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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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9-EPXD: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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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9-EPXD:余孽

【伟大的实干家从不介意偶尔胡说八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鲁伯特·索恩利,1968年。

……

忙碌的医生们又结束了一场漫长的会议,他们疲倦地离开会议室,返回各自的战场——还有更多人等待着他们去拯救。过去的十几年里,许多有志于救死扶伤或看到了医学发展前景的年轻人投身于医生的行列之中,等待着他们的是不亚于血腥残酷的战争的另一重战场。在这没有硝烟的战线上,他们要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去挽救命悬一线的重伤员的性命或是竭尽全力地将重伤员早些治好、只为了多出一个能送回前线参战的士兵。

即便如此,哪怕是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也无法避免目睹更多的死亡和意外。从前线撤回并即将以残疾人的身份度过余生的军人比比皆是,这些无法继续参加战争的可怜人就此成为了另一层意义上的累赘。要是残疾人都干脆死在战场上就好了——有些自认为好心或是只考虑效率的医生想着,但他们并不会因此就怠慢下来。无论如何,他们也在以自己的形式服务于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看上去不会有尽头的战争。

“……特别病房那几个,怎么还不撤走?”忙碌的医生们偶尔会谈起那些需要重点照顾的重要病人的情况,每一个消耗更多医疗资源的特殊病人都可能会在资源日渐短缺的当下变相地夺走他人的性命。“眼看着离死不远,直接拔掉氧气管算了。”

“那都是UN军下令要保的人,除非彻底救不了……其实也差不多了。”套着厚厚一层防护服的另一名医生和他的同事步履蹒跚地在走廊里散着步,他们往往一进医院就连续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没法离开,工作之余的休闲娱乐活动也只剩下了闲聊,“勉强让他们不至于脑死亡,但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就可以看到活人身上长出尸斑了。”

“哎呀,听着真吓人。”同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言语中并无多余的同情或不必要的轻蔑,“那倒是会成为值得观察的病例,有那么多学生等着来见证呢。”

这话对当事人来说多少有些没良心,但见惯了死亡和种种比单纯死去更惨烈的场景的医生们正要用类似的办法来麻痹自己的头脑。每天与鲜血和尸体为伴的他们,要说服自己保持理智,就要采用些不那么正规的手段,哪怕是开病人和伤员的玩笑也是其中一环,只要不让可怜人们听见就好。

在医生们所议论的特别病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外面相对而言的悠闲在这里不复存在,每一名医生和护士都眉头紧锁,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让这些本该死在一天或一个星期或一个月之前的病人继续多活一天的办法。看着那些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类输液管的病人,平日里最铁石心肠的医生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冲上去帮那些病人解脱的冲动——对那些只剩下半个身躯的病人们而言,更是如此。

悲哀的是,即便用上了种种必要和不必要的手段,住在这里的病人们也只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在后方的医学生们当真来这里参观、把为了人类文明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的英雄们当做展览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前,主治医师们经常会擅作主张地把实情告知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关键人物的亲朋好友,以便让这些在各类通知书上签过字的人自己做出决定。

“……情况就是这样了,艾伯巴赫先生。”满头大汗的光头医生用尽可能标准的英语向面前的青年解释说,自己和这里的医疗团队已经尽力了,“她……已经不可能再苏醒了,再加上全身多器官衰竭,即便我们……”

正为自己无法拯救重伤员的性命而自责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坐在另一侧的红发青年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提奥多尔·艾伯巴赫双眼无神地平视着前方,脸色灰白,无意识地张着嘴,整个人看上去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好心的医生咳嗽了两声,这才把他从茫然之中唤醒。

“……对不起。”

“没必要说对不起。”提奥多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算能拖延脑死亡的进程,又有什么用呢?”那医生犹豫了一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那些话说出来,“……你会看到活人身上长出尸斑的。”

提奥多尔没有回答,他低下头,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用力地攥紧挂在胸前的金色十字架挂饰。手上的力度太大了,以至于早就没那么尖锐的棱角又一次刺痛了他的手掌,但他并不在乎。从东德到伦敦,他一路上失去了东西太多了……而现在,他即将一无所有。

