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1：天人（18）

【征兵通常是根据人口分区的就近原则确定的。因此，一旦发生战争，由于国家幅员辽阔，铁路网络不足，将这些部队集中在一个或另一个战区将成为难题之一。另一个缺点是，仅举行短暂训练，无法确保部队的快速集结、人员严格遵守纪律和掌握复杂作战技术。】——拉狄克·格拉坚科，1933年。

……

IPLF对马赞德兰西部地区的进攻失败后，其分布于马赞德兰东部的武装组织向后撤退到接近中亚地区的边境地带，以便接收人革联提供的物资支援。鉴于人革联最近刚刚因为天人组织的武装干预行动而承受不小的损失，驻伊朗UNION军在评估分布于伊朗各地的IPLF武装时，认为马赞德兰的IPLF部队发起反攻的概率较低。即便IPLF敢于冒着巨大的风险强行进攻，也会被正向伊朗北部增兵的UNION军击退。

甚至，他们的进攻能否被称之为进攻，也有待商榷。IPLF的武装人员经常不得不跋山涉水地步行前往目的地，他们的地面载具在交通状况极差的地区无法有效地发挥作用。天空终究还是UNION军的舞台，而UNION军宽宏大量地没有对丧失制空权的IPLF赶尽杀绝反而令对方产生了一种可以凭借缓慢的地面攻势暗度陈仓的错觉。

只要麦克尼尔愿意呼叫一次支援，这支向着阿扎达巴德龟速前进的IPLF部队就会在行军途中被歼灭。也许其中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但落单的士兵除了制造恐慌之外，大多无法完成预定的作战任务。

“我想，这就是UNION军并不想介入这场【战争】的原因之一了。”罗根·谢菲尔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对麦克尼尔说，不妨呼叫附近的友军前来支援——认为阿扎达巴德的安全状况在UNION军准备正式加大对伊朗北方地区的投入后会有保障的麦克尼尔在那之后就不会每次都携带MS前来了。“或者，你也可以想办法指挥这些平民参战，来测试他们能否成为合格的民兵、出色地承担起保护自己的义务。”

“敌人的行动有些反常。明知道UNION军要在附近建立基地和据点，却还要不自量力地进攻……”麦克尼尔却起了疑心，他了解过IPLF过去和伊朗帝国军以及UNION军周旋的历史，其中为口号或政治目标而进行的盲目作战行动可谓少之又少，否则它也无法存活至今了。“不必呼叫支援，我们得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的友军可是强烈建议我们给他们一个展示实力的机会。”罗根盯着平板电脑屏幕，上面显示出了UNION空军提供的目标位置，“我们的MS并不像私家车那样随叫随到，迈克。”

尽管罗根再三劝说麦克尼尔请友军来解决迫在眉睫的麻烦，被某种念头强烈地吸引着的麦克尼尔始终无动于衷。让两架无人驾驶的MS前来支援战场，和直接呼叫友军支援，似乎没什么区别，至少从结果上来看是一样的。而且，一旦MS无法及时抵达，他们就要近乎赤手空拳地对付规模有上百人的敌军，其中还有地面型【铁人】。

不过，麦克尼尔要做的不仅仅是求援那么简单。在向上级请求派来MS支援的同时，他还要求罗根向和他们保持联系的UNION军内部不同机构和个人再发出些请求，例如呼吁对方前来确保他们从阿扎达巴德撤离人员和物资的通道安全。理解了麦克尼尔的用意的罗根又额外加上了一些目标，等他们逐一发出了所有请求后，阿扎达巴德已经处在敌方的炮击范围之内了。

“他们一般不会直接无差别攻击平民。”麦克尼尔离开沙发，和罗根一同前往阿巴斯·沙巴尼的宅子下方的掩体。这个宅院确实很可能成为目标，如果IPLF把它当成第一个攻击对象，麦克尼尔反倒要谢谢那些素未谋面的敌人了。“虽然我很想和他们再玩一玩，但我最近不是很有耐心。等我们的MS到了，他们的末日也就来了。”

忽然，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在冲击着两人的耳膜的同时也促使他们想起了一个被他们遗忘在外的麻烦。

“……迈克，你把那家伙丢在外面了？”罗根的左眼皮跳个不停，“他……他在什么地方？”

“看来这确实是我的责任。”麦克尼尔面不改色地转身往回走，“但愿他不会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被IPLF炸成肉酱。”

两人你追我赶地离开宅院，前去寻找被麦克尼尔丢在保存哈罗的仓库附近的蒂莫西。他们跑到了一半便找到了那个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麻烦的代名词的青年，后者正在兴奋地摆弄一门徒具象征意义的高射炮，旁边则是勤快地敲打着年久失修的炮身的哈罗。

——这一门高射炮是阿巴斯·沙巴尼以前在一次战斗结束之后拖回来的战利品，它自从来到阿扎达巴德后就从未发挥过作用。本地居民不懂如何使用它，懂得如何使用它的人又明白仅凭这种武器无法对付IPLF。自然，本该只是个工程人员的蒂莫西·格兰杰也应当是【无知者】中的一员，而麦克尼尔更愿意把对方熟练地操控着高射炮射击远方高地地面目标的一幕当做是哈罗的功劳。

“你好呀，格兰杰先生。”站在违章建筑下方的麦克尼尔阴阳怪气地喊着蒂莫西的姓氏，“也许你以为这个位置很安全，但他们下一秒就会把你炸飞上天的。”

