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告诉我要对他有意思的话就面谈?这个混账东西,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他居然大言不惭的告诉我要面谈?彭青山这个废物不是见过他们了么,他们到了黑沙瓦之后,让彭青山把他给我找出来,我倒是要当面看看,这是什么一个混账东西!居然还说不要我帮忙弄通关文牒,我倒是想看看他凭什么本事,能够拿得到通关文牒入关!”
就在逆反心理特别严重的裴云蕖在黑沙瓦的精舍里大发雷霆的时候,距离黑沙瓦还有十来里路的顾留白也正在大开眼界。
这个世上厉害的人物,厉害的修行法门很多很多。
各擅其法,各有千秋。
不管自己多厉害,也千万不能小觑了别人。
从小就知道的这些道理他当然深信不疑,只是道理是道理,他见的法门还不算多,有些他真想象不到。
就比如眼下,阴十娘浑身突然发出了爆豆子般的声响,就像是每一根骨头都在炸开。
他第一时间感到紧张,浮现在心中的念头是阴十娘该不会走火入魔了?
然而阴十娘浑身却只有放松之意,就像是反而在不断地释放着担负的分量,在这种爆豆子般的响声之中,阴十娘迅速的变矮了。
她本身很高挑,但现在却变得和寻常女子身高差不多。
她身上的衣衫便一下子显得有些过长。
就连长长的马脸也变短了,虽然她依旧带着有面纱的帽子,但很明显她的脸已经好看了很多,比例很协调。
“你这是?”
“不喜欢招摇过市,进去之前,我再换身衣衫。”
“这倒是省却了很多麻烦。”见和自己想的一样,顾留白称赞道:“这是你本来的模样?若是罗青见了你本来的模样,估计就不会死不瞑目了。”
阴十娘没接他这个话,只是平静道:“你要学霜剑,这法门本身也是要学的。”
顾留白悚然一惊。
他不是笨人,瞬间就想明白了,阴十娘已经告诉了他霜剑的一个隐秘。
“你们是猪吗?彭青山都说肯定进来了,你们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黑沙瓦又不是长安,这才多大个地方。就算别的人不好找,那两个人也太明显了吧?”
傍晚时分,裴云蕖再次大发雷霆,几名她的宝贝心腹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几名心腹心里都很郁闷。
黑沙瓦地方是不大,但长安他们可以调动多少人手,有多少人可以给他们办事?这里又有几个人能给他们办事?
而且还都是看不上眼的那种废材。
本来和边军之中裴家的那些暗桩子联络就已经费了他们不少心血,还要照顾二小姐的个人喜好,去盯着许推背那个胖子,还要去查那个商队掌柜的大妇和许推背有没有什么关系…
太缺人手了。
一开始他们怀疑是裴云蕖和彭青山错了,那些人根本不到黑沙瓦来。
但彭青山现在都快到了,而且彭青山很确定,那些人肯定已经进城了。
那这件事情就诡异了。
别的人不说,那么高挑个子的女子剑师,还有那个驼背的老妇人,这么明显特征的两个人,应该不可能有错漏。
只要进城不可能不注意到。
“你们这群人,不把这些人找出来,我怎么当面教训那个想要和我面谈的混账!”
“要是找不出来,我走了你们也别走,在这里吃两年风沙再说吧!”
几名心腹走出这间精舍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冷汗。
虽说很清楚二小姐是故意吓唬他们,但在这里吃两年风沙也的确太惊悚了。
“怎么办?”
一人压低了嗓音问道。
“别派那么多人盯那个胖子了。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去埋那具女尸…分出人手来,把黑沙瓦翻过来都要找到那个少年!”其中一人发狠回应道。
“顾十五是吧,你的确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精舍之中,裴云蕖眯起了好看的眼睛,狠狠磨了磨牙。
只能说顾留白和正常人的确不一样。
裴家什么权势?
若是裴云蕖开口施舍些什么,那什么人不得感激涕零的接着。
眼门前的好处不说,光是让人知道裴家二小姐曾特地关照过这个人,那这个人哪怕做过许推背做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像现在的许推背这么惨。
她这样的人也不会轻易去关照什么人。
但这个冥柏坡埋尸人,居然将她的好意一口给拒了!
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这么嚣张!
妈的,还有那个许胖子,让人洗干净了那女尸,换了一身白狐似的衣服,但又为何拖拖拉拉迟迟不做些刺激的举动,真的烦!
