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宰治有个秘密。

他用了一整个房间来装妹妹的画像。

画中人永远只有背影，没有露出过脸庞，因为他不知道她真正的模样。

直到太宰晴离开，太宰治才发现，她没有遗留过哪怕一张照片。

太宰治通过“书”看尽了平行世界的发展，也看到了许多“源初”曾经踏足过的痕迹，有她所在的地方永远那么热闹。

自由的风太过恣意妄为，哪怕他一直用画笔试图留存源初的身姿，也终究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而已，好在他已经不再需要继续使用画笔还原她存在的痕迹了。

太宰治的眼睛里含着笑意，乖乖抱着杯子喝完了牛奶，用目光描绘着少女在灯光之下显得格外柔软的神情。

“初初。”

“嗯？”

源初疑惑地看向他，太宰治突然站起来凑近了：“这里好像有什么……咦？”

他伸出手轻轻碰到了源初的脸，拇指指腹下意识地擦了下她的嘴角。

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感觉也有点奇特，源初睁圆了眼睛。

“是今天和园子去玩了，稍微化了一下妆，所以我是没有清理干净吗？啧，真是麻烦。”

源初有点郁闷，铃木园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大小姐，也不是特别成熟得体的女性，结果保养打扮的手法倒是意外的很娴熟，她和世良真纯陪她一起玩，被嫌弃了好一通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素颜，两个人都没有逃脱她的魔爪，被对方强行按住摧残了一番。还好家里妈妈有卸妆用的东西，源初生疏地鼓捣了半天才终于搞定，把自己的脸给还原。

“原来是这样啊……让我来帮你吧，这个应该也是我的工作呢，初初。”

“也行。”

对哦！这可是她的小情人！他也该做点小情人应该做的事情了！

源初干脆地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指使太宰治干活，她压榨别人干活的时候总是毫不手软。

软妹理直气壮地想：毕竟小情人可是花了钱养的啊！

柔软的黑发顺着她的动作落到肩头，源初扬起脸，毫无防备地露出白皙脖颈，她的眼睛里好像总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

太宰治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兴致勃勃地从桌子上抽出湿纸巾，俯下身缓缓擦过源初唇下的残红。

“初初如果想化妆也可以找我哦，虽然现在不会，但是我都会学的！不要让别人抢走我的工作嘛！”

源初一听，哦嚯，还挺有竞争意识。

不错，他终于决定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工作技能了吗？

软妹不免感到有些欣慰。

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道：“还是算了吧，脸上有东西的感觉奇奇怪怪的，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多揍几个人热热身呢。”

女孩子的表情生动又活泼，是真实存在的。

太宰治定定地注视着源初，像是受到了不知名的吸引，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接触到了少女身体上散发的温度才能够安心。

在跳跃时间线将源初的遗体带回时，她的这具身体残破不堪，到处都是伤痕，肤色苍白又没有生气。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肯乖乖躺在他怀里，可是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无法叫人感到高兴。

现在源初布满惊讶的脸庞白里透红，脸上细小的绒毛在柔和的灯光里显得无比可爱，显然是复生后被迦勒底精心呵护的很好。

“……怎么了，修治？”

太宰治的视线溜到她的手腕处，泛白的伤痕依稀可见，隐没到单薄的衣袖里。

源初原本没有在意过自己身体上面的伤，但是注意到太宰治的视线以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们好像确实有点糟糕……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

“不要看啦，又不好看。”

源初没觉得这有什么好自卑的，她就是她，是不会变的。过去的经历也是构成她现在的一部分，是她身为人类而存在过的证明，所以源初总是坦坦荡荡，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才不会呢，怎么样的初初都是最好看的！”太宰治沉默了一会，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痛吗？”

源初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不痛啊。”

太宰治没有说话。

他全部孤注一掷的勇气，都用在等待她回来这件事上面了。

“书”的力量不够，无法使死者复活，于是他将之与圣杯结合，并等到了人理烧却的机会，才终于得以达成目标，这确实是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

源初死在千年之前的某个战场，太宰治去寻找她的遗体，将之带回作为容纳她灵魂的容器时，那里的整片天地都被鲜血淹没。

无人生还。

太阳在他怀里破碎，茫茫星子坠入地面。

在惨烈至极的战火与硝烟之下，根本就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这个人哪怕轮回转生了也一样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总是近乎狂热的享受着战斗。然而她失去记忆以后变得沉静了，他从来没见过她显露出这番模样。而且她的态度友好很多，乖乖地任由他欺负，偶尔的胡来也都被允许了。

女孩子容颜清丽，身姿纤细，抬起脸看向他的样子像是在索吻，柔软的唇瓣晕染着艳丽又旖旎的色泽，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她化完妆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可他居然不是第一个见到的。

这样的现实让太宰治忍不住感到有些懊恼，心底烦躁的情绪蚂蚁蚀骨一般难以忍受。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了。

像是被这一幕烫伤，太宰治本能地想要逃离，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胸膛之中突然泛起黏稠而又浓密的情绪，澎湃的心潮在灼热与刺痛中鼓动，太宰治遭遇到了致命的诱惑，明明知道这不应该，太危险了，却还是无法自拔的被她所吸引。

“我不会阻止你的战斗，但是，初初，我想要你更爱惜自己一些。”

太宰治好像不觉得这种话从自己口中吐露很违和一样，微笑着这么说，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是不断膨胀的欲望。

源初莫名觉得他这句式好熟悉，她默默想了一下，不就和罗曼医生那个老父亲口吻一模一样嘛！

于是她笑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太宰治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里闪过让源初看不懂的晦涩情绪。

源初总觉得他内心起伏不定，产生了某种波动，好像在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能说。

源初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拽了拽他的衣袖：“现在干净了吗？我说这位先生，你的工作技能还真是半点没有啊……哼哼，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嘛。”

“源初小姐。”

“怎么啦？”

太宰治突然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颊，鸢色的眼瞳好似被某些不知名的情绪点亮，卷起了近乎汹涌的狂潮：“我可以亲亲你吗？”

源初：“？？？”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