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肯德基二十四小时仍在营业中，港式茶餐厅里传来一阵香味。

不远处传来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很轻，很有循环节奏感。也很慢，不紧不慢地停留在生命线节奏上，每敲打一次地面心率就跳动一次。似乎在那副拐杖下，掌握着任何人的生命线，心率还能不能再次跳动，全靠拐杖下的敲打。

黄昏下的场景，和楚榆楠默契地相遇在一起，阿楚坐在街边长椅上，抱着那盒铝合金箱子，乖乖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华徐宁回来，希望能带回来他最爱吃的巧克力冰淇淋，只不过临走前他忘记告诉华徐宁自己喜欢吃巧克力冰淇淋，但愿那只老狐狸关键时刻能聪明点。

余光外的视线，有人向他一步步靠近，楚榆楠没有理会，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反而那副拐杖的声音听得让人有点心跳复苏。仔细一听，还颇有雷鬼风格，反拍节奏带着心跳一起神经病狂欢一阵夜疯人院。

他越来越紧张，屁股挪来挪去，有点坐不住感觉。紧张的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两手紧紧抱着怀里的铝合金箱子，保护里头的东西，那副清风驱动器是他保命玩意。但是光有驱动器也没用啊，这只是个驱动器，没有武装的加持，任何东西都没用。

对方该不会是来抢劫的吧？这个时候上演洛都电影，不去抢劫银行珠宝店，竟然跑来这里抢一个小孩子的东西。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富兰克林都没你这么威风。他现在脑补一切尽可能的画面等待上映，他倒是希望华徐宁能尽快回来，不然晚点回来就只剩下空空如也了。

那个人向他靠近，走到身旁，楚榆楠躲在长椅角落边缘，再挪出去的话就一屁股落地了。他抱着铝合金箱子跺着脚，任何人上来搭话他都不理，老爸老妈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因为这是最基本的防范意识。

“孩子，我能坐这吗？”那个人站在楚榆楠身旁问道，阿楚一眼都没瞧见，他想拒绝，可是拒绝不了，这个长椅又不是他家制造的，他没理由拒绝。

你坐呗，谁碍着你啦？你想坐就坐呗，反正这个长椅又不是我家开的。他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么一想，紧张感提升了不少，最后只能委婉回复人家的问题。

“你坐嘛……”楚榆楠转头回复人家，一眼过去，他怂了，莫名其妙地压迫感铺面而来。什么叫做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就是当你第一眼看向陌生人的时候，内心就有种害怕的心理在压着你的小心脏。

从未有过的心理，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害怕。面对流浪者的时候，内心都没这么害怕过。怎么回事？是因为华徐宁不在身边吗？

“谢谢。”

楚榆楠注意到眼前的老人，白发苍苍，身材却魁梧，一身黑色修长西装，纽扣上金色的天际线在黄昏的照耀下是如此的耀眼，白色衬衫配着酒红色温莎结，下巴的白胡子显得很严肃，气质不输任何一位年轻人，持着手中的拐杖仅仅站在原地便很优雅从容。

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瞳孔里暗藏着紫色火焰在慢慢燃烧，体内流淌着高贵的中华血脉，他不是外国人，楚榆楠第一眼以为是个外国老人，他错了，眼前的只是一位气质轩昂的老人。很霸气，从身子周边散发出霸道气息。

金色中华龙头拐杖，仗身雕刻着金色龙纹，盘旋着黑漆身子一并吞噬整个天空。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那副龙头拐杖？什么样的龙头拐杖才能被这样的人给驾驭？

老人坐在楚榆楠的身旁，一个在长椅最边缘角落里抱着铝合金箱子跺着脚，一个却很从容地坐在位子上，持着拐杖撑着地面。黄昏下的光芒照在两人的身上，很有油画感场面，那衰小孩跟谁坐在一起都像一家人。

楚榆楠一句话不吭，他想就这样等待着华徐宁回来。要是不出意外，这个小鬼点子就能顺利成立，可是好死不死，别人就喜欢跟他搭话，面对搭话的场面，他只能点头应一声，然后继续点头。

