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马车一路颠簸,苏亦彤睡得正香,冷不丁的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爆喝,将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她揉了揉眼,就瞧见风飞翼那张脸色不算好看的脸正阴沉着,有些许骇人。
“外头有人拦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却是被外头刺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眯了眯眼,她又很快的放下车帘缩了回来,看向身旁的人道:“发生了何事?”
“有人拦路。”
“拦路?”苏亦彤错愕,又忍不住往外伸了伸脑袋,狐疑道:“这人没毛病吧?大热天的出来拦路。”难道打劫不是都应该趁着月黑风高吗?这人胆子也忒大了些,连风飞翼的马车也敢拦。
风飞翼蹙眉,在车帘被苏亦彤掀开的那一瞬间只觉那道拦路的身影莫名熟悉。
马车停了下来,百名护卫屏气凝神,严阵以待,握紧手中刀剑,只待那人再开口说上一句话就提刀砍去。
“啊……”那人大喝一声,似是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继而大放厥词道:“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否则……哼哼……休怪本大爷不客气。”
好狂妄的口气!一众护卫满脸黑线,已隐隐有要拔刀的架势。
等了半天没反应,拦路的那人忍不住跳转过身来。
众人只见一提着大刀嘴上贴着山羊胡子的清瘦小伙站在那里,看着倒像是个说书先生,不像是个土匪。
冷凝的气氛在众人瞧见那拦路的人的面容之后,又放松了下来,有人几步走过来,站在车前拱手道:“爷,拦路的是个女人。”
没错,拦路的确实是个女人,虽然她把自己包装的很好,为了更加逼真甚至还贴上了两撇山羊胡子,但她胸前高高隆起的那两团却是骗不了久经风雨的他们。想来定是刚涉江湖的富家子女,将拦路打劫当成了英雄的标榜,故而才有此一拦。
“女人?”
苏亦彤一听见这话顿时就兴奋了,一把掀开车帘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让本公子来会会她。”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女土匪是什么样子呢!怎不稀奇?
风飞翼默默扶额,也跟着下了马车。
然而,还不等苏亦彤拎着大刀抡过去一较高下,就见前面拦路的人忽而丢下肩上扛着的大刀,满脸喜色的朝他们这边奔来。
苏亦彤更加狐疑了,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护卫,她问道;“这就是劫匪?”
一个人打劫还真是稀奇啊,可不知怎的,她越看越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
“风飞翼,你有没有觉得那人好像有点眼熟?”苏亦彤抬起胳膊肘拱了拱身旁的人。
风飞翼皱眉,却是在看清来人的容貌之后,脸越来越黑。
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化,苏亦彤的桃花眸中不禁起了笑意。“你认得?”
她这话音方落,那人就已经奔到了二人的身前。“师兄,陛下,好久不见。”
打了个哆嗦,苏亦彤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师兄?”风飞翼什么时候还有个这么搞怪的师妹了?她怎么半点印象也没有?
“陛下。”月涟一把揽过苏亦彤的肩,笑道:“我是月涟啊。”
“月涟。”苏亦彤反应过来,喜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哎!说来话长。”轻轻叹息一声,月涟半点不见外的拉着她就往车上走,直叫那百名护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底憋笑。
早就听说主子有个爱胡闹的师妹,但像这么胡闹的,恕他们眼拙,真的看不出来哪里像劫匪。
“继续赶路。”风飞翼的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强压着心底的怒气上了车。
月涟跟苏亦彤挤在角落里,见他上来,不禁咧嘴招呼道:“师兄,你上来了。”
风飞翼嘴角直抽,声音里是一贯的清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人送你回去了吗?”
“嘿嘿···”月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我这不是·····路上盘缠用完了嘛····”
冷笑一声,风飞翼用近乎于嘲讽的语气道:“盘缠用完了,所以就跑来当土匪?”
“嗯。”
月涟的气势顿时焉了下去,话里带了几分委屈。“回都城你又不让,我一人回去又怕师傅责难,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哼,”风飞翼挑眉。“这就是你当土匪的理由?”
“嗯嗯。”月涟点头,顿时来了精神。“师兄你有所不知,你师妹我在这附近的山头收服了一帮土匪,可听话了···”
“你还挺自豪?”
