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静的室内，散兵的嗓音清冷。

“我不是你的妈妈，也不会是。”

“咪呦？”

梦妖疑惑歪头，眼睛眨呀眨。

松开手，梦妖漂浮在空中，他手指微屈，一个爆栗打在小梦妖的额头，后坐力还让它往后倒着翻飞了几圈。

“咪呦～”

小梦妖被转得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脖子上红玉般的珠子不自觉散溢出一点雷光。

“哦？”

散兵微微挑眉，指尖雷光化作细线，将小梦妖牵引过来，细细地看着它脖颈上那颗红色的珠子。

的确有他的鸣雷的气息，还有一丝……散兵啧了一声，看着上面流转的一丝丝青色的元素力，脸色瞬间变得不爽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一丝风元素力代表着他被神明高高在上赐予过的恩赐，这是令人不快。

散兵微微闭眼，不过…已然无碍了……

他睁开眼，勉强正眼看了眼这个拥有自己鸣雷的小梦妖。

勉强……有那么一点资格成为他的眷属了。

于是他的眼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容。

“散兵？”

见超梦没反应，智树有些担心小梦妖，试探性地问道。

他略微抬头，施舍了一个冷漠的眼神过去，矜贵地吐出一个字眼。

“说！”

超梦眯眼微笑，散兵的内心，有些开心了呢。

“小梦妖刚诞生还有些虚弱，先带去宝可梦中心检查下看看吧，毕竟小梦妖和正常的情况不同。”

智树的担忧不无道理，超梦才想起来它的想法和智树到底是不同的，毕竟是被它用超能力护着成长起来的，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要用人类的器械检查。

嗯……是该去检查一番。

散兵看了眼昏迷了还妄图攀上他的衣角，试图往他怀里钻的小梦妖。

他略微沉默，眷属亲近神明应该算是好事，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你确定这么个玩意儿需要检查？

散兵没有说话，但他的眼底明晃晃地传递出这个意思。

智树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心底夸赞，小梦妖真厉害，直接往散兵浴衣领口试图钻进去什么的……

那浴衣下一点微微晃人眼的瓷白，那微一低头眼角的红艳，那宛如看垃圾一般让人心神一荡的眼神。

自诩为正经人的智树眼神飘忽，咳咳……

不愧是小梦妖，轻易就做到了他办不到的事情！！

“那我们就先去宝可梦中心检查一番吧。”智树生硬地挑起话题，掩盖有些虚浮的语气。

超梦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如坐针毡，那意味不明的轻笑，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咦——

智树走在前面，假装什么也没感受到。

乔伊小姐很尽职尽责地检查着小梦妖的身体状况，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小梦妖完全不像是刚诞生的宝可梦。

它的身体很好，甚至有些好过头了。

“小梦妖很健康，请不必担心，它的身体比我见到的那些刚出生的孩子们要还得多。”

乔伊小姐面带微笑，“如果不是仪器显示小梦妖的确是刚诞生的生命，我大概会以为这孩子被好好养了几个月呢。”

“宝可梦，真是不可思议啊！”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感叹一声，乔伊小姐自我勉励。

竟然忘记了还有人在自己面前，她连忙向智树道歉，“抱歉，我有些自说自话了。”

“没关系。”智树连连摆手。

“总之，这孩子非常健康！请你带回去好好对待它！！”乔伊小姐笑容甜美地说。

“谢谢你，乔伊小姐。”

智树照例道谢，接过小梦妖的精灵球。

谁知小梦妖半点不安分，一到他的手上，咻的一下从精灵球里化作烟雾钻出来，烟雾里，传出小梦妖幽魂一般空灵的嬉笑声。

它飘在上空，智树看着小梦妖的动作，顿感一阵眼熟，还来不及躲开，就见小梦妖飘到他的身旁。

一只小手一缕头发，还不忘窃笑两声。

因为接下来，就是智树的惨叫声。

“嘶——”

