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辉煌高地（20）

【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比你在其他问题上能说出的任何观点都多。你知道吗，托利亚，在地球上实现和平是一个白日梦，原因很简单。西塞罗说最不公正的和平也胜过最公正的战争，换言之，和平就是彻底冻结现状，而总会有个人、团体、国家认为现状从源头上根本不可接受。】——尤里·纳尔莫诺夫对阿纳托利·查丹科，1968年。

……

此前就对沃斯帝国自导自演了刺杀事件（艾瑟伊拉姆公主置身事外而且并非刺杀事件主谋一事却着实出乎巴兰尼科夫上将等人的预料）深信不疑并从大难不死的公主口中确认了事实的地球联合军最高统帅部相关负责人确信火星军一定会在攻打最高统帅部原址的过程中对地球联合军的劝降通知、停战通知视而不见并竭尽全力试图杀死公主灭口，因而制定了以依靠Aldnoah引擎飞行的浮空战舰【丢卡利翁号】为诱饵的突击计划。事实和地球联合军指挥官们的设想相差不大，火星军在发现了【丢卡利翁号】之后立即调集重兵围攻，此举直接打乱了战场局势并给地球联合军突袭登陆城创造了机会。

然而，代表着诱饵价值的核心却不一定要和诱饵放在相同的位置。【丢卡利翁号】上的Aldnoah引擎在被艾瑟伊拉姆公主启动后即可自行运转，并不需要公主本人守候在附近或留在舰体内。于是，当火星军以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更像要来斩草除根时，地球联合军的选择也显而易见了：艾瑟伊拉姆公主没有跟随【丢卡利翁号】一同前进，而是在激战开始后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直到地球联合军成功地在登陆城上打开了缺口之后才混在后续登陆部队之中行动。那时，坚信着公主还在【丢卡利翁号】或是地下设施内的火星军仍然在盲目进攻，丝毫未曾注意到他们想要消灭的帝国继承人早已在他们的鼻子底下转移到了登陆城缺口附近。

……火星军迟迟未能识破地球联合军的战术，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第一阶段计划，成功：敌军已完全被陷阱所困，损失惨重。第二阶段计划：成功：已开启通向登陆城内部进攻通道，且敌军首脑出现伤亡。”不知何时俨然成了两支地球联合空军战斗机中队共同指挥官的罗根打算在登陆城外侧再打开一个缺口，如此才好蒙蔽正在和麦克尼尔一行人血战的扎兹巴姆伯爵，“……迈克，该以大局为重了。既然你还没能把他解决掉，不必再浪费时间，交给友军就好。”

“真见鬼，这架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是由多个部分拼成的，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功能……”麦克尼尔很想先把眼前的对手歼灭再参与下一步行动，他几经权衡，内心的理智压倒了复仇的冲动，“……野马小队注意，我需要转移到登陆城内部，请各位维持战线，拖住敌人。”

事实上，在这里没什么指挥权的麦克尼尔真正能够动用的手下也就只有已经攻入登陆城内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而已。正是因为他无法调动附近的地球联合军战斗人员，他有更多的理由转移到自己能够控制的前线。见到麦克尼尔的KG-7甲胄骑士机甲脱离战斗、前往登陆城内，扎兹巴姆伯爵也顾不上阻拦。他的登陆城已经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从上到下都有地球联合军在入侵，除非他想把整个登陆城连着里面的火星军和火星贵族们全部消灭，不然他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也只能在这令人不忍直视的一幕面前充当观众。

距离登陆城相对较近的麦克尼尔最先从一处缺口进入了登陆城，他一面呼叫附近的友军及时给他让开道路，一面对准前方负隅顽抗的火星军射击。虽然同样是凭借内部建筑结构顽强抵抗，登陆城内的火星军却没有地下的地球联合军那么好的运气，他们要承受的火力远远多于地下，一旦地球联合军在缺口附近投入重型装甲载具，没有Aldnoah装备护身的火星军士兵们只得不可避免地向后逃窜。

“你们两个来得太慢了。”罗根和老格兰杰来得稍微迟一些，后者因为没法直接驾驶战斗机在登陆城内作战而不得不找了一处机库换乘载具，他们被麦克尼尔奚落了一番，“喂，罗根，本来我也可以再拿下一个目标的。这次就算了，下次碰上类似的情况，应该由你优先撤退。”

“友军的情况如何？”罗根想知道地球联合军在登陆城内部的进展，这关系到他们的计划能否成功，“普莱斯将军之前也逃回了登陆城，现在他很可能在催促手下加紧维修他的【坦塔罗斯】。这个时候去抓他，成功的概率很高。”

“不，如果只是把他带回来，说不定他还会埋怨我们。”坐在驾驶舱里的麦克尼尔跟随友军的指示炮击对应目标，那些试图躲在掩体后方拖延时间的火星军士兵无一例外地被他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不仅如此，他还在尸体中发现了一些体态特征并不像是火星人的家伙，这些人一定就是在此次行动中临时给火星军冲锋陷阵的仆从军士兵、背叛了地球联合军的败类们。“要用另一种方式让他自愿地回到我们这边……开始行动吧，罗根。总是坐在驾驶舱里对付这些家伙，对他们来说也不太公平。”

