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快速向贝拉和丽贝卡交代了一些事,自已越走越踉跄,最后倒在了门口。
门外,两架直升机和数辆警车停在了小广场上,十余名军警手持德制AUG突击步枪,排成扇形向餐厅行进。消防车的警笛声也远远传来。
丽贝卡来到门口,用西班牙语大声呼救。几名警察立刻向这边跑来,还带来了原本就在街道上守卫、后来被爆炸吓跑了的警卫人员。几个人跑到他们身边,丽贝卡一边说着西班牙语,一边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陈西。
沙特警察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个人弯下腰,摸了摸陈西的颈动脉,用英语说:“小姐,你会说,英语吗?你们是谁?他还活着。”
丽贝卡用完全拉丁口音的英文说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我不太会英语,我们是旅客,这人是我朋友,他死了”。
“No,No,No!”警察连连摆手,“他,不死。”这人的英语也不太好,只能含糊的对丽贝卡表示,陈西可能是脑震荡或者被吓晕了,随后招手向同伴们要救援担架。
丽贝卡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他脑袋,有毛病,我要跑,他,不让,我们在这里,他觉得,很刺激,然后,就死了。”
这是陈西教给她的,因为刚才他对着摄像头的诡秘笑容阿联酋警方可能也看到了,这需要解释。警方会以为自已是个不要命的西方富二代青年,傻乎乎的对爆炸感到很兴奋,随后又不知为何昏了过去。
警察们很快抬来担架,把陈西放在上面,抬向一架直升机。这架警用直升机就是他们在E15号公路上看到的那种阿古斯塔A109E型,后面的座位已被拆除,刚好能放置两个担架。
丽贝卡和陈西一同进了直升机。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啪啪”的响声。响声断断续续,声音很大。直升机旋翼一直在转动着,但“啪啪”声并没有被掩盖住,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像是一种轻型武器的射击声。
警察们立刻警觉起来,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端起枪,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直升机并没有马上起飞,驾驶员独自坐在前面,紧张的看着外面。
陈西偷偷睁开眼,不出所料,副驾驶座椅下有一把备用的突击步枪,担架一侧冲着机头的方向上还摆着一套装备包。这是警用直升机的标准装备。
他悄悄的伸出手,从座椅下方把步枪挪开,但并没有拿在手中。丽贝卡在他的眼神授意下,慢慢打开装备包,抽出一把手枪从身后递给了他。驾驶员一直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陈西向舱外看去,贝拉应该正在酒店外围绕了个大圈子,按照约定的方位跑过来。这个小岛上的重要地点和大人物太多,阿联酋官方没有足够的人手布控所有的地方,酒店外围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
贝拉的身影出现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已经接近了飞机,她偷眼看了一下那些地面上的警察,他们都已经跑出去几百米远,暂时没有人回头向这边望来。她飞快的跑进草地,三步两步的从侧面上了飞机。
驾驶员猛地一惊,回头看着贝拉。贝拉用熟练的阿拉伯语跟他交流了几句,驾驶员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用安慰的口吻说了几句,随即对着耳麦呼叫外面的人员。
这时,“啪啪”声突然再次响起,这次加快了节奏,像是突击步枪的连发声,但又有点不像。警察们又一次紧张起来,声音是从酒店西侧传来的,那里有最好的海景套房,外边就是游艇港湾。难道有什么重要尊贵的客人还困在那边?
所有的警察开始散开,又变成了扇面状的队形,慢慢向那边靠近。直升机驾驶员从耳机里可能听到了什么,回头对贝拉讲了几句,摇了摇头。
贝拉转头看向丽贝卡,用英语问道:“这人的伤势怎么样?”
