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不是爱上王爷了?」
珠儿边帮着主子梳头,边探问着。
先前小姐的武功教王爷废了、当小姐晕昏醒来时,还对王爷心存怨怼。可这两日来,她瞧小姐和王爷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像一对恩爱夫妻似的,小姐的脸上也常常挂着娇羞的笑容,一副甜蜜蜜的表情。
「珠儿,你……」
凤芷翣的娇斥声还未出口,脸蛋就先红成一片,话也羞的说不出。
「敢情是真的啰?」珠儿一边篦头、一边点头如捣蒜。「莫怪小姐会动情,以王爷这等尊贵的身份,他大可效法皇上弄来一堆隹丽好生服侍他,但他却独独情钟于小姐你,只收小姐你一人做侍妾,还辟了心雨轩这清静的小院给你,王爷对小姐真的是很好,只是……小姐你委身做侍妾,实在是委屈你了。」
「别说了,珠儿。」
凤芷要揽了一绺青丝搅在食指上,眼睛低垂,脸上神情洋溢着幸福的光采。
只要胤辴是真心爱她,她也不计较身份、头衔。
只愿和他同心天地老,相伴朝朝与暮暮。
「小姐……」珠儿似有话想说,半吞半吐后,话又给咽了下去。
凤芷要旋过身来。「什幺事?」
「小姐,我……我们可以回武馆去吗?」
「这……过些日子,我再同王爷说,也许那时他就不会反对了!」
凤芷翣心下这幺想着:之前他激烈反对,是因为怕她一去不复返,又心存疑虑,以为她和子训师兄之间有暧昧,可现下她的心都给他了,他应当不会反对了吧!
「噢。」珠儿也知道这事有难处,遂不再问。「小姐,午膳你想吃什幺,我到厨房吩咐去。王爷可特别交代了厨娘,只要你想吃什幺,她就得做。」
「不用了,大伙儿吃什幺,我跟着吃什幺,别劳烦人家。」
「嗯。」
突然间,房门碰——的一声大敞开来,一个容貌衰老的嬷嬷,领了两个丫头走了进来。
「芷翣姑娘,咱们福晋请你到茗芳阁一见。」
同嬷嬷姿态高傲地睨睇着,穿着一身素雅的凤芷翣。
「福晋?!」珠儿想到以前在仁武馆内,听闻探子回报有关雍王妃的残忍毒辣。「小姐,别去啊!」她附在主子耳旁,小声地道。
纵使声音已刻意压低,但仍是让多疑的同嬷嬷给听见了。
同嬷嬷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掴了珠儿一巴掌。「你这个贱丫头,唧咕的说些什幺,以为我听不见吗?福晋下的命令,容的你插嘴吗?」说着,便吆喝身后的两名丫头。「宝儿、贝儿,过来给这个贱丫头掌嘴!」
「是。」
「是。」
宝儿、贝儿应的有些心虚。同样是当奴婢的,惺惺相惜都嫌不及了,怎还忍心下手打人呢?但同嬷嬷的话又不能不理、不应。
「你们两个再蹭蹬,当心我就连你们两人一起打!」同嬷嬷火大了。
这会儿,宝儿、贝儿俩人不敢再犹豫了,举步走向前,却敦凤芷翣给拦下。
「同嬷嬷,你就别气了,珠儿年纪小,又初来乍到,王府内的规矩她不甚了解,冒犯之处,还请同嬷嬷您见谅才是!」
「哼!」
「珠儿,还不快给同嬷嬷陪罪!」凤芷翣催促着一脸芒大不愿意的珠儿。「快呀!」
「对不住,芒嬷嬷!」
「哼!」同嬷嬷下巴一扬,老眼一挑。「芷翣姑娘,请!」
「小姐,我和你一起去。」珠儿护主心切,深怕主子有个万一。
「不用了,我自己去……」
凤芷翣的话未完,便被同嬷嬷给截了去。「一道来吧!」
同嬷嬷下垂的嘴角微扬。她正不甘心没教训到这个小丫头呢!待会儿,主仆俩一块教训。
进到茗芳阁,凤芷翣就见到一个脸上涂着厚重脂粉、嘴唇抹着血红色料、身上穿着华丽服饰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略略肥肿、年纪稍稍大了些,容貌看起来甚是吓人,尤其是那血盆大口,活像是要吃人似地——
这……她就是雍王妃吗?
凤芷翣心存质疑,然,这女人一身金光灿灿的佩饰,除了王妃之外,府内还有谁会如此穿金戴银呢?
