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潮大将雄壮的身躯撞破虚空,一连串晶莹碎片在身后连成长线,尽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无边血海喷发,依旧是上次要将水龙头斩头的地方。
怒潮大将站在一座深渊血池旁边,目光盯着不断翻涌气泡的粘稠血水,声音冰冷:
“别装死了,你懂得我现在的愤怒!”
慢慢地,一条蓝色水晶般的元神从他的额头钻了出来,水龙头把身体拧了几个圈,活动着发僵的骨头,脸色蓝里发青:
“我知道,我没装死,我也很愤怒!”
“但是你我必须压下火气,说到底愤怒是低级生命才有的情绪,我们,不应该被左右。”
水龙头绷着脸。
心里乐开了花。
这些时日一直被这颗黑色念头禁锢着,除了能够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是自己的宝贵肉身,居然被用作皮带?
上不顶天,下挨着弟,这对龙族来说是种侮辱。
缠腰龙不吉利。
所以看到怒潮大将恨成这般模样,水龙头感觉神清气爽,却还是绷着脸不泄露一丝表情:
“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过去吧,趁着刚刚才发生,对方根基不稳,杀它个措手不及,就算毁掉千百个星域也都是小事!”
“你不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
一颗小小的黑色念头从额头飘荡而出,控制怒潮大将发出声音:
“按照现在的情况判断,我没有!”
水龙头惊了,这么实诚的吗?
“大将及以上等级不能随意离开战区,就算大将的本族要被灭族,都需要战区军部批准才能离去!”
“大将一怒,毁灭神陆,威能太强所以出不去!”
怒潮大将的声音停顿,黑色念头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考虑,最后说道:
“况且,权柄并不在我这里……”
“掌控灵魂权柄,负责灵魂重生的,是……你暂时没有资格知晓它的名字,这是为了保护你!”
“一旦你想起那个名字,恐怕你会自毁,我还留着你有大用!”
骤然无数黑色雷霆缠绕在黑色念头上,在水龙头惊骇的眼神中,黑色念头嗡嗡变大,几乎突破半千的高度,携带可怕雷霆将眼前的血海轰成一个个巨坑!
肆虐了足足一刻钟,黑色念头缩回拇指大小,悠然飘了回来,语气冷淡:
“你说的对,愤怒是左右那些低级生命的,我等凌驾世间之上,一切都毫无价值!”
“当然,除了回归本源!”
黑色念头散出一股吸力重新将水龙头吸入内部,滴溜溜钻回脑门。
怒潮大将把玩着腰上缠着的龙头,面无表情:
“我们的愤怒可以发泄,但它们的愤怒已经有了目标。”
“等着吧,胆敢霸占我等权柄之位,以为本源会接受你们?”
“区区野草,权柄自会灭掉!”
无边星空中,一颗普通的绿色星球跟随着普通的恒星在疾驰。
这颗普通的星球一隅,有一座不过百米高的小山。
一条青条石阶缝隙间露出嫩绿的草芽,石阶盘旋而上,衬着两侧洁白的梨花,一路延伸到半山腰。
那里矗立着几座青瓦白墙的房屋,在无数的梨花中若隐若现。
暖风吹过,梨花颤抖。
卷着屋中传来的声音向着山下飘去。
山脚下,一位妙龄少女身穿罗裙面容姣好,臂弯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此刻正站在一块被尘土掩盖少半的石碑前,上面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个苍劲有力的题字:
梨山。
没有多待,少女挎着篮子,用手探着上面盖着的粗布,感受到温度尚可,低头跨上了梨山的石阶。
耳边传来山上郎朗读书声。
少女的体力非常好,不过十几分钟光景,人已经来到那几座房屋跟前,却在一扇木门前停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背诵声已经停了。
此刻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为兵者,生死之道,存亡之理……”
“天下广大,却正值战乱,共有九王争霸,妄图统一天下!”
“战火虽未绵延至此,却不可不察,今日教授你等的兵法天数只是开端,一百三十五字看似不多却是包罗万象,你们必须仔细揣摩!”
“想要将来临阵不乱,不要空有一腔血气,头脑和战略更为重要!”
