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兄还是着急了...”柳乘风低声说道:“听到陈恪之名,立刻想起他的阴险狡诈,唯恐贤妹受其所害......”
这是柳乘风追着林韵宁想说的话。
晚上七时左右,李漱玉的诗会酒宴散场,这场诗会没作一首诗词,在何潘仁的鼓动下,声讨陈恪成为主题。
柳乘风趁机提出论战的建议,却没人响应他,大家都在声讨陈恪的离经叛道,却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去与陈恪论个高下。
何潘仁没有这个想法,他是讼师,论口舌机变没问题,却无学术论战的胆量。
陈恪离经叛道,但他能够想出别人想不出的理论,能够引来太学生听课,理论水平绝对不差,口才也不会差到哪去。
何潘仁有这个觉悟,柳乘风和孙秀也有这个觉悟。
在这些人中,谢清的态度却与众不同,她不发表言论,坐在席间仔细倾听众人议论。
在众人中谢清最有名,婉约诗词独树一帜,首首都是精品,在律国也很有市场。
而李漱玉擅长古琴吟唱,具有绕梁三日的能力,也能填写一些诗词,但在经义方面却无多少造诣。
而京城的经义大师首推胡缓,其次则是石镇,高适也列在前五之列。
这才是众人顾虑的地方,陈恪在鹤翔书院讲学一定得到高适的支持,而胡缓却无任何态度,说明默许了。
大家这时还不知道,胡缓与高适也去听课。
柳乘风不知道这事,但想起胡缓和高适,突然发现自己冒进了。
他吃醋,听到陈恪的名字一股火就冲上了天灵盖,充满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酸劲上来他就犯了一个错误,振臂一呼却无响应者,急切下犯了第二个错误,提名谢清让人低看一眼。
谢清有才,但她毕竟是名女子,岂能抛头露面去与陈恪进行学术论战?
于是众人看他的眼神尽露诧异之色,若不是林韵宁举盅敬酒给他解围,这个台阶恐怕是下不来了。
但他因祸得福,见林韵宁给他解围心里暗喜,这是对他有情的表现。
但他还要积极解释一番,不能让林韵宁对他有误解。
于是酒宴散后跟着林韵宁和书剑走了两条街后,找到一个机会来到林韵宁身边低声解释。
他解释的明白,他的态度完全是为林韵宁着想。
最后提出建议:“陈恪得罪了士林文人,恐令尊及令兄受其连累,宜早日解除婚约为好。”
这个建议立刻让林韵宁的心情沉重起来,无心与他交谈,带着书剑急忙往家里走去。
走进家门仔细想想,随即奔向林韵泽的房间,进门就说:“哥、我在外面参加诗会,听众人说陈恪讲学歪解圣人之意、离经叛道,还有人提议声讨陈恪。”
说到这仔细看看林韵泽,见他侧耳倾听,继续说道:“我与陈恪的婚约会不会影响爹和你的前程?”
她是真担心林毅之和林韵泽的前程,而林韵泽却沉声说道:“陈恪在鹤翔书院讲学,而山长高适名列大儒,他为何不管?”
“鹤翔书院比邻太学院,外面听到风声,太学院那边不可能没听到,山长胡缓乃是帝师,他又为何不管?”
林韵泽提出两个疑问让林韵宁怔住,她不关注士林文坛,这时方才听到胡缓和高适的名字。
这两位一个是帝师、一个是大儒,却不反对陈恪的离经叛道,这里一定有文章。
她心里疑惑,听林韵泽继续说道:“陈恪身为助讲,不能讲四书五经,所讲杂学如不具有新意如何吸引学生?”
说到这林韵泽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你在婚事上想自主为兄能够理解,但定下婚约就要守信,否则父亲必将名誉尽失。”
“你俩的婚事已经延到会试之后,这期间足够有个适应过程,不要急于做出决定,否则后悔晚矣。”
“而陈恪的言行还连累不到父亲和为兄,你不必担心。”
林韵泽明确了态度,林韵宁也就知道林毅之是什么态度了,转身出来听书剑低声问道:“还去王员外精舍吗?”