正当她纳闷之际,啪——的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灼烫了她右边的芙颊。
「见了福晋,竟敢不福身请安,你是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啰?」同嬷嬷单手插腰,腾空的另一只手又挥舞了过去。
受了冤,忍下委屈的凤芷翣正欲同雍王妃请安时,冷不防地,左边的桃腮又挨了一巴掌。
「小姐——」珠儿急忙上前扶住重心不稳,差点跌跤的主子。
「我没事。」凤芷翣抚着两边发热的脸颊,咬紧牙根,强忍下心头的怒意。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懂礼节。别以为王爷宠你,你就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充其量,你只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等王爷玩腻了你之后,你可会是比妓院里那些妓女还不如!」同嬷嬷尖酸刻薄的说着:「你自个儿屈指数数,这王爷恩准你做侍妾都几日了,你竟然没来向福晋请安!你可得搞清楚,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可都是福晋在作主的呢!」
「我家小姐她前几日晕厥躺在床上,这两天,身子才刚复原,她没来向福晋请安,也是情有可原的呀!」珠儿激昂地反驳了回去。
「你这个贱丫头,你还有话说!」同嬷嬷脚一提,狠狠地朝珠儿的身子踹了下去。
「哎哟,疼死我了——」珠儿跌至一旁,爬都爬不起。「小姐,我好疼呀!」
凤芷翣见状,赶忙扶起珠儿,俏脸泛着怒意。「同嬷嬷,珠儿纵有再多的不是,您也不需要如此踹她呀!」
「哎唷,敌情你这是在教训我呀?这府内上上下下的奴仆,哪一个不是让我管的服服贴贴的,就你这个丫头,活像是没人管教一般,顶嘴、开骂样样来——真是什幺样的主子,就有什幺样的丫头。」
同嬷嬷冷嘲热调着。
「耶,你这个老嬷嬷——哎哟,疼死我了!」珠儿按着身上的痛处,还是忍不住要回嘴。「您都一把年纪了,就该积点口头,要不,等到了地狱去,看阎王不割掉你的舌头才怪!」
「好了,珠儿,别再说了!」凤芷翣生拉硬拽,把珠儿给劝了住,继而欠了身。「福晋,芷翣在这儿给你请安了,容芷翣先告退。」
她扶着珠儿欲走,后头却传一阵高亢的尖噪声。
「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
雍王妃龇牙咧齿地嚷着。
方才她一见到凤芷翣,心中的妒火便熊熊高涨,瞧她一脸素净,连胭脂也没涂,但小嘴就是那幺地瑰丽粉嫩,容貌也似出水芙蓉般的白净无瑕。
可恨啊!
为什幺一介平民女子,能得天独厚,长的如此美丽,而她贵为皇亲国戚,却……却面貌丑陋,从小就是其它的格格、贝勒、阿哥眼里的笑话?
她恨所有长的美丽的女子、恨所有得到王爷宠幸的女人,她要撕碎她们的一切美梦!
她没有错,因为她们拥有的,原本都是她应该得到的!雍王妃愤愤地盯着凤芷翣那张美艳的脸孔。
雍王妃投给了同嬷嬷一个眼神后,只见同嬷嬷似了然于心,遂走上前,用力地将凤芷翣和珠儿两人拽开,并示意宝儿和贝儿把珠儿给拖出去。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幺——哎、哎哟……痛呀——小姐、小姐出来呀——」
珠儿的呼喊声,让急遽关上的门板给隔在门外。房里,凤芷翣如同猎人眼中的猎物一般,出不去,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你……你们,你们想做什幺?」凤芷翣强自镇静着。
「哼,你这个狐狸精,胆敢勾引王爷,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雍王妃嘴角泛着冷残的笑容,伸手拿起早搁置在桌面上的皮鞭,咻——地一声,便往凤芷翣身上抽去——
到底是练过武功的,凤芷翣反手一接,便将鞭梢给握在手中。
雍王妃抽不开、扯不动,气急败坏的喊道:「好啊,你竟敢和我作对!」
同嬷嬷见状,伙同其它在场的大丫头,合力把凤芷翣给制伏,并取来捆索,把她的双手、双脚给绑住。
「贱女人,竟敢反抗,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同嬷嬷的脚跟一提,像踹珠儿那般,如法炮制,只是力道更加有劲,这一踹,把凤芷翣给踹趴在地上。
凤芷翣吃力地仰起脸。「你们这幺做,私自动刑这事要传出去,不怕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王爷吗?而且还可能因为这样,而坏了王爷的声誉的!」
皮肉之痛,她能够忍,只是,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对雍王府的声誉总是不好,况且,还可能连累到胤辴,坏了他的名声。
「哼,你少在那边教训我!」
「贱女人,你有什幺资格教训王妃?」同嬷嬷又往她的身上踹踩了去。
凤芷翣忍住背脊处传来的疼痛,仰高着脸,未喊痛叫。
「同嬷嬷,你让开,让我亲自来教训、教训她。」
同嬷嬷依言退了开。
雍王妃举高皮鞭子,毫下留情,一鞭一鞭地猛抽下去。
「叫啊,我就不信你不疼!」
阵阵的抽痛如针扎刺着全身一般,她忍,她能忍的!
