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1：生命守护者（15）

【快乐的过去是不需要治愈的，它会像彩虹一样挂在你的脖子上……而不是像绞索。】——尤里·纳尔莫诺夫，1971年。

……

“怎么……可能。”麦克尼尔面无表情地翻着房间里留下的纸质资料和计算机中储存的电子资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保存着俄国人主导下的地球联合军最大的秘密，其中包括一部分用于应对火星军登陆城降落作战的计划。“……不，他们要是没考虑到，那才是不正常的。”

“老大，你刚才就一直很激动，难道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马里奥·曼巴不太喜欢麦克尼尔那严苛的作风，尤其是对方动辄声称要把所有人拉去戒毒的威胁简直能要了他们的命，但大家谁都没法否认跟在麦克尼尔身边的生存率会高一些，“哦，我猜到了。俄国佬早料到有这一天了，是不是？”

“算是吧。”麦克尼尔把布满灰尘的档案塞回柜子里，转身带手下离开这间屋子，回到了外面的中转站，“俄国佬在修建设施时，已经考虑到火星军在下次战争爆发时一定会让登陆城打击大城市并且长期将登陆城固定在一处以充当其统治标志，因此也在当时制定了从地下出击直接攻入登陆城的计划……”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哈哈大笑，“想法很好，可惜没把配套计划做得更完善，更因为片面追求保密性而没有经常驻军……不然，我们至少应该听说过一座登陆城被摧毁的消息。好，大家跟我一起去找俄国佬开发的钻地设备，我们这就尽快前往地表。”

但麦克尼尔手下的士兵们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他们先前刚穿过因设施受损而出现异常高温的区域，哪怕众人全部换上了防护服，仍然被热得头晕眼花，只有麦克尼尔仿佛没受任何影响（还起劲地催促众人快些赶路）。没法忽视战友们的意见、更没法丢下这些人自行前进的麦克尼尔只好同意停下来休息，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把俄国人留在眼前这处中转站里的资料弄清楚。

地球联合军的高级将领们，或者说至少是十几年前的那一批，在经历过1999年的惨剧之后对于火星人的狂妄和残忍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麦克尼尔等人所处的深层地下设施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修建的——宁可躲进地底，也要和自称高等种族的火星人战斗到底。在保存于此处的资料中，麦克尼尔还了解到，地球联合军曾经计划在最有可能遭到火星军登陆城冲击的大城市下方埋设大量核弹、以便在敌军司令部降临地球后第一时间将其重创或摧毁，但该计划由于被认为稍有泄密就会导致全球恐慌以及其他一些主客观因素而搁浅。

“所以，我们要怎么从这地方返回地表？”弗兰克·丹尼尔斯根本不相信他们可以乘坐俄国人开发的钻地载具一路钻上去，那东西多半要在半路上掉下来，“还以为有直达电梯呢。”

“如果你打算开着钻地机笔直地向上走，它要是不掉下来才是活见鬼了。”麦克尼尔拿来了自己找到的另一张结构图，告诉战友们，他们会驾驶钻地机以Z字形向上挖掘，“事先提醒你们，离开这里之后，温度就会返回正常值……做好准备。”

“我几乎要脱水了。”其他几名士兵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他们可完全不想再体验之前的高温地狱，“准尉，能不能……找更安全的路线？”

“你们是被迫参军的，我不多说什么。身为军人，要有随时为了胜利牺牲一切的觉悟，包括自己的生命。”麦克尼尔见这些人又想偷懒，忍不住责备了他们几句，“我们要面对的是打算把几十亿地球人赶尽杀绝或充作奴隶的一群披着人皮的外星异形怪物，而你们就打算拿这种决心去对付他们？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不能更多了。”

“等等，我确实刚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马里奥·曼巴躺回整齐地排在钻地机旁的行列中之前，没忘记向麦克尼尔表明自己多少还算个有斗志的士兵，“这东西不会被火星人的侦察设备发现吗？他们发现我们之后，只要让登陆城起飞，那我们之前的工作就全白费了。”

麦克尼尔跳上钻地机，他得确定俄国人的机械设备都能满足他的需求，“这是个好问题，孩子。如果你能想清楚火星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在地球外布置其他人造卫星、导致他们一口气摧毁了地球的绝大多数人造卫星后反而使得自己的士兵经常和友军失去联系、最后不得不再用我们的通讯频道，我想你就不会有这些疑问了。”

……也许麦克尼尔这时还没有预料到老格兰杰正在参与莫桑比克地区的地球联合军首次针对登陆城的围攻。就在昨天，第927战斗机航空团根据搜集到的情报详细地拟定了在遍布激光防空火力网的登陆城附近对敌方重要目标实施打击的方案，并毫无异议地选中了老格兰杰所在的中队前去试探。结果，在第一轮试探性进攻中，战斗机发射的导弹仍然在距离登陆城还有一段距离时爆炸并很快连着火焰和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无论是用肉眼还是现有机载设备都无法准确观测到的反击席卷了地面和附近的空域，掀起的建筑废墟碎块规模夸张得让老格兰杰产生了那东西下一刻就会撞上飞机的错觉。

