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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心情，坏心情，一双拖鞋决定。许舒夏以前没发现是这么矫情的人，但卫然把拖鞋给她的时候，她嘴角确实忍不住上扬了。

她在笑。

“你在笑什么？”

许舒夏糊弄着：“心情好。”

“喔。”

卫然带着她往屋里走，许舒夏观察着四周。实话说，这边要比隔壁那栋宽敞多了。许舒夏那边只是一室带一卫，卫然这边可不止，感觉能有个六十来平。

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她还挺会找。

客厅特别大，延伸出去有个小阳台，上面有一个画架，画布上是鲜明的水彩。

卫然让许舒夏先坐会儿，她去厨房拿了个玻璃杯，将可乐打开，咕噜咕噜倒玻璃杯里，分给许舒夏一半，还调侃着：“你怎么不多买一罐？我们两个怎么够喝。”

“你别说。”许舒夏接过玻璃杯，“我忘了。”

她真忘了，她就想着给卫然喝，忘记给自己买了。

卫然将可乐分两半，两人慢悠悠喝起来。许舒夏坐着，卫然站着，许舒夏说话还得稍稍仰着头。她好奇：“你怎么不坐？”

卫然指了指自己的牛仔裤：“有颜料，弄脏了。”

她又说：“哦哦，你刚刚在画什么呢？”

卫然将喉咙里的液体咕噜了一下，那瓶可口放在茶几上，她蹲身下来，和许舒夏面对面，一双清湛的眼眸透进许舒夏的瞳仁里。

“无聊乱画，你有没有喜欢的？我画来送你。”

卫然靠得有点近，许舒夏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卫然，她发现卫然的睫毛很长，翘翘的，眼神非常清澈。许舒夏目光下移，自然落在卫然挺翘的鼻尖上，佯装随意道:

“送我？真的假的，你画的都可以。”

“你喜欢人物还是风景？”

“风景吧。”

卫然眨眨眼睛，“那我画一副天空送给你怎么样？”

许舒夏看着卫然，忽然觉得，之所以会对卫然着迷，是因为卫然这人真的太纯粹了，她根本忍不住，忍不住心动。

“好啊。”

卫然从来都不是一个磨叽的人，她当即站起来，带着许舒夏去看那幅才画到一半的画。

画布上，她画的好像就是桥对面的房子。略微调了一下色，更明朗一些。

卫然拿出一个小凳子，让许舒夏坐她旁边，她嘀咕着：“这张暂时就这样，我不是很满意，看后面要不要补。”

她拿下画架，换了张新的。画笔在颜料盘儿里刷了几下，忽然看向许舒夏。

“如果我画画，你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许舒夏摇头，“不会啊，正好想看看呢。”

卫然还没落笔，看了一眼天空，眯了眯眼。

她又说：“那我给你画一张天空吧，你喜欢哪种蓝？”

许舒夏一只手撑着下巴，注视着卫然，目光往卫然脸上飘，飘过去，眼神顿了一下，顿在卫然的下巴。

“我喜欢，那种，亮一点的那种蓝吧？”

“哪种？”卫然把自己的颜料盘里的色彩给许舒夏看，“这种？”

许舒夏摇头，“不是。”她说不是的时候，又看了眼卫然的下巴。

卫然又指着蓝说：“那这种？”

许舒夏仔细看了下，还是摇头，“也不是。”

“那是哪种？”卫然索性把调料盘推到许舒夏面前。

许舒夏在蓝蓝蓝蓝蓝里看了几眼，最终落在钴蓝色。

“我喜欢这种蓝。”

“这个确实好看。我刚用的就这个。”卫然笔刷先蘸了点儿白色，又在别的颜色里调了调。

她开始画了。

这是许舒夏第一次看卫然画画，以前，她接触过卫然的设计的作品，但大多是甲方的要求，过于商业，看不太出个人审美。

她也知道，卫然是学过油画的，但她不知道她也会画水彩。就......怎么这么会画。

有时候一个人展示自己天赋的时候就很有魅力。

比如平平无奇的小笔刷在画布上发出唰唰唰声音的时候。

许舒夏几乎看得沉迷，她见烈日的阳光正好落在卫然的手指关节上，她观察的画笔，她的指节。发现卫然在画画时，指关节有微微凸起的骨头，像是什么富有艺术生机的东西在血肉里滑动。她还看到她手指肌肤的纹路，那里生长着可爱的、短而柔软的小绒毛。

