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孙守义,是附近孙家村人氏,见过雷大哥!”牛郎孙守义自我介绍后,拱手行礼,与雷被正式重新见礼。
雷被放下手中的断水剑,也郑重回了一礼,笑道:“为兄痴长几岁,便不客气喊声贤弟了。”
孙守义动容道:“雷大哥这般英雄人物,还肯与我这乡野小子折节下交,叫我声贤弟,乃是小弟荣幸,受之有愧才是。”
雷被豪迈地一摆手,说道:“你我江湖论交,谈什么出身。当年陈王首义反秦,有句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高祖当年也是出身布衣,起于微末,其后稍有建树,也不过是一小小泗水亭长。当年群雄逐鹿,乃项王出身最贵,更兼武勇过人,力能扛鼎。战场上也是纵横捭阖,无人可敌,但最后不也落得个四面楚歌,乌江自刎,让高祖开创了这大汉天下。”
说到当年项羽之事,雷被也不禁稍有感慨。略作一顿后,他又笑道:“我听闻这鲁阳还是墨子故里,墨曰兼爱,常言‘官无常贵,民无终贱’。这天下人,理应都是平等的。”
孙守义听罢,不禁有些赧然一笑。他终究只是个乡下少年,从小也没读过书,虽然所处的孙家村消息不算闭塞,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相对有些见识。可这些见识对比雷被这种游侠天下的人来说就浅薄多了,眼下雷被说的这些就已超出了他的见识。有些他听说过,有些则没听说过。尤其关于墨家的理念,他更是全无了解。
当年墨子在世时,墨家门徒遍天下,与儒家并称两大显学,被时人称作“非儒即墨”。但墨子故后,墨家分裂,便开始式微。如今距春秋时的诸子百家时代更是已过去几百年,以至于连孙守义这个同乡人都不知墨子与他乃是同乡。
不过虽同是鲁阳人,但鲁阳县也颇广大。牛郎又基本困守家乡,没出过什么远门,出了附近的十里八村,他对鲁阳县其他地方也没有太多了解。乡野间谈论,对这种成宗做子的人也少有提及。
雷被说的这些,牛牧野倒是都知道,也清楚所谓“人人平等”这个观念,并不是现代社会才出现与提倡,而是很早的古代就有提及。其中最早的,确实当算是墨子。
而且最早的侠客们也大多认同墨子理论,甚至有种说法,最早的侠客其实就是墨家弟子。雷被身为游侠,自然也颇受这种影响。行侠天下,锄强扶弱,以剑问不平事,本就是在追求一种公平。
做为现代灵魂,牛牧野当然很认同人人平等的理念。甚至他那个时代,尽管还有阶级与强权存在,并不能做到真正平等。但大多数时候也能处于相对平等,而且已是一种普世价值观。
但牛郎限于时代与见识所限,就不是能够真正理解这番话。不过雷被说的他虽然有些不太了解,并没真正弄懂,但还是被雷被话中的气势所感。
再加上他本身又已认同雷被这个人,所以赧然一笑后,还是点头说道:“雷大哥你说的这些我虽然不太懂,但只要是你说的,定然是对的。”
雷被闻言,不禁哈哈一笑,有些感怀于牛郎的质朴。他也明白,面前这个乡野少年这般说其实是出于对他的认同与信服,所以才会对他的话有些盲从,认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做为一名游侠,他其实很难真正信任其他人,更加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如他这般的游侠,偶尔互相遇上,也大多是互相提防,少有交心。能够同他坐下来一起喝酒吃肉、高谈阔论的人很多,但能够真正值得他交心的朋友却很少。
像牛郎这样的人,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此时这一笑,不禁更加放下心防,也愈加瞧着这位孙贤弟顺眼了。
“雷大哥,若不嫌弃,便一起坐下吃些东西吧!”孙守义说罢,蹲下身将自己刚才所坐的一块大石推到一旁,请雷被“入座”。
“有劳贤弟了!”雷被笑了一声,也没推辞客气,便自坐下。
见雷被坐下后,孙守义又开心地一笑,正打算到旁边另去搬块石头来当座位,忽然目光一转,瞧到了雷被左臂上的伤,不由惊呼道:“雷大哥,你受伤了!”
