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上,纠缠成团。
我和他谁也没再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前走,步行至小套房的时间大概是40分钟,他也憋得住,见我都绕到社区背后了才开始问,“你要去哪里?”
“去看我爸妈前些年买的房子。”
他皱起眉,“这附近比较偏僻,你一个女人家晚上孤身来这里也太莽撞了。”
“我又不是一个人。”就是知道他在身后,我才会这么大胆地去看房子。
他有些尴尬,“你早就发现了?”
我轻轻哼了哼。忽觉气氛有些暧昧起来,便又抬头瞪了他一眼,冷下脸加快速度走在前面。
他一脸莫名,紧追上来,“怎么了?”
我再不理会。
套房位于社区背后的另一座小区内,三楼。
刚刚踏进小区,我便发觉这里异样的安静,拾阶而上,走到二楼时我隐约听到门锁被撬的刺耳嘎吱声,和西顾对望一眼,我急急往上跑。
——“你们在干什么!”
果然,看到两个大汉正蹲在我家门前撬锁,我怒意骤然飙升。
他们停下动作,穿红衣的男人回头,“你们是户主?”
“户主是我爸妈。”我怒道,“你们又是谁,晚上鬼鬼祟祟地撬我们家的门!”
“哟,这话说的。”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道,“回去跟你爸妈说,最好在15号之前搬出这里,否则我们就直接开锁把家俱全丢到大街上,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的,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红衣大汉不耐烦的道,“啰嗦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大家各退一步,你们尽快搬,我们也不想跟老人过不去。”
“你们有什么证件请出示,要搬可以,到时候你们摆出证件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们可以搬。不要什么话都说绝了!”
“你这老娘们怎么一直啰嗦个没完!叫你们搬你们就得搬,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老,老娘们……
我额上青筋爆了一根,“下手是吧,我们也不会忍气吞声,到时大家一起进派出所好好说。”
“娘的,我好声好气跟你讲,你还就抖了。”红衣大汉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挥下来,“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手在半路被截住。
“嘴巴放干净点,别碰我女人。”任西顾攫住他的手倏地捏紧,凶狠得道。
“啧,小白脸力气还挺大!”红衣大汉忍着痛嘴硬。
一旁花衬衫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抓过身边的铁棍迎头挥下来!
肉体和金属的沉闷撞击声绽开!任西顾受伤后表情越发凶暴,他左手直接坳住男人的铁棍,右手一记拐子狠狠砸向他的下颚,男人唇角喷出血沫,他毫不留情的揪住男人的领口用力往下压,同时抬起膝盖猛然向他的腹部撞上去——
男人剧烈的咳呛,口出喷出血丝,如死狗一般软软地滑到地上。
任西顾拽住他无力的后颈拉起他的头,接着一拳打中他的脸,拳拳到肉,动作狠戾地教人心惊。
楼道很狭小,在一片呜咽惨呼中,红衣男人拾起掉在地上的铁棍从旁扑来。
我惊叫,“西顾小心!”
任西顾头也不回,侧身拉起手上的男人往身前一挡!
“砰——”
那人哀号一声,西顾随手丢开他,整个人如炮弹般猛然撞入红衣大汉胸口,死死将他顶在铁门和墙壁的夹角,抡起拳头一拳打断他脆弱的鼻子,而后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将他的头砸向一边的墙!
没几下,男人就头破血流,虽然他也在拼命挣扎推打,但抵不过西顾的蛮力,几分钟后如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我被这种纯雄性的暴力震住,努力压抑住尖叫,呼吸被狠狠掐住。
直到任西顾走过来拉过我的手,我才猛然恢复了知觉,紧张得问道,“你刚才受伤了,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西顾在黑暗中对我微笑。
我心下微微一松,但依然紧握着他的手。我后悔自己托大,不敢想象若刚才他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他回握住我,指尖有些冰凉。
我后怕的不得了,目光毫不放松的盯着他的脸,“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我刚才看到铁棍打中你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好不好?”
