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1：生命守护者（7）

【他们所有人都在掠夺。德国妇女进行掠夺，德国秘书进行掠夺，德国厨子进行掠夺，甚至连德国黑人和德国穆斯塔法们、德国穆罕默德们也分享了战利品。】——尼古拉·克鲁科夫，1945年。

……

“……上次行动的损失大得已经让我们的征兵工作遇到了阻碍。”黑人上尉郁闷地坐在破损的木桌前，这间没有电灯的地下室里只有蜡烛照亮了他和战友们的脸，“敌人一味地用最残暴的手段对付我们，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在残忍到了某个限度之后，突然缓和态度……平民的抵抗意志很有可能在这时候就瓦解。”

“从长远来讲，如果火星人想要在地球确立稳固的统治而不是带着自己的几千名奴隶像土匪一样到处劫掠、平时只能躲在登陆城里，他们就必须学会和地球人合作。”麦克尼尔不想提损失。现在不是在乎损失的时候，地球已经在15年前的【天堂陨落】事件中损失了几十亿人口，又在第二次地球-火星战争刚爆发的一个星期内失去了数亿人口，别说通常令麦克尼尔反感的【廉价人道主义】，连人道主义本身都快不复存在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长官。”

“你说的理论都对，但我想大部分人只要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就不会选择战斗到底，更不必说对手强大得令人绝望。”安德拉达上尉思考了许久，并没有找出什么话来反驳麦克尼尔，他只是强调敌人的动向可能会动摇本地居民对于地球联合军的支持和持续不断的掩护。“你看，敌人的转变也很快。他们不久之前还喊着要把我们灭绝或是让全体地球人成为火星人的努力，等他们实地感受到在地球上建立统治和行军的困难后，头脑稍微灵活些的火星贵族已经在悄悄妥协了。”

火星军由于某些务实的理由而放弃对地球人赶尽杀绝、转而使用一般性质的手段来奴役地球人，这是麦克尼尔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必须尽快阻止地球人为火星军的战争机器添砖加瓦，哪怕无法从全球层面上阻止类似的事情发生，至少他有能力影响眼前的事。克利马内近在眼前，敌军不大可能舍近求远地尝试用更偏远的城镇来实验这种火星人-地球人合作机制，只要麦克尼尔能在克利马内让火星人驱使地球人工作的计划彻底泡汤，恼羞成怒的火星人多半会故伎重演、继续无差别屠杀地球人平民。届时，处境不妙的地球联合军就可以继续得到平民的支持，从而在火星军的疯狂打击下壮大实力。

但麦克尼尔所处的这支地球联合军部队，并不是什么承受100%以上的伤亡之后还能保持高昂士气的钢铁之师。自第299机械化步兵师的残部转入游击战状态后，安德拉达上尉的营已经多次从平民中抽调受过训练的预备役士兵来补充人员伤亡造成的缺口。这些伤亡多半不是由火星军士兵造成的，而是火星贵族的甲胄骑士机甲的杰作。面对普通火星军士兵时，地球联合军士兵完全有把握击败对手，然而只要火星军出动带有Aldnoah装备的甲胄骑士机甲，地球联合军便无计可施，这成了全球各地战场上的地球联合军最大的痛点。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时候犹豫。”返回自己的屋子后，麦克尼尔有些气恼地找来了罗根和老格兰杰，“我们的部队完全凭着那一股斗志才能战斗到现在，但凡有些松动，整个部队都要垮掉。”

“伤亡太大了。别的不说，你指挥的部队伤亡已经超过150%，里面有一百多人都是被火星军的甲胄骑士机甲干掉的，真正被火星军普通士兵或常规武器杀死的可能只有十几个人。”罗根明显地发现了麦克尼尔的焦躁，麦克尼尔越是不谈伤亡，他便能猜出来自己器重的晚辈已经无法忽视伤亡了，“平民对于火星人的仇恨是没法无限制地变现成为士气的，迈克。”

“那为什么NOD兄弟会信徒对我们的仇恨就能——”

“因为我们GDI和沃斯帝国不一样。”罗根轻声说道，“沃斯帝国足够没底线，而且还有为所欲为的本钱。雷列加利亚伪帝被Aldnoah科技选中，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灾难之一。连凯恩都知道在全人类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用塔西佗协助你们开发TCN，虽说那也是个阴谋就是了。”

“你这样一对比，我确实觉得根本不是地球人的凯恩比那群身为地球人又不拿地球人当人看的火星人更像个人。”麦克尼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见鬼，真见鬼，我居然也有替凯恩辩护的这一天，想必是连地狱都被火星人入侵了。”

