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胆敢辱我妙音宗清誉?此子当诛!”
午管事眼珠子一转,不等石敢当辩驳,抢先一步,神色凛然道:“一个小小的凡人竟也敢口出狂言,石敢当,我看你这镖局是真的不想在清水镇开下去了!”
石敢当环顾身边这群面对土匪都不曾落泪的汉子,如今却因小六子的死而一个个红了眼眶。
胸口憋着一口怒气,手也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拔刀直接宰了眼前的这个胖子。
可握住刀柄良久的手,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能怎么办?把这群外门弟子都杀了?
凡人与仙人厮杀?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便是侥幸都杀了,替小六子报了仇,又能如何?
小六子还能活过来吗?
再者说杀了眼前这群猪狗不如的仙人,身后的弟兄们又得死多少人?
他们清水镇的家眷又能逃掉几人?
石敢当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是这群人的大哥,他带他们出来,自然也得带他们回去!
强忍下心中的愤恨,艰难地站起身朝着拱手午管事道:“午管事,如今偷您玉佩的小六子已经伏诛,玉佩也物归原主,尸身还请交由我们带回去,也算是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您看如何?”
“石大哥?”
“石哥,你?”
身后的一群汉子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当初那位不惧山匪,带着他们浴血奋战,拼死保卫村子的石敢当说出来的话。
“闭嘴!”
石敢当双拳死死攥紧,双目赤红,压下嗓音低吼:“我是当家的,我说了算!”
随即眼神死死盯着午管事,一字一顿道:“不…知…午…管…事…可…否…通…融…一…二!”
午管事见石敢当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紧。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具无用的尸身而已,自己想要的也得到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事情若是闹大了自己说不得也会被宗门惩罚。
况且大喜的日子,要这具尸身也没用,不如就交由他们带回去,也省得自己找人处理了!
“行了,人死债消,带他回去好生安葬吧,念他年纪尚幼,安葬费我出了!”
说罢,午管事从怀中掏出一枚约莫十两的银钱丢在地上。
石敢当却是看也没看地上的银钱一眼,从壮汉怀里接过小六子的尸身,轻喃道:“是石大哥没用,对不住你,往后你的弟弟妹妹,石大哥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二狗,尽快将货都卸完,我们得带小六子回家!”
“好!”二狗红着眼眶叫上几人陪自己一同朝库房走去。
石敢当就这么抱着小六子的尸身站在原地等候。
没一会儿,二狗一行人拉着空荡的马车来到石敢当身前。
“石大哥,货都卸完了!”
“嗯,我们走!”
石敢当这才将小六子的尸体放在马车后面用白布盖好,头也不回的朝山门外走去!
一直到离开,石敢当众人之中竟无一人去捡地上那枚银锭!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午管事心中略显不快。
不过,当他摸了摸手中的天脂玉后,那股不快一扫而空,转而被心底的激动所取代!
有了这块天脂玉,自己距离内门便更进一步了!
“恭喜午管事,宝贝失而复得!”
鼠头獐脑的弟子适当的拍上一记马屁。
这句话令午管事心情更好了,大手一挥:“账房那儿还有个空缺,明日,你去补上!”
“多谢,午管事,多谢,午管事!”鼠头獐脑的弟子连连感谢,恨不得给午管事磕一个!
……
“这腿,啧啧啧,比我命还长,这小蛮腰,怕是传说中的A4腰吧?啧啧啧!这馒头,真白!不愧是妙音宗啊,美女数量不必多说,质量更是上乘!”
卿长生顿觉大饱眼福,一路走来,那双眼睛就没停过,都快审美疲劳了!
“嚯,这姑娘看着可不轻!这位姐姐怕是鲁提辖来了都要自愧不如,当真是半点朱唇无人尝,一拳打死少年郎啊!”
那名少女好似发现卿长生正在窥视于她,当即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薄怒道:“色坯子,看什么呢?哼!”
“对不住,对不住,姐姐莫怪,我这没参加过二战,头一次见着虎式,多少心情有些澎湃,还望姐姐恕罪!”
卿长生告罪一声,不等少女反应,连忙脚底板抹油跑了!
待到无人角落,卿长生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好家伙,不愧是修真界,虎式都特么成精了!”
可一扭头便看见朝山下走去的石敢当一行人。
“咦,那不是石大哥他们嘛,怎么一副死了人的表情!莫不是有人克扣他们工钱?”