此刻
,突然传来敲击的铃声,先生赶忙补了一句:
“今日就到此,回家之后写一篇理策,阐述你对兵法的理解,开学交上!”
“写两篇!”
很快,从房屋内冲出一群弱冠少年,抱着书本嘻嘻哈哈冲了出来,其中一个少年看到女子更是眼睛一亮:
“阿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再静养几天才行吗?”
少女拢了拢耳旁碎发,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
“还行,衣服没破,就是黑了些。”
“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亲手做了些吃食带来送给先生,让他增些气力,好好管教你才是!”
少年却是一脸坏笑:
“嘿嘿,阿姐请努力,先生在等你哟!”
“小坏蛋!”
少女骂了一声,却是仔细整了整衣容,才迈着步子穿过木门,来到廊下向内观望,正巧看到一袭白袍优雅若山间古松,晴朗如夜间明月,转过门扉,迎面而来。
“先生万福!”
少女赶紧低头施了一礼,再抬头脸却先红了一半:
“明日休假,今日特来接阿弟回家,多谢先生辛苦照顾!”
那先生俊朗人物,见到少女也是停步点头:
“原来是阿梨姑娘,十几日不见了,上次听阿楠说你身体有恙,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先生关心,已经无碍了……”
阿梨眼神眼神掩饰不住地惊喜:
“只是不知如何被毒虫咬了,丢了些气血,卧床几日已经不妨事了……啊对了先生,这是我亲手做的梨蕊糕,送给先生品尝一二!”
说着拎下小篮筐,掀起粗布,造型好像盛开的梨蕊。
“啊,好香!”
先生深深吸了一口,赞叹一声。
此刻正有风吹过。
也不知是说飘来的花香,还是篮中的糕香,亦或是眼前的少女香。
总之,阿梨的头更低了。
夜逐渐深了。
突然一声春雷,惊天动地。
绵绵春雨随之而来,带着一股股渗入骨髓的凄冷灌入窗户,吹动屋内的蜡烛火苗摇晃。
正在床前绣女红的阿梨急忙放下针线,伸手护住火光,又赶忙将窗户关上。
在关上的刹那,她愣了一下,又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外面的黑夜看去。
黑漆漆的夜,除了绵绵春雨打在院内石板上的噼啪声,就连鸡窝里都是静悄悄的。
无论公鸡母鸡,都缩着脖子躲在鸡窝里不出来。
什么都没看到。
倒是外面几株大树还有院墙的阴影让人心里毛毛的。
“看错了……”
阿梨关上窗户,擦了擦额前的几滴雨水,脸色有些羞红:
“真是不要脸了,大晚上的,怎么会看到先生呢?”
梨山到小镇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脚程,何况是这雨夜,夜黑路滑的,先生……
越想脸越烧,女红都没心思绣了。
少女辗转反侧到了半夜才昏沉沉睡去。
恍惚之中,她似乎又看到那一袭白袍,俊朗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能够看到他的笑,感觉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蓦地一声惊雷将她惊醒,雷光映出床前的一道黑影,一双血色瞳孔死死盯着她的脸,惊骇的阿梨失声大叫——却无法发声!
借着雷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狰狞扭曲,贪婪的血瞳,口中尖牙利齿,身上穿的白袍被雨水打湿,显出
先生?
阿梨惊恐地张大嘴,口型喊出先生,眼神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如此狰狞的面孔可怕的神情,会是那个清风明月般的先生?
她想起身,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不是身体无力,而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眼神突然变的心疼:
“先生,你是不是得病了,我带你去看大夫,我带你去看柳神医!”
她不停说着,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急得眼泪一颗颗滴落。
“哭了……”
突然站在床前的先生说话了。
他用食指抹了滴眼泪送到口中,不断摇头:
“咸的,苦的!”
“心情糟糕,你的味道也会变差,不要打扰我难得的兴致——你不是喜欢我吗?想没想过成为我的妻子,想没想过我过来提
亲,有一日能将你名正言顺娶回去?”
“对,现在你就这样想,这样想……”
阿梨的眼神变得空洞,但几秒之后,恐惧害怕又再度出现,这次是真正的害怕,她想起来了!
