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兴趣的周衍当即吩咐宁白河，“告诉梁武和曹源程，明日带领五十士兵，前去你发现有炊烟升起的地方探探路。”

宁白河应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把夹竹桃种下去的时候，有几个人问我那东西有什么用来着。”

“我按照神仙大人安排的，回了他们那是保证所有人都能有粮食吃的东西......”宁白河神情有些迷惑，“他们好像理解错了，以为夹竹桃也是能吃的东西......”

“但您说过不能透露夹竹桃有毒的事情......”

宁白河的心中两种情绪在不断交织，一方面是对神仙大人虔诚，让他无条件地执行着神仙大人吩咐下去的事情，可另一方面则是心底的良知在“作祟”。

他明知道夹竹桃有剧毒，却没能提醒那些人！

甚至......他能预想到那些人在被误导后会做出什么！

可他依旧没有作为！

宁白河的良心在隐隐作痛，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确可恶，可......他们罪不至死啊！

周衍语气平静，“乱世需用重典。”

“若此次没有惩戒，没有儆猴的鸡，之后的衍城会乱成什么样子，你可曾想过？”

“所有灾民都知道，吾可以变出数不尽的粮食，若是吾不能服众，他们是否会威胁吾，让吾无限制地提供给他们粮食？”

“吾不愿做那等割肉喂鹰的神佛。”

周衍说出这些话时神情十分淡然，“吾对你们有所求，因此才会赐予你们如今的一切。”

“吾当然可以收回吾给出的一切，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吾还不愿因那些人就放弃你们全部。”

宁白河格外动容，他没想到神仙大人会给他解释这么多！

“信众宁白河别无它意，只是......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重重地给神像磕头。

周衍安抚似的笑了笑，“如今回想起来，吾的确有些激进了。”

“你可以向那些人告知，夹竹桃只有吾才能使用，对他们并无用处。”

宁白江更加感动了！

神仙大人竟然能向他阐明自己的“过失”，并且如此照顾他的感受！

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优柔寡断配不上如此开明善良的神仙大人！

曾经下意识认为神仙大人手段过分严苛的想法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这种想法，就已经是对神仙大人的大不敬！

宁白河叩首的力度更重了，砰砰地砸在地面上，激起阵阵尘土。

额头已经青紫流血，刺痛难忍，他却咬牙感受着那种痛楚，权当是为自己不敬神仙大人的想法赎罪。

他再也不会质疑神仙大人的任何决定！

宁白河顶着流血的额头离开了，周衍则意味深长地低笑一声。

让宁白河告知那些人夹竹桃“无用”，真的是为了那些动歪心思的人好吗？

若只是为了让他们活下来，周衍就应该让宁白河直接把所有夹竹桃全部拔掉，而不是似是而非地“提醒”一句，与其说是提醒，还不如说是“激将”。

或许会有只是简单动了心思的人就此放弃，可那些已经决定“剑走偏锋”的人，是不会被宁白河的一句话劝走的。

他们反倒会认为宁白河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进而加快自己动手的速度。

短短的一句话，究竟是“赦免符”还是“催命符”，端看那些人心中的欲望究竟膨胀到了何种程度。

至于收获了宁白河更加虔诚的信仰——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很快到了深夜。

一间帐篷里，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在低声催促，“别磨蹭了，我们现在就动身！”

“这，这不好吧......”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有些迟疑，“宁白河不是都说了吗，夹竹桃对我们没用的......”

麻子男冷笑一声，“你信他的鬼话！”

“我看他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什么只有神仙大人能用，其他人都用不了，”他满脸得意，显然认为自己猜到了真相，“要真是咱们普通人用不了，他为什么还要特意来说一遍？”

“再说，就算咱们用不了，凭什么就要让他种在那儿？”麻子男淬了口唾沫，“老子偏就要种在自己的帐篷里！”

“每天都吃粥，老子吃腻了！老子要吃白米干饭！”

白米干饭四个字触动了瘦小男人的神经，他用力咽了咽唾沫，擦着嘴角开口，“我，我也想吃白米干饭！”

“那就干！”

麻子男和瘦小男人小心翼翼钻出帐篷，“神不知鬼不觉”地向栽种着夹竹桃的角落走去。

月光盈盈洒下，照亮了两人的面容，又将两人的影子长长拖成一条。

影子的尽头，两个士兵正躲在帐篷后面目睹全程。

“......他们两个的隐蔽性连刀疤脸都不如！”

“一点反侦察意识都没有——今天队正讲的，是叫反侦察意识吧？”

“叫什么队正，现在要叫上将军！”

“哎，昨天看稍的就是咱们两个，今天又是咱们两个。”

“你忘记上将军今天说什么了，神仙大人赐下的神书上写了，军队的未来就是特种化！咱们就是特种看稍兵！”

“......看稍兵是不是有点不好听了？”

两个士兵百无聊赖地悄声聊着天，目送麻子男和瘦小男人一路踮着脚尖小跑到夹竹桃植株附近。

瘦小男人看着刚刚栽种到地上的夹竹桃枝条，又有些退缩，“咱们要不还是别干了，万一......”

“想想白米干饭！”麻子男已经伸手把一株夹竹桃拔了出来，又指挥瘦小男人，“你也拔一根！”

“怕他什么，不就是拔了一株花吗！我可没听说过拔一株花还要下大狱的！”麻子男不以为意，甚至直接将最大最漂亮的一朵花薅下来，塞进了嘴里！

“我倒是要尝尝看，这花到底是什么味道！”

瘦小男人一愣，最终还是碍不过麻子男的催促，闭着眼睛也拔了一株夹竹桃出来。

两个人将翻起的泥土盖好，趁着夜色又溜回了自己的帐篷。

看完全程的两个士兵也一路跑向军营，向梁武汇报了所见所闻。

“那个麻子脸直接吃了一朵花！”看稍的士兵满脸无奈，“他竟然直接吃掉了！”

那可是剧毒！