听她询问,林韵宁抬头看看天空,低头沉吟一下,轻轻摇摇头迈步走向自己的闺房。
她不去“王员外精舍”是对的,这时的陈恪被王小二几人扶进客房,他喝醉了。
曹汲、王寅四人也喝醉了,曾毅将曹汲送回楚国公府,王寅和焦老三、王小乙就住在王员外精舍。
而回到曲昌候府的曾毅则直奔父母的卧室,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了曾乐行。
曾乐行披衣而起,吟诵两遍《破阵子》,随后笑道:“陈恪确实有才,经义讲得好,诗词也做得好,军略水平极高,却不知政略水平如何?”
听这话曾毅的两个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问道:“皇上有想法了?”
曾乐行轻叹一声回道:“皇上十二岁登基,十五岁成冠礼,如今十七岁了,太后应将权力还给皇上了。”
“可太后至今仍然垂帘听政,不给皇上一点权力,还有半年时间皇上就十八岁了,那时太后还不还政吗?”
曾乐行忧心忡忡,而曾毅却不以为然,认为皇家的事最好少插手。
当前的朝局对皇帝不利,以范泰为首的文官高层对还政一事绝口不提,而右武卫大将军邓镇、殿前司司监马忠都是刘太后的人。
在这些文臣武将中,唯有曾乐行是公开的保皇派,如刘太后想学窦秀,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
曾毅担忧,低声说道:“太后是否还政于皇上,自有左右丞相和各部主官提请,父亲只要负起保护皇上的职责即可,其他事不要操心。”
他不想让曾乐行参与还政的事,这事涉及曾家今后的生死存亡。
而曾乐行却不以为然地回道:“如众臣提请,何用为父操心?”
“现众臣个个装聋作哑,为父再不操心有负先帝所托、皇上的信任。”
“为今之计只能靠外援,胡缓先生不擅谋略、谭远忠态度暧昧,其他人不敢信任。”
“从杨牧的密报中可以看出,陈恪重情重义、对我大兴王朝也是忠心耿耿,只不知他对皇上的忠心如何?也不知政略如何?”
“你要密切关注他,积极与之交好,至少知道他的军略水平很高,关键时可能有用。”
听曾乐行嘱咐,曾毅的脸上露出苦笑,父亲深入其中已不可能退出来了。
为今之计是有进无退,在曾乐行没办法、自己也没办法的时候,看看陈恪有没有办法了?
他俩的想法一致,都想看看陈恪有没有解开这个困局的谋略。
这是一件挺让人挠头的事,好在陈恪尚未参与,这时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
睡梦中的他好似听到一声鸡鸣,还觉得这声鸡鸣很熟悉。
“大将军...”他无意识的轻轻嘟囔一声翻了一个身。
大将军是他在那个世界养的一只大公鸡,从它破壳而出开始,直到十多年后父母先后去世,大将军也跟着走了。
大将军很有灵性,它能听懂父母和他的呼唤。
它也很威风,农场的鸡鸭鹅以及那几条大黄狗都听它的指挥。
它好斗,不论是老鹰还是狐狸、黄鼠狼都不是它的对手,甚至与一头狼大战了十余个回合,若不是父亲抡起木棍、带着几条大黄狗冲上去,战果不知如何?
它还能飞翔,扇动着双翅腾空二十多米飞出五百多米的距离。
陈恪猜测它想成为一只五彩的凤凰,最喜欢看的就是那张凤凰图。
它能自己翻开那册图画,盯着那张凤凰图看上一两个小时。
大将军很神奇,可它在他父母先后去世后也无声无息的睡着了,从此再没醒来。
从鸡的寿命来说,活了十五年的大公鸡几乎闻所未闻。
他将大将军埋在父母的墓旁,代替他陪着父母。
父母都是小麦研究员,却开了一个农场,养了不少鸡鸭鹅,他俩应该喜欢这个安排,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很想念父母,也很想念大将军,但这声熟悉的鸡鸣声应该不是大将军发出来的,它再神奇也不可能跟着他进行时空旅行。
他没在意这声鸡鸣,翻个身进入无我无人无时间无空间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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