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袁绍的馊主意把董卓引来了(2)
曹操见瞒不住了,便打发走楼异,将袁绍所定计策,一五一十全说了。哪知还未说完,父亲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呸!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
曹操连脸都不敢抹一下,慌慌张张跪倒在地。
“你是哑巴吗?袁绍那小兔崽子出这主意时你干什么去啦!由着他们胡折腾吗?他何进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的馊主意也敢答应,你还不扇他俩耳光!”曹嵩气得直哆嗦,简直怒不择言,“我为你小子把官都辞了,你们就这么除宦官吗?丁建阳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还真听你们的鬼话,把孟津都烧了。这是他妈谁出的主意?”
“并无人提议烧孟津,说是举火相吓,恐怕是丁建阳约束部下不力致使起火吧。”
“哼!还没到京师就约束不力,到了京师会是什么样子?你们不会动脑子想想吗?真他妈的不成器,都是一帮三十多岁的爷们了,怎么还办这等蠢事啊!”曹嵩说着举起拐杖,照着儿子屁股上就拍,“滚!滚!滚!滚到幕府去。”
“做什么?”
“赶紧叫何进收兵。够瞧的了,别再闹下去了。真要是大队人马来到洛阳,这天下就乱了!他何进可以欺人,不可欺天,那丁建阳带的是匈奴、屠格,过了都亭再约束不住怎么办?你别忘了,这河南不太平,於夫罗还带着一帮匈奴人呢!借兵借不到,丁原一来,到时候他们俩兵和一路将打一家,大汉朝不就完了吗?你刚才说还有董卓,那狗都不睬的东西,你们招惹他做什么?湟中羌人到了河南,再跟匈奴打起来,那更热闹啦!你们那点儿杂兵根本弹压不住。”
“这、这……”曹操也有点儿慌了,这些问题他从未深入考虑过。
“磨蹭什么呢?快去啊!不成材的东西。”
曹操一脸晦气出了家门,堵着气赶奔大将军府。到门口正遇见崔钧骑马赶到,也是怒气冲冲。两人都是为一件事来的,守门兵丁瞧他们脸色不正,连招呼都没敢打就把他们让进去了。
二人火烧火燎来至厅堂,见何进与袁绍正坐在一处说说笑笑,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曹操无名火起:“你们且住了吧!孟津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绍看看他,笑道:“孟德别着急,昨晚丁原带三千人马渡河,为了震慑阉人,在孟津放了一把火而已。”
“放了一把火……还而已?”曹操越听越有气,“孟津乃是八关之地,岂可说烧就烧?这岂止是震慑阉人,整个洛阳城都震动了!你现在上街看看去,金市、马市都散了。”
“这只是暂时的。”袁绍劝道,“等丁原清君侧的上疏到了,大家就安定下来了。一切安好,没有什么乱子。”
“好什么呀?我可告诉我爹了。”
袁绍一皱眉:“你怎么能泄密呢?”
“这还用泄密?”曹操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这点小事我爹一猜就明白了。”
“我爹也是。”崔钧抱怨道,“这办法根本骗不了人!真要是想清君侧,这会儿早就打上仗了,这一看就是假的。”
何进也觉着不对了,看着袁绍:“本初,这不会有什么妨碍吧?”
“哎哟!是我的疏忽。”袁绍啧啧连声,“这些兵马不应该同时通知,有先有后就造不出声势来,要是事前筹划一下,远的提前通知,近的最后举事就好了。”
“现在机灵了,你早干什么去啦!”崔钧一屁股坐下。
“我看趁现在乱子没闹大,赶紧收兵吧。”曹操建议道,“该回哪儿的还回哪儿去,别叫他们瞎起哄了。我原本就不同意这个办法,丁原那些胡人兵真过了都亭可怎么办?”
“三千人马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咱们几个营一冲就趟平了。”袁绍不屑一顾,“再说大将军的手札又没叫他进京,无缘无故他敢过来吗?大家都不要慌,这是暂时的,等各路人马都闹起来就好办了。”
曹操与崔钧对视了一眼,又软语劝道:“本初,咱不要再弄险了,赶紧叫他们都散了吧。”
“不行,大将军手札已经都传出去了,现在喝止算是怎么回事儿呀?事已至此,绝无更改。”袁绍拱手道,“请大将军速速入宫打探消息,说不定太后已经改变主意了。”
“好好好!我这就入宫请示太后,我那妹子要面子,这会儿可能心眼活了,我再劝劝也就成了。”何进喜不自胜。
袁绍又道:“还有一事,您最好派人去跟车骑将军谈谈,莫叫他再护着那些宦官,他惹出来的乱子够多了。您兄弟两个和解一番,以后同心秉政,不要因为宦官这点事儿闹得不往来。”
“是是是。”也不知道谁才是大将军,这会儿何进倒像是袁绍的部下。袁绍见他回后堂更衣,便走到曹操他们身边道:“孟德、元平二位贤弟,你们不要着急,现在既然跟着何进谋划,咱们暂且顺着他的脾气来。你们回去劝劝二位老人家,请他们不要慌张,此事也万万不可声张,很快就会过去的。再过几日各地的檄文就要到了,到时候还要请他们带头倡议,上疏弹劾宦官呢!”