“现在的黄昏很美丽对吧？”老人把身子靠在长椅上，很享受吹来的清风。

楚榆楠点头说是，“嗯……”

老人继续说，“如果你等待不了日出的朝阳，或许能见证黄昏下的夕阳，同样的美丽，不一样的心情罢了。”

“为什么？”真是奇了怪了，楚榆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话语权不由自主地被人控制了。

老人转头看着楚榆楠，清风吹起他那根呆毛，楚榆楠也很近距离地看着老人，他轻轻一笑啊，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肃的嘛，还是蛮慈祥的。

“有人起早贪黑的在破晓来临前，就是为了见证黑夜后的黎明，就像是希望来临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有人在黄昏下等待夕阳落日，就是为了见证黑夜降临。一样的光明，结果却是前者破晓，后者则是黑夜降临在这座城市头上。”

“有些组织喜欢在破晓前做好一切打算，在危险来临前成功挽回局面。而有些组织却喜欢在黑夜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肆无忌惮的黑夜里，保护着这座城市。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某个组织全部都做到了。”

老人说话，楚榆楠一直在听，虽然听得有些懵逼，但是勉强还是能听出一两句，因为他只在意语句里的破晓两字。可能是天生敏感吧，对那两个字熟悉不能再熟悉了。

“伯伯你说的话好深奥啊，我一句也听不懂。”楚榆楠抱着箱子看着老人。一阵微风过来，楚榆楠的头发凌乱躁动。

老人笑了笑，“你长大以后就懂了，年少时的你，没必要纠结这些事情。”

“对了……”老人补充一句，“你想吃冰激凌吗？我请你。”

楚榆楠两眼发光，他想答应，但是却考虑到陌生人之间的危机。他想拒绝，但是他真的想吃冰激凌，饿了就吃，就这么简单。所以他到底要不要答应老人的好意呢？

老人见他犹豫半天迟迟未给出答复，最后老人再次开口，“你在害怕对吗？”

“嗯？”楚榆楠有点懵。

老人继续说，“这个时候害怕很有必要，没必要隐藏着。你我两人之间第一次见面，还未建立起沟通，面对陌生人的好意，一般的孩子都会想到坏人的点子。如果你真的害怕，直接拒绝就可以了，而我只是单纯请你吃冰激凌，顺便聊聊天。在美丽的黄昏下，一起吃冰激凌聊天，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你的意见如何？”

“嗯…………”楚榆楠再次犹豫，最后在口水和肚子的磋磨下，他还是答应了老人的好意，所谓不吃白不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免费的晚餐，自动上门的冰激凌哪有人会拒绝啊？更何况还是个智商还未缴税的孩子。

而且……那老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坏，反正到时候华徐宁就回来了，有他撑面着，一切邪恶统统避开。

“好，我要吃……巧克力冰激凌，谢谢伯伯哦。”楚榆楠露出笑容，面前的老人也笑了。

“坐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老人站起身子，走到附近的冰激凌摊子，买了两份冰激凌就回来，一份楚榆楠如愿以偿的巧克力冰激凌，另一份则是老人要的香草冰激凌。

“给。”老人递给楚榆楠巧克力冰激凌，自己坐在旁边吃着香草冰激凌，两人坐在长椅上，黄昏的场面越来越暗淡，马上面临黑夜到来。足够吃完一份冰激凌，以及短暂的聊天。

“谢谢伯伯。”楚榆楠把脸贴在甜筒上，埋头吃冰激凌。身旁的老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持着拐杖，一手拿着冰激凌吃，顺便欣赏第一时空的美景。

“第一时空的风景还蛮不错的，真想把这片风景给带回家，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老人轻轻地说。

楚榆楠吃着冰激凌看着老人，“嗯？听伯伯这么一说，伯伯不是本地人？”