“不行，这样一来空战根本行不通。”在确认战友们发射的导弹全部被吸收后，老格兰杰立即劝说其他飞行员不要继续接近，他们很可能一头撞死在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上，“……还记得我昨天的猜测吗？只能低速突破了。”

“低速突破，那就是没法突破了。”疲于奔命地躲避敌军激光束的飞行员们顿觉焦头烂额，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更容易对付敌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飞机没法靠近登陆城，而能靠近登陆城的地面部队又不是那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的对手，再说塞东尼亚伯爵的座驾还没出手呢。“但是，都已经飞到这里了，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喂，停下来！”

愁云惨淡的克利马内上空，地球联合军的空中骑士们正在全力以赴地对付自称骑士的火星军对手。于血与火的残酷考验中存活至今的飞行员们竭尽全力地躲避着来自登陆城方向的攻击，他们的对手则是火星军的大型运输机而非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那是最近承受了不小损失的火星军为了发挥出其特殊功能又降低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被摧毁的风险而采取的折中对策。

从前线确认此次行动不大可能对登陆城本体造成伤害后，地球联合军决定投入更多空军专注于歼灭出战的火星空军力量。自南线支援的第496战斗机航空团加入战场后，火星军随即紧急出动了多功能战斗机迎战，然而此刻的战况对火星军而言却并不乐观，多名火星军飞行员撞在了激光束上而连人带机灰飞烟灭，这种误伤是先前从未出现过的。游刃有余的老格兰杰幸灾乐祸地和战友们说，火星军的飞行员以前还从未在距离登陆城这么近的位置直面火力掩护带来的风险。

……果然，他在上一个平行世界的经历只是幻觉，是李林给【新人】准备的缓冲期。眼前的战场才是真实的，那些在空中爆炸开的花朵让他更加相信麦克尼尔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日后的战斗会更加残酷，而他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有助于他们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天空已然成为两军的飞行员和驾驶员们格斗的舞台，而地球联合军的正规军和游击队也冒着猛烈的炮火打击向着目的地缓慢地移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地球联合军臃肿的官僚机构用了15年都没能完成的莫桑比克地区扩军计划就在火星军的压力下奇迹般地完成了，如今莫伊谢耶维奇准将麾下部队的规模已经膨胀到了战前的三倍以上。这当然也是只有火星人能够完成的奇迹。

但马尔科姆·格兰杰并不想在战友们的间歇性自信心过剩和怀疑人生之中坐过山车。他劝不住战友们，更劝不住急于取胜的其他地球联合军指挥官。于是，他悄悄地退出了战斗最激烈的空域，转而专注于打击那些暴露出弱点的火星军飞行器。并不是所有火星军载具都有Aldnoah引擎，这就为地球联合军提供了可乘之机。只要敌人敢离开登陆城的无形吸收屏障保护范围，老格兰杰就会干脆利落地将其摧毁，绝对不给敌人留反悔的机会。

由于地球联合军最近频繁地对火星军位于克利马内内外的据点进行打击，就连素质普遍低下又被认为是消耗品的火星军普通士兵也不得不撤回登陆城内部，不然塞东尼亚伯爵将很快因手下伤亡数字激增而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一来二去，地球联合军的战线不断地向前推进，在确保不会被敌军轻易定位指挥中心或大批主力部队的前提下对克利马内形成了合围之势。越是逼迫敌人向后退却，地球联合军的将士们越要谨慎，他们都担心敌人在地球联合军的主力暴露的情况下又出动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到处肆虐。

为了提高作战效率，马达加斯加的地球联合空军部队大胆地将基地向着莫桑比克转移，确保负伤的飞行员和受损的飞机都能及时得到救治和修复。莫伊谢耶维奇准将调动了大量人手（多半都是在亲朋好友被火星军杀害后选择加入地球联合军或以其他形式服务于战事的本地居民）快速建立配套设施，那时他还没有料到这些热情大于能力的人们偶尔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让莫桑比克的地球联合军指挥官们比较心烦意乱的是他们最近从友军传递的消息中获得的一份报告。据称，在世界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平民】自发袭击地球联合军的事件，包括但不限于偷偷撤掉重伤员的呼吸机等生命维持装置、给士兵下毒、往飞机发动机里投掷金属杂物等。事件的总数算不上很多，比例也并不惊人，因为其他地区的地球联合军基本都已经独立找出了这些事故的真相，不过只是当年滞留地球的火星人千方百计地向沃斯帝国表明自己的忠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