智树拿这个小家伙没法，只好用超能力护住一点头皮，减轻一点点痛苦。

乔伊小姐嫣然一笑，“你和小梦妖的感情真好啊！”

智树嘴角一扯，“哈哈，谢谢你啊。”

他一点也不想解释，自己的头发被小梦妖当成玩具玩，更重要的是，它背后还站着两尊大神一样的人物，他一个也招惹不起的那种。

转身的智树没了云淡风轻的笑容，他面容狰狞，龇牙咧嘴。

有一说一，不知轻重的小梦妖下手抓得是真的很痛啊！

“好了？”

散兵站在树下的阴影里，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斑驳，仅是随意散漫的模样，便胜过无数美好。

小梦妖欢快地往他身边飞去，少年顿了顿，没有动作，任由小梦妖缠着他，在手臂上撒娇蹭蹭。

团子一样的波波蹲在散兵肩头，看着梦妖，有些羡慕。

“咪呦～”

小梦妖发现了波波，欢快地朝它打招呼。

波波“啵”了一声，算是回应。

祭典的集市上，几人分散开，自主四处游玩。

“老婆婆，这个怎么卖？”智树问道。

“五千联盟币。”

老婆婆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实在有些过于苍老了。

智树心一软，脑袋发热买了不少。

到处溜达的小梦妖发现了他们，看了眼老婆婆，哟就看了眼智树，有些好奇。

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咪呦咪呦～”我也要玩！

“我们没在玩游戏哦，小梦妖。”智树下意识后退一步，紧接着头皮隐隐作痛，他温声说道。

“咪呦？”

小梦妖不理解。

但老婆婆却是笑呵呵的样子，挥手示意小梦妖下来，然后给它传授起了致富的秘诀。

“你看啊，把一些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提前买好，然后在特殊的日子里放高价卖出去。还有啊，可以适当扬长避短，只夸赞商品的优点，然后所以点出几处无伤大雅的损伤，在利润保证的情况下被客人砍价买走。”

老婆婆的笑容乐呵呵的，眼里满是奸诈，“这样顾客满意，我也赚了钱。”

“咪呦～”

小梦妖两眼亮闪闪，虽然听不懂，但就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散兵满眼无趣，像这种无聊的祭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逛来逛去，明明就无趣得紧。

他看到了那个老婆婆。

在他的眼神下，老婆婆后退了半步。

哦？

“这位小哥，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商品啊？”

散兵眸光幽幽。

“小哥？”老婆婆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还要装？”

散兵冷哼一声，指尖鸣雷闪烁，鞭子一般打了过去。

老婆婆立刻躲开，飞到天上，变回原来的模样，是一个黑色破了壳飘在天上的生鸡蛋模样，周边漂浮着的幽幽鬼气，看上去就和鸡蛋的蛋清类似。

“真是的，又被发现了。”

虽说这么说着，它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失落，甚至有点得意洋洋。

毕竟，它刚刚可是真的骗到了钱！

智树才发现，自己买的那些东西，实际上都是幻术，也就是说，他白白给人家送钱了。

“还有一招，就是没有商品售卖，这样才赚得最多，桀桀桀——”

鬼斯像是对着小梦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智树目瞪口呆，忍不住蹦出几个字来。

“可怕的奸商！”

嘿，这么说鬼斯可不乐意了。

它说，“我的比起你们人类而言可拙劣得多，我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类，光凭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就能攫取到无尽的财富，与之相比起来，我也不是是东施效颦的小儿科罢了。”

“鬼斯？果然是宝可梦啊！”散兵眸光淡淡，他倒是早有预料。

超梦也是，完全是意料到了的模样。

“你们都知道？！”

只有智树，睁大眼睛，有些惊吓过度。

会说人话的宝可梦不稀奇，但是会变成人的宝可梦是真的头一次见！

惊吓过头，天生的大心脏让他有着极强的适应里，他有些好奇地看着鬼斯。

“你不知道吗？”

超梦似乎在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就像在嘲讽生在中国不知道长城，生在法国不知道卢浮宫一样。