只见老人点了点头，“我家在遥远的地方，遥远到触不可及。所谓的高山流水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我怀念曾经的家庭，官帽虽大，却得不到孙女的温柔。”

“嗯……伯伯这么一说，我感觉伯伯好可怜啊。你孙女几岁啊？还有伯伯平时是做什么的啊？”楚榆楠一个劲地问。

老人转头看着他，瞳孔里的紫色火焰似乎在慢慢燃烧，一种威严般的眼神渗透人心，“答案有人会给你，你很快就明白了。”

“好吧。”楚榆楠嘟起嘴，然后接着吃冰激凌。

“你……还是学生吗？”老人问他。

楚榆楠点了点头，“对啊。”结果下一秒像发了神经似得，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出去。

“伯伯，你知道不，我不仅是一名普通学生，我还是破晓组织的成员哦。我可牛逼了，以后我得保护大家，有空我也保护你家孙女啊，哈哈哈哈。”

“破晓组织……嗯嗯，好啊。”老人很温柔地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榆楠！楚楚可怜的楚，榆木脑袋的榆，楠竹山的楠。人称阿楚！喜欢高达，还有海绵宝宝。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伯伯请我吃冰激凌，嘻嘻嘻嘻，比那只老狐狸好多了。”楚榆楠压根就不清楚自己深陷某个局面，他那天真的样子，彻底打败了别人。

老人想开口，却被人给抢了话筒。老狐狸回来了，一个眼神就捕捉到眼前的老熟人。

“阿楚！”

楚榆楠回头，看着华徐宁走了过来，那只老狐狸是上厕所刚回来吗？楚榆楠想打招呼让华徐宁过来，刚准备开口就被华徐宁给一把抢走话语权。气氛变了，老人的脸色也变了，看着眼前的华先生一脸严肃的样子，楚榆楠也慌了。

“过来阿楚，站在我身后。”华徐宁说。

“啊？为……”楚榆楠不明白，那只老狐狸上完厕所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

“快过来！”华徐宁语气变了，吓得楚榆楠的冰激凌掉在地上，他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眼身后的老人，然后自己抱着铝合金箱子站起身子，往华徐宁那个方向走去。

“怎么了……老狐狸？”楚榆楠轻声细语，不敢大声开口。只见华徐宁从口袋里掏出雷克萨斯UX车钥匙，递给楚榆楠继续说。

“现在跑去车子那，打开车门进去，然后等我回来。”

“啊？”楚榆楠接过车钥匙，他真的猜不透华徐宁此时此刻的想法。

“快去，等我回来。”华徐宁拍了拍楚榆楠的肩膀，然后把他拉到身后去。在华徐宁的背后里，楚榆楠看着老狐狸那道消瘦的身影，西装大衣被一阵清风吹来直接飘动。

“好。”楚榆楠应了一声后，便迈开步伐跑去雷克萨斯UX那，按住车钥匙，接着闪烁车灯，他打开车门直接钻进车子里头，在后方坐位上，抱着箱子看着眼前的老狐狸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他搞不懂华徐宁为何让他这么做，但是他能肯定的一点就是，老狐狸让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见华徐宁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坐在位子上，持着一副龙头拐杖，拿着一份香草冰激凌。老人脸色变了，眉宇间透着杀气，白胡子的轩昂层层机关，瞳孔里的紫色火焰逐渐暴躁起来。

“你来这里干嘛？又是为了预言之子不成？还是想把李落一给带回家？”华徐宁先开口，他的气势上，明显比老人弱三分。

老人把冰激凌丢进垃圾桶里，然后站起身子面对着眼前的华徐宁，他的从容显得更加危险，“无能之辈，你父亲难道就这么教你的吗？跟长辈说话，语气要委婉，并且要用上“您”，而不是像个狂妄之徒一样，自以为是跟先辈平起平坐。”

“我觉得，我没必要遵循他们的想法，大家都很忙，我父亲也是一样。他只不过是跟你交流几句话，并没有为你做事，所以别把我父亲代入你的思想里。我不管你来这里目的如何？是为了预言之子也好，带李落一回去也罢，总而言之我一句话搁这，没门！”