他轻笑,没有回答,挥手叫一辆出租车回去。
车内,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快到目的地时,他忽然开口,“萌萌,不要怕。”
我有些不明白。
他没有再回答我,只抬头朝司机大哥说一声,“……麻烦调头到市医院。”语调竟还是很平稳的。
我蓦地会意,瞪大眼,才发觉并非是我的心理因素,掌中那只手,越发冰凉了……
无预警的,心中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
我倏地想起先前那两人用螺丝和刀具撬门时被我们打断,那些东西还嵌在锁上,西顾在和那个红衣男人厮打时,那男人挣扎推打间,曾经两次将他重重撞在那个开裂的门锁上……
我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轻颤着探向他一直不让我碰触的后腰,他的眼神很柔和,甚至还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不要怕,我没事……”
当我的掌心和他身后湿透的衣服接触时,他双眼微微阖上,我微颤着收回手,对着路灯,掌心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我霎时无法呼吸,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片血色在眼前不断放大,扭曲。
他抬手轻抚我的脸,再次低声重复,“萌萌,不要怕……”
我的眼泪在刹那间崩溃。
“不要怕,”他笨拙的去擦我的眼泪,说话渐渐开始有些艰难,“萌萌……别怕……”
“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啊!“我尖叫,终于被他逼得无路可退,“我不值得啊,你听到没有!”
“你值得。”他留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眷恋而怜惜。
“萌萌,我可以为你死……”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我摇头,心头像被人剜去一块肉,“我不要!我不稀罕!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听不清了,慢慢闭上眼睛,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从他身下的座位蔓延开来,他握住我的长发,最后执拗地轻轻问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爱我一次?一点点也可以……”
我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我能,我能,我能……”
我认命了……
就这么缠绵致死也好,就算我这辈子都栽在他手上,我也认了。
第七十四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
这一夜,我握着从西顾口袋里掏出的手机,坐在急诊室外冰凉的长凳上,盯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怔怔发呆。
从未感觉时间是这般难熬。
我有片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所有的语言都失效了,我无法用精确地词汇来表达我此刻的感觉。
什么精明理智全抛到一边,我就像所有普通的女人那样,蜷缩着身子,痛哭,失态,心脏被紧紧揪着,喘不过气来,除了不断祈祷那人没事,我脑中只剩下空白……
我很害怕。
我觉得我撑不住。
我甚至不敢再去回想那片怵目惊心的血色,就这么提着心木然的呆坐着,等着那人出来。
交握在掌心的手机外壳很滑腻,键盘凹槽内渗着还未干透的暗红血渍,屏幕和边角被摔得开裂了,我无知无觉的愣了好半晌,才猛然反应回来……
必须打电话通知任叔叔和任阿姨。
我调出通讯录一个个查找他们的电话,手一直在发抖,停不下来。勉强按了拨出键,才发现西顾的手机估计在之前的打斗中摔坏了,打不出去。
我鼻间又一酸,慌乱的打开包翻出自己的手机,还没拿稳,又掉到地上去。
我的状态太糟糕了,这辈子从没一刻像现在这么失态过。
对照号码拨过去,“你好,任叔叔在吗?”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是梗咽颤抖的,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平复住情绪,继续道,“我是郝萌。”
“我是,”那边的声音陡然冷淡下来,“你有什么事吗?”
我下意识捏紧手机,“是西顾,任叔叔,西顾他……出事了。”
……
通知完西顾的父母,我将西顾坏掉的手机小心地放进包里,任叔叔的态度是隐怒而冷漠,阿姨的态度便是毫不掩饰的咄咄逼人了。
想来,她也知道我和西顾这些年的纠葛了。
我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前方等着的是不是一条绝路。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蓦然回神,看着来电提醒那一栏是家里的电话,不禁低叹一声,越发头疼难忍。
“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老妈絮絮叨叨地开始数落,“就算再满意那个相亲的小伙子也要懂得矜持,第一次见面就跟他玩儿到深夜,人家暗地里会觉得你太轻浮……”
我越发蹙紧眉,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对她吐实。
都说母女连心,也兴许是今早出门前撞上西顾,让她起了疑心。在我沉默了数秒没有吭声后,她霍然道,“不对,你现在是不是跟西顾在一起?你立刻给我回来!”