丽贝卡眼泪汪汪的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死了。”
贝拉用手捅了捅陈西,陈西一动不动。她又摸了摸他的颈部,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开始对陈西进行心肺复苏术。按几下胸口,刚要俯身进行人工呼吸,丽贝卡抢先一步捏住陈西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起来。
陈西心里暗暗好笑,这小姑娘就是不让贝拉亲自已,真是可爱。
驾驶员又和贝拉交流了几句,马上对着耳麦说了些什么,发动飞机准备起飞。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声音,飞机前倾着离开了地面,升高到十几米的高度。
驾驶员刚要调整姿态向前飞行,陈西一跃而起,用手枪对准驾驶员的头部,用英语说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敢动一下就要了你的命!”说着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已现在就是个恐怖分子。
驾驶员下意识的要去拿突击步枪,却摸了个空。
陈西把手枪递给贝拉,贝拉指着驾驶员的头盔,笑呵呵的说了几句阿拉伯语。驾驶员愤怒的瞪着他们,咬牙切齿。
陈西管不了这些,马上拿起突击步枪,从窗口对准另一架直升机的尾桨一阵扫射。他的枪法不够精准,但AUG步枪的射速很快,不到十秒钟,他就打完了一个弹匣。地毯式的扫射过后,另一架直升机的尾桨处冒起了黑烟。
地面上的警察全都懵了,快速寻找着掩蔽。由于那阵“啪啪”声还在不断传来,与陈西的射击声交相呼应,警察们的听觉受到了干扰,根本没人发现攻击来自天上。
贝拉严厉的对驾驶员说了几句,驾驶员无奈的摇摇头,操纵飞机向东北方加速飞去。
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由于必须由自已的出现和昏迷来解释摄像头中的诡秘一笑,所以陈西选择假装昏迷,和丽贝卡先上了飞机。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一旦飞机上不仅仅有一名驾驶员,而又加上两三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三个人就没有把握劫持飞机到迪拜去。
去迪拜是为了远离阿布扎比,约翰手下的人一定还在市区里到处找自已,离开这里就能争取时间。而警方即便要把自已送往医院,也是阿布扎比的医院,所以必须劫持飞机。
阿布扎比和迪拜之间只有一百多公里,飞机二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驾驶员不会发出求救信号,贝拉正在紧紧的盯着他,任何双手离开操纵杆的动作都不允许他做,连头盔和耳麦也从他头上摘了下来。
阿联酋警方只能通过GPS定位发现飞机离开了城市,到时候再派人拦截也不见得来得及。但另一架直升机必须废掉,否则它就可能升空追击或者进行护航。
还有,地面的警察要被吸引走,不能随行。
所以贝拉先被派到酒店中的一个展览厅,那里有关于“鞭刑”的展览介绍,这是陈西在大堂中的海报上看到的。鞭刑是世界上现存的一种最残忍的肉体刑罚,用各种类型的鞭子对犯罪者进行鞭笞,造成重伤或者永久性的伤痕。现在只有十几个国家,包括阿联酋在内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刑罚制度。
虽然阿联酋的鞭刑使用的是短鞭子,但海报上写着展览厅内有各种刑具的展品,包括长长的响鞭。响鞭是一种由古代赶马车的鞭子变化而来的器具,鞭体很长,尖端结构特殊,便于抽甩。
善于使用响鞭的人利用臂力甩动鞭子,尖端会得到很大的动力,由于“鞭梢效应 1”,鞭子的尖端速度会超过音速,造成“音爆 2”,从而发出很大的声响,类似于轻型武器的射击声。这样就可以把地面上的警察吸引走。
贝拉一边用力甩动响鞭,一边使用展览厅内的老式留声机把声音录下来,在离开之前设定了时间。过了一会儿,留声机开始快放声音,造成连发射击的声效,继续吸引警察们的注意力,保护她的撤离。
对于另一架直升机的破坏,陈西一开始想用废掉至少一台发动机的方式来做。但他后来迅速改变了主意。双发直升机的发动机都在旋翼下的机体两侧,包裹严密,距离主旋翼很近。近距离破坏危险性很大,远距离又只能用枪射击,容易造成爆炸,从而危害里面的另一位驾驶员。
没来由的杀人,这是他绝对不会做的。
他只是要让那架飞机失去机动能力,不能起飞追击自已,所以他只破坏掉了尾桨。没有尾桨,那架飞机就不能起飞,否则会失去控制,旋转坠毁。
当然,地面警察部队会从弹道轨迹上发现枪击来自空中,从而呼叫总部派人追击自已,但那时候自已也许早已经到迪拜了。
这一切都在不到十分钟内被他设计出来,中间还经历了一点小改动。他感到自已的头脑运转的更灵敏、更有效率了。这是被逼出来的能力,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会激发出巨大的潜能。对于陈西来说,潜能就是加速了几倍的高效思维。
直升机载着三个人向迪拜快速飞去。
“飞机没有那么多燃油。”驾驶员头也不回的用英文说道,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口音很纯正,是真正的纽约味儿。
陈西吓了一跳,这人是谁?