华徐宁两手插进口袋里，他从未怕过眼前的人，即使对方的气势上碾压一切，华徐宁也丝毫不怂。官帽再大又如何，摘下官帽不还是个平凡人，即使是眼前的现任中央十六局局长也是一样。

“呵，愚蠢的人总喜欢报团取暖，这就是你父亲所教你的革命思想？华氏家族到你这一代，基本已经废了，一代不如一代。你根本不配拥有你父亲的“先生”两字，你……只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地痞子罢了。”

“只要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带走我孙女离开这，并且一同带走预言之子。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王牌直接飞走。这就是违抗中央十六局的下场，我手头上可有不少王牌，统统不比你那破晓组织弱。你觉得……你还有翻牌赢的机会吗？”

老人冷眼压制着面前的华徐宁，华徐宁确实吃亏。在年纪经验上确实比不上人家，这就是所谓的实力差距。

但他遇事不怂，逆水而上，即使有点害怕，也不能退缩，身后可是一群小孩啊，华徐宁看着眼前的老人，继续跟他说明。

“赢……？我可是从来不打没有机遇的仗，而且我手头上的王牌不仅仅只有阿楚，还有我的养女，肖辞世之子，林宇轩的女儿，蒋鹤轩的儿子，以及……你的孙女。我相信，你的孙女继承了你们家族的脾气，你应该见识过吧？光靠他们或许不能挽回局面，但是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他们存在，还有其他人一起共同对抗中央十六局，我们所有人的背后可是中央情报局和神通局，甚至有时空兵器局的帮助。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所有人会推翻整个中央十六局，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你等着下台吧。”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声李局长，毕竟你比我大，但是我不可能敬畏你一辈子，因为你又不是我的偶像。局长位子再大又如何，不还是没有先辈们流下的热血要大。你能大得过先辈们的脾气吗？我相信你根本不可能吧。”

华徐宁反驳老人说的话，让老人一下子无言以对，那家伙有点猖狂，但是这个时候猖狂和脾气最有用。华徐宁不知道下一秒老人会不会真的出手，若是真的出手，他一个人对抗不了所有人，毕竟对面那家伙可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呵呵，废话到不少，说得头头是道。真不知道时钟烁那小子到底给你们所有人灌了多少心灵鸡汤，让你们所有人为他白白效力。我等着你推翻，别到时候只是有心无力。我倒想看看，是我先下台，还是你先去世。”

“就让预言之子先留在你们这里，反正那家伙现在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会接回落一的，你们休想再把她留在那个破地方。再会。”

说完，老人转身就走，持着那副拐杖，向着面前的红旗L5走去。独留华徐宁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松了口气，他刚才是真的慌，要是真的打起来，他可能会被人一招秒杀至死。还好那家伙还是个聪明人，知道等待局势变化。

华徐宁松了口气，转身往雷克萨斯UX的方向走回去。坐在后方坐位的楚榆楠看得一脸懵逼，他只看到华徐宁的背影，然后啥也没看到，更别提什么机密交流了。

华徐宁钻进驾驶座里，楚榆楠把车钥匙还给他，老狐狸把钥匙插进方向盘边缘口里，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挂挡踩油门开车。

一路上，华徐宁没有说话，一直专心地开车，或许在思考着某些事情。这让楚榆楠不得不怀疑那只老狐狸，从一开始上个厕所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下跟那位老人交谈了不知道什么，回到车里就一言不发，开始沉默寡言了。

最后楚榆楠还是忍不住了，他想问问华徐宁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狐狸，怎么了？刚才你和那个伯伯都说了些啥啊？你们认识吗？”

华徐宁点了点头，“认识，我们说了啥并不重要，你想知道他是谁，回去让阿落告诉你，她非常清楚。”

“落一？”楚榆楠有点懵，那个小巫女真的知道吗？反正他也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答案还得看人家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