正当裴云蕖想着找个触霉头的官员来教训教训的时候,院子里两个太史局的官员很机警的提前脚底抹油溜了。
边塞和长安大不同。
长安的天色是一点点暗下来的,红彤彤的晚霞能够在天上停留很久。
黑沙瓦的夜晚就像是突然来临的。
天色明明暗的很晚,天空给人的感觉还能亮上很久,似乎可以让观星师们失去耐心,但就在下一刹那,华丽的夜空便会突然出现,黑暗席卷天幕,璀璨的星河却气势恢宏的直压在人的心脏上。
太史局的这两个官员很能理解,为何那些在长安唯唯诺诺,走路胆战心惊的文人骚客,到了塞外却往往能够写出大气磅礴的诗句。
星辰的大小和亮度都不一样。
很多长安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星辰,会蛮横的闯入你的视线,时不时就有流星如剑,划破天际。
城中的军士开始在城墙上挂气死风灯了。
两名太史局的官员瞪大了眼睛,朝着之前出现凶星闪耀的方位看去。
下一刹那,两个人同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有一个驼背老妇人,荡秋千一样在一个箭楼下方荡了过去。
她好像是从城墙的某个阴影处荡出来的。
但再眨眼凝神望去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两个人都怀疑自己水土不服,出现了幻觉,但互望了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神色也不对。
“你看到了?”
“你也看到了?”
“一个荡秋千的驼背老妇人?”
“什么老妇人能荡得和箭楼一样高。”
“有鬼!”
……
“外面什么声音?”裴云蕖刚刚才用完晚膳,准备去城中活动活动手脚,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喧哗。
“那两个太史局的官员太过胡闹,想直接在小姐的院子里搭两个营帐。而且他们还说今日观星的时候,发现城中不太平,有鬼。”门外马上有人沉声回应。
“鬼,什么鬼?”裴云蕖微微蹙眉,这两个太史局的官员难道如此善解人意,知道自己心烦,居然还想说些神怪鬼故事给自己听?
“说是城中有个驼背老妇人女鬼,在箭楼和城墙之间荡秋千。”门外那人回应道。
“驼背老妇人女鬼?”裴云蕖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这个混账,真的是猪脑袋吗?到现在发现不了那些人的踪迹,这两个人都看到了,你们都找不出来!真的蠢笨得像头猪一样,这么明显的特征都联想不到一起。”
“原来是…”她那心腹也瞬间反应过来。
“这两个人还算机灵,算了,他们要搭营帐在院子里就让他们搭吧!”裴云蕖瞬间心情大好。
好歹终于确定了那些人是进了黑沙瓦。
进了黑沙瓦就好,那自己的猜测就没有错误,那自己就也应该能当面教训那个混账顾十五了。
心里刚刚浮现出这些个的念头,她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那个心腹又吃了一惊,“厉溪治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许推背那个胖子终于人神共愤了?”
砰!
裴云蕖一个箭步就将大门踢开了。
厉溪治是她的心腹之一,但这个时候最紧要的是,他是去盯着许推背的人。
“找着了!”
厉溪治今年二十七岁,面容方正,办事极为稳重,但此时快步前来,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意。
“你也这么有兴趣?”裴云蕖觉得自己必须重新评判厉溪治这个人。
厉溪治和裴云蕖的目光一对就知道二小姐会错了意,但他十分了解这二小姐的性情,却不急着解释,只是故作神秘道:“小姐,我好生盯着许推背,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
“快说!”裴云蕖瞬间被吊起了胃口。
“这许推背是个闲职散官,但属下盯着他,却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这城中很多人都帮他办事。很多人对上官的差遣倒是糊弄的很,但他让人做事,别人倒是用心的很。”
“就这?他和那女鬼,不,那这和他和那女尸有什么关系?”
“说来也巧,我盯着他,却发现他和冥柏坡那少年郎有干系,恐怕是在帮那少年办事!”
“这…”裴云蕖一双美目瞬间睁大,小巧的鼻子里一时只有吸进去的气,没有呼出来的气,她的脑门嗡嗡作响,脸上却是火辣辣的。
长身女子尸身!
还穿了白狐一样的衣衫!
这特征也太明显了!
自己刚刚还骂人猪脑袋,这该死的许胖子,是准备了一具和那霜剑主人体型相似的尸身,要玩假死的戏么?
这么容易联想的东西,自己居然只想着那种特别嗜好,自己什么脑袋?
“带我去找这个死胖子!”
裴云蕖咬了咬牙,也不问厉溪治到底是怎么发现许推背和顾十五有关系的细节,怀着要杀人的心便出了门。
“小姐神机妙算,知道这胖子就一定有问题!”厉溪治马上带路的同时,还认真的说了一句。
跟在裴云蕖后方的两个心腹顿时为之侧目,这厉溪治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别的不学,这拍马屁的手段倒是学得炉火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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