想到这,卿长生老远就冲着石敢当挥手道:“石大哥,石大哥!”
石敢当听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识回头。
一见来人竟是先前搭车的公子哥,眼底恨意一闪而逝,转而化为恭敬又疏远的语气:“原来是长生公子!”
但他这眼底的变化又怎会逃得过卿长生敏锐的观察力。
“石大哥,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卿长生漫不经心地问道。
眼神却飞速地在车队中来回搜索,想要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问问情况!
“嗯,事情办完了,这就准备回去了!长生公子,凡人琐事繁多,我等就此别过!”
石敢当拱手抱拳,说完便要离开!
卿长生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沉声道:“小六子呢!”
“你还有脸……”
二狗怒目圆睁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石敢当厉声呵斥!
“二狗,休得胡言!”
接着冲着卿长生歉意一笑:“这位兄弟适才被妙音宗的管事训了几句,心里有气,还望长生公子莫要见怪,石某在这给您赔个不是!”
说完就要弯腰行礼,卿长生星眸微眯,单手虚空轻托,一股真元之力硬是让石敢当拜不下去!
卿长生看似随意的举动,却在石敢当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这位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公子哥,竟也是一位仙人!
卿长生眼底微微有了些冷意。
“石大哥,我问你,小六子人呢!”
石敢当自刚才一事,心中早已将这些所谓的仙人归为一路货色,自是不会奢望他能替小六子报仇!
“小六子,有事儿先回清水镇了!”石敢当不敢抬头,低垂着眼睑道。
对于石敢当的话卿长生自是不信,随手一指二狗道:“你来说!”
“二狗!”石敢当轻喝一声。
二狗到嘴边的话也随之咽了回去,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几眼,狠狠地踢了车轮一脚,便蹲在一旁抱头痛哭起来。
卿长生见无人敢与自己对视,正想逼问之下,却无意间瞥见了马车后方一抹刺眼的白色,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当他来到马车旁,看见白布下是一具人形轮廓时,强忍着心慌,卿长生颤抖的揭开了白布。
白布滑落,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倔强,黑色的双眸里尽显委屈之色,双手纤细而坚决,紧紧交缠在一起,仿佛正拼尽全力守护着某样珍贵的东西!
刹那间,卿长生仿佛被九天之外的惊雷猛然击中,身形凝固在原地。
须臾之后,未借风势,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宛如黑云压顶,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迫感,向四周汹涌扩散。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股力量的笼罩下,变得渺小而脆弱。
“怎么回事?”
卿长生双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语气低沉,但其中怒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见无人回应,卿长生声音再次加重几分:“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一旁的壮汉忍不住痛哭出声。
“都怪你,若是你不给那枚玉佩,小六子又怎么会死?”
卿长生一愣,随即明悟过来,脸色阴沉如水:“谁?”
“谁?告诉你有什么用!”
二狗冷笑道:“难不成你还会为了我们这群凡人,杀了那位仙人不成?”
“凤鸾!”
一声怒喝,宛如惊雷划破长空,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颤抖。
额前的剑印仿佛被这汹涌的怒意所唤醒,骤然间金光爆闪,耀眼夺目,如同星辰陨落,直击人心。
一抹凌厉至极的剑意,携带着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怒火,自那金光中冲天而出,化作一道璀璨的剑气,直逼云霄。
凤鸾宛如沉睡了千年的上古凶兽,此刻被无尽的怒火唤醒,瞬间破额而出,伴随着轰然巨响,长剑好似一只巨鸟振翅划破长空,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剑身之上,烈焰缠绕,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最狂暴的元素,每一次震颤都引得虚空微微扭曲,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凤鸾此刻悬于半空之中,不再是冷铁铸成的死物,而是化作了漠视生命的洪荒巨兽。
剑尖所指,风云色变,万物俯首。
卿长生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握住长剑,语气冰冷道:“带我去找他!”
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此时,原本大殿中互相恭维的众人均是感受到这股古朴沧桑而又充满杀气的剑意,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妙音宗显露如此赤裸裸的杀意?
眨眼间数道身影已冲出大殿,顺着剑意急速飞去。
只有周不为眉头紧蹙,心中暗自祈祷:“这股剑意很是熟悉,不会是自家那个傻徒弟吧!”
“是他吗?”
