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厝忍着不耐烦把每一个字都认真听进去，结果，听姀羽说来说去，没有一个字提到沈亦婈，话里话外都在告白她对蚩霸的忠心和情意，于是，他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好烦。

他为什么要听姀羽说这些废话？

等等，姀羽所有的话，说的都是从前的魔王，没有一句是对他说的，就好像，姀羽并不觉得现在的他是魔王。

在姀羽心里，魔王另有其人。

这和姀羽之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冥厝浅眸半眯，暗光流转，半晌，戏谑道:“姀羽长老，看来，你对我爱得很深哪。”

姀羽的表情霎时一僵，浓烈的恨意重回眼底，违心道:“当然，我对魔王的爱和忠心天地可鉴，所以，魔王尽可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魔王。”

只不过，此魔王非彼魔王而已。

姀羽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她已经发现他不是原来的魔王蚩霸。

怪不得姀羽对他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死活不肯把沈亦婈最后出现的地点告诉他。

如果姀羽说的是真的，沈亦婈已经身受重伤，那么，沈亦婈如今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冥厝攥着树枝的手紧了紧，凸起的关节发白，脸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不关心姀羽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只担心沈亦婈现在的处境如何。

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既然你这么爱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沈亦婈的消息告诉我？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爱和忠心？真是让人失望。”冥厝冷笑。

姀羽心神紧绷，飞快转动思绪，为自己对冥厝不同以往的态度找借口:

“那是因为我嫉妒魔王对沈亦婈那么好。我对魔王忠心耿耿，却要受这样的折磨，而沈亦婈她什么都没有为魔王做过，魔王却可以为了她伤害我。我很伤心，也很痛苦。我许诺为魔王你找来沈亦婈，是我对你的忠心；我不把沈亦婈的消息说出来，是因为我的私心，我不希望魔王和沈亦婈有太多接触，我希望魔王可以多看看我。”

“呵，姀羽长老，你哄骗人的本事还真是不错。不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你一次又一次骗我，想要拖延时间等你的手下来救你，我真的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通过什么样的手段留下暗号，引来你的手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凭你那几个手下，根本活不到靠近这里。别忘了，我有一个听话的‘女儿’，她虽然蠢了点，但是比起你来，听话多了。你的手下，这会儿应该全被她杀尽了吧。”

冥厝慢条斯理地说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残忍、冷漠。

这里说的“杀尽”，自然指的是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不剩。

“你是故意的？”姀羽心惊不已。

“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竟然还要我告诉你。”冥厝佯作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慢悠悠地打击姀羽:

“你看，你现在就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我要是你，就乖乖地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这样，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哈哈哈……”姀羽笑了，笑声悲哀，看破一切的眼里透着绵长的恨意，不甘心地说道:“果然，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我。”

“你知道吗，女人，真的很麻烦，特别是像你这种狡诈，有点脑子，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如果你一直蠢下去，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既然你喜欢自寻灭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冥厝修长泛白的五指旋起诡异的弧度……

恐惧袭来，姀羽慌了心神，惨白着面色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唯有做最后的挣扎，虚张声势道:

“魔王，你要是杀了我，其他长老很快会找上你，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而且，你杀了我，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沈亦婈。因为，我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呵，你说的是阴斯那老头吧，不过，你说错了，他不可能帮你报仇，因为，他很快会死在我手上。容我提醒你一句，像你这样的人，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你只配做万丈深渊里的一粒尘埃，永远活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暗里，直到无声无息地腐朽。”

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说出这么一番富有文采的话，冥厝自豪地点点头，运起深厚的玄力，化作一道道凌厉的气刃，接连不断地袭向姀羽。

“啊……！！！你住手！你快住手！啊！！！”姀羽痛苦地嘶叫起来，蜷缩在锁魂网里，无力地颤抖着。

那一道道凌厉森寒的玄力气刃，加上熊熊燃烧的烈火，两种撕心裂肺的痛加诸在身上，让姀羽生不如死。

“哈哈哈……咳咳咳……”姀羽流着泪笑了，也不怕把她知道秘密的事说出来，痛骂道:

“你果然不是真正的魔王。冥厝，妖王，你当真厉害，把我们这么多魔族人全蒙在鼓里。你真该死！最该死的还是魔姬，她身为魔族的一员，身为魔王的子女，竟然心甘情愿地帮着你这个妖族人来欺瞒我们，害得魔族艰难的复族之路更加困难。叛徒！你们都是叛徒！你们都该死！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剩下的长老一定会杀掉你们，我在地狱里面等着你们。哈哈哈……”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冥厝看着姀羽又哭又笑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眼。

寒意深深的玄力光团在掌心旋转。

只要这一掌拍下去，姀羽必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这时，冥厝的脑海里闪过沈亦婈的绝色面容。

他犹豫了。

都怪蚩魅那个笨蛋，如果蚩魅能够早点把沈亦婈找出来，他就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对着姀羽这个老妇人，而且，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出来，气死他了！

冥厝正在心里吐槽蚩魅，忽然感觉身后有气息波动，扭头一看，看到蚩魅如同一阵急风冲了进来。

蚩魅听到了姀羽和冥厝的对话，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姀羽突然激动地跳起来，双手抓住烧得通红的锁魂网，恨恨地骂道:

“蚩魅，你这个叛徒！你伙同这个妖族人祸害自己的族人，你不配做魔王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姀羽长老，你现在还被冥厝哥哥关着，你拿什么来杀我？还有，不是我不配做那个人的女儿，而是那个人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杀了我母亲，我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死他，为母亲报仇。”

蚩魅丝毫没有隐瞒她对蚩霸的恨意，而且，她一点都不担心姀羽能杀她。

她知道，冥厝早就对姀羽起了杀心，姀羽这次必死无疑。

“呵呵呵……我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我。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都是魔族的罪人，你们以后会死得比我更惨，永世不得超生。蚩魅，你帮着这个妖族人对付自己的族人，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他的爱，永远！”

姀羽的话让蚩魅一阵烦躁。她当然知道冥厝不爱她，但是，她讨厌这样的话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蚩魅对着姀羽冷冷一笑，嗜血的暗光划过眼底，指着姀羽对冥厝说道:

“冥厝哥哥，我找到了沈亦婈的下落，她现在就在龙宫里，一点事都没有。这个丑女人，留着也没用了。”

“你终于有点用了。”冥厝随口夸一句蚩魅，斜挑的眉眼透着邪魅的笑意，然后，一掌对着姀羽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没有用的人，就该去死。”

这是姀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心底的恐惧，在魂灵消散的那一刹那，如同被凛凛掌风掀飞的灰烬，得到了短暂的自由和解脱。

有生就有死。

她不想死，但，她终于可以追随蚩霸而去了。

如果还可以笑，这一刻，姀羽该是笑着消散于尘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