“我爹都辞官了,还上疏什么呀。”曹操一甩袖子。
崔钧也赌气道:“照你这样闹下去,我爹也快辞官了。”
袁绍深深地给他二人作了个揖:“二位贤弟!我袁绍求求你们了,咱们都是多年相交,为了朝廷社稷、为了我大汉江山,你们就帮愚兄这一次吧。最多也就是一个月的工夫,一切都会好的。咱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做呢……”二人无可奈何,到了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呢?
曹操回到家时,父亲已经开始收拾金银细软了。他仓皇跪到曹嵩面前,叩头道:“孩儿无能,不能挽回何进、袁绍之心。”
曹嵩没再指责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才叫是祸躲不过呢!”
“恕孩儿直言,我冷眼旁观,那丁原按兵不动皆有节制,此事未必就会惹出乱子来。”
“是未必会出乱子,可是军国大事不能凭借侥幸啊。”曹嵩看着儿子,觉得既可怜又可气,“无论是福是祸,我不愿意再冒风险,还是回乡躲躲吧。”曹操想拦又不好说出口。
“阿瞒,爹都这个岁数了,恐怕这一去,以后再没有机会来洛阳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论才干论学问,爹信得过你。但是你不能自以为是得意忘形,这可是你从小到大改不了的毛病。”曹嵩满面忧虑,“其实你都三十多了,轮不到我这老棺材瓤子教训你。”
“不。爹说的都对,孩儿铭记您的教训。”
“唉……樊陵、许相真乃庸人,他们谁又有我这样的儿子!”曹嵩欣慰地笑了,“但是我还得嘱咐你,无论到何时,兵权万万不可以撒手!不论谁当政,有兵权有你命在,进退左右皆可行。若是朝廷以外的人想要夺你的兵权,你就得速速脱身。”
“孩儿明白。”
“没什么可说的了,去看看你媳妇孩子,最好跟我一起走。”
曹操火速转入后堂,见卞氏还抱着丕儿若无其事。
“妻啊,你还不收拾东西,随父亲回乡?”
“嘘……小声点儿,咱儿子睡着了。”卞氏嫣然一笑,“你不走,我为什么要走?”
曹操也笑了,捋捋她的鬓发道:“如今洛阳风声紧,你暂且回去避一避,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哪知卞氏捂着嘴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
卞氏在他额头戳了一下:“我笑你一个大男人,见识太短。咱们脚底下乃是国都,这地方要是真乱了,那整个天下岂不是都要乱?现在躲到家乡,到那时候还能往哪儿躲?”
曹操不禁感叹:“是啊……天下大乱无处可躲。”
卞氏笑着笑着,眼角却闪出了晶莹的泪花:“此间虽危险,但至少事态分明,祸福可见。若回到谯县,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怎么对你放心得下?夫啊,我在谯县盼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在一处,不能和你再分开了……”她一头扎到丈夫怀里。
“不走就不走吧……叫环儿随爹回去。”
“环儿妹子也不会走的,你已经纳她为妾。她回去见了阿秉说什么呀?”说这话时卞氏眼露埋怨之色。
曹操拍着她的肩膀:“不愿意走,那就算了。咱们一家子生死与共!”他这句话声音有些大了,小曹丕吓醒了,哇哇啼哭起来。
“你看你,把儿子都吓哭了。”卞氏嗔怪他一句,拍着儿子哄道,“丕儿丕儿快睡觉,娘我给你唱儿歌……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曹操见丁氏哄孩子哄多了,卞氏这个当妈的只生下这一个孩,哄孩子的样子都不太熟练,笑道:“交给他奶娘不就成了吗?”
卞氏一撅嘴:“人家不干啦!收拾东西也逃了。”
曹操哭笑不得,抱过儿子来:“我哄他吧!”
“君子抱孙不抱儿。”
“我不是君子,是专抢歌姬的小人。”
“去你的!”卞氏啐了他一口,“我还是给儿子唱歌谣吧……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
“你这是什么歌谣?”
