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得了坐骑,当即往回赶去。适才她同苏桃蹊所说不去救白珍而要去救同门等语并非真言,只因思虑到梅、白二人不同路,一时难分身去救两人,虽说两人多半是要被带到槐州汇合,但又恐路上再生变故,早一刻救得他们出来早一刻脱险。又想车怀素等欲用白珍去贿赂萧朝的官员,又是二公主亲自携带,未达郑国前,想来是不会让她受何大灾难的,倒是梅渡言为郑国人忌恨,处境更险,便想着先去救梅渡言。待她抓了边重峻回来,见着苏桃蹊,忽生了一计,想这苏桃蹊对白珍有情,何不加以利用,便用言语相诱,想引得他去救白珍,虽不知是否生效,但总是多了一条路,白珍早日脱险也有了多点指望。
纵马疾驰,不知不觉见天已暗下,待回到了日间的那三条岔口,径直拐入通往白春河的那条道去。行出五六十里,天色将曙,也到了那白春河畔。那马已累得口边尽是白沫,柳惜见放了马在河边饮水吃草,自己也拿出两个冷馒头吃了,歇息一阵。一面进食一面追思近日所遇,想到自己从前虽也在江湖上行走过,虽也曾风餐露宿,但俱与近日的奔波劳苦,思虑忧深难比,不觉生了厌倦之感。望着河面水波粼粼,一时出神,只觉身心俱松,一坐便坐了半个时辰,直到大道上传来两声牛的“哞哞”慵叫,她才回过神,转头去看,见是农人赶牛路过,并无险临,这才拉过马来骑上,重新赶路。
这一日,到了日暮之时,路过一狼牙镇,柳惜见实是困倦不堪了,便在镇上的一家小客店中投了宿,草草用过饭,还未入夜,她便已睡下。
次晨一早,柳惜见用过早饭后,叫客店包了些馒头大饼做干粮,取了马即赶路。这一日路过村市她也只向人打听去朝风岭的路,并未停留,这夜一过,柳惜见已到了朝风岭,但天明后,看路上不见了人马路过的痕迹,自朝风岭过来一路干净,皆无人马重踏之状。柳惜见暗暗奇疑,她前日听边重峻和那小郑国人所说供词别无二致,何况经过的路是见了人马行路的迹象,想来携带梅渡言的一行人走这道是错不了的。
柳惜见看道上的马蹄印子忽失,只恐小郑国人中途改道,急了半晌。她不知她夜间纵马疾行一路紧赶,小郑国人马却觅地歇息,一追一停,不觉间她已抢在了小郑国人马的前头。
在道上驻马停了良久,别无主意,思量一阵,心道:“罢了,赶去槐州等他们吧。”定了主意,便直奔槐州去,行了近两日,到得槐州城中。她听说槐州布有小郑国势力,入城行走格外小心,入城后即服用了贵妃醉舞的解药,又上成衣店中买来衣物、布料等将身子裹粗,到无人之处剪下自己两绺头发,用胶粘黏在脸上,扮做一个大胡子模样,又买了兵刃,这才寻客店投宿。
在客店中歇息了半个时辰,柳惜见才到城中打听白家庄。问了街市上几个行人,认得白家庄所在的,指给柳惜见的方位与日前那小郑国人所说无异。傍晚之时,柳惜见先去探路,待查明那白家庄所在,也没再回客店,只就着近处寻了间小酒馆,点了酒菜,假做自斟自饮之状,等得天色将暗,匆匆用了饭,便付账出了店去,回到白家庄。
在那白家庄各屋顶上巡行一阵,并不见得有何可疑之处。柳惜见往庄中灯火最繁之处行去,伏于屋瓦之上,只听得屋中呼叫吵嚷,却是一伙人在赌钱。柳惜见另往别处去,在西厢一间房中寻到两个老者,却也只是在房中清算庄上各项账目。余的凡有灯火亮处,柳惜见一一去看过,都不见什么异处,她再回到众人聚赌之所,在房顶之上探听了半个时辰,有人说道:“不玩了不玩了,都已这么晚了,快回去睡吧,明日还要去接人呢。”
有一人道:“丁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主子他们怎么也要正午时分才能到,有你睡的时候呢!你可不能赢了钱便跑啊。”
柳惜见一听这话,顿时打起了精神。底下众人起哄,只听得那姓丁的道:“我这哪是跑啊,咱们要去接主子他们,可不是有好多事要筹备,一早够不够用还另说呢,哪里还有睡觉的时候。等主子他们到了,又要商议各样大事,没点精神那哪成。”
众人仍是不放他走,那姓丁的连连告罪,最后说道:“好了好了,待得这次接见主子的事一了,我邀请众位兄弟在天萃楼好好吃一顿。”
众人叫好夸赞,闹了一小阵这才散去。
柳惜见细细看屋中出来的人,瞧众人都是三两个结伴。等了半日,发觉最后那从屋中吹来的人是独个慢行,便跟定了他,暗随他到了一间屋前。不待那人开门进房,柳惜见便将他擒了。那白家庄非久留之地,柳惜见擒了那人之后,便点了他穴道带了他出白家庄。到得一无人的破落屋子旁,柳惜见将那人掷在地上,解开他穴道。
那人穴道一解,便出招向柳惜见攻来,柳惜见看他一手屈成爪状,抓向自己肩膀,冷笑一声,探出手去,夹捏住他手腕,那人左手成拳,击向柳惜见面颊,柳惜见伸手去包握了他拳头,一运内力破冲出去,那人手骨受柳惜见内力一撞,只觉奇痛钻心,疼得咧嘴而嚎,柳惜见一脚踢向他膝盖,那人后退几步后,半跪倒在地上,喘了两口气,这才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柳惜见以男子嗓音说道:“我是朝廷派来抓拿你们这些反贼的,你运气不好,撞在我手上了。”
那人似觉惊异,半晌才道:“你要杀便杀,别想逼我做叛徒!”