“听着,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医生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可旁边那位麦克尼尔先生,现在连个能帮他做决定的人都找不到……你是他的战友吧?他的情况也不乐观,正好这回一次性解决掉。我会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您没有自己的意见,那我们就……”他停顿了一阵,等着提奥多尔发言,然而对面的东德青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按相关部门意见处理了。请理解我们的决定,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去救。”

说着,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卷起桌子上的病历档案袋,快步离开了,生怕一时情绪失控的提奥多尔跳起来抓住他、把沦为了泄愤对象的他暴打一顿。类似的事情,过去在后方时有发生,那些不愿接受亲朋好友经历了重重堪称折磨的救治后仍要失去生命的结局的军人会试图用自己的拳头反抗自然规律,而他们的所作所为除了让久经考验的医生失去勇气和信念之外,并不能改变将死者的命运。

提奥多尔仍然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病房外,久久没有反应。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沿着走廊旁的窗户滑入了这条冰冷的通道内,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张罗着给里侧的病人换药,他还是像木头人一样蹲在椅子上。绝望的病人家属跪在地上发誓愿意捐出全部家产换取这家如今汇聚了全UN军医术最高明的军医们的医院的进一步倾力救治,他还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

到了晚上七点多,戒备森严的特别病房里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护工。他提着饭盒走向形容枯槁的提奥多尔,用德语对已经坐了几个小时的提奥多尔说:

“艾伯巴赫上尉,吃点东西吧。知道你不想离开,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桑德克先生。”提奥多尔接过了饭盒,却没有打开。他向四处张望了片刻,动作迟缓地抬起腿,向着凯蒂亚所在的病房走去。

他不该在这里的。身为原东德军第666战术机中队的中队长,身为和迈克尔·麦克尼尔一同创造过奇迹的战术机部队的指挥官,他应该到前线继续奋战而不是在后方蹉跎许久。损失掉的战术机可以补充,牺牲的战友在队伍中的也可以由西德军甚至是法军或英军来补充——随着EU诸国加紧建立拥有统一指挥系统的EU军,国别不再会成为团结协作的障碍。

但他还是留下来了,在同胞们最需要他站出来奋战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在欧陆战场的局势继续恶化的时候逃避了战斗,甚至可以说是在整个世界都需要在英雄陨落的时候见证新奇迹的诞生的关键时刻无所作为。他有过许多理由,诸如第666中队自身在巴黎战役中承受的惨重损失、海姆等人身亡给本就名存实亡的东德军指挥系统带来的冲击……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些全是借口。

想必听他说这些话的人也很清楚。

现在,他站在凯蒂亚的病房外,凝视着紧闭双眼、浑身上下裹得和粽子差不多的恋人。已在战争中失去亲生父母、养父母一家的提奥多尔如今孑然一身,而巴黎战役即将结束时的噩耗无疑给了他致命一击。正在医院处理被洗脑人员情报的凯蒂亚等人受到恭顺派信徒的袭击而深受重伤,包括迪迪埃·博尚在内的数名重伤员因被波及而当场丧命。如今的提奥多尔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坚持到战斗结束的,他也不想去回忆那一切。

“我真傻,真的。”他自言自语着,“麦克尼尔可以不顾一切地只管救助自己的战友,可我……”

“如果他真的对你说了那些话,想必是希望你去做他已经做不到的事吧。”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的约瑟夫·桑德克来到提奥多尔身旁,试图劝说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保持乐观心态。一路上担惊受怕地当着难民的他见多了绝望带来的隐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提奥多尔也走上那些人的老路。“他信得过你,才会对你那么说。”

“太狡猾了。”提奥多尔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停下了,“……他倒是轻松,说几句漂亮话就走了,把这些责任都扔给我。”

“真正阻止巴黎化为灰烬的毕竟是你——对了,瓦尔德海姆议员的情况怎么样了?”约瑟夫·桑德克也不想再提巴黎战役时的事,他怕提奥多尔因此想不开,然而他找的新话题几乎还不如巴黎战役,“……好好好,我不问了。晚上还有些工作,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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