“可不是。”月涟正得意,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又冷了几分。“师兄····”
“坐过来。”风飞翼睨着她。
“我···”月涟害怕的往苏亦彤身后躲了躲。
“哼!”风飞翼长臂一伸,就跟拎小鸡似的把他往车外一丢。“滚。”
“啊·····”
痛呼一声,月涟被扔出车厢,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啊···”暗暗咬牙,只听她怒吼道;“不就是蹭了她一下吗?师兄你有必要对我这么狠吗?”
然而,没有人回答。
山间的风卷着树叶的婆娑声响从前方飘来,风飞翼冷声吩咐。“云决,看好她。”
“是。”
“冲啊·····”
日头正盛,左隶又等了一刻钟,见拦在官道上的百姓实在冥顽不灵,也再不顾忌,双腿一夹马腹便向前方拦路的百姓冲去。
“啊····杀人了,杀人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遍地难民皆惊,来不及闪躲,便都手忙脚乱的朝着官道两旁滚去。
“‘大人,我们过来了。”影一勒住缰绳,喜道。
左隶点头,“吩咐下去,全军加速前进,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再休息。”
此地难民较多,若选在此地落脚,怕是就在他们眯眼休息的那一会儿,就足以让他们丢掉性命。
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去,大声道:“由此官道往回走十里,便可见一座小县城,你们可去那里寻求帮助,陛下早已下旨,不论何地,有难民处官员皆开仓放粮。”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一马当先,领着众人转瞬就消失在了空阔的官道上。
丞相府。
漠河从尚书府回来,见自家主子还好好的坐在那里,连忙拱手道:“公子,马车已备好,可需现在就走?”
“跟义父说过了吗?”琉璃起身,理了理生了褶皱的袖袍。
“已经跟尚书大人说过了,大人说已在府中备好午膳,只等公子莅临。”
“那便走罢。”长袖一拂,琉璃径自往外走。“叫上管家。”
“是。”
虽然外头已经因为灾情闹翻了天,但都城中繁华却是不减往昔。
马车缓慢行驶在都城的街道上,并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有来往行人认出这是丞相府的马车,都忍不住停步驻足,抬头张望。
琉璃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了看,却是不小心看到了几道身着褴褛的官员的身影在街头闲晃,颇有几分韵味。
“这是何故?”放下车帘,他不解的问道。
漠河坐在外头的车辕上赶着马车,听见自家公子的问话便立刻回道;“昨日那人出城之前曾下旨让朝中二品以下官员上街乞讨,为汴州与洛邑的难民·····”
话说到这里,话中的意思已经明了,他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去描述当今天子的作风,便只好禁了声。
“是募捐善款。”琉璃勾唇,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与他同坐马车上的老管家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还是要多笑笑。”
年纪轻轻的,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他这个比他还老的人都摆不出那副神情。
思及此,老管家的目光不由变得幽深了几许,缓缓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公子,莫要执念太重。”
“是执念过重吗?”琉璃苦笑。“管家也是知道的,本宫活了这么多年,为的就只有一件事。”
报仇。只要能报仇,不论让他做什么他也愿意。
“哎!”
老管家长叹一声,声音中带了点悲悯。“人活一世,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公子不该为了眼前的仇恨而将自己禁锢在这座城里。我老了,看的没有公子那么长远,只想安安静静的等死。但老朽还是要劝公子与尚书大人一句,莫要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天下难安。”
“没想到管家竟也会有这番高谈阔论···”
“公子说笑了。”
管家扭头看向车外道:“我不过一个看管院子的老头,纯属胡说八道罢了,公子若能听进去便是老朽的荣幸,若听不进去,便只当这是老朽说得一通废话。左右不伤人·····”
“呵呵···管家这话本宫定当铭记。”客气的拱了拱手,琉璃勾唇轻笑。
外头的漠河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辩驳道;“管家莫要动摇公子的决心,”
“决心?”一听他这话,老管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若公子真的下定了决心扰乱这天下,又怎会被老朽几句话就动摇?漠河小儿担心过了。”
漠河闻言冷哼一声,当下便加快了速度,像一阵风般朝着尚书府狂奔而去,直惊的街道上的行人大惊失色,忙丢了手中的东西就跑,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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