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巴黎机场起飞的时候已是深夜，耳边全都是陆氏员工们兴奋不已的谈论声。

白天刚刚结束的决赛里，华国代表队以一己之力包揽冠亚季军，成了本届国际建筑大赛最瞩目的焦点。

而陆氏的沙漠绿洲斩获亚军。

出行前的预设是夺奖，如今拿到亚军，几乎算是超常发挥了。

一众建筑师们兴奋的不能自已，面上不说，心里已经确定，丰硕的年终奖稳了。

陆瑾年兴致不高。

落在下属眼里，成了大Boss喜怒不形于色的常态。

可陆瑾年心里知道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从前努力打拼，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那个家，为了桑晚，为了儿子，为了未来。

可这一刻，陆瑾年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满心疲惫，可闭上眼就是桑晚手捧冠军奖杯，被楼氏那些高级建筑师们包围的画面。

漫天飞舞的彩带。

璀璨闪烁的灯光。

以及兴奋高呼的欢笑声。

人群的中心，明艳绝美才华斐然的桑晚是焦点所在。

媒体们竞相追逐，摄像机画面里的桑晚美的优雅大气，脸上开怀的大笑极具华人女性的明亮灿烂。

随手一拍就可以拿来做新闻封面。

每家媒体都觉得桑晚在看他的镜头。

可身处外围，陆瑾年看的清楚。

桑晚在看楼野。

人群之外，楼野也在看桑晚。

隔着茫茫人海，遥想凝望的两人仿佛动态图里最美好的那一帧。

画面美好的刺痛了他的眼球。

也刺痛了他的心。

“爸爸，我们为什么不等妈妈一起回去啊？”

趴在窗边看了会儿云，陆小沐回头问陆瑾年。

陆瑾年揉了揉儿子的头，答非所问，“你想妈妈了是不是？那等妈妈回来了，周末你再过去玩，好不好？”

陆小沐点头，乖乖的躺回枕头闭上了眼睛。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陆瑾年打开手机，点进相册。

从头拉到尾，每一张照片里都是闪闪发光的桑晚。

初赛至今不过三天，仿佛全巴黎的人都知道华国出了位相貌绝美气质过人且才华出众的女建筑师。

媒体们更是竞相报道。

有桑晚的照片多到数不胜数。

看的仔细，陆瑾年一张张滑动着。

桑晚穿着婚纱的照片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陆瑾年呼吸一滞。

滑回去，是埃菲尔铁塔前，桑晚蹲在陆小沐身边，母子二人笑容灿烂的合照。

滑回来，是婚礼当天，桑晚做好造型，满面娇羞看着他的单人照。

手机换过无数次，可相册从来都是直接搬过来。

可这一刻，中间6年像是被抹去了，从未存在过似的。

陆瑾年前前后后的翻找着。

好半天，神色颓然的捂住了脸。

怀孕。

生子。

再到陆小沐一天天长大，上幼儿园。

起初的每一天，桑晚连路边看到的一朵野花，小区里抓拍的一只小野猫，都会拍给他看。

及至他回复的越来越少，或者干脆不回复，她发的越来越少。

他以为他们共同经历了的那些美好片段，只存在于他和桑晚的微信对话框里。

而他甚至连那些幸福的瞬间都没有保存下来。

陆瑾年，你真特么混蛋啊！！！

念头甫一浮起，楼野那两句张狂的挑衅再度回荡在耳边。

心跳急促，却一下快一下慢。

陆瑾年嘴唇发青，捂着胸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

“干杯！”

“干杯……”

酒店宴厅，一场小规模的庆功会刚刚拉开帷幕。

逐一碰杯，楼野笑道：“这两个月，大家辛苦了！一切都在奖金和年终奖里了，大家回去自行查收工资条！干杯！”

“谢谢楼总！”

“感谢桑工的绝妙灵感……”

“祝楼总和桑工甜甜美美，白头偕老！”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眼见除了桑晚一脸的不好意思，楼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甚。

之后的人齐齐跟上。

长长久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祝福争先恐后的回荡在宴厅里。

庆功宴仿佛小型的婚礼答谢宴。

原本打算喝一杯就撤，让他们自己庆祝个尽兴的楼野就那么喝多了。

“你不是酒量挺好的吗？”

搀着楼野进了电梯，眼见门一关，他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桑晚低声抱怨，“这下难受了吧？”

“一点儿都不难受！”

楼野摇头，抱桑晚抱得更紧。

喝了酒的缘故，楼野的眼睛格外亮。

说话时，带着葡萄酒香味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里，桑晚有种她也要跟着醉了的感觉。

堪堪进门，还没摸到触控屏。

就被握着她双臂，圈着她腰身吻上来的楼野打断了。

“桑晚……”

迷离的吻辗转在她唇上，继而连同热切的喘息一起流连在她耳边。

楼野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台上的你有多美？”

复赛场上侃侃而谈的桑晚像热烈绽放的玉兰，美的优雅大气。

决赛场上沉着答疑的桑晚像深林里狡黠灵动的白狐，轻松化解竞争对手们的质疑，妙语连珠，引得展厅里笑声伴随着掌声，此起彼伏。

无数个瞬间，楼野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帝大的学生礼堂里，看着台上面容清冷的优秀学姐用平静淡然的语气完成热血上头的鼓励。

让他看着台下那些朝气蓬勃的男同学和学弟们，每一个看起来都那么像情敌，那么让人讨厌。

可回过神来，如今的桑晚是他的，楼野心里只余满足。

“桑桑……”

呼吸灼热。

楼野吻得缠绵，“闪闪发光的你，美到让人着迷！”

桑……桑？

无数个情动的瞬间，楼野吻着她的锁骨，含着她的耳垂，都会伴随着那句意乱情迷的桑桑。

从前以为只是因为意乱情迷。

可这一刻，呼唤清晰。

桑晚有种命运轮回的时空穿梭感。

激励的发言。

哗哗的掌声。

人潮汹涌的学生大礼堂里，年轻冲动的学弟学妹们大声高喊“学姐你好棒啊”，抑或者“学姐我爱你”。

那声“桑桑我爱你”就那样横冲直撞的落进了她耳朵里。

可抬眼看去，台下一片漆黑。

看不到人影，甚至连声音是从哪边发出的都不知道。

只当恶作剧，桑晚甚至没往心里去。

可楼野一句桑桑，莫名跟那时那一声重合起来。

桑晚呼吸停住，“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