柳惜见道:“我偏不杀你。”说着,提了他到不远处的河中,将他倒提在手里,一头扎下,在那河里浸得几下,那人耐受不住,这才开口求饶。
柳惜见将那人扔在河堤上,说道:“想讨饶,那便回我些事。”
那人打着哆嗦道:“大哥要问什么,你说便是。”
柳惜见道:“你要是敢说半点假话,我便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那人口道:“不敢不敢。”
柳惜见冷哼一声,道:“你可要真给我不敢,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人又赔了几句好话,柳惜见这才问道:“二公主和修将军,明儿什么时候到?”她适才在白家庄中听他们说起什么主子,便猜到是二公主一行,这时问话,更不曲折试探,直言相问。
那人听柳惜见问起二公主,顿了一顿,柳惜见看他不答,提起他身子便要往河里栽下去。
那人急得直喊:“午时,公主他们明日午时到。”
柳惜见又道:“不是分做三路过来吗,除了二公主一路,还有边重峻一路,另有一路人马,由谁统领?”
那人道:“是安轩安小将。”
柳惜见道:“安轩,他们手上是不是带着个叫梅渡言的?也在明天赶到白家庄么?”
那人道:“咱们倒是听说他们抓了一些和小郑国作对的人,是谁却不知道了。”
柳惜见半信半疑,将那人又提了往河里一浸,叫他喝了些水,才将他身子提起,那人急得哇哇叫道:“我没骗大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柳惜见道:“那有个叫白珍的姑娘,是你们二公主亲自带着的人,这事可是有的?”
那人道:“咱们倒是得了令,要抓白珍回来,不知二公主他们有没拿到白珍。”
柳惜见道:“你们明日,是要去哪里接二公主他们?”
那人道:“去城外的三里坡。”
柳惜见道:“你便留在我这儿,要是我明日所见与你所说不符,那可就对不住了,你想好和阎王相见时怎么同他招呼吧。”
那人道:“小的不敢蒙骗大哥你。”
柳惜见封了那人穴道,提起那人回到所住的客店,倒头睡下。到得天明时,柳惜见睡醒,去端来早饭,自己先吃了,再分给那人。
她看那人狼吞虎咽,吃相难看,微微皱眉,等那人吃饱了,柳惜见问道:“还不知你的大名呢?”
那人道:“小的杨威霸。”
柳惜见道:“杨威霸,你带我去三里坡!”
杨威霸道:“是,是,我听英雄你吩咐。”
柳惜见道:“我不是什么英雄,你别乱叫。”
杨威霸心里骂着柳惜见,口上却道:“是,是。”待用过早饭,打点了一切,柳惜见便让杨威霸带自己去到那三里坡。她看了看坡上各处,选在一高处的枯草丛中潜伏。杨威霸仍是将他穴道封了,放在手旁。
耐着性子等了几个时辰,将至午时时分,便有一群人马到了三里坡大道上,少说也有百人,排开了阵势列在道旁。柳惜见知那是白家庄来的人,细看各人,均是屏声静气,满脸庄严,暗暗想道:“你们侍奉这些前朝余孽,倒是尽心。”
白家庄来的诸人等了许多时候,午时已过,却不见什么人来,也是着急,几个领头的已几次凑在一处商议。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远处来了一骑马,白家庄人众以为那是二公主等派来探路传话的,挺胸肃立,静待他来。及那人行得近来,众人才见他身上血污斑斑,头发凌乱,背上还插着支羽箭,柳惜见看那人这般,也吓了一跳。
那人见了诸人,远远便喊道:“公主他们在长沙林遇到萧军的埋伏,今已躲到密库的地下行宫,快去救人,快去……”说到这,那人便坠下马来。
白家庄里来的人呆了一呆,这才下马去查看那来传信之人的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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