老格兰杰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从跳伞逃生后已经不再奢求自己能快速返回空军或太空军了，“征兵的事情，我可以尝试着帮你们搞定。然而，下一步要怎么打？”说着，他走向挂在麦克尼尔卧室内一侧墙面上的地图，“之前我们的偷袭可以得手，是因为敌人妄想着短时间内支配整个莫桑比克，于是他们把本来就规模较小的部队分散到各地去屠杀平民……而最近敌人的动向更倾向于收缩兵力来确保真正控制某一地区，我们不会再有机会来到距离克利马内那么近的地方偷袭。”

罗根和老格兰杰都有各自的观点，而最终能够做决定的还是麦克尼尔。其中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无非是罗根不想争强好胜而老格兰杰又自认为没必要在缺乏多兵种联合作战条件的情况下单独对陆军指手画脚。也许麦克尼尔在其他平行世界犯了一些决策错误，排除那些问题不谈，麦克尼尔依旧是21世纪30年代以来最优秀的GDI指挥官之一，哪怕他的英雄形象并不像某些人那样牢靠，即便雷德蒙德·波义尔一手提拔的卫斯理·瑞格斯也要承认麦克尼尔【比自己优秀得多】。

“可不能被他们牵着走了。他们想收缩兵力，我们就反过来大举出击、趁着他们撤回部队的机会去接管还能利用的军事设施。”麦克尼尔深吸了一口气，只需几秒，他身上几乎肉眼可见的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他们最好真的一口气撤回所有部队，假如他们还打算留下些士兵防守各地，那些人都活不成。没有Aldnoah，火星军就只是一群废物。”

这项行动需要安德拉达上尉的批准。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损失颇多的黑人军官很不情愿地听取了麦克尼尔的建议，而后向麦克尼尔指出，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事，而是需要和友军配合才能将收复设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那就让他们也配合好了。”麦克尼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莫桑比克所有地球联合军的指挥官，“先前渗透克利马内是正确的，现在返回各处据点才是正确的。”他伸出右手一一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基地，“而且，此次行动的意义不仅在于获得补给、重建指挥系统，还在于调动先前被【占领】地区的平民加入战斗。火星人既然觉得他们生来要奴役全体地球人，没有什么比让他们陷入全体地球人的愤怒汇聚成的战争之海中更适合他们的了。”

“……但是，我们也很有可能被敌军各个击破。敌人随时可能出动Aldnoah装备实施斩首行动。”安德拉达上尉还是不肯松口。

“1000个人想办法对付敌军特殊装备的效率肯定比100个人想办法更高。假如我军在战前就拿到了敌军全部甲胄骑士机甲特殊功能的情报，它们是断然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到世界各地逞威风的。”原GDI指挥官发觉安德拉达上尉似乎对敌人产生了些许畏惧心理，也许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推测或过分的担忧，“……咱们这里人手紧缺，我也不要您额外派人。就让上次跟我一起活着回来的兄弟们一起走，半路上我们能招收多少新兵，就用多少人完成任务。获取的补给归全体所有。”

“啊，那当然是好事……”安德拉达上尉满头大汗地站起来，挡在麦克尼尔身前，又立即躲开了，“好，我会和友军协调……你可以放心地行动。”

麦克尼尔履行了承诺，他只带上了自己的特遣队被分配给自己之初时一直幸存至今的士兵。他把这视为一种荣誉，而当事人就不见得这么想了，因此麦克尼尔又不得不对这些黑人士兵解释说，南下恢复各据点、设施的机能是有助于他们逃离火星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追杀的安全任务。

这些士兵中年纪最小的马里奥·曼巴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他拖着一个沉重的箱子来到会议室里，把它交给了老格兰杰。

“很好，好孩子。”马尔科姆·格兰杰示意黑人孩子把箱子推到角落里，递给了对方一个药瓶，“……这是赏给你的。”

他一回头，就看到麦克尼尔站在他身后，那双不知疲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里奥·曼巴抓在手里的小瓶。

“……自己说吧，我赶时间。”

“常用的必要手段而已。”老格兰杰早从罗根口中了解过麦克尼尔的脾气，知道对方对毒品深恶痛绝，“你总得用点手段确保他们能听话。不说这些了，咱们来看看这个。”

麦克尼尔靠近箱子，掀开了上面的盖子，见箱子里躺着两套他们从火星军士兵手中缴获的【装甲滑翔翼】，稍加思索，几个较为成熟的方案又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我组织了队伍里一切能称得上技术工人的家伙，终于赶在行动之前修好了它们。”老格兰杰见麦克尼尔没有追究下去，也松了一口气，“它们有很多妙用……尤其是在此次行动中。火星军不仅仅是没有现代化的指挥系统那么简单，而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指挥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