“我看并不是那样，不然你们也不会过来了。”蒂莫西·格兰杰要做的只是调整角度和开火，手动填充炮弹的工作则由比他还高的紫色哈罗来负责。围着沙巴尼私搭乱建的【防空火力点】转了一圈的麦克尼尔记得这里并没有可供直径两米的球形机器人上升到顶部的通道，但那些细枝末节早被他抛到脑后了。看在上帝的面子上，IPLF的士兵只需要一发炮弹就能报销掉他们迄今为止的最大收获之一，这是麦克尼尔绝对无法忍受的。

时刻保持着对战场密切关注的罗根在确认了最新战况后乐观地对麦克尼尔说，蒂莫西已经连续三次成功击中了目标，虽然那在麦克尼尔眼中依旧是哈罗的成就。不妙的是，受到了蒂莫西先发制人的打击的IPLF部队很快对阿扎达巴德开始了炮击。由于对方疑似没有携带电磁炮，第一轮炮击未能击中蒂莫西，反而把镇子边缘的房屋炸了个粉身碎骨。以为自己可以很快从战乱的阴霾中走出的居民再次回想起了镇子被各方争夺时的恐怖一幕，他们四散奔逃，就近躲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屋子里，也不响应霍马雍·阿扎达巴迪的疏散号召，给合作者组织的撤离工作人为地制造了不小的困难。

越打越起劲的蒂莫西也不再听从麦克尼尔和罗根的劝告，他只管继续用那门年久失修的老旧高射炮对敌人开火，仿佛即将被炸得灰飞烟灭的不是他一样。

“我开始考虑用军法对待他了。”麦克尼尔的目光一刻未曾离开蒂莫西身旁的紫色哈罗，那才是他真正看中的宝藏，“不想个办法让他学会遵守规矩，我们迟早都会被他害死。”

认为麦克尼尔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蒂莫西服从指示的罗根劝他躲到安全些的地方，他们呼叫的MS已经近在咫尺。然而，就在罗根确认前来支援的MS的情报时，他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即将抵达阿扎达巴德的MS不是两架而是三架。反复确认自己发送的求援信号内容无误后，百思不得其解的罗根只好先接受了现实，并和麦克尼尔一同赶去指定位置、等待无人驾驶状态的MS先例行公事地对敌人进行一番轰炸。

IPLF的指挥官们也许有许多关于步兵战术的心得，而这些心得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面前全部失去了意义。铺天盖地的导弹雨封锁了这支IPLF部队的全部退路，除了本就以强大的防御力而闻名的地面型铁人之外，其余战士只能自求多福了。三架按照标准流程执行了定点打击任务的MS依次脱离打击路线，向着麦克尼尔和罗根靠近。恢复了平静的罗根小声对麦克尼尔说，也许可以考虑把多出来的一架丢给蒂莫西去驾驶。

麦克尼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动作利索地开始给自己换驾驶服，但从头顶传来的爆炸声再次惊动了他。三架靠近阿扎达巴德的【旗帜式】之中，落在最后面的一架突然中弹起火、冒着滚滚浓烟向不远处的里海一头扎了过去。即便是自动驾驶模式下的【旗帜式】也具备躲避导弹的能力，刚才瞬间击落那架MS的只可能是电磁炮弹。

……或者是基于那种未知粒子而开发出来的激光武器。

“麦克尼尔，有新的目标出现了。”坐在高射炮旁的蒂莫西可能是第一个目击到袭击者真容的人，“看上去有些奇怪，是一架黑色的MS。”

“你居然……它还有什么特征？”麦克尼尔本来打算把蒂莫西再痛斥一顿，话到嘴边，他又想起来对方自称在塔里比亚附近发现过第五架高达，“是AEU或者人革联的现役型号吗？”

“不是！”

“那，是不是UNION军的？”

“也不是！”蒂莫西话语中的轻浮此时也逐渐被谨慎代替了，就连旁边不住地欢快地叫着的哈罗也沉默下来，“它看上去有点像高达……我是说，有点像而已。”

“要是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把你填到坑里、只露一个头出来，然后让全镇的人轮流往你脑袋上砸石头。”麦克尼尔的威胁就此打住绝不是因为他对蒂莫西的反感到此为止了，他和罗根都必须消灭那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IPLF部队附近的敌对MS。“罗根，给你一分钟时间调试设备，最好一次搞定。”

“收到。”

罗根·谢菲尔德以最快速度进入MS内，用了几秒钟时间把设备调整到自己熟悉的状态，然后开始观察位于IPLF进攻部队不远处的那架MS。比蒂莫西的肉眼和高射炮的望远镜更好用的光学成像设备忠实地为罗根展现出了它的身姿，出现在罗根眼前的赫然是一架像高达那样在设计人形机甲模式时只考虑了【美观】的奇形怪状的MS。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所使用的MS当中，没有哪一种和高达一样接近人形且更符合大众对所谓人形机甲的审美——这是托了未知粒子的福气而不必考虑其他因素限制的高达所特有的奢侈。

几乎在同一时间，麦克尼尔也发现了目标。只需第一眼，他就可以将它和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所使用的MS区分开来。过于接近人形、关节部位存在过于厚重以至于在常规设计中一定会被认为不利于变形的装甲、头部加装过多看上去更像装饰物的设备……这样一个站在自己面前更容易使人联想到体格匀称的战士而不是躯干或四肢畸形生长的特殊强化运动员的对手，仅凭其和高达相似风格的外表就已经值得麦克尼尔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