我哑然片刻,本是想再镇定地对家人把事情复述一遍,不想,张开嘴却是不自觉呜咽出声,“妈……今晚我必须陪他,西顾为了我出事了,现在还在急诊室里,我不能不管……我得留下来陪他……”
“急诊室?!”她大惊,“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被送到急诊室了?你呢,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着哪了?”
一旁的爸闻言也惊动了,抢过话筒,叠声急问,“什么医院?好端端的去相亲,怎么会在医院,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
“在市中心医院……”爸妈担心的连连追问成了催泪剂,原本紧绷着的心弦不自觉一松,鼻腔越发酸涩,我握着电话梗咽着声把今晚的事对他们说了。
爸连声嘱咐,“你就在那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我含泪应了,起身到楼下等他们。
夜渐深,大门正对着风口,我环臂抱住自己,一时茫茫,但有一点十分确定——
我要陪着他,从今往后,我要陪他一起走下去。
也曾经挣扎彷徨过,原以为两人的结局终逃不过: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那个惯常任性的男孩却是豁出命来留我……
我无法再拒绝。
爱情这杯鸩酒的滋味太美好,我情愿一口饮尽,就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接下去的一切恍然如梦一般,爸妈到了医院之后气急败坏的责问我,只是责问了几句见我一身狼狈血渍斑斑到底还是绷不住脸,妈心疼地拉住我的手,“老头子别骂了,丫头都受伤了,萌萌,伤在哪了?伤口疼不疼……”
“我没受伤,”摇摇头,我抿着唇,“这些血都是西顾的……我没事。”
妈一把搂着我担心得反复重申,“以后别背着我们做这些危险的事儿,你说……要没有西顾,要没有西顾……”她也红了眼睛。
爸沉默久久,“……他也算是为了我们家受伤,他爸妈都不在F市,这几天由我们两老轮流照看就好,萌萌你回去,以后你也不准再踏进来。”
“爸!”
爸背对着我,不容争辩地重复一次,“你回去。”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下来,站在原地跟他无声对峙。
“哟,这是什么阵仗?”
高跟鞋响亮的叩叩声从楼道的方向传来,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她戴着无框眼镜,头发挽得很整齐,眼型与西顾有八分相似,目光犀利,显得很是精明干练。
“你是郝萌?”她脚步未停的直接走到我跟前,虽是这么问,但她的语气是肯定句。
我点头,“你是?”
“我是西顾的姑姑,”她淡淡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继续道,“刚刚他爸爸打电话通知我西顾受伤了,他最快要明早才能赶到,所以托我今晚先来照顾他。”
她说话言简意赅,但已然有几分逐客令的味道,“这么晚了,既然我已经到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爸歉疚地道,“说到底,西顾也是为了我们家的事受伤,我们照看他也是应该的,现在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我们也不安心回去。”
“不用了,现在我在这里照看就够了,伯父伯母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明早再来,”她的目光最后停在我身上,意味深长道,“这三更半夜的,让伯父伯母在医院吹一晚冷风对身体多不好,做人最重要的还是孝道,得为自个的家人多想想。你说对吧,郝小姐?”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转头对爸妈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看向西顾的姑姑,眼带恳求,“我……还想在这多待一会,等西顾手术好了再走。”
“伯父伯母年纪也不小了,大半夜你就那么放心让他们两老摸黑回去?”
向来不服老追时尚的妈闻言登时黑了脸,“老?你这是……”
我忙岔开话,继续道,“我打算送爸妈回去后再过来看西顾……”
“不必了,西顾手术后也需要休息,”她直接道,“你,不方便。”
“我……”
“好了!你还要再丢人到什么时候!”爸蓦地低喝一声,紧紧攥住我的手往外走,“你现在跟我立刻回家去。”
“我不……”
值班室的护士探出头,朝我们这边道,语气有些不耐,“各位,这里是医院,麻烦安静一点好吗。”
老妈拽住我另一只手,对值班护士道,“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我垂下眼,被推推搡搡地,拉出了医院。
——孤立无援。
回家后我将自己关进房内,把所有责问都锁在门外。
空前觉得自己是这样无助,急切想找人倾泻心中的苦楚,再不宣泄,我觉得自己都要憋疯了。罗莉是不能找了,现在她也好歹是有家有口的人,仔细算来,身边也只剩下钟意了。
犹豫着按下他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让我愣了下。
仔细对比下电话号码,没错,是钟意的,我没打错。电话那头的女音却是很快就会意过来,“你找钟意有事吗?我去叫醒他。”
“没事,”我忙道,“不用叫他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钟意也有他的生活,我这样屡次打扰,也会让他的女伴(们?)不舒服吧。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熬粥打算给西顾送去。
在厨房乒乒乓乓了一阵,我用保温杯小心地将粥盛好了,匆匆换了衣服就要出去。
主卧门猛地被打开。“你不准去!”