一部分攻入登陆城的地球联合军士兵在上级的指挥下夺取了对内广播设施，把艾瑟伊拉姆公主公布刺杀事件真相的录像对着登陆城内部播放，希望能够引起火星军士兵混乱甚至是内讧，但他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火星军士兵们没有放下武器，也没有开始自相残杀，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那些稍显动摇的士兵在看到了身旁战友们的态度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战斗。

对登陆城内的广播开始时，吉尔斯·普莱斯还在机库内催促手下尽快修好【坦塔罗斯】。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和机库内的其他人都为之一震，首次看到录像或是听到公主讲话内容的火星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到底该相信哪一方。

“别被敌人骗了，那肯定是假的！”立即有火星军士兵站出来，劝战友们继续战斗，“就算我们停火，那些劣等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更何况养活我们的是扎兹巴姆伯爵。”

“但这如果是真的……万一敌人关了Aldnoah引擎，我们就彻底输了。”吉尔斯提醒身边的战友们，必须注意登陆城的安全而不是只顾着喊口号。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下意识地放弃了考虑刺杀事件的真相。“看来还得我出马才行。你们守在这里，我带人去保护Aldnoah引擎。”

说着，吉尔斯离开机库，顺着一条暂时未被地球联合军占据的安全路线前往控制室。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自己】的手下，先前他在日本的行动中指挥的士兵也是从克鲁提欧伯爵那里借来的。正当他为此发愁时，迎面走来了另一群火星军士兵。得知这些士兵归扎兹巴姆伯爵指挥的吉尔斯旋即要求他们和自己前往控制室，以防地球联合军夺取登陆城控制权。

“目前克鲁提欧伯爵下落不明，扎兹巴姆伯爵也和敌人陷入苦战……我军能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少了。”躯体和精神都感到疲倦的吉尔斯强行打起精神，询问这些士兵是否看到或听到了公主的声明，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只是冒牌货，见到之后就必须立即击毙。”其中一名火星军士兵如此回答道。

“冒牌货能启动Aldnoah引擎吗？”吉尔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当然，让【丢卡利翁号】的Aldnoah引擎工作的并不一定是艾瑟伊拉姆公主，也有可能是其他获得了Aldnoah科技使用权的火星贵族，但不管是吉尔斯还是在场的其他火星军士兵们都忽略掉了其他情况，仿佛那艘浮空战舰上必须有一个人看守着Aldnoah引擎且那人只能是公主本人一样。“嗯？我在问你们呢，身为平民的你们有义务马上回答。”

“我们效忠于扎兹巴姆伯爵，又不是你。”另一名士兵生硬地拒绝给吉尔斯以答复，“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爵士。”

被气了个半死的吉尔斯提起步枪，考虑着事后该怎么说服扎兹巴姆伯爵处置这些不懂规矩的普通士兵。扎兹巴姆伯爵本人看上去倒是比克鲁提欧伯爵更好相处，无奈他的手下们并不分享相同的优势。各怀心思的一行人在距离控制室还有一半路程时遇到了从电梯里出现的地球联合军，双方发生了小规模枪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火星军士兵们多半中弹，若不是吉尔斯的运气好些，他也难逃中弹的下场。连忙带领剩余的士兵向下退回楼梯间的吉尔斯刚松一口气，又发现下方有地球联合军步步紧逼，他只得苦着脸让士兵们跟他沿着原路前进、期待着不要撞上其他推进速度较快的敌军。

这次他打算选一条更安全而且也更近的路线：从扎兹巴姆伯爵的卧室附近进入控制室。平时他或者他身旁的士兵们都需要提前申请才能这么走，但眼下扎兹巴姆伯爵本人都自顾不暇，谁也顾不上手续，一行人你追我赶地顺着没被封锁的通道前往目的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被残肢断臂填满的血腥走廊。顿时心惊肉跳的吉尔斯连忙告诉士兵们停止前进，但这些并不怎么听他使唤的士兵们还是跨过了走廊、消失在了拐角处。两秒钟之后，那里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和枪响。

在吉尔斯惊恐万分的目光中，手提链锯的麦克尼尔提着一颗头颅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好久不见，普莱斯将军。”浑身上下沾满鲜血、连面部都被凝固的血迹覆盖的麦克尼尔丢下人头，大声对吉尔斯喊了起来，“这是仅提供给您一人的特殊待遇：放下武器投降，就不必担心将来被处决或是送进研究设施。”

“……你，你把链锯放下！”吉尔斯慌得很，他明明可以举枪瞄准麦克尼尔，但他没有这么做。那无处不在的气势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麦克尼尔，我承认你有能力，也承认你过去的判断或许是正确的，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