“我的伤,你,是你……”
那一晚,同样的场景,在睡梦中,突然有尖利的东西插入她的脖子,咕噜噜大口吸血。
也是先生。
但是她丝毫记不住,大夫来看也找不到任何伤口,只以为毒虫的毒液所致,开了些解毒的药方。
但没想到,噩梦再次降临。
“血脉的力量觉醒了不少,我的话也控制不住你几秒……”
先生俯下身来,凑到她冰凉的脖颈间,仔细感应着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放心吧,阿梨,这次你也会什么都记不住。”
“等你修养好了身子,还是会继续给我送糕点,我很高兴啊,因为看到你,我的糕点就出炉啦!”
“阿梨,你是不一样的,像你这样极品血脉,虽然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这里,在你的体内觉醒,但我不会浪费任何一滴的!”
“我会慢慢吸上几次,等我最终忍不住的时候,再一口把你吃掉!”
咔嚓!
又一个惊雷照亮了屋内。
阿梨惊恐地睁大双眼,在先生的背后,还有两个人的影子!
团伙作案!
阿梨绝望了,三个人,今天肯定要被灭口了。
但是先生丝毫不觉,或许是日常装作一副儒雅正派的模样,难得释放心头的可怕恶念,他虽然馋的流口水,却还是想要说个够:
“那破学堂,我已经教够了!”
那破班谁爱上谁上。
“每天看着一团团流动的鲜血在眼前跑来跑去,你知道有多煎熬多痛苦吗?”
“更痛苦的是,还有个拥有绝世血脉的美味提着倒人胃口的破梨蕊糕来你面前显摆,我每次都抓破掌心才能忍住不当场吸***!”
“哦对了,刚才我是骗你的。”
“眼泪,和你的恐惧,配合着滚烫的鲜血,就是最有滋味的一道菜!”
先生的手指摸上了她的脖子,满口的尖牙控制不住地生长,寸长的利齿表面流动金属光泽,怕不是一口能咬断阿梨的脖子!
阿梨的眼眸一边流着泪,一边偷偷看向先生的背后。
在他的后面,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一静一动。
静的没有声息,从阿梨发觉到现在不曾动过地方。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非常好奇地在先生身旁打转,脸都要贴到先生的鬓角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眼前的场景莫名中带着诡异。
先生一转身就要和身后人亲上了吧……
不知为何,阿梨的脑海里闪过这样奇怪的念头,扑哧一声乐了。
无声的笑,把先生乐懵了:
“你这是要改我菜谱?”
你乐什么?
利齿张开,狠狠咬了下去!
阿梨吓得闭眼。
徐放伸手,掐狗一样掐住先生的脖子,一使劲就给拽了回来:
“你这是什么恶习?”
“你这是夺舍了哪个种族,居然如此的没品?”
我站这儿听半天了。
张口闭口吸小姑娘的血,枉人家对你一片痴心。
你丫的怎么下得去嘴?
“放开我!”
尽管被徐放掐脖子拎起来,先生的脸上并没有多慌张,反而口气冰冷:
“不管你是谁,我给你机会,立刻滚!”
真尼玛嚣张啊!
徐放突然狰狞一笑,突然向后仰头,狠狠给了这个男人一个沉重的头槌!
诡异的火光在两人之间碰撞而出!
照亮了屋内,甚至一点火星落到蜡烛上,将烛芯重新点燃。
先生脑瓜子嗡嗡的,望着徐放震惊中带着不解:
“你、你也是……”
“我是你爹,跟老子来!”
妈的,我跨越千山万水,找到一颗念头容易么?
还是个附身的念头,比其他普通的念头要好得多: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令宇宙级念头都动心,一定要附身操控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徐放拎着他跳出窗外,直冲云霄!
钟大造从烛光暗处缓缓走出,望着床上的姑娘,伸手轻拂,阿梨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猛然起身后退到墙边:
“你是谁?”
“我叫钟大造,轮回之主。”
“介意让我看一看,能够被那念头称作稀世血脉的,究竟有何不同吗?”
(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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