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牧野与魏晴闻言，都连忙抬头往天空上瞧去。

不过因为此时那朵云霞几乎是从他们头顶的正上方落下，所以从他们的角度瞧去，都只是能瞧到云霞，瞧不到云霞上的那位仙人。

王燮能清楚感应辨认出，是因此地毕竟是昆域山神域，是人家的主场与地盘。在其神域之内，自然耳目要比他们灵敏。

再加上王燮毕竟见过那位仙人几回，自然是对对方的气息，乃至所驾的云彩都颇为熟悉，记忆清楚。

倒是牛牧野在随后仔细打量一番后，却也隐隐觉着这朵云霞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不过他目前为止，到底是不曾见过多少人真正驾云，也不知是每个人驾的云都不同，还是因为都是驾云，所以某些时候免不了会有些相像处。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所谓的那几分熟悉感便作不得准了。

那朵云霞已自云层中飘然落下，看起来似乎较慢，但实际上却速度颇快，眨眼便已降落到了与烟霞洞所在山峰平齐的高度。

“昆嵛山神王燮见过……”

眼见这位仙人驾云快落到了烟霞洞位置，王燮连忙拱手向天空上行礼，大声拜见，欢迎这位烟霞洞主归来。

“咦，小牛，怎么是你？”但他话未说完，忽然便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地打断道。

接下来但见得霞光一晃，人影一闪，三人的面前便已忽然多了道身影。然后这身影毫不客气地便抬手勾住牛牧野化怪后的一只牛角，勾的牛牧野不由弯下腰来，与她对视。

“麻，麻姑姐姐！”

面前的这个身影瞧上去是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身穿一袭有如霞光织就的彩衣。

近在牛牧野眼前的那张俏脸上宜嗔宜喜，正是曾在尧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并骑过他一回，临走时还送了他一场好处，并传了他那道《如意炼宝诀》的麻姑仙子，天庭所封的寿仙娘娘。

牛牧野也是说什么都没料到，王燮口中的那位仙人，烟霞洞的真正主人，原来便是麻姑。

主要也怪王燮之前提起时一直都言称是仙人，没有称仙子，导致牛牧野下意识一直以为那位烟霞洞主人是个男仙，压根就没往是仙女那方面去想。

现在忽然意识到是麻姑，自是让他十分意外。也难怪他刚才会隐隐觉着那朵云霞有些眼熟了，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或驾云的有时难免有些相似处。

就像他那个时代的汽车品牌那么多，有时候某些车也难免长得有些相像之处。尤其遮了车标去看的话，很多时候很难完全分辨清楚。

至于麻姑眼下能够一眼便认出他，牛牧野倒是并不奇怪。尽管他上次与麻姑相遇时，还是头才炼化口中横骨，炼出一颗妖丹，刚能开口说话不久的牛精，而现在已是化怪，模样大变。

但他再怎么变，气息却很难完全改变，何况他此时也并没有特意隐藏与变化。

修行之辈辨人识人，早已不是通过简单的记忆外貌特征，纯粹靠眼力去辨认。而是凡有接触者，就会记下其气息，然后以神念辨别气息来作辨认。

不但辨认的速度更快，而且也更加准确。每个生灵的气息都是不同的，绝难认错。

麻姑此时能够一眼就轻易认出他，自然是早已在上次记下了他的气息，而不是靠外貌来辨认。

牛牧野在成为尧山山神，并得到那枚山神印祭炼时，还从中得到了一份仙神名录，记录了目前天庭中的主要神职与何人担任等信息。

在这份仙神名录里，麻姑也有列名其上，所封的正式神职便是女寿仙，也称寿仙娘娘，神职品级为四品。

而在仙神名录的记载中，麻姑也正是南极寿星的弟子，随寿星居于海上三仙山之一的蓬莱仙岛。

牛牧野现在是七品山神，也相当于是天庭神系的一员。所以他此时见到这位四品神职的女寿仙，本当立即分出尊卑地行礼拜见，但他此时因为太过惊讶，却是完全忘了这茬，反而习惯性地把上次相处时叫顺口的“麻姑姐姐”便脱口而出了。

