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忧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入了城。可当他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把城门挤得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时,却是愣在当场,有点回不过来神。
彼时暮色西沉,黑暗渐渐遮住天幕。
“裴大人,”礼部尚书向前一步,朝坐在马上的裴辞忧拱了拱手,笑道:“老臣遵陛下旨意已在此恭候大人多时,”
“尚书大人客气了。”裴辞忧见状连忙拱手客气的向礼部尚书回了一礼,然后转眸看向站在他身后数千名严阵以待的城防军,疑惑道:“这是?”
“哦。”礼部尚书稍微错开身子转头看着那五千城防军向裴辞忧解释道:“陛下听闻裴大人今日回城,一时高兴,便下旨让我带了五千城防军在此恭候大人入城。”
裴辞忧蹙眉,“陛下此举也是小题大做了。”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入城罢。”
“好。”礼部尚书年事已高,自是骑不了马。闻言,顿时对着身后的五千城防军一挥手,就见前面挤得厚实的人墙突然从中间分开,瞬间就让出了一条宽道来。
礼部尚书紧接着爬上马车,正欲吩咐众人启程,却见裴辞忧仍是坐在马上蹙眉不动,不由出声道:“裴大人,请吧。”
裴辞忧看了礼部尚书一眼,也不哼声,然后转头看了跟在身后的二人一眼,轻声开口道:“走罢。”
那二人点头,随即打马跟上,同裴辞忧一起入了城。
礼部尚书这才发现原来裴辞忧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样与他骑马的人。他不由眯了眯眼,借着天际最后一抹光亮看向打马走在裴辞忧身侧的二人。只见其中一人一袭金衣醒目,似乎从头到脚都被金色光芒包裹,即便在这暗无天光的夜色里也无法遮掩他那一身的炫目金光。而另一人则是一袭黑衣,面色紧绷,周身泛着的森寒之气也是半点不输他身侧那个穿金衣的人。
礼部尚书一时不禁心生好奇,想着最近也没听哪家茶楼传出离国境内出现过这两号人物啊,这怎的人都入了都城,他却连个八卦的苗头也没探到!
裴辞忧原以为礼部尚书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他入城,这排场就已经够大了。然而,待他入城后一看,让他为之惊讶的却是在后面。
只见在通往皇宫的道上,都城百姓夹道相迎,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条街,眼中含着对他的敬畏,雀跃的欢呼声足以震破他的耳膜。
“想不到你在这都城还是挺受欢迎的。”玉无双笑着凑到裴辞忧的身旁,揶揄道。
“是吗?”裴辞忧微微勾唇,似乎对玉无双的揶揄并未放在心上。
“难道不是?”玉无双挑眉看他,通体周身的华贵顷刻就让他成了整条街上最受瞩目的人。
“也许吧。”裴辞忧对此却是并未给出正确回答。
礼部尚书被三人甩在身后老远,却也不急,因为在他的后面同样还有五千城防军在跟着。只不过,城防军走路的速度显然要比车夫赶车的速度快,没一会,礼部尚书便从被风卷起的车帘缝隙中看到了与马车并排而走的城防军。
“走快点。”礼部尚书难免有些心焦,想着从皇宫出来到现在,少说也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朝中那些大臣在知道苏亦彤如此大排场的迎裴辞忧入城后,会不会故意生事,惹苏亦彤的不快。
这般想着,礼部尚书不由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连忙追上前面的裴辞忧三人。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城中有不少人家都相继燃起了灯火。
裴辞忧,玉无双,影八三人边走边欣赏着城中景色,却是没有刻意加快赶路的速度,礼部尚书跟在三人身后倒也没催促,是以,待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抵达宫门口时,天上弯月早已腾至中空。
彼时的苏亦彤领着文武百官同样候在宫门口,等着为裴辞忧接风。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隔着老远的距离,裴辞忧便看到了在宫门口来回踱步身着一袭明黄龙袍的苏亦彤。见此,他连忙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苏亦彤的身前对着她跪地叩拜,面露恭敬。
“爱卿劳苦功高,怎的还这般多礼,快快平身……”苏亦彤笑着将他搀扶起来,见礼部尚书从马车上下来,不由勾了勾唇,笑着客套道:“尚书大人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礼部尚书身子还没站稳,闻言,连忙行礼,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
“朕已命人在怡和殿摆下宴席为裴爱卿接风洗尘。”苏亦彤亲昵地拉着裴辞忧袖袍的一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在他怔忡的片刻间转身对着众人道:“诸位爱卿,走罢。”
疏淡的月光薄薄一层落在地面,宫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苏亦彤拉着裴辞忧走在众人前头,举止亲密,似是多年好友,众人只见他二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轻笑出声,却是没有一人听清他们到底在交谈什么。
玉无双百无聊赖的跟在众人身后,见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苏亦彤的注意,登时不禁忍不住叹道:“伤心哪!!”