爸睡衣都没整好,便怒意勃然的冲出来,“你还嫌贴不够人家的冷屁股,早上我跟你妈两人去,你就给我在家呆着!”
我没有大声犟嘴,只平静地缓缓道,“爸,真的不行,我必须去看他。”
说完,我便再不管其他,径直开了门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爸怒喝,“你再走一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第七十五章
爸的话一出口,我再也迈不动脚步。
老妈立马扑上去死死按住爸的嘴,“老头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转过身,对上爸骤然亮起的双眼后,蓦然跪下。
“哎!你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啊?”妈惊叫一声,过来想扶我。
我恭恭敬敬地对着他们深深一鞠,表明了我的态度。哽了声,“爸,妈……对不起。”
两人一僵。
我再次深深一鞠,垂首起身,咬牙走出家门。
“不好意思,西顾现在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西顾的姑姑挡在门前,客气而冷淡的道。
我艰涩地道,“那……能不能让我看他一眼,我保证我不会吵到他的。”
她双手环胸,依然挡着门不放行,“郝小姐,你不是只是西顾从前的邻居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想看看他……”我恳切地道,“只站在门边远远看一眼就好了,我保证不吵他。”
她不发一语,静静地看了我半晌后,突然“啧”地一声,退开身轻轻推开门……
眼眶一团酸涩的热气蓦然冲上,我努力稳住心神,诚挚地低低对她说一声“谢谢……”,而后悄无声息地站在病房玄关上。
门没有关,我远远看着那人趴在病床上的背影,他伤在后腰,翻身时不知会不会疼得厉害?他还在昏睡,醒来后发现我不在会不会很难过?他胃口很大,但肠胃又不好,不知道这么久没吃饭,醒来后会不会又开始胃疼?
“好了,看完了吧。”西顾的姑姑压低声催促道。
我忙轻轻退出来,再一次道谢,“谢谢你。”
她这次没接话,久久道,“你这么委曲求全,也未必会有结果。”
“没关系的,”我静静道,“没有结果也没关系。”
她又啧了一声,眼中的敌意稍减,“你本人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本来还以为是个狐媚有手段的女人,结果……还真是挺意外的。”
我只勉强扯了扯嘴角,无心谈其他,继续追问道,“西顾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提到这个,她脸上放松了一些,“医生说没事,他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除了腰部肌肉撕裂,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昨晚他腰后缝了二十多针,以后记得按时换药,伤愈之前别再乱来就可以了。”
我顿时长舒一口气,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任叔叔风尘仆仆的进医院时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他便已当做没看见我,径直进了房,关上门。
手中捧着保温杯,我一个人被关在门外。我振作起精神,不去想其他,只专心等西顾醒来。
难熬得度过每一分每一秒,西顾醒来时已将近11点了。
他醒来后他姑姑急忙去叫医生,听着里面乱哄哄成一片,我坐立不安,心中鼓噪着想见他。鼓起勇气,我走到门前轻轻敲门……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静默了片刻,蓦地,从房内突然传来任叔叔的怒吼,“她把你害成这样,这次还只是皮肉伤,下次呢!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尤停在门板的手彷如触电般收回来,定定站在门外,几分钟后西顾的姑姑开了门,抱歉的对我说,“不好意思,你不能见西顾,这是他爸爸的意思……”
我也只能苦涩地道,“没关系,我能理解……”
抱着凉透了的粥在长廊外那排椅子上重新坐下,除了等,我现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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