“别想唬弄我们……”他低声说了一句。
驾驶员没搭理他,微微仰头,用下巴指向油量显示器。确实快没油了,这架直升机看来自从炸桥开始就在空中盘旋,油箱已经快见底了。显示器下方的一行红字写着:最大续航里程140公里。
这不一定够啊。到预计中的降落地点可能要多出几公里甚至更远。
陈西早就想好了降落的位置,就在迪拜国际金融中心的首都俱乐部(Capital Club)。丽贝卡的“百夫长”信用卡是那里的敲门砖,其他人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
这家全球顶级俱乐部中全都是世界各地的富豪和掮客,甚至还有各路间谍,很多政商高层的秘密会晤都在那里进行。鉴于卡塔尔最近和阿联酋的微妙关系,找到一个愿意用游艇把自已三个人送到多哈去的人并不难。
高层人士最注重的就是人脉,很多人以为乔治·索罗斯 3是一位金融奇才,运用哲学上的“反身性思考”在证券和货币市场中翻云覆雨,实际上,索罗斯和欧洲政商界高层的关系才是他的成功之道。
有这张“百夫长”信用卡,就不愁没人会为自已效劳,只要留下个虚假的联络方式,对方会愿意帮这个小忙。
可是,燃油确实不敢保证能到那里,直升机又不能滑翔,这可怎么办?在迪拜外围降落,还没到市中心就会被抓住。阿布扎比那边一定会注意到直升机的动向,通知迪拜密切关注。
等等,滑翔……谁说直升机不能滑翔?
虽然没有机翼,但如果升高到一定高度,以最大巡航速度飞行,等到没油的时候是可以以近似抛物线降落的。
不过这太冒险了,而且,提升飞行高度也会消耗燃油……
陈西迅速心算了一下:现在没有风,空气阻力是正常的;迪拜很干燥炎热,空气密度也不大;阿古斯塔A109E型直升机的尖头流线型设计使得空气阻力系数大大下降,并且迎风面积也很小;剩下的就是飞行速度了,空气阻力只和这几个因素有关系。
其他的都不能改变,只有速度可以控制。
空气阻力是与速度的平方成正比的,所以速度不能太大,但如果燃油耗尽,直升机从高空做抛物线运动向前行进的话,速度太小了也走不了多远。
这架直升机的最大巡航速度大概是300公里/每小时,最大升限近4000米……
他抬起头:“上升到3500米高度,以最大巡航速度行进,航向迪拜,别耍花样。”
驾驶员很不屑的哼了一声,驾驶直升机向上升去:“通知你们一声,这会加快燃油的消耗,能到迪拜,但具体在哪儿降落可不敢保证。”
“这不用你操心,到时候会给你指令。我警告你,先生,我们是出于无奈才劫持的飞机,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拉着你一同陪葬。”
“谢谢你的提醒。”驾驶员回答的很硬气,一点求饶的意思也没有。
“顺便问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么纯正的纽约口音?”