影八似乎对他这自怨自艾的演技早已免疫,闻言只淡淡暼了他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道:“护送你们回城的任务我已完成,告辞。”
说完,他身影一闪,转瞬就没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玉无双伸出的手抓了个空,“本公子还有话没问你呢!你急着去投胎啊你……”
然而,却是没有人回应。
怡和殿内,宫人忙进忙出,往日空阔的大殿今日却是摆满了不下百张榻几。沈如风与方净二人并肩而行,难得见苏亦彤露出此番神情,遂忍不住看向与他二人不对头的琉璃问道:“丞相可知这人是谁?”
“两位大人难道没听说过裴大人?”琉璃停下步子,看着二人笑问道。
沈如风,方净齐齐摇头。
“两位大人初涉朝堂,没听说过裴大人得事也实属正常。”琉璃不禁莞尔,眯起的双眼不由看向了苏亦彤那只拉着裴辞忧袖袍的素手。
沈如风以为琉璃会道出其中缘由,于是在原地候了片刻,但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只好作罢,拉着方净转身入了席位。
琉璃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抬步入内正准备落座,见苏亦彤忽然朝自己招手,桃花眸中似乎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顿时不由一愣,显然没想到苏亦彤会在这时叫自己上前。
一时之间,殿中文武百官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琉璃无法,不由叹息一声,抬步走到苏亦彤的身前,朝她拱了拱手,温声唤道:“陛下。”
“丞相坐这里。”苏亦彤拍了拍自己右边的空位,看着琉璃笑道。
“这不妥罢……”琉璃踌躇不前。
“有什么不妥的。”苏亦彤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把他往空位上一拽,然后指着坐在她左侧的裴辞忧道:“你看,裴爱卿不就坐的很好么,”
然而,琉璃的视线才刚落在裴辞忧的身上,他脸上的神色便瞬间冷了下来。也不知苏亦彤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把裴辞忧安排在了她的左侧。难道她不知道如若朝中设左右丞相,左相的权利远在右相之上吗?还是……
琉璃眸光渐渐加深,眯起的眸子似乎有寒芒掠过。莫非苏亦彤是想把裴辞忧提上左相的位置?
这个念头才刚出,琉璃便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愿相信苏亦彤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然而,不等他平稳住心神,他便听苏亦彤那轻快地声音忽然在殿中响起,似乎带着一股会穿透人心的魔力般,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裴爱卿此次治理汴州水灾和洛邑旱灾劳心劳力,更是救万民于水火,劳苦功高,实是大功一件……”
果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苏亦彤后面说的话琉璃已经听不清了,似乎他的眼里只能看见苏亦彤那张不断开合的红唇般,视线渐渐模糊。
“呦!这不是琉璃兄嘛,”就在琉璃发怔的片刻,一道似曾听闻的调笑声忽然从一侧传来。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就见笑得一脸灿烂的玉无双不知从哪里搬了张榻几过来,不要脸的把他往外挤了挤,挨着苏亦彤坐下。
琉璃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跟他来的。”玉无双下巴一扬,目光落在裴辞忧的身上。“倒是你,堂堂一国丞相,怎的被他那个家伙给压了一头。”
玉无双说着,不禁伸手扯了扯苏亦彤的袖袍。奈何苏亦彤这会这忙着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以,玉无双拉扯了几次,也不见苏亦彤侧头来看他一眼。
“苏兄变了。”玉无双不满地咕哝了一句,然后看着琉璃问道:“苏兄该不是因为风飞翼那个变态离开的太久而得了相思病?所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看向琉璃的眸光不由添了丝不可置信。睁大了双眼惊愕道:“她该不会为了一解相思之苦而移情别恋,到处拈花惹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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