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但二者终究不可混为一谈。

将审判视为闹剧，难免会造成对人性命的漠视。

起码雨修文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冤假错案是很难出现的，毕竟有公正严明的审判官那维莱特和谕示裁定枢机在。

后果…雨修文猜不出有什么后果。

或许长此以往，后世如果有好人被污蔑成了坏人，但没有证据能替他脱罪，人们也只会作壁上观，看乐子。

人性如此，无法苛责。

芙宁娜难得的什么也没说，看起来神色复杂。

枫丹如此，人人追求闹剧，当真是对的吗？

“抱歉，芙宁娜大人，是我多嘴了。我小时候在璃月时已经记事，难免受到在璃月生活的影响。到得现在还未能完全理解枫丹的风气，还请您莫要多想。”

见她不说话，淡淡的伤感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雨修文立刻低头，以为是自己的话刺痛的对方。

芙宁娜摇摇头，忽然又展露笑颜，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喂，你这是在做什么？子民皆有自由表达想法的权力，我已经收到了你的看法，你的忧虑是正常的，不过在我的统治下，你无须担心。”

“…嗯。”

雨修文凝视着她那双异瞳，最终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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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家里还忙得过来吧？”

雨修文打开自家大门，随口问了一句。

一名男子从里屋走出——雨修文的父亲，雨青竹。

“还好，吃过晚饭了吧？”

“在芙宁娜大人那里吃过了。”

雨修文点点头。

同时，另一个女子，也就是雨修文的母亲，叶雪，走了过来，咂了一下舌，不情不愿地拿出一小袋摩拉递给了笑眯眯的雨青竹。

雨修文困惑地挠挠头：“这是…”

“我们打了个赌，我赌你今晚不是在家吃饭，你母亲赌你回家吃晚饭。”

雨青竹饶有兴致地说道。

现在么，显然是他赢了。

雨修文嘴角微抽，“那要不我在家吃夜宵？这样就算是母亲赢了。”

“我看行。”

叶雪满意地点头。

雨青竹走上前拍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肩膀：“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了？”

“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不饿。”

雨修文摇摇头，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了一袋摩拉，晃了晃。

看起来蛮沉的。

“今天发工资，一半我已经存了银行，另一半给你们吧。”

“嚯，挺多啊。要不甜品店别开了，你养我俩。”

雨青竹挑了下眉。

“好歹是为神明工作，工资当然不低——你们要是不想开，我也没意见。”

“算了吧，他也就是说说，生意那么好，干嘛关掉。”

叶雪给雨青竹翻了个白眼。

“那些钱，都给你留着娶媳妇和买房子的。”

“欸…”

雨修文脱下外套，来到客厅，随意地说道：“哪用得着那么多钱，而且找媳妇的事还早着呢。”

“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前也没见你说要单身一辈子，哪里早了？就你这身份样貌，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娘去给你提亲。”

“提什么亲呐，看对眼了就自然走到一起了，我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嘛。”

“你天天除了在店里忙活，就是在芙宁娜大人身边，上哪去找看对眼的姑娘，要不——”

叶雪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你和神明大人…”

“咳，慎言，慎言啊母亲。”

没等她话说完，雨修文连声咳嗽。

这是可以想的吗？

说出来他估计就被扔进梅洛彼得堡了。

“怎么了，郎才女貌，身份上差点就差点呗。”

“那是差得一点吗…爸，你快说说妈。”

本来雨修文还打算求助，却看到雨青竹也低头嘀嘀咕咕，像是在分析此事的可能性。

“嘿，你还真别说，现在与芙宁娜大人靠得最近的就是你，有机会的。”

只能说不愧是以前在璃月生活的商人，来到别的国家面对他国神明，哪怕过了好几年，依旧这么敢想。

“可算了吧，就姑且不说身份差距，神明和凡人的寿命也不一样啊。”

“也是，那你就不结婚啦？”

“总有办法的。”

“你小子。”

——————

芙宁娜从草丛中找到了当初遇到雨修文时和她玩的一只猫。

黝黑的皮毛没有丝毫光泽，芙宁娜来到以后，它睁开疲惫的眼。

芙宁娜默然，双手捧起这只猫。

黑猫蹭了蹭她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在她温暖的怀抱中没了声息。

死了。

老死的。

前些日子，芙宁娜就察觉到它状态不对，今天终于是到了时候。

芙宁娜认识它的母亲，当初这只黑猫还是个小崽的时候，她们就认识了。

这个小巷，她时不时地能遇见这只猫，无人时经常在一起玩。

一直以来，芙宁娜认识过很多猫咪，同样也一次次地见证了它们的逝去。

死的安详，可她没办法不难过。

猫咪如此，人类亦如此。

芙宁娜看过了无数人，从小孩，到其长大，再到对方的老去消亡。

作为枫丹的“神”，她见证着一切。

手下一批换了一批，唯有那维莱特一如当年。

她终究不是神。

无法对昔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老去这件事泰然处之。

或许哪怕真正的神明也不能做到。

无人理解固然是孤独的，可最终那些不理解她的人也老去，又该是何等心情？

芙宁娜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尸体还给了来到此处的黑猫的孩子。

它们很聪明，会将黑猫的尸体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感情上的丰富让芙宁娜在无聊的生活中能够寻得乐趣，可活得久了，这也是一种酷刑。

预言之日还未到来，也没个期限。几十年？几百年？谁知道呢。

在那之前，这份孤独只能由芙宁娜自己承受——

“芙宁娜大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芙宁娜惊愕地抬头。

依旧是如当初般颤抖的灯光，雨修文安静地站在那里。

“雨修文？你怎么在这儿？”

雨修文只是笑了笑：“我对别人情绪的捕捉能力很强。最近的芙宁娜大人似乎很难过，一般这样的日子，您要么出去走走，要么吃一个甜品。于是我闲着也是闲着，偶尔出来碰碰运气。”

他的声音平和，说得理所应当。

笑容就像这夜晚的月光，照在宁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没想到真的碰上了。您有什么心事吗？”

“我…当然没有，你想多了。只不过是最近吃东西吃的有点多，随便出来走走。”

芙宁娜鼻子难以遏制地一酸，但依旧倔强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