“纽约?我不知道什么纽约,我只知道,我是从迪拜美国大学毕业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美国口音泛滥成灾。”
陈西笑了一下,这解开了他心中的谜团。迪拜美国大学是建立时间不太长的私立大学,学生的确来自世界各地,由于美国这些年来的强势地位,全世界学习英语的人都使用美国口音,正统的伦敦音、牛津音已经过时了。这人看起来没有撒谎。
直升机很快到达了迪拜上空,金融区的高楼大厦遥遥在望。
“减速至150公里时速,目的地:哈利法塔。”陈西简单的给驾驶员下了指令。
驾驶员很听话,直升机对准那栋世界上最高的建筑飞了过去。陈西紧张的盯着油量显示器,上面的数字已经显示着“0”,但螺旋桨并没有停止旋转,看起来还能坚持一小下。
一小下就行,最好能直接到达目的地。他在心里祈祷着。
可天不遂人愿,螺旋桨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摩擦声,旋转速度降了下来。直升机很快失速,机舱开始震动起来。
“保持航向,螺旋桨叶片角度不变!”陈西大声喊道。驾驶员冷静的执行命令,一动不动。
差不多能行。目测距离迪拜国际金融中心已经不远了,哈利法塔更是近在眼前。两者之间只有一公里多的地面距离,哪怕能降落在中间,多跑几步也就到了。
直升机迅速向下落去,水平速度飞快的降下来。贝拉和丽贝卡吓得脸色煞白,一声不发。
“系好安全带,我们等下就要自旋降落。”陈西对两个女孩说。
驾驶员第一次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你懂得这个?”
陈西咧嘴笑了笑:“我懂得多了,你给我好好控制飞机,除非你想摔死。”
驾驶员惊愕的看了他一小会,回过头去。
自旋降落,这是直升飞机的一个特点。对于双发动机的机种来说,这并不太重要,但也同样具备这种能力。如果是单发直升机,这就是一个必须的能力,否则是拿不到航空器适航许可证的。
原理很简单:直升飞机依靠螺旋桨叶片的朝向与旋转平面呈一定角度而获得升力和推动力。平时,螺旋桨是由发动机驱动的,但在没油的情况下,从高空坠落会使机体产生与空气的相对速度,获得由下往上的强大气流,气流可以推动螺旋桨旋转起来,就像风车或者风力发电机的叶片一样。
无论是什么动力推动螺旋桨旋转,飞机都可以获得升力。从能量转换的角度上看,飞机在高空的重力势能转换成了螺旋桨旋转的动能,这无非是最基本的能量守恒定律。
在距离地面50米左右的高度,驾驶员快速增大叶片与旋转平面的夹角,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就可以使飞机获得足够的升力,抵消下降的速度,从而使飞机安全着陆。而他们从一开始失去动力的时候是以150公里的时速向前飞行的,落地前会沿着抛物线再向前走一段距离。
这就是直升机的“滑翔”。
当然,他们失去动力的时候高度太大,近落地时的自由落体速度会很快,必须在100米以上进行自旋操作。
陈西指挥驾驶员近距离掠过了哈利法塔,保持航向。高度已经很低了,剩下的不用自已指挥,驾驶员会自行做到的,他肯定也不想摔得粉碎。
距离地面大概130米的时候,驾驶员猛拉操纵杆,螺旋桨飞快的旋转着,直升机猛地抬头,下降速度骤减。
几个人平稳的降落在了地面,刚好在国际金融中心附近的一座建筑工地里。
1 鞭梢效应:物体顶部的一小块突出部分由于特殊的质量和结构特征,在每一个回转运动的转折瞬间,形成较大的速度,产生较大的位移,像鞭子的尖端一样,这种现象被称为鞭梢效应。
2 音爆:物体运行速度接近音速时,由于空气动力作用,会受到强大阻力,使物体产生强烈的振荡,速度衰减,这一现象被称为音障。当物体运行速度达到音速,即突破音障时,由于物体本身对空气的压缩无法迅速传播,逐渐在迎风面积累而形成激波面,在激波面上声学能量高度集中。这些能量传到人们耳朵里时,会让人感受到短暂而极其强烈的爆炸声,称为音爆。
3 乔治·索罗斯: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在美国成立基金公司并负责投资管理,全球著名的金融大鳄。被认为是1992年“英镑狙击战”和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肇始者和最大获利人。他宣称自已一直在使用所谓的“反身性思考”方式来进行金融投机活动,但有一部分人认为是他与欧洲高层政商人士的私人关系成就了他的投资业绩和个人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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