许舒夏观察细致，仿佛她也成了一个画家，是用眼睛在画的。

她听到唰唰唰的声音。

五官变得灵敏，连鼻子也是，她嗅到卫然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点夏天的味道，还有一点说不出是什么奇怪的物质气味，可能是颜料。

许舒夏无法想象世上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东西。

【天空】逐成形状，色彩鲜亮动人。

卫然温声细语吐出一些文字，是关于色彩的。许舒夏又以同样柔和的语调回应着她。

“云你要白色？”

“不要白色。”许舒夏说。

卫然低声笑了笑，“那你要什么颜色？”

“我想要红色。”

“红色，据说喜欢红色的人会很热情。”

“那你觉得我热情吗？”许舒夏侧目，一瞬不瞬看着卫然，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

“我觉得你挺热情的。”卫然实诚：“那天在高铁上看到你还以为你是个很高冷的人，但接触下来一点都不。”

许舒夏又问她：“那你觉得，我热情一点好，还是高冷一点好。”

卫然脱口而出：“当然是热情，我喜欢好相处的人。”

好相处。

许舒夏也不知道这是算是什么程度的褒义词。她觉得她心里渴望的答案远远超出这个。

卫然重新落下画笔，许舒夏静静看着。

许舒夏觉得，如果把“时间”归为自己的所有物，那么，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真的会有不同的感觉。她看卫然画画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对画画没有钻研的许舒夏居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乐趣。

时间过得飞快，她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目光情不自禁跟着卫然的笔在动，有时候她帮她递一下颜料，偶尔卫然问她这个行不行，那个行不行。她会根据自己的实际体验来回答。

两小时后。

卫然将手里的笔停下，舒了口气：“画完了。”

“厉害。”许舒夏发出由衷的感叹。

卫然放下笔，舒了口气，她索性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撑着，极具松弛感的动作。

“你喜欢吗？”卫然问。

“我觉得，很好看。”许舒夏目光挪不开了几乎都。

“你别骗我。”

“我从来不强夸。”许舒夏蠢蠢欲动：“你给我画画，那我给你什么呢？”

“你给了我可乐啊。”

“就一瓶可乐，能换来你的一幅画吗？”

卫然答：“别人不太行，但你可以。”

许舒夏心脏忍不住又狂跳起来，她觉得直女说话真的挺不注意的，老让人多想。就，明明知道卫然没那个意思，但是她的心跳就是压不住。

一声叹息。

“得晾一天，干了加一个相框就行了。”卫然站起身来，许舒夏跟着她站起来。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肚子也饿了，一看时间，都下午四点了。

“吃什么？我做点吃的。”

“我都可以。”许舒夏厨房小白，这方面一窍不通，但她不挑食，能吃就行。

“那就煮个面条吧，我去洗个手。”卫然只身进了卫生间，她打开水龙头，洗手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忽然发现自己下巴上有一点颜料。

是蓝色。

钴蓝色。

诶？

这不就是天空的颜色。

许舒夏喜欢的颜色。

当然，对于一个钝感力超强的的人来说。

“我喜欢蓝色”和“你下巴的蓝色”的关系，相当于没有关系。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卫然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她肚子饿得不行，味蕾已经敲打着什么，必须用一包泡面充充饥。

她问许舒夏：“小夏，泡面加鸡蛋行吗？”

许舒夏愣了一下，“你叫我啥？”

“小夏，不行吗？那......夏姐？”

许舒夏没忍住笑了，她只是觉得卫然忽然换称呼有点儿受宠若惊。

“就小夏吧，我应该不比你大吧。”

“好，那就小夏。所以小夏吃泡面吗？”

这语气就有种哄小朋友的感觉，许舒夏却很受用：“可以的可以。”

卫然的厨房还没有布置好，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她选择吃泡面。她是“煮派”，泡的不爱吃。煎了两个鸡蛋，或许她在烹饪这件事上也有强迫症，非要撒点葱花和白芝麻——为了好看。

许舒夏静静等待着，嗷嗷待哺。她靠门框上，看着卫然，心底忽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