这个称呼出口，再加上此时麻姑对牛牧野颇有些熟不拘礼似地神态亲昵态度，立即不由让旁边的王燮与魏晴全都瞧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而魏晴在最初的惊讶与难以置信过后，则是不由心中一动，觉着自己有些明白了牛牧野的身份背景来历。

因为牛牧野封神的特殊经历，以及牛牧野封神的法旨都未经过鲁阳城隍，而是后土娘娘另行派人传旨的，与向来的规矩颇有不合。

所以鲁阳城隍魏寿等人，在牛牧野初次前往城隍府报道之前，都曾暗中猜测与讨论过，认为这头老牛的身份背景绝不简单，绝不可能就只是个单纯的野生精怪，背后定有所恃。

但在掌握的十分有限信息下，魏寿等人都猜不透牛牧野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而现在看到牛牧野明显与这位出自蓬莱仙岛的麻姑仙子相熟，便让魏晴立即不由生出误会地以为牛牧野的背景很可能便是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的主人乃是南极寿星，也被称作南极仙翁，其在天庭的神职品级乃是二品。这个品级，已经是仅次于一些位列一品的大帝、帝君之下了。

而有些二品神灵的封职中，也有被称作是大帝的。至于天庭的四御尊神，那已不在九品之列，而是位居超品。

在地衹神系中，五岳大帝都是位列一品，而其下的地府十殿阎罗王，便都只是二品。

所以二品的神职绝对已是高高在上，执掌一方了。而事实上，南极仙翁掌管蓬莱仙岛，也确实属于是执掌一方了。

虽然蓬莱仙岛在称呼上是岛，可面积却绝对不小，已经仅次于四大部洲中地域面积最小的东胜神洲了。

而在海上三仙岛中，也属蓬莱的面积最大。所以寿星虽然看似闲云野鹤，在天庭中担任的也只是闲散神职，看上去不太重要。

可实际上三仙岛的重要性却非同寻常，甚至据说这位南极仙翁还是元始天尊的大弟子，传承的是三清中玉清天尊的道统。

所以真要论起来的话，牛牧野的这个身份背景就非常不简单了。在想到这点后，魏晴的内心深处不由更是充满惊讶。

就是不知道这头老牛在蓬莱仙岛中是个什么身份与角色，与南极仙翁之间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牛啊，没想到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居然便化怪了，看来你这天赋很不错吗！”麻姑抓着牛牧野的牛角晃了晃，然后又再拍了拍他肩膀，这才把他放开。

牛牧野有些无奈地咧口笑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姐姐的帮忙吗！”

他所指的，自然是麻姑上次离去前，帮他击碎了其体内吞下的那颗虎怪妖丹之事，让他更快吸收炼化了其中的力量，不知为他省下了多少功夫与时间。

但在魏晴与王燮的耳中听来，却误以为是这位麻姑仙子曾经指点过牛牧野的修炼。

“算你还记得！”麻姑笑了笑，又重新上下打量着牛牧野，并在其腰间所系的山神印上着重看了一眼，“而且一个多月没见，你小子居然还封神了，说，走了谁的门路，讨了个什么神职？”

问最后的问题时，麻姑直视着牛牧野的双眼。虽然她此时面上还带着笑意，但双眼中的目光已变得非常认真，还带着审视的问道。

在尧山相遇的那日，麻姑就曾因为牛牧野这个野生精怪未免太见多识广了些，而怀疑过牛牧野的身份。

尤其牛牧野当时还能知道朝中铲除诸吕之事，以及在这件事中齐王一系的人马出了大力，最后却并没有得到太多实际利益，因此而对当今的天子刘恒有怨愤。

而刘恒也对齐王一系颇为忌惮，再加上后来的齐王以及城阳王刘章都先后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因而推测出了来自齐地的樊江等人很可能是刺客，预谋在尧山刺杀前来祭祖的刘恒。

这些事绝不是一头山野精怪所能知道，也不是牛牧野原先的主人那个小牧童所能知道。

牛牧野当时是把锅都甩到了那个游侠雷被身上，而且雷被在与牛郎结识的那晚，也确实曾谈起过朝中铲除诸吕之事。

所以麻姑当时暗中使了手分辨牛牧野所说真伪的小法术，因牛牧野所说确实属实，便被糊弄了过去，麻姑也没再多作怀疑。

但眼下才一个多月没见，当初的那头小牛精不但已经突破化怪，而且居然还能被封神，这就让麻姑不由十分意外，再度怀疑起这头小牛的身份了。

他一头小小的山野精怪，何德何能竟然便能在短时间内被封神。倒是牛牧野能突破化怪，对比起来并不算叫她太意外。毕竟她当时是知道牛牧野还吞了颗虎怪妖丹的，并且临走前还是她出手帮了这小牛一把，击破了那颗虎怪妖丹。