无不浮夸的模样，让智树沉默。

这演技，再好点他差点就信了。

“哼哼，人类啊，在你们面前的，可是存活了两千余年的鬼斯！”

上头的鬼斯桀桀怪笑，阴风平地生起，让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散兵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他的确勾起了唇，看上去嘲讽多一些。

“咪呦～”老师！

小梦妖欢快地围着鬼斯，这是它新学会的词语，鬼斯也教过它，是可以用老师这个称呼的！

鬼斯一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威严顿时一凝。

“你这小家伙，净是喜欢打搅老夫的事情。”鬼斯满是埋怨的口吻，却能让人看出它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宠溺。

“咪呦～”

小梦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等着老师再教它几手有趣的东西。

超梦眯眼，果然，那个梦境有着这家伙的手笔。

感受到超梦的视线，鬼斯不存在的汗毛直立，感觉到了一阵可怕的威胁。

乖乖，这小家伙的身边，怎么净是些怪胎啊！

“好啦好啦，既然被你们发现了……”

鬼斯也坦白了自己在少女峡的缘由，是为了使珍贵的故事不被人遗忘。

而夏夜，也接近了尾声。

中元节就要结束了，人们在河边放下河灯，据说在这一天往来探望亲人的灵魂会再度随着灯光指引之处离去。

“今年夏天已经结束了，你的传说在今后大概还会延续下去。”

鬼斯就飘在小梦妖放下的河灯上，看着少女岩上漂浮出来的灵魂。

“谢谢你，鬼斯。”

紫色长发的少女簪着花道谢，眉目温柔流转，赫然就是神社上少女的模样。

“哪里，不客气。”

鬼斯不在意地说，它的面前浮现出收了一堆联盟币的盒子，“我只是一年来一次打工，让随着光阴消失不见的传说再度在人们的记忆里复苏罢了。”

少女轻笑，明白鬼斯的秉性。

“明年也要麻烦你了。”

她看向遥远的海，看向随着灯光指引而离去的灵魂们，不太巧，今年也没有等到他。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和他重逢的日子，以后也是。”

少女笑着说，对于她而言，只要最后能和他相遇，那么等待也会成为一种甜蜜，她一直都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是幽灵系的宝可梦，或许有一天会在某处遇见你丈夫的灵魂也不一定，到那时，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意传递给他的。”

鬼斯说着，看向海岸边的小梦妖，对它笑了笑。

“别担心，小家伙！千山万水，有缘再会，说不定某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咪呦！！”

小梦妖依依不舍地大声喊道，离别，也并非总是伤心的。

少女闭眼，回到少女岩里，声音轻柔，如海风一般消散。

“真的很谢谢你，鬼斯。”

海风拍打着山崖，点点金光散落在海面上，融化在温柔流银般绸缎的月色里。

散兵盯着少女岩，那个灵魂如今已经化作地灵缚永远留在了这里，没有转生的可能。

她是因执念而停留下来的灵魂，这份执念支撑了两千多年的时光，即便如今已经弱到连话也说不了几句的程度，她也仍然心甘情愿地自缚于此，只为了那个诺言。

真是可笑。

散兵的眉目染上点漫不经心，承诺那种东西，本就是轻贱无比的，他轻啧一声。

“人之在世不过百年，如虚无泡影一般，却又能绵延意志至近千年，就连时光也能超越，或许，这也算是别样的永恒吧。”

散兵说着“永恒”时，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玩味和讽刺。

世间强者千千万，弱小的人类却能以坚韧意志长存，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尽管不如第一次那般惊讶了，但仍然值得赞赏。

灯光通红的夜里，丝竹管弦之声奏起，人们围着高台，在今夜最后狂欢。

散兵穿着那一身深紫色的浴衣，冷眼观看着智树完全没有任何天分的舞蹈，简直堪称是群魔乱舞。

小梦妖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着自己小小的、特意剪裁的浴衣，等它们好奇地问起。

它才骄傲地仰着头，告诉它们，是超梦为它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