“咳!他奶娘教的,说是现在洛阳大街小巷的孩子都唱这歌……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
曹操晃悠着孩子,越听这歌谣,越觉得不祥。
万事齐备
就在曹嵩离开的当天,并州军征讨宦官的檄文就打到洛阳来了。但是这样假惺惺的举兵岂能欺瞒太后和何苗,诛杀宦官之事不允,也并不派兵理会。
丁原手里只有一份何进的手札,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敢轻易进兵。他每天带着兵十里八里往前蹭,眼瞅着都蹭到都亭驿了,实在是不敢再向前,便把三千人交与心腹主簿吕布统领,自己灰头土脸进了城。何进、袁绍抱着一肚子歉意,只得满面含羞劝慰丁原一番,并将其晋升为执金吾,暂且在朝廷听用。
丁原私自带兵入京,不受斥责反授官职。满朝文武明明知道这事做得没道理,但大将军的主意哪个敢反对?只能是装糊涂,跟着大将军高喊着杀宦官。不久东郡太守桥瑁兵屯成皋,王匡在泰山发其强弩,董卓也改道东南赶奔京师。洛阳城越发人心惶惶,百姓不知所措,官员一片懵懂。在这种情况下何进再次入宫请太后决断。
如今可是使出全身解数了,何太后要还是牙关紧咬,大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而且还得想办法打发那些无缘无故招来的兵。王谦、曹操皆心急如焚,幕府厅堂里急切地踱着步子,等何进回来。可是袁绍却在边上一坐,稳如泰山地吃着橘子,还没话找话跟他们闲聊。
“本初,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曹操越看他越有气。
“急管什么用?大丈夫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袁绍说着吐出一枚橘核。
“泰山要真是崩了,活活砸死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人跑进厅堂,跪倒在王谦面前道:“启禀长史官,现有董卓上疏表章。”说罢呈上一卷皂囊封着的竹简。
“这老兵痞名堂还真不少。”王谦取过竹简并不拆看,将之放在几案上,挥挥手打发那兵去了。
曹操见状忙招呼道:“快打开看看。”
“不行。”王谦连连摇头,“这是官员给朝廷的表章,若不是大将军临时辅政,都应该交付省中的。现在交给幕府倒也罢了,大将军不在,绝不能轻易拆看,这有干朝廷的制度。”
曹操急道:“哎呀,我的大长史,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紧不慢的。董卓几天前就过扶风郡,眼瞅着就快要到了。再不派人喝止,他也要学丁原一样吗?”
袁绍却笑道:“这倒不打紧,大不了洛阳城外再屯三千兵。”
曹操赖得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竹简道:“这罪过我担待了!”扯开封套就看。王谦见阻止不及,便也凑过来看,但见董卓言辞道:
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并据州郡,一书出门,便获千金,京畿诸郡数百万膏腴美田皆属让等,至使怨气上蒸,妖贼蜂起。臣前奉诏讨於扶罗,将士饥乏,不肯渡河,皆言欲诣京师先诛阉竖以除民害,从台阁求乞资直。臣随慰抚,以至新安。臣闻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枚乘谏吴王曰:欲汤之沧,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沧音则亮翻寒也。溃痈虽痛,胜于养肉,及溺呼船,悔之无及。
“董卓已经过了渑池,到新安了。”曹操把这份奏章交与王谦,估算着路程,“若是他急速行军不过两日的时间必至洛阳,咱得想办法叫他停下来。”
王谦表情愕然:“你们有人识得董卓吗?”
曹操摇头,袁绍笑道:“你又怎么了?想认识他?”
“我有些担心。”这会儿反正已经拆开,王谦就索性把竹简递于袁绍看,“观其文如见其学识。朝廷之人皆言董卓粗疏无学,可此表所言皆有出处,前引赵鞅除奸之事,后取枚乘华美之辞,这样的人岂是无才无谋之辈?”
袁绍接过来一看,“扑哧”笑道:“此表必是赖掾吏捉笔代劳。我的大长史,咱们的大将军的表章不少还是你的手笔呢。”
王谦却还是忧虑不已:“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这表章虽然言辞有度,但细细想来说的都是他军队的那点事儿。与其说是他为朝廷讨宦官,还不如说是替兵士来讨阉人。”
“有没有办法制止他前进呢?”曹操提醒道。
“这倒是简单,只要大将军下一道手札,或者是朝廷明下诏书就行。但只怕……”王谦眉头拧了个大疙瘩。
“只怕那些西凉人不听号令,得找一个能震慑得住西凉兵的人。”曹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有什么人选可以胜任。
袁绍又把橘子拿了起来,边吃边笑道:“你们也真多事,刚才还不让拆看呢,这会儿又操心下诏之事了。你们放心吧,董卓不过三千人马,成不了大祸。而且他是我叔父的掾属故吏,即便来到洛阳,我叔父自有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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