凤芷翣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忍,绝不能低头——
「好哇,你皮厚是吧?」没听见叫喊声,雍王妃打的也不来劲,索性丢了皮鞭,往她那片染红的背上一踩。「同嬷嬷,给我拿酒来泼,我就不信她挨得了多久!」
这也真是奇怪的了,以往她打那些侍寝的歌伎,哪一个不是才打了几下,就哀哀求饶的,有的甚至才看见她伸手拿皮鞭,就开始哭爹喊娘。
怎今儿个她这幺用力的打,而且打的那件白衣裳都染成红色了,这贱女人连哀叫一声都没有?!
哼,和她讲骨气是吧?
可惜,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若是这贱女人愿意出声求饶,或许她还会考虑收手,但偏偏逞什幺鬼骨气——
好吧,爱逞,她就让她逞个够!
同嬷嬷把烈酒取来,一迳地将瓶口往下倒,灼热的**,浇洒在凤芷翣背上那一条又一条的伤痕上……
即使忍耐力再强的人,这会儿,怎幺也撑不住了!
「啊——」
凤芷翣痛地大叫了声,她咬紧牙根,绷紧全身,想藉此减缓身上的疼痛,但体力透支,最后撑不住,竟晕了过去。
「福晋,这女人晕过去了!」同嬷嬷扯着凤芷要的头发,察觉她确实晕了过去。
「把她弄醒!她以为装晕我就会放了她吗?」
雍王妃恨的牙痒痒的。
就算她自己再丑、再笨,也会有危机意识。今日王爷让她当侍妾,明日说不定就封了侧福晋,也许哪天两人还会设法把她给踢掉。
不,就算是有名无实,她也要护住雍王妃这个头衔。
想王爷在皇宫内的地位,可算是举足轻重的大臣,自从阿玛串通了皇上身边的人,使计让她嫁进雍王府内,那些平日笑她丑、笑她老的格格们,现在可是对她敬重三分呢!
同嬷嬷唤了一个大丫头,汲来一桶冷水,朝凤芷翣的脸上、身上泼去,霎时间,凤芷翣便幽幽转醒。
撕裂般的痛楚传遍全身,意识迷迷糊糊之际,只见雍王妃手持利剪,满脸狰狞地蹲踞在她身边。
「哼,我把你的头发剪光,再派人押你到寺庙去当尼姑。记得,以后可别再乱勾引男人了,尤其是有妻室的男人。」
雍王妃心里早打好了如意算盘,她选定了个男仆,就说这贱女人和他暗地里互通款曲,奸情被府里的丫头发现来告之。
所以,这一切惩罚都是原之有因的!
雍王妃捉起芷翣的一绺青丝,用力地扯了扯,芷翣的头跟着移挪。
那把利剪,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你这贱女人,有了王爷的宠幸,竟然还不知足,又和家中的男仆暗通款曲——今儿个,我可是代替王爷在教训你的!」
雍王妃嘴角斜撇,一脸得意的笑着。
「没……我没有,你……血……血口喷人——」凤芷翣冷瞪着。
「还敢狡辩!」
喀嚓——
一绺青丝让利剪划过,断成了两半。此刻的雍王妃心里有了快意,复而又捉起一绺想继续剪,但一个人影疾速的窜进,抢走了她手中的利剪,又将她踢了开去——
「哎……哎哟喂呀……疼呀,疼死我了!」雍王妃连连哀喊着:「谁这幺大胆,敢推本王妃——」
她怒喝道,抬眼撞见两道冷冽的噬人目光,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
「王……王爷,你……是你呀!」雍王妃强装着笑容。
她万万没想到王爷这幺早就回来,一时间,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她……她和府里一名男仆暗……暗通款曲,我……我正在替……替王爷教训她。」
「我可不记得,什幺时候允许你插手管我的事了!」
「她……她真的背着王爷你,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雍王妃乱了方寸,胤辴说什幺,她全然听不进去,一心只想定凤芷翣的罪。
「是啊,两名丫头宝儿、贝儿亲眼看见,芷翣姑娘和男仆阿福在花丛里幽会的,阿福也认了罪了!」同嬷嬷帮腔道。
胤辴冷哼了声,压根不理会她们主仆俩一搭一唱,迳自蹲下身去替已昏迷的凤芷翣解绳索。
看着她背上那片怵目惊心的血红,白色的素衣残破不堪,一条条的血痕映入他眼底……
这是何其残忍的手段啊!
胤辴两眼冒着火焰,斜睇着作恶的主使者。「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他弯着身,一把将凤芷翣抱起。
「佴祺,快去请大夫!」
「哈攀龙,把所有相关的人召集至大厅,一个也不许漏!」
语音甫落,胤辴紧紧的抱着芷翣疾速往心雨轩奔去,只留下冷冽的寒声,缭绕着茗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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