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以为这迁都之事就此作罢,渐渐放宽心来,应天府内,却悄然流传开一些奇闻轶事。
此刻,应天城的一间酒肆中,两个穿着打扮如同跑船卖力气的漕工正互相吹着逼,砍他们那样子,显然是刚跑了趟船,歇脚来放松放松。
漕工最好喝酒解乏,此刻二人已喝得面红耳赤,说话间也控制不住音量,因而他们聊天的内容,自也传遍整个酒肆。
“你听说了吗?洛阳那边,洛水南岸的码头边上,近来新冒出块石碑,这石碑来的玄怪,无人挖掘,也无人栽种,竟自己莫名长出来了?更怪的是,它竟会自己生长,一日长似一日!”
地里突然长出块碑,还如会自己生长,这事当真玄乎其玄。
如此奇谈怪论,立时引得旁人注意。
不少人探过脑袋,竖起耳朵,朝这边凑了过来……
被四面八方的酒客关注,这两个汉子聊得更起劲了。
“石碑又不是林木,岂能凭空‘长’出来?”
“一点不假,这才半个月,石碑竟已从地下冒出数尺,探出大半块碑面来!”
“碑面?那上面写的啥?”
“嘿嘿,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说话之人朗朗大笑,拿筷子敲着酒壶,叮当响动吸引来更多人的目光,随即慢慢的说道:“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大字……”
“什么字?”一旁的人忍不住好奇,赶紧追问道。
“定都洛阳,大明永昌!”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阵啧叹之声。
如同后世一般,百姓也同样喜欢议论国朝大事,此刻听到这神异碑文,自也好奇不已。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争相询问起来道:“快说说,这八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若是我大明定都洛阳,可保大明永世昌盛!”其中一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大明都城不是我应天府吗,岂能定都洛阳?”
一听这话,在场的食客们都不乐意了,应天府的百姓,岂能愿意都城旁迁?
一时间,众人熙攘吵闹,将整件事纷扬开来。
……
武英殿中,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毛骧,轻声说道:“消息都散布出去了?”
“已经传遍整个应天府城了,如今整个应天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毛骧躬身点头。
朱元璋满意点头道:“这一次干得不错,继续加大力度,务要保证流言传开,闹得人尽皆知!”
此前贝琳以气运之说阻挠迁都,而陆羽想出的办法也很简单,以魔法打败魔法。
你们不是说迁都会影响大明国运吗?如今上苍显灵,天降石碑,表示迁都乃天定之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应天城内的传言,百官自然也都听到了,第二日一大早,朝会还没开始,朝臣们已在宫门外议论起来。
“听说了没,天降奇碑之事,说是洛阳城更适合作为都城哩!”
“民间风闻不足为信,哪能当真?”
“可这事早已传遍全京,想必陛下那边,也会借这流言推行迁都,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这事……怕还要看贝监正的……”
议论着,所有人都看向钦天监监正贝琳,却见贝琳眉头紧锁,一脸苦相,显然也很是为此苦恼。
很快朝会开始,众人依次进入奉天殿,处理完日常政务,朱元璋果真提起流言之事。
“咱听闻,近来应天城兴起传言,说是洛水之畔生出奇碑,碑刻八个大字:定都洛阳,大明永昌!”
说起这碑上文字,朱元璋笑得眯起双眼,显然,这碑文很称他心意。
“原本咱以为迁都之事会影响国运,却不想,连老天爷都赞同咱迁都,如今天降昭示,看来这迁都之事,已势在必行啊!”
“哈哈哈!”
朗声大笑三声,朱元璋又低头看向满殿朝臣道:“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众朝臣当然都有意见,可此刻却没法说出口。
眼看众人默不作声,朱元璋又看向贝琳道:“贝监正,你可还有话说?”
贝琳是国运之说的始作俑者,只有他低头认怂,这件事才算终了。
被朱元璋逼问,贝琳不得不站了出来,可他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上苍降下警示,说迁都对大明有万般好处,你还能咋办?
真要争辩,也只有一条路:质疑这天降奇碑的真实性。
可这种事,真能随便质疑的吗?
事实上,贝琳一听这传言,就知道必然是假的!
他贝琳就是研究这天象谶语的,岂能不知这种东西是真是假?这种小把戏,他玩得多了。
可若是当场将这把戏揭穿,势必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一者,这流言这石碑百分之百是朱元璋授意,你这时揭穿,就等于当场打他的脸,那日后岂有好日子过?
二来,他贝琳就是靠这种把戏吃饭的,若是揭穿了,岂不是砸自家饭碗?日后你还如何拿天象堪舆之说来忽悠天子?
此刻贝琳有苦说不出,支唔了半天,终只能拱手认栽道:“臣以为,上苍降下明示,正昭示陛下有先天之明,迁都之策,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乃圣明之举!”
眼看贝琳咬牙切齿,脸色青白交加,朱元璋心里乐得直打鼓,当即说道:“既是众爱卿都没意见,迁都之事便此定下,责令国子监祭酒陆羽为新都督造使,全面负责建造新都之事!”
“臣领旨谢恩!”陆羽随即也站了出来,道。
朝臣们知晓无力回天,此刻正心灰意冷,哪还有空管谁来负责督造?
随即,朱元璋又下令道:“新都关系重大,各部及洛阳当地官员,均要密切配合新都建造,陆卿但有所需,尔等须听令行事,不得迁延枉顾,若有妨碍都造新都之举,严惩不贷!”
他厉声威喝,吓了众朝臣一个激灵。
满殿朝臣赶忙拱手,齐声应喏:“臣等谨遵陛下之令!”
虽说要配合陆羽,众人心里都不大痛快,但君令已下,面上至少是要做出姿态的。
紧接着,朱元璋又吩咐道:“此次科举,中举举子中有不少新学弟子,于建造工事极有钻研,责令这些人随同陆卿前往洛阳,一同建造新都。”
听到这话,满朝朝臣很是惊讶,朱元璋竟然将这次科举考中的新学弟子扔去洛阳,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满朝官员却都是很满意。
毕竟他们对于这些新学举子本身就不待见,如今让他们去洛阳跟随陆羽修建新都,远离了京城,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是以,此刻众人再次拱手,将“陛下圣明”喊得齐声响亮,倒也算态度恭正积极。
对此,朱元璋很是满意,大手一挥道:“退朝!”
至此,迁都之事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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