被禁足的虞绾绾感受到略带熟悉的气息,心中不由得一惊,不顾师姐的阻拦强行破门而出。
“有意思?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妙音宗动手?”
客房中的孙阳也感受到这股凌厉道剑意,心中颇为意外。
“少阁主,可是需要老奴前去查探一番?”陈武恭敬道。
“不必了,一同去看看吧!”
孙阳收起折扇,大步迈出!
山脚下,几道人影也是凝神望向那股杀意滔天的剑气,心中惊疑不定。
“尹管家,这是?”
“此人剑意浑厚,颇有中域剑宗之威,可这气势比之剑宗之人又多了三分锋芒毕露,少了七分藏锋敛锷,没想到这偏远的东域竟然会有人拥有如此惊艳绝伦的天赋,呵呵,若是给中域剑宗的那群老家伙寻着,不得为他是谁的弟子争得头破血流!”
“尹管家,那我们?”
“从刚刚那人口中得知,少主极有可能在此地逗留过一段时日,不要惊动守门弟子,进去查询一番,若是寻得少主,即刻带回中域!”
“是!”
二狗等人见状心中震撼无比,这就是仙人发怒吗?刚刚那股子气势令他们心胆俱寒,一个个双腿颤栗,软倒在地!
“好!”
石敢当此时也豁了出去,横竖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一个初相识的仙人都敢替小六子讨回公道,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大哥,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临走时,石敢当还是命众人赶紧回清水镇,收拾好细软,带上家眷即刻出镇。
卿长生这么一闹,清水镇他们恐怕是彻底呆不下去了!
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手底下这群兄弟们可是拖家带口,为了避免他们被牵连,只得出此下策!
卿长生见状并未开口阻止,而是等石敢当交代完才跟着他去往妙音宗外门管事所在的地方!
“长生小哥,只要能替小六子讨回公道,石某这条贱命任由您差遣!”说完石敢当双膝跪地!
不出意外,卿长生依旧拦下这一拜。
“石大哥,这世间,人的命或许在许多人眼里,自出生那一刻就已分三六九等,可在我卿长生这,人命没有高低贵贱,既然小六子唤我一声长生哥,我便认了他这个弟弟!”
“走吧,别让小六子在黄泉路上等太久了!”
卿长生语气森然道:“终归是个孩子,一个人走黄泉路总是会觉得孤寂些!”
……
“哎呀,有了这天脂玉,我离那筑基期就更进一步了啊!哈哈哈!”
午管事死到临头,还在幻想着自己不日便可迈入筑基期,能在内门大展拳脚。
殊不知,阎王前来收账了!
“你是何人?敢闯妙音宗外门?”
鼠头獐脑的弟子看着卿长生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一惊,不过随即想到这里可是妙音宗啊,谁敢来此放肆?
尤其是当他看到石敢当之时,心中顿时大定,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我倒是谁,原来竟是你这凡人,怎么?以为找了个帮手就能替那小贼报仇?也不想想这里是哪儿?这可是妙音宗,你请来的帮手还敢杀我不成?”
卿长生没有理会这名弟子的讥讽,反倒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神色愤怒的石敢当问道:“可有他?”
“有,就是他,他就是杀小六子的凶手!”
石敢当虎目通红盯着这名弟子咬牙切齿道。
若不是他出言,又怎么会让午管事找着借口?若不是他动手,小六子又怎么会惨死!
“好!”
没有多余的话,卿长生手中凤鸾虚空挥下,鼠头獐脑的弟子还未来得拔剑,整个人就被凤鸾凌厉的剑气一分为二!
其余看热闹的妙音宗外门弟子顿时全都被吓得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有多少年没人敢在妙音宗动手杀人了?
记不清了,上一次,还是在整个东域动荡之时,算算时间,已有快三百年了!
“怎么回事?”午管事闻声急匆匆地跑出房门。
当见到那弟子死状凄惨的模样,心中顿生恐惧,可还是色厉内荏道:“石敢当,你敢带人来寻仇?当妙音宗是软柿子不成!”
看着跑出来的这个胖子,手里还握着自己的玉佩,卿长生眼底仅存的一抹理智也消失不见了!
还未等石敢当开口,卿长生持剑走向胖子道:“就是你,抢了我给小六子的玉佩?”
午管事听到这话心里霎时间凉了半截。
他哪里还不清楚,这是债主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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