雷被穿的是一身黑衣,所以左臂虽被那章贺刺了一剑,但红血浸染黑衣,再加上又是晚上,却是并不显眼。再加上初见时孙守义又因雷被游侠的身份而过于兴奋,所以却是并没留意到。
直到雷被此时又更近一步坐到火堆旁,火光更亮,离孙守义也更近,他这才注意到雷被左臂上有伤。
“皮外伤而已,贤弟不必惊慌。”雷被瞧了眼左臂伤口,浑不在意地一笑。
孙守义却还是急于替他疗伤,道:“我识得这谷中有几味草药可治外伤,这就去为雷大哥采来。”
说罢便从火堆中捡起一根柴火,以作火把。
雷被抬手阻住孙守义,笑道:“我辈仗剑游侠,受伤乃是常事,身上自备有伤药,贤弟不必这般麻烦。”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将伤口处的衣袖撕开一些。
孙守义见状,见他一只手不便,便连忙接过药瓶帮忙上药。上好药后,又由雷被撕下里衣的一块衣襟包扎住伤口。
雷被的这道伤口确实不太深,又有孙守义帮忙,两人不多时便已处理好。然后孙守义又搬了块大石坐下,将刚才那只有些烤焦的烤兔分作两半,把焦的那半留给自己,好的那半让给雷被。
雷被推让了一回,见孙守义坚持,便就不再客气地接下。咬了一口,他赞道:“贤弟手艺不错,不过有肉岂可无酒。”
说罢,将腰间的一口酒囊解下,然后起身提剑走向谷中一丛竹林中,挥剑砍了两截竹筒作杯,回来为孙守义与自己各倒了杯酒。
两人举杯碰了下,仰头饮酒。
孙守义尝了一口,不禁双眼一亮,也是赞道:“好酒!”
平日村中与附近村里有红白喜事,他给人帮忙当吹打手,也有机会得些酒喝。但乡下酒席,自然谈不上多好。他平日喝到的,确实远不及雷被酒囊中的酒。
两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雷被再谈些平日游历时所遇到的奇事趣闻,让孙守义以及旁边的牛牧野都不禁听得津津有味。
牛牧野更从雷被的谈论中对这个陌生世界有了更多了解,同时也更加确认了自己所处的具体时代。
在雷被述说某件事时,曾提起前几年刚平定诸吕,天下方定。
对汉朝的历史牛牧野确实了解不多,最了解的自然是东汉末年的三国事。对西汉时最耳熟能详与了解最多的则是一代雄主汉武大帝,再次之便是开国的汉高祖刘邦。
群雄逐鹿,楚汉争雄,其间也出现过无数风云人物。
刘邦本身的才能不但对比项羽远远不如,就算对比起手下的谋臣猛将,如萧何、张良、韩信也是不如。但刘邦这人最大的特点与优点,就是有识人之能,更知人善用,手下人才济济。这才能最终击败项羽,夺得天下。
而刘邦最初的发家,离不开娶了个好老婆,得到了老婆娘家的鼎力支持,这个好老婆便是吕后。吕后娘家的那帮兄弟、戚族,便是雷被口中的诸吕。
刘邦去世后,由其子惠帝刘盈继位。但刘盈生性软弱,而且也没活几年,所以刘邦去世后的政权基本上一直都掌握在吕后手里,临朝听政,这位可是差点儿比武则天更早一步做了女皇的人,手段十分厉害。直到吕后去世,刘邦手下的那帮老臣才敢动手剿灭诸吕。
诸吕平定后,众臣迎了刘邦的第四子刘恒继位,也就是后来的文帝,武帝的爷爷。
这段历史牛牧野虽不算太熟悉,却也了解。所以这平定诸吕,天下方定,便说明现在是在文帝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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