自己还不能死的理由。

为守护自己的同伴，为完成未尽之事，为结成金丹。

为明日的星光，为素未谋面的萤火，为傍晚时分袅袅升起的炊烟。

乌云滚滚，天上电光闪烁，萧云寒提剑斩断穿透胸膛的藤蔓，紫蓝电光覆满长剑，跳跃在他胸膛处的伤口上。

他身形如电，剑声如一记沉沉的闷雷。

惊雷炸响之时，树精四分五裂。

“护我本真，破妄红尘。”陆衍睁开双目那一刻，眼底有金光流过，体内，灵力成液，液凝成丹。

一枚金丹悬立于丹田之上，金光灿灿，耀眼夺目。

一品金丹——破妄丹。

木灵气尽数被纳入体内，宋离感官恢复，困意消退，神识更加敏锐，只一扫，便将周遭的情况全部纳入识海。

满地被长剑斩杀的妖兽尸体，身后背对着她的萧云寒，还有再次冲杀上来的又一波凶悍妖兽……

宋离翻手：“天地为炉，万物成丹。”

声音落下的瞬间，飞跃至空中的全部妖兽猛然被虚空出现的青色火焰包裹，它们庞大的身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迅速压缩，在凄厉的嚎叫声当中，这数百只妖兽一直被压缩到了一枚丹药般大小。

数百粒丹药大小的事物被青火包裹着，然后砰的一声巨响——

尽数自爆。

一品金丹——天地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