而把虎怪妖丹中的力量全部吸收炼化的话，突破化怪确实不难。

但能被封神，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再加上今晚竟忽然在她的别府处遇到了这头小牛，看似是偶然与巧合，但谁敢保证背后没有些其他原因。

所以麻姑此时的心中，又是不由再度怀疑起了牛牧野的身份。

在魏晴瞧到麻姑与牛牧野认识，以及麻姑对牛牧野的亲切态度，这头老牛还腆着脸叫人家“姐姐”后，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牛牧野的背景与后台就是麻姑，以及麻姑所出身的蓬莱仙岛。

却不知麻姑此时也同样在怀疑牛牧野的身份，猜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门路，不过是封了尧山山神，而且也是多亏了姐姐的指点。”牛牧野此时却不知道麻姑以及魏晴心中的想法，仍是笑着恭维麻姑，把自己能突破化怪以及封神的功劳全都推给了是麻姑。

他是生怕这位麻姑又再拉着他去当坐骑，所以此时便蓄意讨好。

而且他的封神之事若认真说起来，也确实跟麻姑有关系。毕竟无论是天子刘恒将要到尧山祭拜刘姓始祖刘累之事，还是指出樊江等人说的乃是齐地口音之事，都是麻姑告诉他的。

牛牧野也是因此而判断出樊江等人忽然在天子驾临之前提前潜入尧山，很可能是谋划刺驾之事。

所以便也可以说成是他在提前知道这些关键信息后，才能够在关键时刻出手，飞牛救驾，救了当今的天子刘恒。然后刘恒为表感激，这才以人间王朝天子的身份集王朝之气运将其封为了尧山山神。

有了这一步，之后的上达天听，后土颁法旨承认，其实也就相当于是走个过程。

因为在从刘恒于封神的那道旨意上盖下玉玺的那一刻，牛牧野就已经是事实上的尧山山神，并因而凝炼了神体。

“我？”麻姑闻言，立即不由惊讶地指着自己鼻子道。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已是连忙背在身后，施法掐指推算。在已有结果的前提下推算事情经过，相对来说要更简单一些。

推算之术最难的便是推算未来，因为未来不可知，并且相关人、事的任意变化，甚至微小的改动，都有可能影响将要发生的那个未知结果。

但推算过去，相对来说便要容易许多。尤其未曾有人或某种力量遮掩过的话，推算起来就更加容易。

另外，推算的时间距离越近，推算起来也就相对容易。而这一定律，无论是用在推算未来还是推算过去上都成立。

比如推算明天的事，就远比推算后天的更相对容易。推算昨天发生过的事，也比推算前天发生过的容易。

牛牧野的封神之事，距离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月，时间并不算太长，所以以麻姑的修为，便很快就推算出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得知了这头小牛是因为在天子刘恒驾临尧山那日，不幸遭遇刺驾，而他及时出手救了天子一命后，才被当今的大汉天子封为尧山山神。

推算出这个结果后，麻姑立即不由略有些尴尬地一笑，承认道：“好吧，好像还真是我。”

因为她也很清楚地记得，是自己告诉的牛牧野天子刘恒将要到尧山祭祖之事，也是在她指出樊江等人是操的齐地口音后，这头小牛才因而判断出了那几人很可能是刺客。

“但是，你怎么能确定你救驾之后就一定会被封神，是谁告诉你这种封神方法的？”尴尬一笑后，麻姑忽然又再度生起疑问，盯着牛牧野问道。

“我不确定啊！”牛牧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摇头道，“我当时就只是纯粹想救人，没想过事后的回报。”

在这一点上，牛牧野确实完全可以问心无愧。他那日选择出手救刘恒时，便只是心中一动，就那么做了，确实没想过事后能得到什么回报的问题。最后能被刘恒封为尧山山神，他本人其实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